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表小姐 第96節
在劉昭的記憶當中,從他很小的時候起,周圍的人也好、老師也好,都是將他當成來儲君對待和教導的。母后對他更事事嚴格,他后來曉得是為什么。 曾經,他亦異常篤定自己是儲君的最佳人選。 他以為那個位置留給他合情合理。 只是近年來的許多事情,讓劉昭的心里生出幾分動搖。 縱然不少人說,這是父皇對他的考驗,卻總認為有些過于自欺欺人。 朝堂上,他的父皇對他越來越不留情面,對他那個三弟越來越夸贊重視。 他的母后在后宮之中一樣不如孟賢妃得他父皇的喜歡。 也許他父皇這幾年是老糊涂了。 但是對于他而言,則意味著風險,變數,以及揮散不去的焦慮不安。 “母后,事到如今,您說……”劉昭給謝皇后請安時,克制不住內心惶然,“父皇會不會已經改變心思了?我已經三十多歲了,縱觀古今,能有幾個……” 能幾個有三十多歲還未被冊立太子的皇子,落得好結局的。 劉昭實在淡定不下來。 年逾五十的謝皇后如今同樣不年輕了。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痕跡,此時不笑的一張臉愈顯威儀,不似往日慈眉善目。 “昭兒,這種時候,你必須比往日更加沉住氣?!敝x皇后沉聲道,“越是到那些人想要抓你錯處的時候,越不能犯錯,否則當真什么努力都救不回來了?!?/br> “你父皇向來疼愛你也認可你,不會隨便讓人欺到你頭上的。那個蔡元禮既是鑄成大錯,你們當趨利避害而不是執意保他,若早些放手,根本不會這么被動?!?/br> “蔡大人畢竟是……” 劉昭不怎么認同謝皇后的話,輕甩衣袖,“我們原本是可以贏的?!?/br> “只不曉得如何叫人從背后擺了一道?!?/br> “這自然是個教訓,應當反省,但倘若早早棄之不顧,定叫旁人寒心?!?/br> 謝皇后眉心微攏,沒有和劉昭繼續爭執對錯問題。 她問:“到底是誰和陛下遞的折子?” “多半是他們的人?!?/br> 劉昭嘆氣,“當真是大意,原以為他們不可能掌握那些證據?!?/br> “也不見得……一定是你想得這樣?!敝x皇后提醒他,“昭兒,不能只看著他們那群人,小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別是叫某些人躲在你們的背后胡來?!?/br> “此話怎講?” 劉昭有些驚訝,又覺得好笑,“小五小六什么時候有這些心思了?” “即便他們有這個心思,又能拿什么來爭?這可不是過家家,哪里是他們隨便想插手就可以插手得了的……母后恐怕杞人憂天、草木皆兵才這么想?!?/br> 謝皇后微微抿唇,也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那兩個人,沒有任何支撐,能有什么手段、什么本事,妄圖來爭這些呢? “話雖如此,卻不可掉以輕心?!?/br> 謝皇后仍是叮囑自己兒子,“總之,先看一看你父皇的態度再說?!?/br> “你父皇不是還交待你去探周相的病么?” “可見你父皇對周相依然尊重,蔡元禮的事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br> “母后說得是?!?/br> 劉昭附和謝皇后的話說,“兒子省得?!?/br> …… 西郊新買的院子修葺好了。 趕在俞景行在家休養的最后一天,宋嘉月和他過去看一看。 俞景行這次生病不嚴重,和以前根本不能比,因而在宋嘉月的照顧之下,他好好吃藥、好好休息,很快便好得差不多。和宋嘉月一起出門,同樣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現在這個時節,天氣沒有完全暖和起來。 擔心他會受涼,出門之前,宋嘉月讓他多添了件衣服。 馬車平穩走得半個時辰才到地方。 夏露比他們更早到,還特地在門口迎接他們。 兩座宅院的修葺事宜基本是夏露在過問,因而她對這里的情況十分了解。 