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是深情男配[穿書] 第115節
滄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道:就你能,就你能,就你全天下最能,除了每天氣死你對象一回之外你還能干嘛,起碼人家容丹成長像跑一場馬拉松,雖然慢但是看得到效果,你談個戀愛脾氣倒是一天天見大了。 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出來,而玄解看得出來滄玉的不以為然,卻到底不是肚子里的蛔蟲,連那些誹謗都聽得一清二楚,只知道天狐八成不太高興,他無意在容丹一事上與滄玉糾纏,更不至于幸災樂禍對方陷入情感漩渦,那霖雍為龍如何,與他沒有任何干系,他只是不喜歡滄玉過于看重容丹。 哪怕情有可原。 既然玄解不喜歡,那滄玉不便多提,這鬧心的燭照反正幫不上什么忙,他即便有什么想法也該是跟春歌商量,于是只好反手握住玄解的手,左右打量了下,問道:“本來離開琉璃宮時已經說好要讓你好好休養,沒想到如今出了山海間這么一遭意外,你……你的傷還好嗎?可還有難受?” “沒有?!?/br> 玄解對這種事頗為坦白,絕不耍任何心機,不知是不屑,還是逞強,他搖搖頭道:“沒什么大礙?!?/br> “當真?” “千真萬確?!?/br> 送玄解離開前,滄玉忍不住說道:“我在意容丹,并不是毫無緣故,我對她確實沒有感情,不過我曾經答應過她爹要好好照顧她,既然已許下諾言,絕不會反悔?!彼p聲嘆息道,“你別看容丹現在如此,說不準往后她的造化在你我之上,何必與她為難呢?!?/br> 他實在是想不到別的招數了,只能找這個不算理由的理由了,其實也算不上撒謊,畢竟當初滄玉的確答應了容丹的父親要好好照顧容丹。 玄解皮笑rou不笑了下,可能是有聽沒有信,或者是信了不以為意。 滄玉覺得玄解這二十年升級攢下來的點數大概把“氣死對象”這個技能點滿了。 “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轉身前,滄玉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玄解只是搖了搖頭,將他送進房中,自己站在門口呆了片刻,見著房間里燭火閃爍片刻后熄滅,才轉身離開。 滄玉實在不該對他撒謊的。 玄解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強大的力量過早支撐開了這具弱小的身軀,他按住云頭,撫平五臟六腑內焚燒般的痛楚,眼前一陣陣發黑,過了片刻才稍稍緩解。 他在休息的這段時間里,腦海里除了痛苦再無它物,那種感覺仿佛瞬間吞噬了神智,直到平息后玄解才有空余去思考滄玉。 天狐總是會忘記玄解格外能看清楚他人心思這件事,他撒謊,自然是同樣的。 可是滄玉為什么撒謊,實在沒有道理,按照他的行為來看,這無疑是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可是他為何心虛,為何猶豫,為何膽怯? 玄解猜不透,想不明白,他平靜地等待這傷勢的發作過去,始青的烈焰在胸膛里熊熊燃燒著,guntang而炙熱。他明面上嫌棄滄玉對容丹的在意,可心里聽從滄玉早已成了習慣,不由得想起滄玉憂心忡忡的那番話來,就入了心。 始青與她的伴侶居于世界一隅,她看過這世間無數春夏秋冬,看過玄解不曾了解的風景,穿梭于歲月之中,對她而言,今日與明日沒有什么不同,而千千萬萬年前與千千萬萬年后同樣沒有任何分別。 那女子智慧而平靜的目光曾注視著他,意味深長般地告誡他:“我與你爹都不會再幫你?!?/br> 玄解茫然地在這世界里闖蕩著,他奔跑在自己所鋪陳的道路上,焉知這是不是別人刻意引導的道路—— 辭丹鳳。 玄解吞下了涌上喉嚨的血沫,這一步是否早已被始青看到,是否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劫數,他從來都看不透那個分不清男女卻位高權重的妖王,至今仍不知道辭丹鳳究竟是男是女,不過警覺提醒玄解,那并非是個簡單的人物。 滄玉的懷疑合情合理,他們并無任何籌碼,只能束手就擒。 玄解咳嗽了一聲,漠然地想:他總不可能是要我的命,至于其他的,拿去又怎樣。 他還太年輕,年輕得近乎無畏,年輕人總是有一定放肆而桀驁的特權,這是蒼天所賦予的,是暮氣沉沉的人永遠無法體會的東西。 玄解緩了會兒,就駕云飛回了自己的所在,他的傷勢的確無礙,只是在發作的時候嚇人,其他時候倒真沒什么感覺。 人家吃飽了還需要半個時辰消化,更別提滄玉被玄解氣飽了,當然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消化自己滿肚子的憋悶,不過撇去悶氣,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玄解這個戀愛杠精,而是辭丹鳳的真正目的。 還有春歌的態度。 到底是能當族長的妖,就算再傻白甜,起碼手上會有兩把刷子,否則早被生吞了,更別說春歌是經歷過宮斗戲的妃子,要說她徹徹底底是看起來那么傻大姐的模樣,打死滄玉都不信,人有許多面孔,妖也不例外。 