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眾人私底下都在揣測,說怡嬪的父親可能要升任宰相了,是以皇上才如此賣他的面子。 從早上起床,林桑青便惴惴不安地等著侍郎君一家進宮,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心臟一直以過快的頻率跳動著,整個人坐立難安。 她想見識見識,富人家的爹娘是怎么疼愛孩子的。 巳時快要過去時,侍郎君一家才姍姍來遲,梨奈引著他們往繁光宮里頭走,笑逐顏開道:“娘娘,老爺夫人來了?!?/br> 林桑青守在殿門邊,剛準備往前走幾步,表表熱情,侍郎夫人一頭沖上前來,緊緊抱著她,什么話都還沒說,便先哭開了。 “我的兒??熳屇锟纯?!” 林桑青被這個擁抱驚著了,頓覺手足無措,見其他人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說明在府中時,侍郎夫人也是這樣待侍郎小姐的。 她磕磕巴巴道:“娘……娘您別這樣……” 侍郎夫人淌著眼淚松開她,摸摸她的臉,又捏捏她的手,無比心疼道:“怎么瘦了這么多?肩膀鉻人生疼,眼睛也大了一圈,宮里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吧?!闭f到這里猛地一停,轉過身子擰侍郎君一把,眼中含淚道:“我便說了,寧愿丟官棄爵,也不要把青青送進宮里來遭這份罪。到底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rou,所以你不曉得心疼,接下來的半拉月,你不許進房間睡,給我睡書房去!” 侍郎君揉揉胳膊,愛憐地瞥林桑青兩眼,露出心虛而心疼的表情。 林桑青趁機打量打量這家人。 侍郎夫人頭戴珠玉,身穿浮光彩錦,雖則貴氣逼人,卻絲毫不顯得俗氣,一看便是有知識有涵養的大戶人家夫人。不像她親娘,只曉得穿紅著綠,打扮得像怡紅院的鴇mama。侍郎君年約四十許,腰板挺直,眉眼肅穆,許是做官做久了,渾身充斥著官氣,但可以看出,他已經刻意收斂過了。 侍郎君家的公子名喚林梓,許是久居塞北的緣故,他的皮膚略有些黝黑,一雙眼睛有如雄鷹敏銳,一看便是驍勇善戰的人物,若臨風抱劍,也是個逍遙江湖的俠客。 侍郎夫人仍舊喋喋不休,“再不濟,你也可以找個宗親,認他們家的姑娘做干女兒嘛,作甚要禍害咱們家青青,她可是我從小寵到大的寶貝閨女兒……” “娘娘娘,你別數落爹了?!绷稚G嗦牭妙^大,趕緊出言制止她,“我在宮里很好,這里有的吃有的穿,還有人伺候,同在府里的時候沒什么區別,你不用替我cao心?!?/br> 侍郎夫人終于停了下來,擦擦眼淚,拉著她的手進殿。等看到桌子上還沒撤下去的早膳,又開始抽泣道:“你看看,把咱姑娘逼成什么樣了,青青以前從來不吃豆腐的,連看都不能看到,現在她居然被迫喝豆腐羹了……”扶著林桑青,眼淚跟珠串子一般往下流淌,“青青呀,娘的青青,可苦了你了!” 原來侍郎小姐還是個挑食的主兒,難怪她頭一次喝豆腐羹時,梨奈露出了比吃蒼蠅還難看的神情,估摸她十分詫異。 侍郎夫人的哭聲傳遍殿內,有直沖云霄而去的趨勢,林桑青扶額喚她,“娘!” 拿衣袖揩揩眼淚,侍郎夫人止住哭聲,破涕為笑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青青不高興了呢?!