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處女的??？”葉斯瞪大眼，“我去，這不快了嗎？”

    何修沒吭聲，想要繼續對資料的時候，余光忽然掃到了葉斯檔案上的親屬信息。

    大家那里普遍填兩行，爸爸一行，mama一行，但葉斯只填了一行。

    何修下意識頓住，但還沒看清，葉斯就往后翻了一頁，錯開了他的視線。

    何修沒有說話，又靜默地收回了目光。

    晚自習放學后，四個人晃去超市買零食，回去時路過小cao場，葉斯突然停住腳步說道：“打會球吧?！?/br>
    準備分班考這段時間他都要學魔障了，想趁成績出來前喘口氣。而且籃球賽要回來了，雖然還沒想好要不要上，但還是想熱個身。

    宋義打哈欠說，“我今兒不約了，這禮拜養精蓄銳，準備周末回家挨揍?！?/br>
    “我也不約了?！眳桥d說，“胡秀杰今天在我們班留了四套卷子，寫不完明天排隊去辦公室挨踹?！?/br>
    葉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回頭，“那你？”

    “我陪你?！焙涡扌π?，“咱倆還沒打過球?！?/br>
    “就是??！”葉斯一下子來了精神，大概是還沒跟何修球場上切磋過，他竟然比跟宋義吳興打球來勁多了，立刻把飲料瓶子往何修懷里一塞，“等著啊，我找個球?！?/br>
    周海川他們球隊里好幾個籃球都放在賣店，登個記就能借走。葉斯拿著球出來的時候，小cao場的幾個籃球場都滿人了，何修站在一個籃球架底下，站得筆直。

    葉斯一個沒忍住就笑出了聲，兜手把球扔出去，何修接住。

    “人rou占場子??？”葉斯直接沖上去，何修立刻把球從背后換了個手，側身運球防止他盜球。

    “他們敬我是個學習好的?！焙涡拚f，“不跟我搶?！?/br>
    “厲害啊?！比~斯懶洋洋地說，突然一伸手，直接把何修手里的球斷下。轉身跑出三分線外又兜回來，算是換到對方籃下，然后一手快攻向籃下帶球。

    何修被他閃了一下，立刻張開胳膊防上來，葉斯笑呵呵地運著球，“我感覺你和宋義差不多水平啊?！?/br>
    何修滿臉嚴肅，“你剛才分散我注意?！?/br>
    “我就夸你一句?！比~斯拍著球嘖了一聲，“這么不禁夸，要是上場對上個馬屁精，你還不被人十連破?！?/br>
    何修不說話了，表情嚴肅專注盯著他手中的球。眸子仿佛一瞬間深了下去，瞳孔靜止，只有輕輕的呼吸聲，湊得近時會噴在人臉上，撓癢癢似的。

    葉斯發現學神不能認真，一認真起來就特別帥，簡直要跟自己不相上下了。

    他一抬手做了個假動作，何修沒上當，反而向他換手的方向斷了過來。葉斯下意識往后一閃，差點就把球丟了。

    “可以啊同桌?！比~斯運著球說，“有兩下子?！?/br>
    何修沒說話，認真防他，葉斯左突右搶幾次都沒成功，兩人仿佛僵持住了。

    要是正規比賽，葉斯早該把球傳出去。但兩人打著玩無所謂，他今天來了勁，一定要破何修這道關。

    葉斯單手運著球逼近，何修凝神防上，葉斯腳步沒停，何修本以為他要做個假動作，但是沒有，葉斯運著球上來，左肩膀跟何修狠狠一撞，被撞了回去。

    何修愣了一下。

    愣這一下的功夫，葉斯運球再攻，又撞了他一下，這次是右肩。

    跟前天晚上不同，沒有狂浪的樂隊，也沒有熱潮的人海，月色下少年的呼吸聲都靜悄悄的，一下下撞上來的時候，全世界都是兩個身體相碰時的聲音。

    沉悶而喧囂，一下一下，撞擊聲透過骨骼爬上神經中樞，讓人一瞬間背后發麻。

    葉斯撞了幾下找不到機會，真有點急了，再向上快攻的時候，肩膀還沒撞到何修身上，就見何修突然左腳崴了一下，左膝蓋打了個彎，一下子就跪地上了。

    鏗一聲。

    “我去？”葉斯懵了，放下球湊過來，“沒事吧同桌？怎么平地還能摔??？”

