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馳一銘哼了一聲,他伸出手狠狠掐一把她的臉:“敢告狀你就完了,他的數學書就是你的數學書下場,聽見沒?” 姜穗痛得眼淚都出來了,連忙捂住臉。她咬牙,快氣死了,竟然被一個十歲的小屁孩掐臉。 要是別人,她早就打回去了。 但這個心術不正的馳一銘,她真怕和他有糾纏。 姜穗小奶音悶悶道:“知道?!?/br> 馳一銘嫌棄地擦了擦自己手指,然而心里有些古怪,女孩子的臉,都這么軟嗎? 哪怕是這個滿臉青紫的小笨蛋。 = 下午朱峰嚎啕大哭。 他的數學書被人劃破,不能用了。 他嚎叫道:“老師,是馳一銘,肯定是馳一銘,下午我們去體育課了,他肯定是那個時候回來劃破的我的書?!?/br> 馳一銘小朋友茫然道:“你在說什么,我沒回教室啊。我和趙順他們在踢足球呢?!?/br> 趙順點點頭:“是呀,馳一銘和我們在一起?!?/br> 陳老師皺眉,然后看向了大眼睛明亮的姜穗:“姜穗同學,你體育課一般會回教室,你看見有誰劃破朱峰同學的書了嗎?” 姜穗:“……” 老半天,她憋屈道:“老師,我沒有看見?!?/br> 馳一銘差點笑出聲。 他摸摸手指,笨丫頭……有點乖啊。 事情以朱峰被數學老師罰站兩次劇終,誰讓他作業本上還花了個烏龜呢? = 馳一銘放學一溜煙跑了,朱峰喘著氣在他后面追。 “馳一銘你給我站住,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你!你敢停下來嗎?” 馳一銘覺得人和人之間,智商差異太大了,傻逼才停下來。 他跑了,十月夕陽下,胖乎乎的朱峰大口喘氣。 姜穗慢吞吞走到了二橋,被朱峰殺了個回馬槍。小胖子面色不善地看著她:“姜穗!你為什么要撒謊!” 姜穗背著小書包,小臉也很憋屈。 朱峰嘴賤很討厭,可是馳一銘也不是好鳥,她粉嘟嘟的小臉現在還痛。 她現在還不是幾年后那個極其漂亮的姜穗,只是個鼻青臉腫四肢不協調的小姑娘,朱峰可不會憐惜她,他惡狠狠地說:“你明天如果不去說清楚別想回家?!?/br> 說完他就張開手,攔在她面前。 “……”姜穗無語慘了。 她剛剛還在想,馳一銘她不敢沾染,這個普通小少年總不是大問題吧。 然而她這個十歲軟噠噠的身體,被朱峰揪住小書包,沒站穩一屁股坐地上了。 痛得姜穗眼淚汪汪。 她從沒這么清醒地意識到,十歲的自己是個內心活動豐富、反應遲緩的戰五渣。 朱峰得意道:“他跑得掉,你總跑不掉了吧!” 摩托車店里,馳厭本來面無表情在修車。他偏頭看了眼,小姑娘坐地上,褲子上的小兔子繡花都被弄臟了。 大眼睛淚汪汪的,仿佛是今年秋天下過的第一場雨。 馳厭擦了把汗。 下一刻,他放下手中的起子,幾步走過去一腳踹在了朱峰屁股上。 那一腳沒留情,朱峰“哎喲”一聲,趴在地上,小胖子一下就哭了,捂住屁股:“哇嗚嗚……” 一回頭他看見了目光冷峭的馳厭。 馳厭穿著短袖,手臂肌rou線條分明。他目光冷淡看著朱峰,朱峰突然不敢說話了,邊哭邊爬起來跑遠了。 馳厭打完了人,姜穗桃花眼兒里還在掉金豆豆,她太痛了!她小屁股坐到石頭了。 她淚汪汪看著馳厭。 好半晌下定決定,沖著馳厭伸出軟乎乎的小手。 無聲又小心翼翼地問,你能拉我一下嗎? 馳厭看她白嫩嫩的小手一眼,轉身回摩托車行了。 姜穗縮回自己小手,馳厭果然也是后來的馳厭。她才十歲,他就已經這么不待見自己了嗎? 好半晌,姜穗自己站起來。 她背著小書包,把臉蛋兒擦干凈。馳厭還在修車,姜穗并不為剛才的事情氣惱。別人幫她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她想了想,噠噠走到他身邊。大眼睛彎成兩個月牙兒,明明眼里還包著淚,聲音卻又輕又甜,仿佛透著奶香味兒:“謝謝馳厭哥哥?!?/br> 修車的馳厭手頓了頓:“嗯?!?/br> 小姑娘自己背著書包走遠了。 瑰紅色夕陽落在馳厭身上,他攤開手掌,少年傷痕累累的手上,全是臟污的機油。 