睆募抑惺膛抢锝觼硪粋€大包裹,一邊解開,一邊柔聲道:“娘帶了你最愛吃的棗泥糕,全是我親手做的,往高處掛掛,別被野貓偷吃了,夠你吃到冬至的?!?/br> 大包裹解開,里面重重疊疊碼滿了棗泥糕,足有十幾斤重,扶額的手沒拿下來,林桑青暗暗想,侍郎夫人……真乃實在人。 戶部侍郎家的大公子、正牌林桑青的哥哥林梓躋身上前,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齒,笑道:“本來一個時辰前我們就該到了,娘一會兒要帶這個,一會兒要帶那個,差點兒把家搬空,硬是折騰到現在才過來?!?/br> 細細打量林桑青一番,感慨萬千道:“小妹,一別數月,你似乎長高了些?!?/br> 林桑青今年已二十歲,身量已經定型,很難再長高,但戶部侍郎家的小姐才十七歲,還有長高的余地?!翱赡苁谴┝烁叩仔拥脑虬??!绷稚G嗤嫘Φ溃骸案绺缒阋病诹??!?/br> “哥哥?”林梓先是一驚,繼而灑脫地笑出聲音,“哈哈哈哈哈哈,爹,小妹長大了,她以前都喚我林梓的,現在居然曉得喚我哥哥了?!?/br> 侍郎君林岳亦笑,“她都嫁人了,心態自然要比在家時成熟些?!?/br> 啥?侍郎小姐竟這般不講究,敢直接喚兄長的名字?看來她在家中一定被寵得無法無天,也是個敢上房揭瓦的紈绔小姐。林桑青的臉皮一向厚,雖然這句哥哥喚錯了,她并沒有覺得慌張,臉不紅心不跳,順著臺階往下走,只勉強露出害羞的表情。 侍郎夫人在繁光宮主殿溜達了一圈,隨手摸摸掉漆的桌子,又嘆著氣看褪色的窗簾,挑刺道:“啊喲,這間宮殿破破爛爛的,墻磚都脫落了,怎么配得上我們家青青?!?/br> 侍郎君亦表示了對這間宮殿的嫌棄,“是啊,皇上再怎么想表達對我的討厭,也不該這樣子對青青,還繁光宮,我看改叫避光宮差不多?!?/br> “……”林桑青默然,她不曉得侍郎君一家過得是怎樣繁花似錦的好日子,在她看來,繁光宮已是十分繁華,比她的破房間好多了。 侍郎夫人拉著她坐下,帶著和藹可親的微笑道:“你進宮的時候,你爹不是給了一萬兩私房錢嗎?拿出來用,好生將這座宮殿修葺一新,添些值錢的擺設!不夠娘再給你,苦誰也不能苦自己?!?/br> 一一一一萬兩私房錢!用指甲抵住手心,林桑青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朱門酒rou臭??!她攢了七八年,才攢了五兩碎銀子,天天還得冬藏西藏,怕被大姐找到,侍郎君隨隨便便一給,便是一萬兩私房錢…… 冷靜片刻,她抽出手道:“再說吧再說吧?!狈愿缹m女多添幾副碗筷,將早飯撤下去,換成午飯,她先在飯桌旁坐下,又抬手招呼侍郎君一家子,“娘,爹,哥哥,你們都坐下,正好我沒吃飯,你們陪我一起吃吧?!?/br> 侍郎夫人紅著眼眶答應了,“哎,來了?!?/br> 這頓飯吃得很緩慢,氣氛亦沉重,一直充斥著離別之苦。當飯碗里的菜堆得足有半根筷子高時,林桑青開始后悔——早知道就不留他們用膳了。 侍郎夫人不停疼愛地催促她,“吃,吃啊青青,娘夾的都是你愛吃的菜,多吃點,不要再在乎皇上喜歡胖子還是瘦子了?!?/br> 林桑青皮笑rou不笑道:“好的,娘?!币豢谶€沒吃下去,“嗝”打了個飽嗝。 侍郎君一家子“哈哈”笑起來。 探親的時辰即將過去,侍郎君一家子必須在午時之前離開皇宮,不然,便壞了規矩。林桑青想了想,決定親自送他們離去。