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帝(養弟) 第91節
少了蔣公子的加成,兩個人的垂釣戰績就不甚樂觀了。 半天沒有魚兒上鉤,蔣公子也不禁后悔,早知道如此,不如作弊事先備好魚兒呢,也省得一會野炊,無魚炙烤。 洪萍也等得不耐煩道:“你們能不能行???我們可是爐子都支上,只等你們的魚兒了?!?/br> 就在這時,霍隨風突然解了自己的外衫,脫了上衣,露出健碩的肌rou,然后穿著褲兒,接過侍衛遞過來的魚叉,慢慢走入了水中,待得來到了湖中后,他便站定不動,手臂緊繃,高高舉起了魚叉。 待看到有魚兒靠近時,手臂快速出力,迅速叉住了一條魚兒,然后猛地一甩,將魚兒甩上了岸。如此往復,不一會的功夫,竟然叉上了六條大魚。他的身形健美,舉手揮動間都是讓人窒息的力道之美。 這般的神勇,引得洪萍連連驚嘆:“我師弟手上的功夫又見長,手眼配合得越發好了,你看看那腰條,那肌rou,這婚后竟然沒有變胖,實在是難得……笑娘,你這每夜能受得住嗎?” 笑娘也正看著不遠處的隨風,心里惱得卻是他下水時穿得少,白白讓人看去。待聽到了洪萍不正經的調侃,便也指了指正在脫衣準備效仿隨風的蔣公子道:“你夫君的身量也不錯……” 洪萍展目一看:可不是嗎!蔣公子的后背雪白一片呢! 她頓時急得一摔碗盞,大聲呼喝道:“快些給老娘穿上,自家的東西,怎么能隨意給外人看?” 這話一出,只引得一旁的丫鬟們紛紛掩口而笑。 而俏枝這時正拿著大長巾子等在了岸邊,靜等著郡王上岸,好替他擦拭水珠。 不過笑娘卻不想自家東西過了別人的手,于是在寒煙和蝶喜的攙扶下,也來到了湖岸邊,沖著隨風喊道:“快些上岸吧,水這么冷,仔細冰著了……” 她說著,便接過了俏枝手里的長巾子,然后獨自走到湖邊??墒菦]走幾步,突然感覺到雙腿一陣痛麻,整個人沒有平衡住,一下子就撲入了湖里。 這一下,可嚇壞了她身后的寒煙和蝶喜,誰能想到只略松開手,片刻的功夫,縣主就自己摔倒在了水中! 霍隨風轉頭便看到了這一幕,只騰起大朵水花,朝著這邊奔來。這時笑娘也在寒煙她們的攙扶下起身,那臉兒卻是慘白一片。 方才猝不及防入水,她嗆了好幾口,有那么一刻,彷如窒息了一般。眼前突然出現了幻象一般的情形。 在那幻想里,她看見了久違的自己——羸弱而瘦削,插滿了管子,穿著病人服,一動不動地躺在雪白的床榻上,在她的身旁,有個男人正慢慢地給她削著蘋果…… 第132章 那人的臉,吳笑笑怎么也看不清楚,卻看到那正拿著水果刀的手指修長,執握著那把刀不急不緩地削著蘋果,果皮一直垂到地上也未曾斷裂…… 他正削好一只,便抬頭看著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她,慢慢將削好的蘋果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帶著疲憊而深沉的痛苦道:“你不是曾說,削蘋果時心里打賭會很靈嗎?為何我每次打賭果皮不斷,你就會醒,就不靈了?” 吳笑笑聽得心內大動,可是當她被扶起后猛烈地咳嗽時,眼前的幻像也奇跡般的消失了。 就在這時,隨風也奔到了她的近前,看她終于不再咳水,才將她一把抱起,送回到岸邊的營帳去休息換衣。 說起這摔一跤,連笑娘自己都不知緣由,只是覺得雙膝酸麻,人就栽倒進水里了。 而且她被扶起后,整個人的思緒還沉浸在方才看到的詭異畫面里,腦子里也是亂糟糟的,只糾結著現代的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根本無暇回答隨風的問話。 