太子恐女(重生) 第12節
林景意沒想到自己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雁啄了眼睛,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抖得跟篩子似的,卻還敢對他說假話! …… 昭娘才剛剛回到家,卻看到院子的門開著,屋子的門也開。 昭娘愣了一下,進門就看到了劉春蘭和沈秀坐在桌前,兩人面前都擺了個碗,手里還抓著塊骨頭,桌上更是放了一堆雞骨頭。 劉春蘭和沈秀正吃的油光滑面,見到昭娘這副打扮,愣了愣,砸了一下嘴巴,立刻破口大罵:“死丫頭片子!你到哪去野了?還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 “你們怎么在這兒?!”昭娘看著自己的家,原本被她收拾的干凈整潔的屋子,此刻像極了垃圾場,他從山上采下曬干了的那些草藥被打翻了,隨意丟在地上,柜子里的東西也被滾了出來。 雞骨頭不僅桌上有,就連地上也落了一堆。 昭娘氣得雙目赤紅,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也緊緊握起。 劉春蘭見她敢大聲,還露出這幅看仇人的模樣,把手里的骨頭往桌上一拍,震得骨頭小山塌了,還道:“我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敢開染坊了是吧?我說你怎么敢十天不回家?原來私藏的銀子,在外頭吃香的喝辣的!” 劉春蘭在那天之后,就沒打算要來找昭娘,更別提要把她接回家里去,要不是她家那個死鬼在村里被人說道,回家在她耳邊念叨,劉春蘭那是當自己就沒這么個侄女。 劉春蘭來時不情不愿,卻沒想到,來了這屋里沒見著人,反倒是聞到了被煨在鍋里的雞湯的香味,當下便氣的胸口起伏。 她還以為昭娘這小丫頭片子在外頭過的飽一餐餓一餐,沒想到還燉得起雞湯喝! 可見平日里沒少私藏銀子,指不定她那大哥在離開前,還給了她不少銀子。 在劉春蘭看來,進了她家里的銀子就是她的了,昭娘住在她家里不僅不把銀子交出來,還拿來私用,簡直罪不可恕。 再看屋子里頭擺放著的一壇藥酒,更是讓劉春蘭氣得火冒三丈,當初她從昭娘家里挖了兩壇藥酒,那小丫頭片子可是在她面前再三保證沒有了,如今又出現一壇,要說死丫頭片子沒有騙她,劉春蘭是怎么都不相信。 再說,她當初從昭娘家里抱走的那兩壇藥酒,原本都進了藥鋪,掌柜的開價三兩銀子一壇,劉春蘭當時可是嚇了一跳,怎么也沒想到兩壇藥酒這么值錢? 在她還想跟掌柜的討價還價的時候,偏生叫她知道了自己兒子就在旁邊的酒肆喝酒,劉春蘭過去直接跟沈游吵了起來,藥酒也在推搡的過程中打碎了。 當時可把劉春蘭給心疼的呀,那可是她第一次動手打兒子。 一想到她的兩壇藥酒就那么沒了,劉春蘭當下就沒客氣,跟著沈秀直接把鍋里的雞湯拿出來一人一碗給喝了。 昭娘萬萬想不到,劉春蘭能不要臉到這地步,趁著她沒在家,自己進來便罷,還把鍋里的雞湯喝的一干二凈,骨頭吐了一地也算了,如今還敢理直氣壯的指責她。 劉春蘭罵過了,見昭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依舊不解氣,繼續罵,“瞧瞧你現在什么打扮?一個姑娘家家的打扮成這樣,你還想不想嫁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外頭跟誰鬼混!你不想嫁,可別連累了我家兩個姑娘!” 昭娘忍無可忍,她真覺得自己就算經歷過前世被賣路春風樓的慘境,卻也從來不知道,她的大伯母竟是如此無恥的一個人。 “我怎么打扮跟你有什么關系?說我連累你的兩個女兒,我倒是覺得你來連累我,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長輩到晚輩家里頭,沒經過晚輩的同意,就把她家里的東西吃的一干二凈,還把她家里弄得亂糟糟的?!?