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帝(養弟) 第42節
可是萬沒有想到,就在他心思煩亂的時候,笑娘卻是斬釘截鐵,不要他了! 第59章 是以他當下顧不得身體酸痛,站起來急急喊道:“笑娘!” 而劉氏更是沒有想到笑娘竟然這般反應。她心知此事若是張揚出去,眾人定會問兩家悔婚的緣由,可若自己的軒兒守孝期間跟丫鬟有了茍且的事情傳揚出去,那他的前程可都盡毀了??! 于是她急急道:“笑娘,你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這不光事關我家軒兒,更是關系到你啊,你倆都等了三年……你如今可是奔著二十而去,怎么能因為這點小事,說散就散?” 笑娘穩穩地道:“爹爹當初跟我提及這樁婚事時,我之所以應下,全是因為覺得盛軒公子溫潤如玉,可如今玉碎,我豈會為了瓦全而糊涂應下婚事?我等了三年是為了節義,已經做到;如今不等是因為公子無信,不能潔身自好,況且他與他的丫鬟有情在先,我也不想打擾了別人的鴛鴦美夢,自當退出來,給有情人騰下位置,還希望我們兩家好聚好散,不要落下牽扯才好……” 笑娘說得決絕不再給人留情面,盛軒聽了只渾身微顫, 他雖然自知鑄下大錯,可是從那夜后再沒有跟璧環有過什么,更想著笑娘知道后,能夠原諒他,他也絕不會再犯,以后只敬愛笑娘一人。如今卻發現,笑娘比他想像的還要決絕。 那句寧可玉碎而不要瓦全,只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可是他真的不愛璧環,只心儀笑娘一人啊! 于是他只能試著解釋道:“當時因值中秋,本以為只是漿果榨汁,誰知卻是醉人的,一時飲了果酒,酒醉鑄下大錯,已經是追悔莫及,此后再無與璧環有半點不軌之舉,都是我的錯處,笑娘你打罵皆可,至此以后,我一定更加敬你,絕不再犯……” 笑娘卻搖了搖頭道:“我今日在園子里時,已經給你機會。若你當時開口稱好,愿意將璧環送出去,我自然是信你以后不會再犯??墒悄阋呀浻X得璧環是你的責任,連送出去都不肯,你說對她無情,叫我如何能信?” 盛軒聽了連忙道:“我不肯送她,只因為她孤身一人,身世可憐。如今因為我酒后無德,想要掩飾錯處,便驅攆她走,她若是因為受了委屈而輕生,豈不是我的罪孽?” 聽到這,笑娘輕輕瞟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淚的璧環,冷聲著:“好一個孤身一人……好一個果酒醉人……璧環姑娘不是我府上的下人,也輪不到我審她,只是我觀著她的做派,并非尋常人家的女子,應該是見過大世面,有大志向的。怕身居淺池,也難阻璧環姑娘一朝升天。你們說得可憐,都是一時的酒醉誤人??删褪遣恢菈毓勈菑暮翁幎鴣?,是不是璧環姑娘親自素手調香?怎么就喝了意亂情迷,難以自控?” 這話一出,盛軒渾身微微一震。其實他當初也納悶自己那一夜為何如得了失心瘋一般。只是他從小到大,生長環境單純,遇事也不會將人往壞處想,所以從來沒有想到是璧環動手腳引誘自己的這一關節。 現在隱情被笑娘挑透了,他也是被驚得渾身冒起冷汗,驚疑不定地看向璧環。 璧環也被那笑娘的言辭說得一驚,只兩眼迅速續滿眼淚道:“我本是讀書人家的女兒,有什么尋常不尋常的,那日的果酒也是我從街上走街串巷的賣酒郎那沽賣來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子,喝得人暈暈轉轉,公子當時氣力甚大地抓著我,我……我也掙脫不得……嗚嗚,此遭若是被人冤枉我勾引公子,定是要討得清白,幸而我前些日子與身在京城的舅舅通了書信,他知道我身在褚府,明日便要來看我。若是夫人老爺們要治我的罪,我便索性請舅舅去官府擊鼓,辨個明白,這內里的曲直,到時候小姐您不用審,也就知道個明白了?!?