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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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白果想了想,也決定去那個地方撞一撞運氣。 小木匠戴上了那人皮面具,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老實巴交、窩窩囊囊的中年男人,隨后顧白果還去旁邊的一家當鋪,弄了一套舊衣服,讓小木匠穿上去,頓時就惟妙惟肖,一點兒破綻都瞧不出來。 小木匠咳了咳嗓子,故意把語速放緩,聲音變得沙啞一些,雖然依舊有一點兒稚嫩,但卻已經好了很多。 至少蒙不太熟悉的人,是沒有問題啦。 兩人整理妥當之后,便出發了,直接前往青羊觀那邊去。 一路走著,虎皮肥貓一路在那房梁上躥著,等到了那一家藏在巷子尾的茶樓時,天色已經戌時末尾了。 不過這地方的確熱鬧,別處都冷冷請清了,這兒卻一街巷的燈籠挑著,前后左右,有許多買吃食的,什么賣涼粉的、賣羊rou湯羊雜的、什么鍋盔水餃葉兒粑,還有油茶兔頭肥腸粉,更有鹽邊牛rou、手撕烤兔…… 每一家店子或者小攤兒,都有各自的招牌,來來往往的人也都舍得花錢,愿意嘗點兒新鮮。 好家伙,這香氣四溢,讓人邁不開步子。 不過正事要緊,兩人都沒有停步,也不理房梁上的虎皮肥貓,直接進了茶樓,里面也是一片熱鬧,一樓大堂,朝東搭了一臺子,上面唱著堂戲,而周圍則落了二十多桌,即便是晚上,也只有幾桌是空的。 茶樓二樓中間空著一“天井”,從二樓能夠瞧見一樓的堂戲,圍一圈有走廊,走廊邊兒上,則是一個又一個的包廂。 另外還有三樓,不過小木匠沒上去,卻不知道是干嘛的。 兩人進樓,立刻有跑堂的招呼,問干嘛來的,小木匠說喝喝茶,那人便領到了邊兒上一八仙桌,請了茶,還擺上了四碟,分別是炒瓜子、蒸蒸糕、話梅子和西瓜子。 跑堂問過之后,將白布巾往肩上一搭,高喊一聲,然后離去。 不一會兒,一壺峨眉毛峰便上了來。 小木匠不清楚這兒的規矩,只有四處打量,發現茶館大堂這兒人很多,也的確有不少臉色彪悍之人,一看就是江湖人。 修行者也有,但不多,濟濟一堂一兩百人,也就七八個。 至于深淺,他卻是瞧不出來。 小木匠喝著茶,心中盤算著,這時來了一個歪嘴的年輕人,卻是走到了小木匠這一桌前,朝著他和顧白果拱手,然后問道:“這位大哥,練家子?” 小木匠心中很慌,卻裝作沉穩模樣,問:“哪里看出來的?” 那人指著他背上用破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刀,說帶兵器的,不是練家子是啥?大哥第一次過這兒來? 小木匠正想找人了解這兒的規矩,也不隱瞞,點頭說道:“對?!?/br> 那人又問:“怎么稱呼?” 小木匠沒有再回答了,而是問道:“你干嘛的?” 那年輕人很是自來熟地一屁股坐在了小木匠對面,然后笑著說道:“在下馬本堂,你可以叫我馬三;您過這兒來,又是練家子,肯定是有啥事要辦,但找不到門路,而我馬三呢,對這兒門清,哪個是哪個,干嘛的,有啥事,都能幫你聯系,回頭您給點辛苦費就成?!?/br> 小木匠懂了,試探性地問道:“啥都行?” 那人十分得意地說道:“那是,在這錦官城的地界,甭管是干嘛,只要找到老喜茶館,找到這幫爺們,都能成?!?/br> 小木匠問:“那殺人也行?” 馬三點頭:“對?!?/br> 第十四章 一個絕美的女人 馬三自信滿滿地應承著,不過旋即又低聲說道:“不過這樣的業務,在價格上面,可能就有點兒貴?!?/br> 小木匠有意探明對方的底細,故而不動聲色地說道:“價錢不是問題?!?/br> 這話兒一說出來,那馬三頓時就笑了,說大哥,就喜歡你這樣出手闊綽的,不過有件事我得跟您提前說,那就是我得抽兩成水,這個你要是同意的話,便將要做掉的那人,所有詳細的資料都給我,我這邊去找人接洽……至于價錢,這個因人而異,對手普通一些的,和比較難纏的,請的人都不一樣,您說對吧? 小木匠點頭,說對,是這個理。 