隨風看笑娘愣愣不說話的樣子便急了,只先自檢查著她的身上可有何不妥。 結果,他在她腿彎靠近麻xue的位置看到兩點細微的紅痕。 習武之人都知道,若是擊中麻xue,必會叫人雙腿酸麻,無力支撐。很明顯笑娘方才并不是失足摔倒,而是有人刻意用小石子一類的東西擊中了她的xue位,才叫她栽入水中的。 可是這么做的人又不會離得笑娘太遠,不然的話她穿著長裙,肯定是找不好xue位的。 想到這,隨風讓寒煙替呆愣愣的笑娘換衣,他舉步走出營帳,一雙俊目冷冷掃過方才圍著笑娘的那幾個人。 這幾個人里有侍衛,有婢女。除了幾個叫人信得過的外,哪一個都有嫌疑。 俏枝隱在人群里,心內有些后悔方才的沖動。 她原先認為惡作劇一番并無妨礙。因為當時她特意選用了兩粒沙珠,打在xue位上就算有紅痕,不一會也就消了,被打中的人也只會覺得腿麻站不住而已。 只要笑娘身有不適,或者流產,必定很長一段時間不能服侍郡王了。年輕氣盛的男子,哪有耐得住這個的?到時候,她自會想方設法親近郡王。只要郡王對她動了情,她再表明自己的身份,進而承諾自己的父王會幫助他打下萬里山河。 江山美人兩道恩惠,試問天下有何人能拒絕得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霍隨風竟然這么快便發現了不妥之處。 而且若是讓那女人摔得流產元氣大傷倒也罷了,偏偏她只是嗆了幾口水,現在看上去,并沒有腹痛不適。 這樣一來,她的貿然動手,早早打草驚蛇,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以前她總覺得她父王的妾侍爭風吃醋,胸大無腦??墒乾F在才發現,嫉妒果然會叫人頭腦不清醒。 俏枝——也就是靖王之女沈蓉,此時十二分的后悔:她方才為何要無聊地去擊笑娘的麻xue? 而如今當霍隨風如利劍的目光頭來,她也唯有佯裝無辜,只一臉焦急地站在原地,等著縣主無恙的消息。 隨風將當時在場的十幾個人一一記在心底后,便不再言語,只轉身又回到了營帳里。 這時笑娘已經換了干爽的衣服,冰涼的身上也回暖了,只是人還是不甚精神,只握著一杯熱水猶在發呆。 隨風坐到了她的身邊低低道:“都是我不好,原是不該叫你來湖邊的,你且歇息一下,我們一會便回府去……” 他說到一半時,卻發現笑娘并沒有看他,而是直直地望著他的那一雙手——手指修長,形狀優美,尤其是在為她削果皮時,這雙手總是很穩很穩…… 隨風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有些莫名其妙。就在這時,笑娘突然開口道:“嘴里方才進了水,有些沒滋味,你能不能給我削個蘋果吃?” 笑娘開口,隨風哪有不應的道理?立刻從擺放在帳子里的果盤上取了一個蘋果,然后拿起小柄的銀刀為她削果皮。 那雙手一如往常那般的靈巧,而笑娘回憶的大門也被這雙手,猛然推開了…… 還記得她剛剛組建公司時,與申遠也曾和諧地相處過一段時間。那時申遠曾經跟她說起過,他與她是同一所中學畢業的,他很崇拜身為學生會宣傳部長的她,所以看到她回國創業,才義無反顧簽約在她的公司之下。 她就讀的那所學校,乃是高中附屬著初中部和小學部的。 吳笑笑雖然高中讀了一半,便出國留學了,但是在學校時,一直是學生會里的風云人物,每次學校的匯演一類,她都會上臺表演歌舞。 