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帝(養弟) 第44節
這簡直是他娘的放屁,等十匹稀罕的駿馬繁衍出一百匹來,要猴年馬月? 萬歲爺看了漠北的回復,氣得鼓鼓的:狗膽包天,那新任的漠北王要造反不成? 萬歲爺閱過奏章后龍顏大怒,一把將奏章扔到龍案之下,命丞相會同吏部、戶部,工部,兵部等幾部尚書商量出辦法,必要給漠北王一個教訓。 然而漠北天高皇帝遠,實在是鞭長莫及,而且漠北情況繁雜,牽一發而動全身。 幾位重臣權衡利弊,商量數日,也未找到什么好辦法,似乎有讓萬歲忍下這口氣的意思。 其中一位老臣甚至跟萬歲言明,那皇宮馬廄里的御馬無數,少個十匹卻無礙的。 當今圣上一直以堯舜先賢為準繩,嚴苛要求自己。宮殿不敢金瓦玉柱,吃食不肯奢華。一番勤政愛民之下,也就是剩下個愛馬如命的嗜好了。 若是那漠北王扣上一兩匹,萬歲爺也便大度忍了。偏那龜兒子霍巖雷居然連根馬毛都不給他剩下,這叫眼巴巴盼了甚久的萬歲如何受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以萬歲越想越氣,倒是思念起了老漠北王的恭謙嚴謹來,有些后悔當初未插手漠北內亂,以至于讓霍巖雷這廝上位! 如今看來,若是忍了他這一遭,倒是要養虎為患。 是以萬歲不理那幾個主和的老臣,只單叫了一向老成的丞相魏老來再議此事。 魏丞相乃三朝元老,堪稱千年的道行,已然是個老人精。 他看萬歲居然還揪著幾匹馬的事情,自然洞察圣意,只道:漠北小國林立,民風彪悍,不服王化久矣。前兩代漠北王乃不二之臣,設立都護府,曰君憂則臣辱,君辱則臣死,四處征討不敬之國,漠北諸多部族才慢慢歸附??墒沁@新任的漠北王卻不思君恩,處處與朝廷作對,儼然國中之國……此乃大不敬,不可留!” 萬歲一聽老丞相的話說得暖心窩子,立刻眉眼舒展,便探身到龍案上,聽魏老繼續說。 魏老雖然體察圣心,但又不能不適當潑些涼水:“然漠北路途遙遠,不易妄動刀兵?;魩r雷得位不正,且行事偏激,在漠北不得人心,不若扶持一心向朝廷之人,扳倒霍巖雷,這樣可以事半功倍?!?/br> 萬歲一聽,有些失望道:“那漠北王不是說并沒有留下后人,唯一的獨子也在兵亂里死了嗎?若是另立他人,如何在漠北服眾,扳倒那個佞臣?” 魏老聽了這話,想了想道:“臣倒是聽了些鄉間野聞,說是那漠北王的遺孤并沒有死,而是如那趙氏孤兒一般,由著忠心的家臣護送一路輾轉到了關內。只待找尋機會,向圣上陳述冤情,揭露霍巖雷的狼子野心?!?/br> 萬歲聽了這話,倒是長嘆了一聲道:“當年漠北內亂,朕倒是有心幫扶,可惜路遠信疏,朕這邊剛做好準備,那邊便已然有結果了,倒叫個狼子野心的扶了正,若是能找尋到那老漠北王的遺孤,倒是能彌補朕心內的遺憾……” 這圣上對現任的漠北王起了猜忌之心不提。 單說那走了二個多月的洪爺,當一路風塵仆仆趕赴京城時,并沒有急著進城,而是在他開設的一家鏢局里先歇歇腳兒。 不多時,有一匹駿馬急匆匆奔來。馬兒還未停穩,一個戴著兜帽的男子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快步進了院子。 大廳中只洪爺一人,見了兜帽男子,連忙站起,笑著鞠禮道:“少主,興不辱使命,不知這趟差事辦得可還滿意?” 進來之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堅毅的臉龐,正是隨風。 他只抱拳回禮,說道:“洪爺辛苦了,此事若成,當為首功?!?/br> 這幾日義父從宮中打探到的消息,圣上果然因為貢馬被搶而震怒,正召集幾位大臣商議對策,大事可期。 為了此事,他已布局一年之久,耗用了幾許人情錢財。 從柔然,到漠北,再到朝廷,多年的布局籌謀皆是細細調配。虧得有義父多年的經營,才有了這等底氣。 用去的幾許錢銀還是小事,但是父王當年為他留下的多個暗線,若是此次事敗,這些關系怕是再也接續不上了…… 直到此時,他心中一塊大石才終于落了地。 原來,從他得知柔然準備上貢踏雪煙飛時,隨風便有心利用這次上貢打擊霍巖雷。他先是重金買通了柔然的使者,半路中用染了白蹄黑尾的普通戰馬將十匹踏雪煙飛換了出來。 又設計布局,讓父王的老臣子用馬瘟的名義強搶了柔然的貢馬,進獻給霍巖雷。 