也許對滄玉是一張臉,對辭丹鳳又是另一張。 滄玉打定主意,準備去找春歌談談劇情,切磋交流下進度。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感情是一柄不見血的刃, 只能夠傷害擁有它的存在,人與妖都是如此。 春歌撩起袖子, 她的手臂上有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皮rou腫起, 鮮血已經止住了, 干涸在裂口處,她怔怔地看著,看著那皮rou起伏不定,靠著僅存的靈氣緩慢地恢復著,于是忍不住用指尖細細描繪了一番, 有些發燙,還有點疼。 人的傷疤不像是妖這么簡單能好, 他們很容易死在微不足道的傷口之下,死于失血, 死于生病,死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即便僥幸痊愈了, 那些疤痕都會盡數烙印在身上。 感情的傷也會如此嗎? 她突然不希望自己好得太過徹底了,靈力被瞬間中止,那傷口丑陋地顯露著,看起來幾乎有幾分猙獰。 門響了起來。 春歌在心里嘆了口氣,她知道滄玉會來,可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么快,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 她將袖子拉下,在記憶里搜尋當初是否有過與滄玉爭執的場景,但是什么都沒有,滄玉的心思埋藏過深,除了幼年極不懂事的那段時日,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滄玉失態了。 “進來吧?!贝焊栌行┪?,她不知道這種疲憊是來自于傷勢還是內心,腥氣蔓延在口腔里,她隱約猜測到了辭丹鳳的下一步,可是無能為力,甚至要做他的幫兇。 滄玉推開門走了進來,神態很自然,并無任何不悅,更沒有什么興師問罪的怒氣,他只是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春歌,溫聲道:“春歌,你看起來很累了,不然我明日再來,你先休息一會兒吧?!?/br> “不……?!贝焊璧姆胃路鸨恢刂卮反蛄艘淮?,猛然吐出口鮮血來,她沒太在意地伸手抹去了,低下頭唯恐看見滄玉的神態,這些不著痕跡的手段看起來可笑,用起來卻很順手。春歌并非不擅長示弱,而是要看對象是誰,目的是什么? 滄玉看著此刻的春歌,只覺得心里打鼓,加上玄解,這可是兩個重病號了,剛剛妖族們起哄的時候說那么大聲,滄玉當然聽見了,只是他不知道這種事對妖族而言意味著什么,因此看著春歌受傷,只是咂舌他們打架下手真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 “就現在說吧?!?/br> 吐出體內的淤血后,春歌氣色仍舊不佳,不過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她慢條斯理地用絲帕擦拭了自己被血臟污的手,強迫自己直接面對滄玉,輕聲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你真的無事?” 春歌搖了搖頭,沒有再回答這個重復多次的問題,她可以利用滄玉的關心,可不會無休止地用這一招下去,更不會借此躲避。 “春歌,你是不是瞞了我一些事?!睖嬗裾遄玫貑柕?,用詞略有些謹慎,他今日看到容丹之后才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到底什么地方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春歌不該像她現在所表現得這么沒心沒肺。 辭丹鳳既然不是突然戀愛腦發作,那么他對容丹如此耐心教導,甚至不在乎對方跟天界來往,必然是在利用容丹下一盤棋,那么一定不會放過此刻正巧有了把柄的狐族,可是春歌卻什么都沒有跟滄玉說,她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如果可以,滄玉實在不愿意懷疑春歌,這位性子急切的女族長幫過他不少忙,滄玉占據這具身軀已覺得非常愧疚,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大長老,沒辦法底氣十足地質問為他們四處奔走的春歌。 滄玉的用詞謹慎地令春歌幾乎要發笑,她深深地看著滄玉,將燭火推向了天狐,錯落的陰影籠罩在那張總是熱情而快活的笑臉上,再看不清楚那笑意究竟是諷刺還是欣喜。 “如果我說不是,你會相信我嗎?”春歌啞著聲說道,“滄玉,你會怎么選?!?/br> 滄玉平靜道:“我會相信你?!?/br> 春歌的笑容便像是哭泣了,她這次沉默了很久,又問道:“那么,這個問題,你是以滄玉的身份來問春歌,還是以大長老的身份來問族長?!?/br> 即便再遲鈍,也該感覺到問題所在了,滄玉倏然看向了春歌,對方正看著他,不再是以朋友的身份了。 他開始明白,這件事從來都沒有自己所以為得那么簡單。 