申遠若是她的學弟的話,小學的豆丁崇拜一下高中部的學姐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當申遠試著去聊彼此曾經的交集時,吳笑笑當時很抱歉地直言,她真是想不起來了。 至此以后,申遠似乎也不再跟她攀附舊情,借此討好自己的女老板。 而這點子同校的情誼,很快就在公司運營時,在她與申遠一次又一次的摩擦時,被磋磨得不剩下什么了。 可是吳笑笑此時萬分肯定,在她方才見到了幻像里,那個守在她床邊的男子就是她認為彼此關系一直很疏遠的申遠,削果皮的手法,與眼前的小郡王一模一樣。 望著二人肖似的面容,笑娘差一點就忍不住喊出:“你到底是不是申遠!” 可是先前幾次的教訓,讓笑娘知道。就算她問了,他也是不露聲色地抵賴,甚至會倒打一耙,質問她何時認識了野男人。 所以笑娘忍住不問,只是決定按住了他的破綻再說。 她重生到這個玄幻的世界后,也算是歷經了重重險阻,原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這里的一切??墒欠讲湃胨舷r,無意中瞥見的那一幕,才讓笑娘發現,自己無比懷念著現實的世界,只是這種思念不抱任何希望,而被深沉地埋藏起來。 可是方才的那一幕若不是幻像而是真的,是不是說現實里的她還沒有死,只不過車禍后失去了意識呢? 她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了,所以回去的一路上也是懨懨不說話。 而在郡王看來,笑娘不甚精神,都是因為落水而感到不適的緣故。是以回到府里時,霍隨風渾身的殺氣再也遮掩不住,只揮手叫來孟奎,遞給他一份名單,上面羅列著方才笑娘落水時周遭的可疑之人。 在笑娘的安全上,霍隨風秉承著寧肯錯怪冤枉,也絕不姑息放過的原則。凡是侍女一律發賣出去,侍衛則是解職出府。 不過這些人出府后,形蹤一律派專人監視,且看看哪個蛇鼠之輩最后能露出馬腳。 外院的侍衛情形如何且不提。笑娘院子里的那幾個丫鬟一聽說自己無緣無故被發賣出去,頓時哭出了聲來。 在漠北里,哪有幾個像郡王府這般周正體面的王侯之家?她們無緣無故被發賣,便讓自己的職業生涯沾染上了可疑的污點,如此一來,還有哪個正經人家敢收了她們? 一想到再不能身穿錦緞衣裳,吃著佳肴醇酒,過了一段好日子的丫鬟們能不痛哭嗎?少不得跪伏在地,哀求著前來綁人的婆子開恩,讓她們去見見縣主,求一求主子的寬容。而俏枝也俯臥在跪倒一片的丫鬟里,她倒沒有哭,卻懊惱地咬了咬嘴唇。 笑娘心里煩悶,便在府里來回走一走消散心情,正好聽得丫鬟們的哭鬧,問了身邊的寒煙,這才知道緣由。 不過,她并沒有出面阻攔?;綦S風這么做的原因,她也隱約猜到了,想必是自己在湖邊摔的那一跤有古怪。如今她懷著身孕,自然也不會拿了自己的孩兒開玩笑。 若是府里窩藏了jian人,當真是窩在暗處的毒蛇,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咬上一口。 不過晚上的時候,她倒是跟霍隨風略問了問此事。 笑娘這些日子孕相開始明顯起來,那腳不知為何早早就脹了起來,鞋子都是新改的寬松樣子。 霍隨風便在睡前替她按摩著足底。因為她懷著身孕,也不敢太過活絡血脈,只是提她按摩一下腳踝,免得腿部酸痛。 笑娘嘴里含著剝了皮的葡萄,愜意地倒在軟墊子上,看著直低頭給她按摩的英俊男人,只問道:“你將人都遣了,寒煙和蝶喜那兩個丫頭都忙不過來了?!?