第10章 心軟 天氣一天天變冷,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特別晚,那時候都快過年了。 大院兒掛上紅燈籠,家家戶戶都縈繞著喜氣的氛圍。 鄧玉蓮早晨出門買年貨,回來的時候從塑料袋里拿出一件漂亮的紅色棉衣。 “小楠,看這是什么?” 在屋里烤火的趙楠看見新衣服眼睛都亮了,一下子沖出去抱住鄧玉蓮:“謝謝mama?!?/br> “快試試合不合適?!?/br> 趙楠抖開衣服,看見上面的俗氣繡花,開心的情緒一下子就散了。她想起了好朋友梁芊兒的冬衣,雪白雪白的,領口還有一圈漂亮又軟和的絨毛,扣子也精巧好看。 一對比,手上這件紅衣服就顯得俗不可耐。 而且趙楠皮膚不白,穿紅色更顯得膚色蠟黃。趙楠當即不高興地嘟嘴:“mama,我不喜歡這種花的。穿上梁芊兒她們會笑我土?!?/br> 鄧玉蓮大齡得了這么個女兒,趙楠簡直是她心頭rou。于是她說:“那小楠想要什么樣的?” 趙楠形容了一下梁芊兒的衣服,鄧玉蓮有些為難了。 彼時馳一銘在雜貨屋寫作業,門關著,他依然冷得直哆嗦。 然而馳一銘看看還穿著秋裝才回家的哥哥,咬牙沒說話。自己身上還有一件前年的棉襖,然而馳厭身上穿著秋天的外套,拉鏈拉到了喉結處。 趙楠得了新衣服他們都聽見了,這屋子又不隔音,趙楠吵得那么厲害,怎么會聽不見。 馳一銘一筆一劃地寫著練習題,覺得真是同人不同命。給他一件暖和的新衣服,哪怕是女式的他都會穿。 馳厭回來后瞥他一眼:“過來穿衣服?!?/br> 他打開手中的袋子,里面儼然是一件新的棉夾襖。 馳一銘搖頭:“哥,你穿。你還要工作,我不冷,又不用出門?!?/br> 馳厭不會勸人,他把衣服扔桌子上,疲憊地躺床上閉上眼:“短了,我穿不了?!?/br> 馳厭分外疲憊,今年冬天的雪跟刀子似的,割在皮膚上帶著冷冷的疼痛。他下午修了五輛摩托車,還頂著風雨去了更遠的地方拖了輛爆胎的車。 馳一銘猶豫地拿起衣服,果然有些短,只能自己穿,馳厭這一年個頭拔高穿不上。 馳一銘怕舅媽發現,連忙把新夾襖穿在最里面,破舊的棉襖再套在外面。 仿佛寒冷一瞬隔絕,身體也變得暖洋洋的。 馳一銘看了眼疲憊的馳厭,突然為這樣的溫暖難受。 然而馳一銘還沒說什么,房門就被人打開了。風雨一下子漫進來,鄧玉蓮走了進來,后面跟了趙楠。 鄧玉蓮看了眼馳厭,不悅地皺眉:“馳厭,你一回來就睡覺是什么意思?水缸結了冰,你不用弄嗎?家里蜂窩煤也沒了。老娘供你吃供你住,你什么都不做就睡覺!” 馳厭揉揉太陽xue,從床上坐起來。 他懶得和女人吵,起身便要出門。 “等等!”鄧玉蓮打量了少年一眼,“你去摩托車行工作都三個多月了,工資哪去了?都快過年了,我也不全要,拿點出來給你meimei買衣服不過分吧!” 一聽這話,馳厭冷淡平靜的眸中露出幾分諷意。趙楠算他哪門子meimei?他冷冷開口:“文老板說,我未成年,屬于童工,工資年結?!?/br> 鄧玉蓮愣了愣,然后不可思議拔高聲音道:“你說什么?年結!” 見馳厭不置可否,鄧玉蓮說:“不行,怎么可以年結!現在我們去找他,喊他把工資補上?!?/br> 馳厭動也不動:“文雷坐過牢的,捅了一個人七刀?!?/br> 橫的就怕不要命的,鄧玉蓮當即猶豫了,憤憤看了眼馳厭:“沒用的東西,看你找的什么工作!”說完拉著趙楠出去了。 趙楠還在鬧:“mama,我的新衣服怎么辦,你不是說讓馳厭買嗎?” 鄧玉蓮也窩火著:“鬧什么,我把這件退了重新給你買總成了吧!”讓馳厭換個工作鄧玉蓮又不甘心,現在換了不是白干三個月了嗎?只能再忍忍。 等那母女倆走了,馳一銘才松開緊握的拳頭。他眸中藏著深深的憤恨,看著她們的背影。 “哥,你工資真的年結???” 馳厭說:“沒,月結的,存折里?!?/br> 馳一銘松了口氣,他心情輕松了些許。 “哥,等攢夠了錢,你就回學校吧?!?/br> 馳厭頓了頓,許久才道:“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