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是深情男配[穿書] 第24節
倩娘差點笑出來:“你還能從他那張臉上看出不高興來?我還以為他永遠都是一張‘今天吃的不錯’跟‘今天吃的很不錯’的臉呢?!彼锌藘陕?,又道,“他大概是擔心你吧,你畢竟才這么小,才二十歲,有些小狐貍崽子還擱在家里吃奶呢?!?/br> 玄解不置與否。 之后倩娘又在地上翻找了些草藥出來,玄解按照她的指示拔了幾根出來,放在嘴里嚼了會兒,然后敷在倩娘的傷口上,這才止住了血。 既然滄玉都同意了,那倩娘更沒什么好說的了,她拖著條重傷的翅膀跟玄解一道兒回家,走了兩步路后才慢騰騰地問道:“小玄解,你常常會變成剛剛那樣嗎?” “以前會,后來沒有遇到對手,就不會了?!毙廨p聲道,“不過與赤水水打的時候,也常常這樣?!?/br> 燭照天生兇戾好戰,與凡類自是不能類比,玄解自小到大不知道殺了多少異獸,吃了多少元丹,一一消化下去,使得他成長突飛猛進,而屬于燭照的本能更是慢慢蘇醒恢復。 幼年燭照出殼后幾乎如通常幼崽無異,若是非正常情況下出生,他們為求自保,成長周期會大大縮短,可一旦沒有管控,極容易被戰斗本性cao控而失去理智,變成徹頭徹尾的妖獸。 燭照那漫長的孵化期本就是為了讓自身發育完全,能夠自如駕馭這澎湃的戰意,偏生玄解的誕生全因一場意外,他如今成長的確飛快,可對戰斗的渴望跟本性對殺戮的影響,使得他一旦全身心投入戰斗,就容易以命相搏。 好在方才倩娘紋絲不動,沒有激怒玄解,他們又是朝夕相處,玄解識得倩娘身上的氣息,才沒能將這場比試變成廝殺。 倩娘下意識道:“不知道滄玉有沒有辦法,他見多識廣,又是這么厲害的大妖,說不準是知道的?!?/br> 玄解搖了搖頭道:“我與滄玉比試過幾次,他只當我是戰斗時喜愛斗狠,每每都將我壓制至恢復神智后才放開。他要是知道,早就說出口了;若是知道了不愿開口,那我即便問他,也不會有什么答案的?!?/br> “要是滄玉愿意跟你一起去就好了?!辟荒锿锵У?,“可歷練與眾不同,當初赤水水都覺得你訓練時強度驚人,因而找上門來,滄玉仍是泰然自若,毫不退讓,三言兩語就將他打發了。像是歷練這么大的事,他鐵定不愿插手的?!?/br> 玄解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倩娘憂心忡忡了片刻,左思右想沒能拿出個法子來,只好道:“你這情況怪異,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妖,說不準是天性使然,只不過這模樣到底可怕,你往后還是盡量控制些自己?!?/br> “我明白?!毙獠⒉幌矚g失去理智的感覺,盡管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每一寸都好似在燃燒,能夠感覺到喉嚨對鮮血的呼喚,貪婪享受死亡的氣息,然而他厭惡無法掌控自己。 一路上倩娘又絮絮叨叨了些閑話,走到門口時才不舍地看了看玄解,輕聲嘆氣道:“你小時候我盼你長快些,長大了又想著你長慢些才好?!?/br> 玄解搖了搖頭,輕巧化作原型撲上了屋頂,就著睡了一夜。 倩娘坐在自己的窩里頭,稍稍偏著身體,免得壓著自己受傷的翅膀,枕在一堆果子上同樣睡著了。 第二日玄解起了個大早,倩娘被他驚醒了,見他化為人形就要往外走,忙道:“你倒是與滄玉道個別,往后有好長一段時日見不著面了呢?!?/br> 玄解想來也是,又折回身來將門推開,滄玉的身影隔著屏風瞧不清楚,日光朦朦,還不甚清晰明朗,只能瞧見桌上放著個準備好的花皮包袱。 這屋里三個妖怪,要遠行的只有玄解,這包袱怎么想都只可能是給他的。 倩娘瞧了玄解一眼,他倒沒什么表情,很快走上前去解開那包袱看了看,只見里頭裝著許多鮮美果子,各個個頭又大又飽滿,看起來甜美多汁,用靈力保持住了原樣。玄解沉默片刻,將包裹重新系上,倒不嫌這包袱皮丑,背在了身上。 玄解生得俊朗非凡,長身玉立,一身玄黑的衣裳配著個花枝招展的sao包包袱,說不出的好笑有趣。