/br> 昭娘抬起頭,猩紅著眼睛,冷下一張臉盯著劉春蘭,眼底的寒意讓人望而生畏。 對太子妃等人來說,昭娘的確出身低賤,但一年多養尊處優的生活,也讓她身上有了普通人沒有的氣質,如今她冷下一張臉,生生把劉春蘭給哄住了。 她一步一步逼近跟個大爺似的坐在她屋子里的母女倆,冷笑一聲:“我今天倒是想讓村里的父老鄉親們都看清楚了,我大哥把我托付給你們,你們是怎么對待我的?” 劉春蘭張了張嘴,想要破口大罵,卻發現自己所有的話都像卡在了喉嚨里一般,不管她怎么努力,都說不出一個字。 昭娘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時,踩在地上發出的響聲也像是踏在了她的心頭上,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面團子似的侄女,竟會有這樣攝人的氣勢。 第16章 發現 花嬸正巧出門從外頭回來,也就聽見了屋子里的動靜,還正疑惑著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趕緊往昭娘屋子里跑,看到滿地的狼藉,在看到劉春蘭母女,花嬸不由道一聲作孽??! 偏生劉春蘭母女看到花嬸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連滾帶爬的朝她跑過去,還道:“阿鐵家的,你可要替我做個見證,你瞧瞧這個死丫頭,她這看著我的是什么眼神?我可是她大伯母,她這是恨不得我去死嗎?” 劉春蘭一邊指著昭娘,一邊惡人先告狀,“我不過是吃她一碗雞,她就露出這副死了爹娘的樣子,瞧瞧她這什么態度?” 花嬸一下甩開劉春蘭伸過來的的手,“我說沈大郎家的,你也忒不要臉了!昭娘小小年紀,你便把她趕出家門,如今她每日上山采藥,換的一些銀錢來養活自己,你卻還好意思吃她東西?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么不要臉的長輩?!?/br> 花嬸早就看劉春蘭不順眼了,不僅僅是因為昭娘,還因為村子里大家的菜園子都在一片,本來劃分了大家是多少就是多少,偏偏劉春蘭貪心得很,每次借口種菜挖土,都要把自己的菜田往別人菜園子里挖深一些,多占那么一點地兒。 花嬸一下推開劉春蘭,看到孤零零個人站著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陰郁氣息的昭娘,過去摟了摟這可憐的小姑娘。 昭娘眼中的淚水就像打開了閥門一般,控制不住地嘩啦啦的往下流。 劉春蘭見此,哪還不知道自己根本討不著一點兒好處,對著地上呸了一聲,轉身就要出去,又想到著了屋子里放著的那壇藥酒,沖回來抱起藥酒,呼啦啦的就跑走了。 沈秀連忙跟在她身后,臨走時還頗為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剛剛沒喝完的那碗雞湯。 花嬸還真是長見識,劉春蘭吝嗇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可見她搶劫都搶到自家侄女屋子里來,當下也氣的胸口起伏,步子一跨就要把人叫住,要她把藥酒還回來。 昭娘把花嬸拉住了,對著她搖搖頭,“不必了,花嬸,她要拿就拿去吧,要是不讓她拿著,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事來?!?/br> 花嬸嘆了口氣,心疼的把昭娘摟進懷里,這都什么事啊…… 劉春蘭出了昭娘屋子之后,便抱著藥酒匆匆回了家,那兇悍的神情,讓路邊幾個在玩過家家的小孩看了,連連跑開。 昭娘很快就收了淚水,為不值得的人哭,別人也不會感受到他半分委屈。 她在花嬸的幫助下把家里收拾清楚,這才換了一身衣裳,避開了花嬸急急忙忙上山去了。 