/br> 一旁的洪萍忍不住擊掌道:“說得好!璧環姑娘人才也!如此一來,盛軒孝期失德之事便要鬧得盡人皆知,他私德有瑕,再無前程可言。而褚家的姑娘也要被說成不知得失進退,只知道嫉妒撒潑,將家丑鬧到官府里去,毀了夫家的前程。這褚盛兩家的把柄,還全都握在你這孤苦無依的小丫鬟手里了……誒喲,快些起來,別冰著膝蓋了!盛公子還不將你那可憐的小乖乖扶起來,我們笑娘倒是有父有母,可也不敢招惹你府上這位滿腹心機的丫鬟??!還是快些解了婚約,各自兩便吧!” 洪萍不但出手狠毒,那嘴一旦刁毒起來,跟她的師弟也有一拼,只冷嘲熱諷的,將盛家人全擠兌到了墻角處去了。 而劉氏的臉一時青青白白,心里那個翻江倒海,既氣兒子的單純好騙,又恨那璧環賤婢的滿腹算計,更惱著笑娘態度決然,不給自己兒子留有退路??墒撬X得小姑娘之言,不過是可著性子撒氣罷了,怎么可以當真?這事兒還是要大人商量著來才好。于是也不再理笑娘和洪萍,只轉身沖著褚慎道:“褚老爺,你可要慎重啊,笑娘委屈有氣,我都省得,可是你家的隨風已經打了罵了,還要怎樣?他如今知道錯了,有我在,以后也絕不許他抬偏房妾侍。也請消一消氣,我們總歸是一家人……” 褚慎從方才笑娘說話起,便一直默不作聲。 他剛開始也覺得笑娘有些意氣用事,做人父母的,要考量的可比年輕人要來得多。若是盛軒誠信認錯,總要給他改正的機會。 可是后來聽笑娘的那一番話,再加上洪萍之言,心里頓時一翻。若是那璧環果真如此,笑娘如何還能嫁得? 若是處置了那丫鬟,先不說她的那個突然冒出的舅舅鬧不鬧得起來,就沖著盛軒的不明是非,被人拿捏的窩囊樣,也不能嫁! 笑娘不同喬伊,她是個有主意的姑娘,若是心中不愿,嫁過去也是委屈。想到這里,褚慎也痛下決心道:“明日我便找來中人,咱們兩家就此退婚,從此你娶我嫁,各不相干!” 劉氏沒有想到,褚慎竟然比笑娘都干脆,心里頓時急了。 其實她也知,兒子定的這門親事再好不過,可是若褚家執意退婚,那也無礙。只要兒子上進,遲早能考得功名,何愁沒有良妻? 可就怕褚家人為了解氣,宣揚了盛軒孝期不守私德的丑事,那可要盡毀了他兒的前程??! 是以劉氏只急急開口道:“若是退婚,是何理由?” 褚慎頓了一下,轉身看向了笑娘。 笑娘心里也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方才她說完那話后,看著盛軒如夢方醒的表情,便知自己猜得基本全中。其實此時的情景,在原書里也是演繹過的。只不過那時,充當璧環角色的,是她這個千年惡毒女配罷了。 而原書里,笑娘可沒有對盛軒手下留情,只讓他聲名盡毀,仕途無望,從此備受打擊,脫離了原來的傻白甜,變得憤世嫉俗。最后他在亂世投奔到了隨風的麾下,終于得到匡正,成為了能臣,從此隨軒cp叫得響亮。 如今,劇情又是大亂,可又詭異地與原劇情契合。而盛軒公子的命運也再次交到了笑娘手上。 她心緒復雜,看著盛軒望向自己絕望的眼神,心內也是不忍。 罷了,總歸是三年筆友,純潔的柏拉圖戀愛,雖然不想跟他做朋友,卻也沒有必要作仇人。 就此幫他一把,也算是抵償了前劇情里騙了他身和心的罪過…… 想到這,笑娘沉聲道:“若是劉夫人愿意,我家也不想盡毀了貴公子的前程,只跟中人言,公子在鄉下與這璧環朝夕相處,覺得她孝敬恭謹,溫婉謙和,當聘為妻。是以要跟我褚家悔婚,改娶他人……” 劉氏一聽,急急道:“怎么可以這么說?這樣一來,不成了我家軒兒見異思遷,背信棄義,活活拖了你家三年?” 褚慎氣得眉毛立起道:“我看也是,何必白費氣力,只跟中人說,乃盛軒無德,守孝期間與丫鬟私通好了!這樣一來,倒也省事!” 劉氏心知,褚慎吐口,這婚事是留不住了。那笑娘提出的說法雖然顯得盛家不義,可只要褚家點頭,兩家心平氣和地嫁給婚書退了,便是兩家的私事,任誰也不能拿這個剝去兒子的功名。 