霍巖雷得知手下搶了貢馬獻給自己,心中大怒。自己雖然不懼朝廷,但也沒必要招惹,為了十匹駿馬惡了朝廷既不智更不值。 他本想將搶馬的大將懲治一番,再將貢馬交出,卻是得報貢馬被洗得褪了色,馬蹄馬尾都變成普通顏色,根本不是踏雪煙飛。 霍巖雷心中一驚,疑心這是柔然的詭計。 要知道柔然已經數年未有踏雪煙飛上貢了,但又年年從朝廷中得到不少賞賜,為了得到更多的好處,只能造假出十匹踏雪煙飛上貢,但是又怕朝廷查出,所以引誘了王爺部下將馬搶走。 這樣就算王爺交出的貢馬被查出為假,也無人認為和柔然有關。 霍巖雷認定這狗屁柔然居然敢拿自己當槍使??赡疽殉芍?,他若是上書解釋,也是解釋不清,必然不為朝廷所信,反倒認為王爺存心欺辱萬歲,朝廷必然不會干休。 于是,謀士又進言,不若干脆說用貢馬配種,以后加倍上貢,雖然依然會觸怒朝廷,最起碼以“借”拖延。萬歲向來寬仁,怎么會因為幾匹馬而輕易得罪漠北重臣? 霍巖雷其實本就不講朝廷放在眼里,他在漠北也是跋扈慣了,干脆就此托詞,回復了朝中派人來的詢問。 可惜他并不知,當今圣上的愛馬成癡。 于是隨風這番的運作,倒是讓當今萬歲猜忌了遠在天邊的那頭弒兄惡狼! 接下來,他便是要精心布局,讓萬歲心內的罅隙越來越大。 第63章 雖然漠北生變時,隨風年歲還小??墒撬荒棠飵е阍诟竿鯇媽m的暗室里時,透過縫隙看到父王被那逆賊殺死的情形…… 那時,奶娘的大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不叫他發出聲音。然后又是冒死將他送出漠北王宮,遞交到匆匆趕來的褚慎手中,一路逃亡,回轉了中原。 每每午夜夢回,鼻息的血腥味猶在,都在提醒隨風莫忘殺父之仇。 如今他漸大了,怎肯偷偷偏安中原?總要細細籌謀,將惡賊千刀萬剮。 從城外鏢局出來,回程晚風甚涼,堪堪在關城門前入了城。 當回到褚府時,已經是快要掌燈的光景。 笑娘正在葡萄藤架下的涼席子上給meimei喂果子吃,晟哥則趴在一旁的草堆里抓蚱蜢。 看著他進來了,笑娘揮手道:“剛切的瓜正甜,來吃幾塊……” 其實笑娘喊完了他,便有些后悔了,看他身著披風,跑得一身灰塵的樣子,便知道這又是出去干些鬼鬼祟祟的事情去了,若是叫他來,少不得要問他干什么去了??墒切δ锊⒉粣蹎?。 這兩年,隨風不怎么呆在府里,胡氏只當他是在求學,可是笑娘卻知這位是在圖謀著復辟大業。 只是在原書里,他身在京城,依靠著莫家的力量一路靠科舉升遷,最后展露了自己乃漠北遺孤的身份,得到萬歲的證明,才算是恢復了霍氏王姓。 總的來說就是某點權謀風,一群男人在古代的職場里勾心斗角,互相算計的故事。 可惜因為自己與母親救下了褚慎,蝴蝶效應驚人。隨風過早顯露鋒芒,卻掐斷了科舉之路。 只那鄉試后,再不見他張羅考試,這次的省試也沒有應試的打算。如此一來,他要如何復辟變成了未知之謎。 笑娘對此沒有絲毫的好奇心,她只是一心在權謀宮斗文里種田的小蝦米。 如今,她唯一的期盼就是父親救貴人不要太拼命,她們家已經不需要更上一層樓了。 褚慎的薪資水平已經是古代職場的中上游,生活壓力不算大。又因為家里有買賣,全家生活水平已經步入土豪階層。在京城的一線城市里有別墅,有私人花園,出門也都是堪比寶馬7系列手工打磨的雕花馬車。 做人哪,最重要的就是要知足常樂。相比于自己驟然穿過來時,稀粥都喝不飽的開局,笑娘甚是滿意。 是以就算現在婚事不順,她也并不覺得憂愁。身在現代時,太過拼命,總想做一番事業證明自己不是靠父輩庇護的無用富二代,但是創業太傷身,害得她甚至患上失眠癥。 是以吳笑笑穿越到此后,一直當小孩子,竟然有些墮落得不思進取。以至于混到了十九歲,竟然覺得整日在宅子里吃吃喝喝,調調自制面膜,沒事參加個茶會品茗插花,鑒賞字畫的生活剛剛好。 作為古代的混子,如今再看昔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竟然一臉的壯志未酬,滿身的蓬勃干勁,笑娘在深表敬佩的同時,不由得想敬而遠之。 那個什么權謀宮斗的,想想都腦殼疼。 隨風弟弟,你加油,努力地走劇情升級稱王稱霸。那個jiejie我只想窩在宅子里走田園風,我們倆保持些距離,別弄混了文風??! 可惜隨風并不是笑娘明哲保身的心思,倒是覺得她對自己整日進進出出不聞不問的,也是太冷漠了! 