今日,昭娘沒把阿大阿二留在家里,反而讓他們跟著鐵叔上山去打獵,否則劉春蘭也不可能這么囂張,直接進她屋里,為所欲為。 經歷了早上被人抓起來的那一遭,剛剛又和劉春蘭打了一場硬仗,昭娘上山之后已經汗流浹背了,一雙眼睛也腫的跟核桃似的。 她在小木屋外站了好久,才進去。 看到因為注意到自己進來而眉宇間略有放松的宗政瑜,昭娘眼眶一紅,心里的委屈一股又一股,怎么止都止不住。 宗政瑜立刻就發覺了昭娘的不對,不由問道:“怎么了?” 平時總是掛著一張笑臉,一進屋就迫不及待地端出雞湯放到他面前的白白嫩嫩的小兔子,這會兒眼眶泛紅,看起來像是哭過一場,露在外頭的手腕還有青色的痕跡。 宗政瑜心中一沉,迅速站了起來,來到昭娘面前,正要拉起她的手,小兔子就嘩啦啦的哭了下來,一邊哭,嘴里還含糊不清道:“雞湯……今天沒法給你帶雞湯來了……” 宗政瑜牽起小姑娘的手,看到因為大力握住而產生的淤青,臉上有風暴在席卷。 宗政瑜閉了閉眼,將昭娘垂落在側臉的一縷發絲捋到耳后,溫柔的不像他自己,又用像是怕驚壞了林中的鳥兒似的聲音問道:“怎么了?跟我說說?” 他笨拙的用自己略短的袖子,擦擦小姑娘臉上的眼淚,小姑娘不僅沒止住淚水,反而哭得更大聲。 昭娘不管不顧的一把抱住宗政瑜,感覺到他身上令她安心的氣息,淚水奔騰的越發洶涌。 宗政瑜猶豫了一下,伸手攬住昭娘,將她半抱著來到竹床邊讓她坐下,任由她哭濕了他的衣襟。 宗政瑜不言語,只是一下又一下的,用手輕撫她的脊背,昭娘的情緒也慢慢平復,由一開始的放聲大哭到后來的小聲抽泣,等她把自己心中的悲憤全都發、泄出來之后,這才意識到自個兒現在做了什么。 昭娘窘迫的推了推面前的人,像個小兔子似的把自己蜷縮在一塊兒,一朵紅霞飄上了她的雙頰,最后更是把整個頭都埋進了自己膝蓋了。 這副事后烏龜的模樣讓宗政瑜忍不住牽了牽嘴角。 瞧這模樣哭過一場該是沒事了。 不過……有些事他還是該知道的。 “不是說到城里給我抓藥嗎?怎么是哭著回來的?還說雞湯沒有了?”宗政瑜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么耐心的一天,刻意放輕了的聲音,像是怕驚擾了面前的小兔子。 昭娘這才想到了自己來的主要目的,猛地抬起頭來,“不行!你不能再繼續待在這里了,我剛剛進城的時候被人抓了,他們逼問我,我當掉的那塊玉佩是從哪里來的。那些人一定是……來抓你的!” 急急忙忙之中,昭娘險些把刺客二字脫口而出。 宗政瑜一聽,眉頭擰了起來,小丫頭便是為了這件事神傷?是害怕來的人是來抓他,還是害怕他會離開這里? 昭娘哪里知道宗政瑜是怎么想的,一心只想著千萬不能讓太子被那些人給找到。 那一個個都兇神惡煞的,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雖然為首的像是個玉面公子,但那輕而易舉就把一塊桌角給弄成粉末的,尤其是善茬? 所以昭娘也就沒有想過,那些人來找太子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而不是為了刺殺太子。 宗政瑜扶著昭娘的肩膀要她坐下,“先別著急,先跟我描述描述抓你的人長什么樣?” 宗政瑜是認定了他拿出那枚玉佩不會被心懷歹意的一方懷疑他的身份,進而找到他的所在,所以才會讓著娘拿著玉佩去典當。 如今,聽到昭娘被抓起來盤問,先想到的倒不是那些刺殺他的人,而是有可能認出這枚玉佩來自哪里的人。 況且,昭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要是真被惡人抓住了,那些人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定不會讓她活著回來。 或者……將計就計? 不,昭娘身后沒人跟著。 宗政瑜鎮定自若,昭娘也被他影響了幾分,慢慢把情緒平復下來,仔細描述了那個為首的玄衣男子。 