/br> 隨風道:“我已經在軍中的將士親族里尋了幾個可靠的婆子來,只是她們都是粗手粗腳,做不來細活,需得寒煙再好好地教一教她們?!?/br> 笑娘倒是有些好奇,出手暗算自己的是哪一個,便問:“那些發賣了的人里,可有異常的?” 隨風說道:“侍衛們都還好,有幾個改行去賣了豬rou炊餅。只是那侍女里有個叫俏枝的,被人牙子帶到埠頭準備上船時,沒了影蹤。我曾派人去查看那俏枝的底細,她的家世倒也清白,只是當初被人牙子領入府里時,曾在客棧里失蹤了半個時辰,被找到時,人似乎瘦了一圈,只說是在客棧旁的林子里迷了路……” 剩下的話,隨風沒有說,因為太過駭人,他怕笑娘驚著。 等人牙子帶人走后三天里,有人在那林子旁的池塘里發現一具漂浮的女尸,臉兒都被泡的腫脹了。 可是根據縣衙驗尸的仵作記錄,那尸體的后背上有個葉片形的胎記,而俏枝的jiejie曾說過,她的meimei后背上有個葉形的胎記……顯然,有人殺了真正的俏枝,李代桃僵,混入了郡王府。 霍隨風也是驚出了冷汗,若不是那女人早早露出馬腳,說不得她還會做出什么可怖的勾當來。只是不知那個假冒的俏枝是什么來路,他已經派人貼了頭像告示,重金懸賞緝拿,看看能不能找尋到這女人。 笑娘沒有再問下去,只吃完了葡萄后,又道:“我還想吃蘋果……” 隨風在吃食上一向由著笑娘,想著她晚上吃得不多,若是吃些水果填補,也是好的。于是便去拿蘋果。 笑娘連忙道:“剛按了腳,不洗手便去拿果子,也不知道香臭!” 隨風好笑地低頭聞了聞那瑩白的腳趾,然后道:“香噴噴的,哪里臭了?我都不嫌,你倒嫌棄起自己了!” 不過雖然嘴上調侃著,到底是叫寒煙打了水,凈手之后才給笑娘削蘋果吃。 笑娘半臥在榻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削蘋果,狀似不經意地問:“為何每次削皮時,都是特意不讓果皮斷掉?” 隨風沒有說話,只是手里快速轉著蘋果,過了一會,笑娘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才聽他說道:“我娘曾說,若是不削斷果皮,心中許愿定能成真……” 他說完后,屋內一時靜默極了。直到隨風削完后,將蘋果遞給笑娘時,才問:“怎么不說話了?” 笑娘定定地看著蘋果,慢慢接過來后,微笑著道:“只是在想著,你真聽你娘的話。不知許下的愿,可成真?” 隨風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道:“如今我娶了你,又即將有了我們的孩兒,還有什么愿望可許?只求朝朝暮暮,你我再不分離便是?!?/br> 笑娘定定地看著他一臉滿足的樣子,伸手撫摸他高挺的鼻梁,慢慢道:“只要你待我赤誠,不曾隱瞞欺騙,我自然是跟你一世的夫妻,不會分離……” 說著話時,隨風似乎是不自覺地眨了一下眼,嘴角的微笑似乎消失了片刻。 可是笑娘卻并有再出言試探,只是倒在床榻上,閉了眼道:“有些困了,一會記得在我腳下墊個枕頭,免得腳兒再發脹……” 不是她在給混蛋騙子臺階下,只是有時候,人都有甘于現狀的惰性,不然溫水為何能煮熟了青蛙? 她現在便是被隨風的溫柔小意包裹住的傻青蛙,雖然心中隱約猜測出了一二,卻自己先萌生了怯意,不忍心早早戳破。 如今的古代,雖然沒有寬帶和現代化的便利舒適,卻有著她在現實里徹底失去的父愛與親情,更有著現實里不曾擁有過的平和順暢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