于是他解了披風便一屁股坐在笑娘的身旁,讓笑娘喂他瓜吃,強行感受下家姐的體貼。 說真的,有時候晟哥都沒有長得人高馬大的隨風黏人。 笑娘表示,隨風弟弟總也長不大,有些甩脫不掉呢! 晚風襲人,葡萄藤旁花團錦簇,伴著兩個小兒的嬉戲聲,隨風不緊不慢地問起笑娘,這兩日有沒有相看公子。 笑娘也是喂得累了,撿了個團墊躺著,拍著粘過來的晟哥,讓他跟meimei玩去,然后道:“又不是十四五歲時,成群上門相看的。倒是有幾個主動的,可是父親都不滿意,且再看看吧?!?/br> 隨風其實一早就從父親那聽說了這些,是以聽笑娘說完后,他隨手拿起一旁的團扇,替笑娘打著扇子道:“急著嫁,未必能挑到好的,還不如多等幾年?!?/br> 笑娘覺得小屁孩裝著少年老成的樣子也是有趣,便噗嗤一笑道:“倒像是你懂一般,再等幾年,真進廟庵子里了!等?等誰來娶?” 隨風動了動嘴唇,似乎下了決心般道:“大不了,我娶你便是……” 結果這話一出,笑娘捂著肚子笑起個沒完,最后竟然把隨風笑惱了,站起身來,眉毛立起,氣呼呼地瞪著他。 笑娘勉強收笑,鄭重地怕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弟弟,你如今的要務便是努力上進,jiejie替你算過命,你以后的媳婦多著呢,府宅太擠,jiejie便不去湊趣了……今天的功課做了嘛?四書五經都能倒背如流了嗎?哎……我話還沒說完,你怎的就走?” 隨風走得也如一場風,大步流星甩開長腿轉眼便走得沒了影兒。 笑娘順了順氣,復又躺在涼席上上,一邊讓寒煙給她打扇,一邊心里盤算著家里新近開的幾家鋪子,鋪貨的情況。 雖然她立志要當古代的啃老族。然而父親的公務太忙,家里的產業還需要她費心打理一下,才能維持土豪階層不變。 褚慎給她的那幾家作嫁妝的鋪子更是要細心經營,這是古代黃金剩斗士的立身根本。將來就算不嫁人,她也絕不入廟庵吃素。 是以明日還要去各家鋪子走一走,盤點下賬目,然后便又可以靜享坐吃等死的美好時光…… 第二日,她便坐上寶馬七系手工馬車,準備去巡視下鋪子。不過京城里這幾日日漸的熱鬧,走在街上挨挨擠擠,加粗輪軸的馬車也跑不快。 原來過兩日便要省試,是以考生們大都云集京城,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褚家的鋪子都是旺鋪,盡在繁華的街巷上,是以伙計聽聞大姑娘來巡鋪子,一早就在店門前預留了位置,讓大姑娘的馬車??肯聛?。 笑娘做得熟手,厚厚的賬本翻檢起來也快,有時候甚至不用算盤,只拿了張紙,握著根細尖毛筆點點算算,不一會的功夫,便將賬本子點算清楚了。 她圈出幾份出貨不快的,吩咐伙計將它們打個折價清賣一下,以后也不要再上。 因為這些天趕考的舉子多,不差錢的都要給自家的公子買參補養身子。只是身在旅店驛館,用火不甚便利。 所以笑娘還吩咐伙計在店鋪后架起了一排爐子,可以讓客人預定參雞湯吃,都是粗根的老參,搭配一年生的小公雞,一砂鍋細火熬一整天,最補身子。 當然這一鍋也是價格不菲,可是預定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 除了參雞湯外,各種明目湯,安眠湯也是種類繁多,任君挑選。效用雖然一時不得而知,但是順口倒是真的。修習之余,飲些補湯總是好的,是以這山珍店鋪在學子里漸漸傳出些口碑來。 掌柜的都直夸大姑娘腦筋靈光,總是能想出些新奇的點子來。 笑娘扒拉了一會算盤,這個月的盈利又是溝滿濠平。于是她當場吩咐掌柜封了紅包,酬勞一下伙計們支火爐子的辛苦?;镉媯儌€個也是樂得合不攏嘴,只摩拳擦掌,干勁十足。 當從店鋪子里出來時,笑娘原打算去布店看看新上的料子,隨風小祖宗又長個子了,別人裁的衣服他總說不好,非要穿笑娘親手做的。 是以她要拿幾塊薄料子,順便給晟哥也做一身。 可就在她要上馬車時,斜刺里突然走出了幾個人,其中一個胖嬸子指著笑娘高聲大喊:“哎呦,我不是眼花吧?這不是鳳城胡氏小娘養的那個女兒嗎?” 笑娘聞言,猛地一回頭,倒是看到了幾張似曾相似的臉,仔細一認,看不正是鳳城老家時,胡氏寄居外宅的幾個老鄰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