宗政瑜聽后直想笑,林景意在帝京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無數大家閨秀為他傾倒,卻沒想到來了這偏遠之地,竟被眼前這小丫頭冠上兇神惡煞之名,想那風度翩翩的景意公子,要是知道了昭娘對他的評價,也不知是何表情。 昭娘說完,便巴巴的看著宗政瑜,想要讓他趕緊離開這里,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心里酸酸漲漲的,還涌上無數的失落感。 宗政瑜見她就跟兔子渴食一般盯著自己,伸手撫了撫她綰起來的簡單發髻,“若我猜測的沒有錯的話,那些人不是來殺我的,而是我的下屬?!?/br> 昭娘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一時之間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她可是認定了那一行人圖謀不軌,所以才說謊話誆騙他們,還迫不及待的回來報信,現在卻說那一行人是太子殿下的下屬…… 昭娘往后挪了一下,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眼中的淚意散盡,水潤潤的大眼睛又眨巴了一下。 宗政瑜被她這單純的模樣驚到了,鬼使神差的想要去摸一摸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豈料,他的手才剛剛抬起來,女孩就做賊似的把整個腦袋埋進了膝蓋里,把自己團成了一個蝦球。 昭娘自欺欺人的趴了一會兒之后,沒得到身邊人的半點反應,這才悄悄地抬起腦袋,不料被抓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昭娘又想當個縮頭烏龜了,可卻被拉著手腕,頭再也底不下去。 宗政瑜猜到她為何如此,卻還是促狹地問道:“怎么了?” 昭娘縮了一下袖子,嗡嗡聲道:“我騙了那些來找你的人,他們現在一定急壞了……”而且,極其有可能找錯了方向,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若他們這么真輕易被你哄騙,我回去定要好好罰他們?!闭涯镆粋€豆蔻年華沒怎么經歷過大場面的小丫頭,要是能夠把林景意騙得團團轉,那林景意也該以死謝罪。 昭娘一下子瞪圓了眼,雙頰也氣鼓鼓起來,“什么叫他們真這么容易被我哄騙?”她很努力很用心的在騙好嗎?這話說得好似她沒啥用似的。 宗政瑜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摸了摸昭娘的發髻,面不改色的改口,“是他們太蠢了?!?/br> 昭娘也沒在這上頭糾結太久,而是忐忑不安的猶豫:“那些人來找你,我這樣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昭娘在太子身邊待了一年多,受太子寵幸的那些下屬中也沒瞧見今天那人,否則昭娘怎么也不可能把他當成壞人往外頭騙了。 不過,她一個生活在深宮中的寵妾,又哪里有機會把太子身邊的那些得力干將都見個清楚?把人家當成壞人了也算是情有可原。 宗政瑜說道:“不怕,既然他們那么蠢,就讓他們多轉悠轉悠?!辈贿^,估摸著用不了多久林景意就能夠找到這兒來。 昭娘見太子真沒著急,這才把自己提著的一顆心放下,又想到她急急忙忙的上山來,該帶的那些吃的也沒帶,雞湯又被劉春蘭母女喝的一干二凈。 原本變好了點的心情頓時又暗沉下去。 “遇到什么事了?”太子瞧著昭娘的模樣,不像是只因為遇到林景意那些人的樣子。 昭娘不愿意讓自己家里的糟心事擾了太子,便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