她出不了這厚重的宮門,但送他們到門邊,還是可以的。 “青青,爹同你說啊,這宮里誰都不能相信,誰都有可能害你?!毖刂吒叩膶m墻前行,侍郎君林岳放緩腳步,語重心長同林桑青道:“你要尤其仔細怡嬪,她爹柳尚書同我不對付,在政見上有頗多不合之處。此番他們父女相見,柳老賊定會讓怡嬪在后宮給你使絆子,阻止皇上寵幸你。他啊,巴不得我這輩子不翻身?!?/br> 穿過一道宮門,又循循善誘道:“咱們不害人,但決計也不能讓他人害了去,你必須時時刻刻提起精神,莫不能被她絆倒?!?/br> 宮里的天是四四方方的,和宮城輪廓一樣大,遠處的天空如何,宮妃們不會知曉。林桑青抬頭看浮云游走,漫不經心道:“爹要想扳倒柳尚書還不容易,兵部權利重大,久居在尚書的位置上,他怎能不被金錢蠶食。你往這上頭去找找線索,查他貪污受賄之事,保準一查一個準兒?!?/br> 侍郎君驟然停下腳步,“青青,你從哪兒學的這些爾虞我詐之術?”他看著她,臉上略有責備之色,“皇上的寵愛遲早會來,左不過不是現在罷了,爹送你入宮時,就沒想過要讓你爭寵。你要保留應有的天真,一輩子做爹娘的掌上明珠,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無需你煩心?!?/br> 起步繼續前行,林岳目視前方,諄諄告誡她道:“你只要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受傷害便足矣,寵愛什么的,爹會為你爭來?!?/br> 雖是責備的話語,林桑青卻從中聽出了慈愛之意。眼眶不禁有些微微濕潤——上哪里去找這么為姑娘著想的爹娘,將天地掘個窟窿,只怕也找不出幾雙。 說來也是諷刺,她這輩子沒體會過親情的美好,只有這次,她冒用了別人的身份,終于難得地體會到了被親人關懷備至的滋味。 若他們是她親生父母,哪怕這后宮再多狼蟲虎豹,她爭得頭破血流,也要為他們爭出一條生路。 但,說到底,她并不是侍郎家的小姐,她會為他們感動,會眼眶濕潤,但爭得頭破血流……她不會。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去死,留住這條性命罷了。 第13章 墻角偷聽 送至宮門邊,依依惜離別。 林桑青目送侍郎一家遠去,有一瞬間,她幾乎想越過宮門,跟著他們一起出去,去到那天高海闊之處,從此自由自在,再不用被宮規束縛。 只是肖想而已。 簫白澤恰好也在宮門邊,怡嬪跟在他身旁,滿臉意氣風發之色,美麗過頭的面上笑意不斷,想來是剛和簫白澤一起把家人送走。 侍郎君與簫白澤即將錯身而過時,彼此遙遙對視一眼,連話都沒有說,便立即將視線挪開。很是刻意。 林桑青敏銳的從他們的對視中看出了一些東西。 她相信自己的感覺,以前在家中時,每每她覺得娘該揍她了,不出半個時辰,娘保準提著掃帚進門找她。 有意思,前朝后宮皆有傳言,說皇帝不喜歡侍郎君,他也的確表現出了不喜歡的樣子。侍郎君上遞的折子他原樣退回,看都不帶看的,怡嬪父親一流上折子說侍郎君的壞話,他不單收下了,還親自逐筆批閱,看得甚是認真。 近來,他也一直在打壓侍郎君。 難道……結合侍郎君方才所說之話,林桑青心中開始有所揣測,左不過證據不足,她暫時不能下定數,僅僅是揣測罷了。 她立在寬大的宮門內,柔軟的宮裝被風裹夾著飄起,顯得甚是渺小,恍然如一粒不入眼的塵埃。 