馬三咧嘴笑,問:“那么敢問一下,哪位得罪了您,你說說唄?!?/br> 小木匠卻搖頭了,說不,我只是問一下而已,并不是想要殺人。 那馬三頓時就有些惱了,說道:“大哥你這是在耍我呢?” 小木匠卻不怕他,淡定地說道:“怎么,問問還不許?” 馬三打量了一下他,卻是站起了身來,拱手說道:“看來您這兒是沒啥生意了,不過咱買賣不成仁義在,您要是有啥事兒,隨時都可以過來找我——我叫馬三,有事您吱聲就行?!?/br> 他準備離開,而小木匠卻將手一彈,一塊錚亮的大洋落到了他眼前去。 馬三眼疾手快,伸手一抓,瞧見是一塊大洋,怒火頓時就消失得不見蹤影,回頭問道:“怎么個意思?” 小木匠伸手,指了指剛才他坐的地方,說道:“不殺人,但有別的事?!?/br> 馬三趕忙坐了回來,討好地說道:“爺,還是那句話,有事您說話,能幫忙辦的,我馬三絕不含糊?!?/br> 小木匠從小碟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分成三撮,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緩聲說道:“我過來,有三件事情,你要是能幫我辦成一件,都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br> 馬三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煙熏火燎的大板牙,說您講。 “頭一件,你要是幫我找到能解萬蟲五蛇丹的人,價錢啥的,盡管說,咱們都可以商量著辦?!?/br> “大哥,萬蟲五蛇丹是啥?” “是啥你別管,第二件,你要是能幫我找到大雪山一脈出來的醫家行走,確定了,也行?!?/br> “這不用找啊,咱們錦官城大帥府里給大帥當私人醫師的活珠子就是啊?!?/br> “你知道,我難道不知道嗎?董七喜去了都江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所以才讓你找別的行走啊?!?/br> “大哥,我記下了,您繼續?!?/br> “第三件,你要是有大雪山進出木符的消息,也可以告訴我?!?/br> 馬三認真地聽完了,點頭說道:“得嘞,我都記下了?!?/br> 小木匠問他:“能辦么?” 馬三滿不在乎地說道:“瞧您說的,這是什么話?我這兒跟您撂一個底,您這些事情,要是在老喜茶館都辦不了的話,整個川地,都沒有人能夠幫到你啦?!?/br> 他吹完大話,轉身離去,小木匠平靜地伸手,端起茶盞,淺飲一口,旁邊的顧白果則忍不住夸贊道:“姐夫,你好棒?!?/br> 不得不承認,這會兒的小木匠,與之前的他,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特別是他剛才與那馬三溝通交流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氣度,已經和當初與屈孟虎重逢時的狀態截然不同了。 修行這件事情,對于一個人氣質的提升,還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特別是這一路過來,將鬼王吳嘉庚所學給融會貫通之后,小木匠心底里的那些信心也是與日俱增,就算是再遇到他那便宜師叔,他都已經沒有太多害怕了,甚至還期待著與之斗上一斗,好報了自己師父的血仇。 小木匠得了夸贊,心中多少也有一些小得意,不過在顧白果面前,卻得端著“姐夫”的架子。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低調、低調?!?/br> 周圍都是人,隔墻有耳,他們想要隱藏身份,就得少言語,不然很容易被人聽到耳里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繼續等待,但過了好一會兒,那馬三卻都還沒有回來。 突然間一陣鼓點響起,那戲臺上換了個節目,卻是一個全套裝扮的戲服男子,身材魁梧強壯,穿高帽披紅氅,畫著一張大紅臉,手中還拿著一把翠綠色的折扇,在臉上猛然一打開,挪開時,卻換了一張油彩涂抹的白臉來。 