倩娘裝了濾鏡,只覺得自家小孩怎么看都好看得很,見玄解薄唇微抿,下顎線條鋒利,看起來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心中暗暗贊嘆:往后不知道多少姑娘要被玄解奪去芳心。 “滄玉還是很關心你的?!辟荒镅劬τ致湓谀前ど?,輕笑了下,小聲道,“咱們別擾他了,出去吧?!?/br> 玄解與倩娘一道走出門去,倩娘忍不住說道:“我往日總覺得他對你雖有教導,但平日里卻疏于關心,如今看來,他是外冷內熱,只是平日里不表現出來,倒是我錯怪他了?!?/br> “我要走了?!毙獾?。 倩娘遲疑道:“你不等他起來嗎?” “不了?!毙鈸u搖頭,“會再見的?!?/br> 倩娘向來拗不過玄解,聽他這般說,倒沒再像昨天晚上說出不舍之語,點了點頭目送他離去了。 滄玉極難得地起了個大早,自覺精神奕奕、喜氣洋洋,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他走到桌子前發現自己的包袱消失無蹤時才停止。 桌子上空空如也,好似一個晴天霹靂,滄玉險些就跪下了,好在他理智尚存,只是氣得手指發抖。那些果子與一般的果子不同,昨日他精心挑選了許久,可謂傾注了許多熱情、認真、關懷在其中,是有人工費的果子! 可不論滄玉如何冥思苦想,都找不到嫌疑人,倩娘愛吃新鮮的果子,每日都會去采摘新果,剩下的囤積起來,偶爾會用法術做些果干,或是煮成水果湯,她最沒可能拿走這些水果。玄解更別提了,他食rou多過果子,偶爾吃膩了葷腥才會吃上幾顆,更何況那小窩里還有一大堆,他不會動那包袱。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 滄玉自己半夜太興奮,導致夢游起來把果子吃了! 果子吃了就算了,就當果核表皮都不吐好了,那包袱皮又去哪里了? 滄玉曾在不知道哪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當排除了所有其它的可能性,還剩下一個時,不管有多么的不可能,那都是真相。 看來夢游的時候,連包袱皮都沒能幸免于難。 滄玉起床還不久,睡意仍在,只覺得腦子發鈍,許多事沒有想得那么清楚,得出結論后心情十分沉重,陷入沮喪無法自拔,只得悶悶不樂地再去屋里找了塊布,想把剩下的果子放進去,可又想半夜要是再起來把整個包袱吃了就太可怕了,就將布掛在椅子上,等著出發前再準備。 這事兒讓滄玉有點提不起勁頭,他就著冷水洗了洗臉,總算清醒了些,這才出門,倩娘正眉開眼笑地坐在窩里看著他:“滄玉,你起了?”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滄玉心中響起了警鐘,他與倩娘的相處較為詭異,這許多年來倩娘一直恪守做下屬的本分,任勞任怨地解決滄玉帶來的絕大多數麻煩,就算精心采的果子被滄玉拿走最甜的都沒說什么——要知道如果有人敢拿走滄玉切開的西瓜中心那一口,那就準備好不死不休的準備吧! 除此之外,倩娘偶爾會等同當面地跟赤水水一塊說滄玉幾句壞話,絕大多數時候他們倆都挺相安無事的,今天她笑得跟有紅包拿的媒婆似的,八成沒什么好事。 “怎么?”滄玉保持警惕,冷靜而溫和地回問道。 “沒什么?!辟荒锬樕系男σ舛伎鞆难劬锫鰜砹?,她好像發現了什么足以叫她十分得意的事,讓滄玉多少有了些好奇心,好在很快她就接下去說出了原因,“只是今日才覺得,你這脾氣倒真是有些古怪,好又不說出來,旁的不多多揣摩,怎么知曉你一片好心?!?/br> 滄玉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隱約聽出來倩娘是在說自己傲嬌,不由得更為困惑,思來想去只可能是一個緣故。 “那包袱?”滄玉試探問道。 “玄解早背上走啦?!辟荒锟此樕粚?,察覺出點真相一角,“該不會是……那不是為玄解準備的?” 滄玉心痛地只能在心里頭捶胸頓足,想來已經沒了包袱,當然要及時止損,毅然拿起鏟子忍痛把真相重新埋葬了回去:“那倒不是?!彼p輕嘆了口氣,想起那包袱被玄解帶走,可里頭只裝了些果子,倒真有些感慨起來,“只是沒想到他走得這么急,那里頭沒什么其他的,早知道我該再裝些衣服或是書本,免得他路上無聊?!?