蕭白澤與怡嬪漸漸走近,她抬抬眼皮子,彎下腰行了個敷衍的禮,“皇上金安?!钡降谆噬显诟?,怡嬪不敢造次,亦對著她行了一禮。 蕭白澤瞬目看她,“你方才是不是想跑出去?” 喲,他竟能看出她的想法?有一瞬間驚訝,很快掩飾下去,林桑青瞇眼笑道:“若跑得出去多好,只可惜,估計我還沒越過城門,便得被侍衛抬回來?!毙χχ?,不經意看到蕭白澤冷下去的臉色,她忙止住笑意,將神色恢復如常。 忘了,蕭白澤不給她這樣笑,第一次見面時他就說了。她其實不大理解,各人有各人的小習慣,她瞇著眼笑礙著他什么事。 可能身為皇帝,沒有個把矯情的小習慣很丟人吧。 怡嬪斜眼睨她,抬臂繞上蕭白澤的胳膊,嗓音甜膩道:“皇上,別在這兒吹風了,臣妾宮里燉了燕窩,你要不要嘗一嘗?”羞澀一笑,輕晃他的胳膊,“走嘛走嘛,快些走吧,去嘗一嘗吧?!?/br> 漆黑的眼底不見波瀾起伏,蕭白澤的身子有些僵硬,動作遲緩地握住怡嬪的手,他點頭道:“好,我去嘗嘗?!?/br> 裝作寵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一定身心俱疲。 一不留神,沒控制住,林桑青對著蕭白澤露出憐憫之色,還輕不可聞地替他嘆了口氣。離去前,蕭白澤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察覺到了她眸中的這抹憐憫之色。 林桑青灑脫地撩頭發??吹奖憧吹桨?,她無需討好他,也不指望靠他的寵愛過活——她可有一萬兩私房錢,人一有錢腰桿子就硬實,哪怕皇上這輩子都不寵幸她,她也能活得很好。 跟著梨奈踱步回繁光宮,一路上扯些她在侍郎府中的趣事,大多是梨奈在講,她悶悶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沒辦法,她不是侍郎小姐,著實不知她身上曾經都發生過哪些趣事。 將將走到繁光宮附近時,一道刻意放低的叮囑聲傳入耳中,“外甥女,你一定要好生保重,別的不用過多cao心,這身子骨啊,一定要調理好了,爭取早日為皇上誕下一兒半女?!遍L嘆一聲,唏噓道:“只有膝下有了子嗣,你在宮里的地位才能穩當。咱們無權無勢,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委實不易,定得好好珍惜才是?!?/br> 粗嘎中帶有幾絲市儈,端的是無比熟悉,心猛地往下一沉,林桑青忙拽著梨奈躲進叢薔薇花后,并示意她別發出聲音。 另一道柔緩溫雅的嗓音緊隨著響起,“是的,我記下了,姨母?!?/br> 林桑青想了想,這道聲音亦很耳熟,似乎是——楊妃? 粗嘎的女聲再度傳來,這次多了幾分感慨,少了幾分市儈,“哎,誰料得天有不測風云,你爹和你娘雙雙歸西,往后啊,你便只有我這一個親人了。阿藪啊,咱們今后可得多走動走動,莫讓關系生分了?!?/br> 聲音柔緩的女子并不見有多難過,反過來卻安慰她,“姨母,聽聞林二妹英年早逝,您請節哀,萬莫悲傷過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阿藪?林桑青咋舌,楊、楊妃全名莫不是叫楊藪春? 隔著薔薇之間的縫隙看向宮墻下,午后太陽光澄透,宮墻下統共站了四人,分別是她親娘、親姐、楊妃,還有個宮女,該是楊妃的心腹。 