所有人都在按照路線行動,而滄玉才剛剛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并不是觀棋的人,而是這棋盤里的一顆棋子。 “你并不需要我的答案?!睖嬗竦穆曇魷睾偷媒跞崆榱?,可是他看向春歌時的信賴已消散得徹底,友情被阻隔在外,在場只剩下了狐族族長與大長老輕聲細語地交流,“春歌,你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答案?!?/br> “玄解是個好孩子?!贝焊璩聊?,輕聲道,“滄玉,他是個很好的孩子,很年輕,很有活力,可是他不該是燭照,起碼不該是落在青丘的燭照,從他被重明鳥盜走那一刻開始,他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于你,于我,都無任何干系?!?/br> 滄玉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問道:“你做了什么?!?/br> “滄玉……” “你答應了什么?”滄玉問道,“我想知道,作為狐族的大長老,我想知道?!?/br> 春歌靜靜地看著他,嘴唇微動了動,低聲道:“我答應了天帝,狐族連同玄解都不會出戰;我答應了尊上,狐族不會干預任何事,而他還在位時,玄解絕不會離開青丘半步?!?/br> 滄玉看著她,方才悠閑輕松的心情蕩然無存,他早就想到過這種結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只是不明白春歌為什么要瞞著自己,他只是不明白……不明白…… “那辭丹鳳又想要什么?” 春歌搖了搖頭,她輕聲道:“他要玄解一半的本源,確保玄解不會有太大的威脅?!?/br> 滄玉聽明白了,他突然什么都明白過來了,他這一路兜兜轉轉,并不是救了玄解,而是將這只燭照擺上了餐桌,供以各懷鬼胎的勢力瓜分蠶食,各家拿走了自己所得的東西,留下完好無缺的骨架留給滄玉。 當你想終結一個錯誤的時候,必然會開始另一個錯誤。 天界需要燭照的人情來牽制,因此寬宏大量釋放了玄解;妖王需要彌補狐族的缺失,因此輕飄飄地開口索??;狐族需要一個強大的守護者,燭照的名頭無疑夠響亮。 “玄解呢?!睖嬗竦驼Z道,“春歌,那我呢?” 春歌的面容上稍稍流逝過一絲不忍,很快就消退了,她臉上重歸平靜:“這是為了狐族,滄玉,你明白嗎?” “為了狐族,那玄解呢?” “起碼他沒有死!”春歌猛然站起身來,發怒道,“難道今日局面是我造成的嗎?他本來就不該落在狐族,如今發生的這一切,是他自己所造成的,難道我想保護狐族也有錯嗎?滄玉,你明不明白,你不止是玄解的滄玉,你還是狐族的大長老,你為什么口口聲聲、心心念念都只有玄解?” 滄玉便不再說話了,他站著,被這些消息砸得頭暈眼花。 “為了狐族?!睖嬗裰貜土艘淮?,“春歌,我多希望你說得是為了玄解,無可奈何,你為什么連騙我都不肯?!?/br> “滄玉?!贝焊枵f,“你不要忘了,你是大長老,而我是族長?!?/br> 滄玉扶著桌子,他握緊了桌布,那上面還殘留著春歌的鮮血,紅得有幾分刺眼,有種熟悉的痛楚忽然蔓延到心口,痛得他幾乎直不起身來。 就如同初來乍到時,重明鳥幾乎殺死他的那道傷口,太痛了,一次就能記住,再也忘不掉。 “我很相信你,春歌?!睖嬗駧缀鯚o聲地呢喃著,“我那么相信你?!?/br> 春歌忽然笑了笑,柔聲道:“我也很相信你,滄玉,可是我知道,你再不會相信我了?!?/br> “你說得對?!睖嬗窕卮鹚?,他抬起頭來看著春歌,面容幾乎□□歌陌生,她覺得自己所看到的似乎不是滄玉,而是另一個人,另一個自己全然不認識的人,“族長,我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狐族?!?/br> 滄玉甚至為春歌倒了一杯茶,他的聲音從沒像今日這么寧靜而溫柔,也從未像今日這么疏遠,讓春歌想起了他最開始失憶的那些時光,仿佛他們是全然陌生的存在,于是覺得身上的傷又開始作痛起來,手肘上入骨的傷口傳來布料摩擦后的燒灼感。 事實上那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妖很難留下疤痕,除非是幾乎奪去性命的,春歌不知道滄玉被重明鳥重創后的那道傷口是否愈合了,可她知道,有些傷口這一生一世都無法再愈合了。 她開始連頭都痛。 “這是玄解欠你們的,也是我欠你們的?!?/br> 滄玉最終說道,他將那杯還冒著熱氣的熱茶捧到了春歌的面前,而后轉身離開了。 春歌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了那個燥熱的午后,她想起了滄玉倒在地上幾乎死去的模樣,又想起了滄玉好不容易睜開眼睛茫然看著她的神情,最終無力地癱坐在了凳子上。 不管是容丹還是玄解,滄玉都為了狐族放棄了。 他最終認命了。 春歌哭了出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玄解找到滄玉的時候, 天狐正躺在水邊,潮濕的水霧浸透了他的衣袖, 那些泥濘沒能沾上繡了云紋的衣擺, 不少落葉倒是安安心心窩在了雪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