    “腳抽筋了?！焙涡奁届o說，“最近學習太累，可能有點缺鈣?！?/br>
    “啊……”葉斯立臉皺了皺，心想你也沒學習啊，而且學習會導致缺鈣嗎。

    但他沒好意思質疑，拉著何修站起來，蹲下看了眼他的膝蓋。

    看不出來啥，牛仔褲遮著，就能看見那塊的布料沾了點土。

    “就磕了一下?！焙涡拚f，“隔著褲子最多破點皮，沒事?！?/br>
    “那去買個創可貼預備著?！比~斯說著往超市走，走了兩步又朝何修招手，“一塊吧，超市有燈，你看看破沒破?！?/br>
    “那場子……”何修猶豫了下，葉斯說，“把球放場子中間就行，大家都明白的規矩，球替人占場?！?/br>
    “行?！焙涡撄c點頭。

    何修堅持沒讓葉斯擼他的褲管，隔著褲子捻了捻，估計是沒什么事，于是連創可貼也省了。

    倆人在賣店一共也沒耽擱上一分鐘，突然聽外頭有一伙突然插進來的說話和打球聲，葉斯直覺不對，掀開簾子往外一看，球場讓人占了。

    四個人，領頭的那個還穿著身丑不拉幾的軍訓服，仔細一看，尹建樹。

    尹建樹到處看了看，沒看到人，抬腳一踢，原本放在場中央占著的球被踢到一邊，他拍了兩下自己帶的球，豎起一根手指喊，“來，2v2，我跟趙平一組，你們兩個……”

    話還沒說完，就感到托著球的那只手一輕，下一瞬就聽見啪一聲爆響，籃球直接被從手上拍開，攜著一股巨大的沖勁撞上籃球架，又猛地彈開，一直滾了一百多米，直到滾出視線范圍。

    葉斯站在他對面，“這場子被球占了，你瞎？”

    尹建樹使勁盯著他看了一會，唏噓，“我去，這不是貼吧里傳的校霸么，我不知道我搶了校霸的場子啊?！?/br>
    跟著他一起那幾個男生嘿嘿哈哈地笑開了。

    葉斯心里其實有點驚訝。雖然這兩天也算有了點心理準備，但不得不說，新高一有些人的傻缺指數還是超過了他的預期。

    葉斯看著尹建樹，壓著聲說道：“給你五秒鐘，帶著你的朋友滾?！?/br>
    尹建樹挑挑眉，“憑什么??？這球場你家開的？我來的時候沒見著人啊?！?/br>
    “在英中，人離開十分鐘球占場是規矩?！比~斯停頓了下，“你剛來的不知道規矩我不怪你，知道了以后給我繞道走?！?/br>
    尹建樹笑笑，“葉老大這么大規矩啊，你這規矩是立給高三的吧，我合計我們高一不歸你管？”

    葉斯看著他，語氣平靜，但眼里卻透著一股狠勁，他把尹建樹盯得快要透了，才說道：“你才來兩天，但好像特別想對高三發起挑戰。學習，籃球，還有所謂的校霸?！?/br>
    尹建樹聳聳肩，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想了一會又笑了，“學習我就沒上過心，籃球隨手打來玩的，不在乎，校霸就更扯淡了，跟他媽傻逼似的。但女生我有點興趣，英中漂亮的女生不少，聽說有不少都喜歡你？你們班那個，沈霏學姐，也喜歡你？”

    葉斯挑了下眉，“你知道沈霏？”