這個時候,她自然充當起為宋嘉月和俞景行引路的那個人。 兩座宅子買來的時候挨著,連通的那一堵院墻被改過,安上一道門,等于將兩邊打通。一座院子辟出幾大塊地用來種菜,另外一座院子果樹居多,少有些花草。 他們從其中一座院子跨到另外一座院子去的時候,突然從門內躥出一個人,似乎沒有想到會碰到他們,吃了一驚,調頭要跑。梁紅梁玉眼疾手快把人逮住。 那是一個男孩兒。 瘦骨如柴、面黃肌瘦,因為兩頰凹陷,顯得一雙眼睛大如銅鈴。 男孩眼底不見慌張,也不掙扎,一味看著他們這群人。 他手心里正攥著什么東西。 梁玉翻開男孩兒的手心,發現那是兩個紅苕。 東西約莫是從院子里面拿到的。 或許該說偷走的。 夏露認得他,看清楚他的樣貌之后,詫異開口:“郭大,你怎么又……”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你可以過來吃飯,以后還可以來上課,可以讀書識字可以學寫字,但不可以再隨便拿走這里的東西……為什么言而無信?” 被夏露稱作郭大的男孩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倔強不說話。 這也使得夏露皺眉,有些發愁。 “你想把它們帶給誰?” 宋嘉月在旁邊稍微看得片刻,點一點那兩個紅苕,出聲問郭大。 郭大看了她一眼,隨即扭開臉不說話。 夏露說:“這孩子我們問過,他家里沒別人,他現在跟著叔叔一家過?!?/br> “他叔叔家主要是孩子多?!?/br> “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再加他一個,條件又不是特別殷實……” 夏露說得很委婉。不過不耽誤宋嘉月聽明白,其實無非一家張嘴吃飯的多,要省口糧,必定第一會選擇省郭大這個不是親生的孩子,所以他現在瘦得不成樣子。 “是想帶給朋友嗎?” 宋嘉月想一想,又繼續問他,“或者還有別人?” “如果你愿意告訴我們,我們可以幫你,你想要更多也可以給你?!?/br> 她沖著郭大微笑,卻不是輕聲細語。 假如這個時候的郭大害怕惶恐,宋嘉月會態度很溫柔。 然而郭大不是,所以她也不必那個樣子。 “哪怕你不說,我們一樣可以知道?!?/br> 在宋嘉月話音落下時,俞景行幫她補上兩句,“我們會有我們的辦法?!?/br> “我們會有很多的辦法?!?/br> 俞景行臉上有笑,這些話卻與威脅無異,宋嘉月不由看他一眼。 郭大聽到俞景行的話沉不住氣,面上閃過憤怒之色,手掌緊握成拳,像是野獸面對威脅那般齜牙咧嘴。他們便曉得,這是說到郭大的心事了,他才會這個樣子。 “有什么事,你告訴我們不好嗎?” 夏露拉一下郭大的胳膊勸道,“你總得給我們一個交待?!?/br> 郭大對他們很戒備。 他脖子一梗,硬邦邦說:“我不!” “你!” 夏露氣結,蹭蹭冒火,“枉我之前那么照顧你,原來是個白眼狼!” 郭大眸光微閃,一時別開眼,沒有辯駁。 宋嘉月說:“算了,放他走?!?/br> “一個孩子罷了?!?/br> 宋嘉月不再和郭大說什么,只對梁紅道,“讓他走吧?!?/br> 梁紅一松手,不再被鉗制的郭大立刻躥出去老遠。 他視線格外警覺掃過他們一眾人,隨即轉身,撒開腳飛快離開這座宅院。 在郭大離開的同時,梁紅梁玉馬上會意跟了上去。 跟蹤一個小孩對她們實在沒難度。 宋嘉月和俞景行把兩座宅院里外逛過一遍時,梁紅梁玉回來了。 和她們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 那個女孩兒看起來十分孱弱,被梁紅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 梁玉說:“被火燒傷了?!?/br> 一張臉雖然是好的,但是脖頸處、手腕處、腳腕處,都看得到燒傷的痕跡。 傷得這么嚴重,性命也受到威脅。 “你們放開她!” 郭大在后面氣喘吁吁追上來,大聲喝道,“不許你們碰她!別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