可若是兒子的丑事曝光,那可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兩下權衡利弊,劉氏終于咬牙點頭同意。 可是褚慎心里卻老大的不暢快。女兒心善,不想盡毀人前程,卻不想想自己被負心漢拖累了三年,想要尋覓大好姻緣的時機都錯過了。 褚慎心里又一個勁兒罵自己當初急切,給笑娘定了這門親,對盛家更是恨得牙根直癢癢! 當天夜里,褚慎便將盛家的老小全都哄攆出去! 當劉氏被哄攆出府時,只顧著拎提著細軟行囊,一時不查,卻叫那璧環溜走了,也不知她是不是投奔她那突然冒出來的舅舅去了。 大半夜的,上哪里尋訪客棧,也不會有人收留,是以盛家人便如街角醉漢一般,裹了被子,在街牙子上囫圇了一宿。 可到第二日,褚慎請來京城府尹作為中人解除婚書時,那璧環又出現在了府門前,還真堂而皇之地帶來了位舅舅。 看她的架勢,是立意趁著中人在場,改不得口,要與盛軒將婚書定下。 第60章 劉氏昨日被哄攆出來,心內氣急,罵了兒子半宿荒唐。 可是盛軒也不說話,只呆愣愣地看著褚家的府門,似乎在期待著府門打開的時候。 那樣子有些瘆人,她又擔心兒子被退婚打擊得入了魔障,便忍著不說。 在街牙子上凍了一個晚上,劉氏也算是想得明白了:那璧環看著老實,可卻總是在節骨眼插話,一張嘴便立意挑撥,要攪和了兒子的親事。今夜鬧成這般的田地,賤婢子功不可沒! 如今想來,就是這賤婢處處下套子引誘著軒兒一點點著了她的道??珊拮约阂粫r眼障,救下個喪門星,竟然讓這等子禍水潛伏在兒子的身邊! 這憋悶了一夜的怒氣,在見到璧環的身影時,盡數發泄出來,饒是一向以端莊穩重自居的劉氏,也忍耐不住,直沖過去狠狠打了這不要臉的女子幾個嘴巴。 可沒想到,還沒等她剛打了幾個嘴巴,璧環那個五大三粗的舅舅卻橫眉立目擋在了前面,不但推搡著她,還直嚷嚷著哪個是盛家的公子?敢糟蹋了他外甥女的清白又不想認下,看他不將那小色狼的胳膊腿給拆卸下來! 那舅舅也不知是干什么的,一身江湖匪氣,竟帶著十幾個幫手的伙計,嗓門奇大,大清早的簡直整條街市都聽得見。 見他一喊,劉氏頓時軟了氣場,只壓低聲音跟捂著臉的璧環道:“還不叫他住嘴!可要整條街的人都出來看熱鬧?” 那璧環眼淚汪汪,面頰緋紅偷看這盛軒的反應,可是向來維護她的公子此時卻靠坐在一家沒有開門的店鋪門板上,直愣愣地在出神。 大嗓門的舅舅見拿捏住了劉氏的短處,一時得意,只跟隨劉氏來到褚家府宅前,等那中人前來,再跟著盛家人一起往里進。 可是褚府的管事卻緊繃著臉兒,等在門前的盛家人道:“我家老爺說了,自家的府宅乃聚集祥瑞之地,那些個腌臜之人還是少往里,免得破了褚家的風水,他已經跟府尹大人打過招呼,一會便去府衙過堂,廢婚書過手續!” 別看劉氏跟褚家結親時,心里千萬個挑剔??墒堑搅私獬榧s關卡,又覺得兒子這輩子再找尋不到這般好的人家了。 自然是期望著一夜過后,那褚慎冷靜下來,再重新考量,到時候大不了她伏低做小,責罵盛軒一番,也許這婚事還有斡旋的余地。 可誰想到,一夜過后,褚家人干脆連面的不露,只公事公辦地要去過明堂解除婚書。 如此一來公堂上,她還如何挽回???劉氏心內急得油煎一般,一時又怨恨自家老爺過世得太早,留下這等殘局讓她們孤兒寡母面對。 一時去府衙的路上,劉氏也是悲悲切切。盛妍雪向來是敬重兄長了,可是這一夜的鬧騰也是讓她氣急了。 坐在雇來的馬車里,盛妍雪拉扯著盛軒的衣袖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為何不跟娘親與我講?定是璧環那賤婢誆騙你不要與人講打得吧?她來了褚家后,當著人家褚大姑娘的面兒,眼巴巴地露出些馬腳給人看吧?哥哥,你那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不成?竟然同情憐憫這等子的下三濫?人家褚大小姐都看出你們的曖昧,直拿話試探,你還要留那璧環!