/br> 后面這番話是字字真心,滄玉又不是什么無情無義的人,那些果子挑選時日縱然久,可到底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起玄解要遠行在外,身邊只帶了些果子,不知多么不便。 倩娘聞言笑道:“好嘛,你有這份心就好極了,玄解他明白的?!?/br> 不管怎樣,得知自己沒有吃掉包袱皮,終歸還是件令人欣慰的好事。 滄玉得知包袱去向,頓時松了口氣,早飯一連吃了四五個果子,才起身去往棠敷住處,準備與他談談去人間的事。這事兒他昨日欣喜過了,今日臉上就不怎么露出,想了又想,出門前退回來與倩娘說了一聲:“昨日我與春歌遇見,她說棠敷有些難處,我今日要去拜訪他——咦?” “倩娘,你怎么受傷了?”滄玉原先心急自己的包袱,之后心神松懈,因而此刻才注意到倩娘翅膀上血跡斑斑,不由得臉色凝重,“你這傷是誰下的手?” 倩娘道:“不妨事,小傷罷了,昨日已經敷過草藥,想來晚上就好了,這些血跡都是昨夜的,我沒來得及清洗?!?/br> 滄玉半信半疑,折回屋中拿了瓶傷藥拋進她窩中道:“這可不是小傷,你這翅膀險些就被扯下來了?!?/br> 倩娘銜住傷藥,翅膀微扇,那樹上不知何處忽然生出藤蔓自動編織起來,不多會兒就成了個小籃子,她將那籃子裝滿了瓜果,得意洋洋道:“喏,你去拜訪人家,也不知道送禮,這個果籃便拿去吧?!?/br> “倒是你細心?!睖嬗裥α诵?,他本想說出自己去人間之事,可被倩娘的傷勢一打岔,又覺得此刻說出來不太適合,便閉嘴不談了,改口道,“今日許會回來晚些?!?/br> 倩娘滿不在乎:“又不是頭一日了,你真婆媽?!?/br> 滄玉這才離開,倩娘悄悄挪過身子,瞧著滄玉身影漸漸消失,想起早上玄解也是這般,今日天氣雖晴朗,但身上卻有說不出的寒冷。 分明玄解才走不過幾個時辰,滄玉也才走了片刻,可倩娘已經開始有些想他們倆了。 哪怕他們倆在時,也談不上什么熱鬧。 第四十六章 棠敷是青丘高層里少數有人界留學名額的狐貍。 青丘流行人間的話本小說在近數十年才發展起來的, 原先大家都不太看得上凡人,歷練的地點基本上是選在魔界與妖界之中。要說青丘之中妖怪對人間的了解, 棠敷敢認第二, 基本上沒狐貍敢認第一。 而棠敷將歷練地點選在人間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是巫。 巫在各個地方都有不同的意義, 而青丘的大巫身兼兩職:既是精通占卜,能知禍福吉兇, 窺探未來天命的祭司;同樣是治病驅邪、解難消災的醫師。 棠敷當年只會了前者,后來前往人間也是因為看書看不大懂, 想了解人間對藥草還有占卜的掌握, 學習些自己尚未掌握的東西。 妖族的普遍壽命都長于人族,本該是閱歷豐富, 可人族天生開智,創造力遠遠勝過六界之中其他生靈, 縱然是如棠敷這般的大妖也不可能事事都懂,只得虛心好學,準備從人類那偷師。 誰都沒想到,棠敷出門什么都醫術都沒學到,回來后因為自己重傷, 反倒久病成了良醫, 勉勉強強成了個赤腳大夫。 按照赤水水所言, 別看如今的棠敷溫潤如玉, 斯文有禮, 又是醫者仁心。在百余年前他尚未離開青丘的時候, 跟赤水水并稱調皮一號跟搗蛋二號。不過奇怪的是,棠敷在人間只歷練了五年,很快就回到了青丘之中,回來時還身受重傷,而且性情大變,這才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原因并無任何妖族知曉,本來春歌想言行逼供的,只是當年棠敷回來后就陷入了近一年的自閉期,最后還是“滄玉”將他硬生生拽出來。春歌與赤水水小心試探過幾次歷練的事,皆被棠敷敷衍了過去,之后就沒有再提。 這個劇情不知怎么,聽著實在有點耳熟。 滄玉當時忍不住想了想,覺得好像跟自己的經歷有點兒相似,后來意識到,感情春歌跟赤水水對自己自閉的事接受得這么快,原來是有狐貍前科擺著呢。 總之兩任自閉“兒童”見面,互相面面相覷,都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誰先開口。 