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意意伸手抓住了涼訣城的校服。

    涼訣城腳一蹬，載著錢意意熟門熟路回到她家。

    這樣不太好，已經連續在錢意意家住了三天了。

    那個從未謀面的阿姨已經快把客房準備的十八禁了，每次進屋涼訣城都要深吸一口氣，無論發現什么都能不尷尬。

    “涼同學，你過來呀，我們先說一件正經事?！?/br>
    錢意意拍拍沙發，擺出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模樣。

    涼訣城猜測和她在天臺上的那個電話有關。

    他抬了抬下巴。

    錢意意笑瞇瞇問：“我們有五天的假期哦，涼同學，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我們可以用這五天的時間好好出去玩一通。哪里都行哦?！?/br>
    上午的時候錢意意才在和蘇亞娜說，要宅在家里打游戲，一個電話就讓她改變了態度，她是想躲人？

    “你去，我不去?！?/br>
    他走不開。

    這么多年他很少會離開本市，mama那里需要人，家里還有個meimei。作為全家唯一能依靠的男子漢，涼訣城身上的擔子重，讓他不能隨心所欲。

    錢意意立即想到了涼mama和涼小妹。

    “涼同學，阿姨可以出院么？”

    涼訣城抿著唇，面色不太好。

    “……理論上可以，但是不行?！?/br>
    涼mama不單單是身體器官損傷，還因為這十多年來的遭遇讓她心里遭受打擊，偶爾會有精神失常的情況。

    家里只有一個十四歲的meimei，涼mama回家的話，他更擔心娘倆的安全。

    “那這樣，明天我們去醫院陪你mama，后天我們帶你meimei去玩，大后天我們倆再出去玩，周二就回來，耽誤一天時間怎么樣？”

    錢意意把五天長假拆開了。周六周天所有的學校都在補課，只要那個姚家公子還是學生，就沒有時間出來相親。周一是十一，她到時候帶著涼訣城去外市，就能避開了。

    同時還能兼顧涼家娘倆，只離開一天，在周邊兩個小時內路程的城市假裝旅游，給涼訣城減少壓力。

    涼訣城沉默了會兒。

    “為什么要和我出去？”

    錢意意振振有詞：“我們好久沒有秀恩愛了，外出旅游秀恩愛是我們的工作?！?/br>
    提到工作，涼訣城默認了外出這件事。

    十一放假，涼訣城不放假。明明是周五，書桌上堆了幾本全新的練習本，都是涼訣城整理的題。

    錢意意一邊暢想著自己考出滿分試卷，一邊咬緊牙關做題。

    她隱隱約約有種感覺，自己的十一假期，可能都無法擺脫作業。

    第二天，錢意意換了一身長袖連衣裙，打扮的漂漂亮亮，準備出門的時候，涼訣城單手拎著一個包。

    煙粉色的，掛著一個小兔子。

    “走吧?！?/br>
    涼訣城換了鞋在門口等錢意意。

    “不是，等等……”錢意意有些懵，“我們去醫院陪你mama說說話，為什么要拿書包？！”