這不是生生地褚家大姑娘的臉,將她往外推?若是換成我也不能原諒你……” 盛軒只木然地坐在那里,緊握的手指甲將手心都摳破了。 跟盛家人的浩浩蕩蕩不同,褚家只來了褚慎連同老仆小廝三人。 到了府衙,門口的衙役見了褚慎立刻上前行禮,說道:“府尹大人已經知道是褚指揮使家的事,吩咐小的候著大人,請隨我入內?!闭f著,將褚慎恭恭敬敬地迎入府衙,對褚慎身后的盛家人和璧環的舅舅卻是瞧也未瞧上一眼。 其實解除婚書自然是不必麻煩府尹大人親自處理,只需在府衙中掌管此事的小吏處做個手續即可。但是府尹與褚慎相熟,聽說此事便親自來辦,吩咐了衙役在門口等候褚慎。 劉氏見到褚慎被迎入府衙,心中是又悔又恨,既悔自己沒能事先看破璧環這賤婢,以致這等結果,又恨褚慎仗勢欺人,明擺著是勾結了府尹欺負他們孤兒寡母,如此一來過了明堂,若是褚家人反悔,當堂說破了兒子的事情可如何是好。 不過事實證明,劉氏再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家褚慎壓根就沒提她家兒子孝期睡丫鬟的事情,只是吩咐衙門里的文書寫了解除婚約的陳情狀之后,便請了府尹簽字畫押。 可是褚家人不提,那璧環帶來的舅舅卻亮起嗓門,直言既然褚盛兩家解了婚約,倒不如打鐵趁熱,將璧環與盛軒的婚書簽下。 劉氏身在府衙,被那破落戶舅舅拿捏了命門,只唯唯諾諾也是不好回絕,竟是被璧環和那舅舅一聲聲言語擠兌著,不好脫身。 褚慎自覺跟盛家脫了干系,也懶得搭理盛家正捧著的屎盆子香臭,自帶了解除婚書的文書辭別府尹大人,便轉身離去。 不過事后,府衙里好事兒的官吏倒是跟褚慎通了氣兒,說了他走以后的情形。 原來褚慎走了之后,那位舅舅越發肆無忌憚,竟然掏出早已擬寫好的婚書,逼著劉氏和盛軒簽字畫押。 原本劉氏已經是招架不得,可是那位解了婚書的公子,也不知怎么的了,竟然一言不答,直直沖向了廊柱,若是他那meimei死命擋了一下,只怕要撞斷了脖頸,當場斃命了。 盛軒豁出去要尋死,那璧環也不好鬧,最后兩家人都被府衙里的小吏哄攆了出去,只讓他們另尋他處解決倆家是非去了。 是以后文如何,便不得而知。 只是當時在府衙里鬧得厲害。褚副指揮使的大姑娘退婚的事情,便慢慢傳揚開來。 雖然不知隱情,可是依著當日的情景,在場的人都猜出了個大概輪廓。 便是那盛家公子的什么把柄落在了那個丫鬟的手里,竟然鬧得被迫解了婚約。 可褚家人倒是仁義,自家的姑娘被拖累了三年未嫁,竟然沒有跟盛家人拼命,只干脆利落地解了婚約,替那位公子維護了些許的臉面。 褚慎的為人,在禁軍官兵里是有目共睹的。人豪爽不說,且俠義寬厚。 那些個能入禁軍的,都是公侯家的子弟,聽了這事兒,自然是替褚副指揮使抱不平。 是以褚笑娘解除婚約之事雖然傳揚開來,可卻叫人更加欽佩褚慎的為人。這樣厚道的人家,倒是難能可貴。 最后這事兒傳來傳去,竟然連太子妃都聽到風聲了,干脆借著茶會的功夫,便邀了胡氏與笑娘來太子府上,順便問問這事兒的緣由。 胡氏一時為難,也不知該怎么說起這段,倒是笑娘從容接話題,含蓄而委婉地簡述了一遍。既沒有說破褚家丑事,責備盛家的薄情,也沒有留戀這番婚約之意。 可是言語間,明眼人又聽明白了。 太子妃如今年有四十,跟胡氏差不太多的年歲,看著笑娘這孩子,進退得宜,帶了幾分她年輕時的干練精明,倒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心里也是暗叫一聲惋惜了。 若是笑娘再年輕些,她倒是愿做月老,給笑娘保幾個上佳的姻緣??上缃襁@位褚家大小姐眼看著奔二十而去,替她說些年輕的公子是不可能了,但若介紹些喪偶的鰥夫,又有對太子的救命恩人不敬之意。 是以這褚大姑娘的月老,還真是不好當得。太子妃略略滿足了心內的好奇后,便不在問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