林桑青仍記得,十八歲那年,娘和鄰居家的李大嬸吵架,吵到興頭上時,娘抱著手臂囂張道:“老娘可告訴你,我外甥女兒楊藪春在宮里做選侍呢,仔細我把這件事說與她聽,到時候你得吃不了兜著走!” 李大嬸也不是省油的燈,哼哼冷笑兩聲,斜著眼道:“哎呦喂,我還以為是貴妃娘娘呢,左不過是小小的選侍,你竟也拿出來說嘴,也不嫌害臊?!?/br> 她倆吵架很有意思,比看俠客們比劍還好玩,是以每每娘親與李大嬸吵架,周邊的鄰居都會搬個小板凳坐在堂口剝毛豆,干撿熱鬧看。 林桑青偶爾也會去湊個熱鬧。 如今,兩年過去了,小小選侍搖身一變成了手握協理六宮之權的楊妃娘娘,娘這下再和李大嬸吵架,底氣可就充足了。 左不過李大嬸開春的時候得了風寒,沒能挺過去,死在了春分那日,娘要是再想找她吵,得追去陰曹地府。 聞得楊妃叫她節哀順變,林夫人揮一揮手,似是不想提起這件事,苦著眉頭道:“別提了,那個短命鬼死了正好,她死了,便沒人天天給我氣受了,我還能多活兩年呢?!敝敢恢干砼缘拇笈畠?,換了副姿態,滿臉堆笑道:“阿藪啊,這是你的大姨妹林忘語,她已到了適婚的年紀,可還不曾許配人家。你多留神??纯瓷磉吙捎羞m齡的公子,給她物色個合適的人家,姨母在這兒先謝謝你了?!?/br> 林忘語低眉淺笑,甜甜喚楊妃,“姨姐好?!?/br> 楊妃打量打量林忘語,面上帶笑道:“姨妹出落得亭亭玉立,和姨母年輕時一樣好看。若碰著合適的人選,我會向皇上說的,請他賜婚?!?/br> 林夫人喜得連聲道好,她伸頭看了看破敗頹唐的繁光宮,轉頭問楊妃,“哎,阿藪,這所破敗的宮殿內有人居住嗎?” “有的?!睏铄蜌獾溃骸笆菓舨渴汤傻呐畠毫稚G?,她住在此處?!?/br> 林夫人撇撇嘴,“呵,她那日進宮是陣仗那么大,我還以為皇上會給她妃子的名分,會賜瑤華宮給她住呢。沒想到呀沒想到,竟給了她這么一座破敗的宮殿,壓根比不得你的式微宮?!?/br> 楊妃似是不喜歡她這樣拜高踩低,微微蹙眉,委婉道:“姨母,話可不能這樣說,我和林昭儀都是皇上的妃子,且,說來都是妾侍,其實本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繁光宮雖則簡陋,但貴在安靜,皇上安排林昭儀住在這里,定有他自己的主意?!?/br> 能說出這番話,足可見楊妃是個心胸開闊之人,林桑青對她存了三分好感。思及那日拜見東宮太后,她替她辯解遲去的原因,還因此挨了淑妃的冷嘲熱諷……她突然覺得,楊妃這個人可以結交。 宮墻下的四人閑敘著離開了,珠玉環配交錯的叮咚聲亦跟著遠去,林桑青從薔薇叢中起身,踮起腳朝遠處看看,確定她們不會再折返回來,才拍著胸脯去拽梨奈,“走了走了,咱們回宮吧?!?/br> 梨奈抿著嘴唇看向她,動作十分怪異,朝自個兒身后點一點,對了個口型:皇上。 噔,林桑青怔住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向身后望去,晃眼的陽光下,蕭白澤負手站在另一叢花旁邊,蒼白的唇上微見血色,黃金發冠被日光照著,一閃一閃晃眼睛。那位叫魏先生的男子立在他旁邊,腰間一只洞簫輕輕晃動,紅色的纓絡穗子低垂至胯部,端是副人畜無害的儒雅模樣。 咦?簫白澤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是陪怡嬪去喝燕窩了嗎,怎的這么快便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