棠敷收拾了不少東西,他有個書箱放在桌子上,里頭的東西一目了然,滄玉掃了一眼,只見里頭依次擺著火折子、茶葉茶杯、酒瓶、筆墨紙硯、草藥、占卜相關的書、油紙傘等等東西,遠比他準備得要精心得多了。 縱然滄玉與棠敷交往不多,仍看得出來如今的棠敷十分焦急,他那手本是搭在箱子上的,見著滄玉便瞬間收了回去。 “滄玉,你怎么來了?” 氣氛尷尬,棠敷見滄玉幽深的眼睛望著那書箱,不覺有幾分緊張起來,當年之事發生太急,他回來青丘后一直狀態不佳,滄玉對他下過嚴令,不準他再前往人界。大巫與大長老之間的地位自是有別,可滄玉是以朋友的身份說出那句話,容不得棠敷不牢記在心,遲疑斟酌。 “春歌不與你去?!睖嬗竦?,“我隨你走?!?/br> “什么?”棠敷失聲驚呼道,“你平素最恨人間烏煙瘴氣,說那是七情六欲叢生之處,藏污納垢齷齪之地,怎愿意同我去?!?/br> 滄玉不由得再次感慨自己果真機智,沒有貿貿然提出要去人間,原來原身對人間有這么大的偏見,他喜歡上來自人間的容丹還真是諷刺。 “春歌要坐鎮青丘,赤水水又有自己的計劃,各位長老更是不能隨便離開?!睖嬗穹磫柕?,“出了當年那檔事,難道要我放你獨行不成?” 這話滄玉說得十分謹慎,書里沒寫,赤水水說得更是語焉不詳,不過他隱約猜測棠敷絕不可能中彩票是穿越者,十有八九在人間惹了仇家或是沾了情債。 果不其然,棠敷凄然一笑,看起來極為失落:“當初你不準我離開青丘,要我好好養傷,別想著再回人間。如今我任性妄為,倒叫你妥協于我,我棠敷何德何能,得友如此?!?/br> 這倒是個新消息。 滄玉心中摸不準棠敷是不是在試探自己,他其實不大能應付這些舊事重提,因為沒有半點記憶,可見棠敷方才失聲驚呼的模樣,想來應該不至于懷疑自己,就謹慎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br> 棠敷嘆了口氣,點點頭道:“我明白……我明白。既是如此,咱們明日中午就一道出發吧?!?/br> “且慢?!睖嬗裼值?,“春歌只與我說你要去人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br> 這句話讓棠敷遲疑片刻,他低頭想到滄玉的性情,不似春歌那般好糊弄,自己倘要說出實情,必不可免要說出當年之事,不由得大感害怕。如此想來,棠敷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看滄玉,見他神情再冷靜不過,想起這許多年來相處,又略感安慰,心道:“若此事不與滄玉說,只怕我再無他人可講?!?/br> “此事說來話長,我路上再與你慢慢講清前因后果?!碧姆蟮?,“當年我在人間歷練,有位老人家對我有恩,她所住的地方有夢魘作祟,我當時未能將它鏟除干凈,如今卦象顯示它又卷土重來,已禍害了不少生靈,這是我的因果,我需得即刻下山去?!?/br> 滄玉聽了,不覺有什么問題,隨口問道:“可知是在何處?總不能無頭蒼蠅一般亂撞?!?/br> 其實滄玉巴不得他們倆無頭蒼蠅一樣亂撞,這樣就可以延長些在人間的光陰了。 棠敷奇怪地瞧了滄玉一眼,覺得此言不似他平日習慣,不過又想起滄玉養了只愛罵人的鳥,想來著許多年來耳融目染,難免沾上幾句壞習慣,這才不以為意了。 繼赤水水之后,倩娘背起了黑鍋! “在姑胥?!碧姆蟊臼且荒槕n愁,說起這個地名,反倒微微一笑起來,不知想到什么好處,“你從未去過人間,想來不知姑胥是何地,可惜此刻梨花未開,不然滿街都是香氣爛漫,夜間月色沉沉,那些花朵更賽月輝皎潔雪白?!?/br> 棠敷半晌才從回憶之中醒過來,看著滄玉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不由苦笑了兩聲,張口又吐出一把小劍來。 這劍落在空中便長,落到棠敷手中時已變成了正常尺寸的一柄利刃,渾身赤紅,室內頓時熱氣大增,滄玉覺得自己好似站在火爐旁邊,不知怎么竟忽然想道:“這劍與玄解倒是很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