眾人紛紛叫好,小木匠側耳傾聽,這才知曉那人是一個川劇名角,名字叫做“知了天”。 此人變臉的手段是一絕活,整個錦官城都是有名的。 小木匠認真打量,發現那人的變臉絕活,的確要比楊不落強上許多,無論是表演之自然,還是手法之利落,都不是那少年能比的。 手藝活兒這行當,吃的是冒尖的飯,特別是曲藝這一類,更是如此。 所以楊不落爺孫方才沒有能夠在錦官城出挑,不得不跑到各處鄉間村鎮里面去賣藝吃飯。 小木匠瞧得正高興呢,旁邊走來一人,卻正是剛才離開的馬三。 馬三朝著他拱手,說:“大哥,樓上正好碰到一位知道五蟲萬蛇丹的,說她能解,不過那人是貴客,本領高、脾氣傲,得您上去一趟……” 小木匠本來有棗一桿子,沒棗一棒子,跟馬三聊呢,也是碰個運氣,沒曾想還真的有人懂那五蟲萬蛇丹,很是驚訝,說你確定那人是真懂,而不是騙你的? 馬三咧嘴笑,說那哪能???人家什么身份,至于騙我這么一個跑腿混飯吃的小掮客么? 小木匠問:“那人是誰,干嘛的?” 馬三苦笑著說道:“人家身份尊貴,可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您就別多問了,上二樓,進了包間就知道了?!?/br> 小木匠這回沒有再問,站起身來,跟著馬三走,而顧白果也起了身,小木匠卻攔住了她,說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一下就來了?!?/br> 小木匠有點兒摸不透上面那人的底細,不敢帶著顧白果走。 顧白果有些不愿,說我懂得醫理,有我在旁邊,那人到底是真的懂,還是瞎掰呼,我能夠聽得明白。 小木匠卻不容她多說,瞪了她一眼,說道:“我去就好?!?/br> 他轉身,跟著馬三離開,背在身后的手卻在比著手勢——這手勢是他們路上的時候商量好的,就是一旦出了事,趕緊先溜,不要遲疑的意思。 顧白果這才明白了小木匠的擔憂,咬了咬嘴唇,卻也沒有繼續堅持。 小木匠跟著馬三上了二樓,來到了左側走廊盡頭的一個包廂,馬三領著他站在門口,然后腰低下去,恭恭敬敬地敲門,報上名號:“小的馬三,帶那位大哥過來了?!?/br> 吱呀…… 那門打開,一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眼馬三,和旁邊的小木匠,甕聲甕氣地問道:“就是他?” 馬三點頭,說對,對。 他雖然在小木匠面前十分客氣,但那是看在大洋的面子上,但在這大漢面前,那就已經不再是客氣,簡直是諂媚、卑躬屈膝了,仿佛對方是自己的父母老爺一般。 小木匠有點兒搞不清楚對方的來路,但那大漢讓出了位置,馬三進了包廂,他也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走。 進了屋,小木匠人沒瞧見,就聞到一股馥郁的脂粉花香味。 女人? 他抬頭望去,瞧見屋子里除了門口站著兩個黑臉壯漢之外,里面圓桌坐著的,卻是五個女子,她們年紀不一,有的是豆蔻年華,也有十七八如花一般的年紀,又有年約雙十、妖艷秀麗之人,以及徐娘半老,卻個個都貌美如花。 不過這幾人,又眾星捧月一般,圍著一個看不出年紀的黃衣女子。 那女子乍一看仿佛十六七歲,嬌嫩如春芽,仔細一看,又有著成熟女子那種誘人心魄的嫵媚動人,眉目間又有些不屬于小年輕的滄桑感…… 但不管如何,她的模樣兒卻是絕美的,身材也是如此。 小木匠瞧了她一眼,卻感覺對方黝黑晶亮的雙眼仿佛能夠攝人心魄一般,讓他整個人都心神蕩漾,無法自已地對她生出強烈的好感來。 她仿佛是天生尤物,活在九天云霄上的仙女兒,小木匠覺得自己這輩子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如她一般好看。 黃衣女子打量著小木匠,而小木匠卻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去,心臟撲通撲通亂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