    放假為什么要拿書包？！

    涼訣城絲毫沒有放假還壓榨人的自覺，淡定說道：“我陪媽說話時，你寫卷子，三張，寫完我檢查?！?/br>
    錢意意欲哭無淚。

    大佬不能做老師，他做老師的話，每天都要被學生暗殺的！

    涼訣城卻滿意了。

    如果不給她準備一點題，涼訣城還真怕她在mama面前說走了嘴。

    要是讓自己的mama知道他賣身了，還不知道又多著急。

    那就只能讓金主看起來不像金主，更像一個聽話乖巧的女朋友。

    反正，這也是她想要的吧。

    第20章

    涼mama在市醫院住院部, 和門診部分開了兩幢樓。就是錢意意扭了腳來看病的地方。

    錢意意穿著長袖的棉布連衣裙，小白鞋，背上還背著煙粉色的雙肩包, 要多乖有多乖, 就像是學校組織來體檢的學生，眨巴著透亮的眼睛, 清純可人。

    而清純可愛的少女滿臉透露著疲倦, 仿佛被什么透支了生命, 眼底透露著對人生懷疑的滄桑。

    她一手拎著水果籃, 一手捧著花束, 站在那兒等涼訣城。

    第一次見朋友的家長，錢意意沒有什么緊張的情緒, 就是對涼訣城安排給她的三張卷子有很多想要說的話欲言又止。

    涼訣城在護士站和責任護士說了幾句話, 出來后領著錢意意去病房。

    涼mama住院已經快兩年了, 她一開始多人間，后來身邊的病友來來回回, 兩個春秋，就剩下了她。

    病房走廊最盡頭有個格局小的病房, 因為住多病人住不下, 索性改成了一個單人間，讓涼mama住在這里。

    涼訣城在前，錢意意在后，兩個人的腳步聲很協調。

    涼訣城敲了門，推開門后, 讓錢意意先進去。

    錢意意大大方方上前。

    病房內只有一張病床和桌子，穿著病號服的年輕女人坐在桌前，桌子上擺著花束，她對著花束在畫畫。

    “城城?！?/br>
    女人年紀不大，當初剛上大學時就被姚遠哄騙生了涼訣城，今年的涼mama也才三十五歲。

    三十五歲的女人應該是最美的時候，可是涼mama美則美矣，卻已經空洞了。

    被姚遠玩弄欺騙，嫁了一個酒鬼家暴的丈夫，多年來一直活得戰戰兢兢，在絕望中不斷摸索。

    她已經失去了最美年紀該有的光彩，像是一個垂暮老人，散發著行之將朽的枯萎氣息。

    涼mama只有在看見涼訣城時，眼睛里才散發出了活著的光芒。

    房間里最先看見的不是涼訣城，卻是錢意意。

    “阿姨?！?/br>
    錢意意大大方方上前，把果籃和花束遞過去。

    “您好，我是涼同學的同桌，今天正好遇上了，陪涼同學一起來看看您?！?/br>
    錢意意笑容燦爛，在剛剛降溫的深秋，像是一抹夏日余溫的陽光，驅散了寒冬。

    涼mama明顯愣住了，她目光落在錢意意身上，有些迷茫，過了良久，她才看向錢意意身后關上門的涼訣城。

    “嗯，你好，歡迎?！?/br>
    涼mama可能許久沒有見過外人了，她有些明顯不知所措的慌張，站起身舉著畫筆，像是誤入他人地盤的小孩。

    “媽，輕松點，她是我女朋友?！?/br>
    涼訣城越過錢意意，扶著涼mama坐下，翻開涼mama的畫作，夸了句：“今天畫的很美?！?/br>
    涼mama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我今天畫的……等等?！?/br>
    她一下子輕松不起來了。

    “女……女朋友？”

    錢意意也跟著眨了眨眼。

    她沒想到涼同學居然會這么……淡定的給他mama用這種方式介紹她。

    她還以為涼訣城是要瞞著他mama的，介紹自己的時候都是用最普通的同學身份。

    大佬不愧是大佬，根本都不在意這些的。

    錢意意立馬擺出了一副更適合女朋友身份的害羞笑容，甜甜的重新喊了一聲：“阿姨好?！?/br>
    涼mama慌張看了眼兒子，然后回過頭來。

    “你好，你好?！?/br>
    涼mama是柔弱的，在她身上甚至能看見一些屬于孩子般的特質。她像是菟絲花無處可依。

    錢意意心里軟的一塌糊涂。

    原著里只是寥寥幾筆，幾筆之下，是涼mama悲哀的一生。她不該是過這種離不開醫院的生活。

    “這是您的畫么，真的很漂亮，像陽光?！?/br>
    錢意意陪著涼mama坐下，她不知道涼mama能不能接受生人，和涼mama隔開了一點距離，用溫柔的笑安撫著涼mama的不安。

    女孩子和男孩在情感的表達上有著細節的不同，錢意意能迅速感覺出涼mama的情緒變化，一點點調整，安撫著她。

    不知道說到哪里，涼mama忽然笑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錢意意好像看見了年輕時期的她，那么漂亮耀眼。

    “你叫做，錢，錢意意？”

    “對，”有涼訣城在前說了女朋友的身份，錢意意很好的適應新身份，轉變態度，像個溫柔懂事的小輩，“您叫我意意就行?！?/br>
    涼mama似乎有些什么想要問錢意意，她眼睛是閃著光的，可是半響，她也沒有問出來，看著錢意意有些沉默。

    涼訣城是最了解母親的人，知道母親性格使然，第一次見面，就算想的再多也說不出來。

    “你去寫卷子，我陪媽說話?！?/br>
    涼訣城把桌子騰了位置出來，取過錢意意的書包，把他整理的卷子取出來擺放整齊了，讓錢意意過去寫卷子。

    三套卷子，寫完也就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