    “?；ò?，學習也好，還是胡秀杰的姑娘，誰不知道?！币浯盗藗€口哨，“不如咱們做個交易，你把沈霏微信號給我，我以后不搶你的場子，咱們以后井……”

    葉斯壓根沒聽他放完那圈通天大羅金剛屁，上去扯著脖領子一拳就揮了上去，拳頭砸在顴骨上，結結實實一下子，尹建樹當時就側著倒了下去，要不是他提溜著對方衣領，估計人就已經趴了。

    “干什么！”那幾個高一的急了，也要上來，葉斯一手指著他們，“誰敢過來?！?/br>
    三個人同時剎住車，葉斯一手指著他們仨，眸光狠厲，“想過來就別憋著，今天咱們就把事結了，省著你們這些小土豆一個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br>
    沒人敢動了，葉神的光輝事跡獨自撐起了英中貼吧一半的貼，就算沒出狠手，也足夠威懾力。

    葉斯過了一會才撒開手，等尹建樹站穩了才說道：“離高三的球場，高三的學姐，還有英中的光榮榜，都遠點。高三學習忙，我沒空一次一次找你談話?！?/br>
    他說著轉身要走，手剛伸進褲兜，又聽尹建樹嘲諷地哼了聲，“學習？就你這樣，學個屁習?！?/br>
    葉斯勾起嘴角回頭看著他，“明兒個你高三爸爸們分班考貼成績，你可以來參觀一下。等兩年后你要是沒進最好的班，也能回味回味高一時看人家進好班的羨慕?！?/br>
    尹建樹冷笑一聲，“我中考……”

    “你中考考了六百九十八?！比~斯打個哈欠，指著旁邊剛才抱起籃球就一直站著沒出聲的何修說，“看見你學神爸爸了沒？你學神爸爸看你們那套中考題了，知道他怎么說的么?！?/br>
    尹建樹瞪著他不吭聲，葉斯一笑，學著何修平時那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平靜語氣說道：“為什么扣掉二十二分，除了語文作文必扣幾分之外，我實在找不到還有什么扣分點?！?/br>
    “這屆高一智商不行啊?！比~斯長嘆一聲，手揣進褲兜沖何修吹了聲口哨，何修抱著球平靜地跟了過來。

    路過尹建樹，何修停下腳步，把球塞給他。

    尹建樹下意識接了過來，然后一臉茫然。

    “幫我們把球還了?！焙涡拚f，“別還晚了，超過零點你還要交罰款的?！?/br>
    葉斯站在樹蔭下笑瞇瞇地等何修過來，何修平靜地走了兩步突然又頓住，回頭說道：“今年h市中考數學太敷衍，但沒想到你數學扣九分還能第一，我這兩天一直想著這事，百思不得其解?！?/br>
    何修想了想，“義務教育水平下降了啊?！?/br>
    他說完淡淡飄開，飄到葉斯旁邊，葉斯已經笑得扶著樹直不起來腰。何修說道：“回去睡覺嗎?！?/br>
    “睡睡睡?！比~斯一把攀上何修的脖子，摟著他轉身，嘀咕道：“同桌，我什么時候才能修煉出你的巴啦啦裝逼功力？你說話比我打人還疼呢，那孫子眼睛都氣綠了?！?/br>
    何修平靜說，“他是真的差，我沒夸張。差且自信，令人費解?！?/br>
    “夠了?！比~斯笑得直不起腰，拍在何修肩膀上，“快閉嘴?！?/br>
    禮拜三一整天，高三這一層走廊里的空氣都像是凝固住了。下午的時候有人看到高三幾個學科組的組辦公室有老師來回收拾東西，立刻沖回來報信，頓時所有人都像沒了主心骨一樣地慌。

    “各班師資配備已經有定案了?！毙∨殖练€地坐在座位上分析，“估計會有相當一批不愿意跟高三的老師下去高一高二，我聽說，上屆高三老師有一半都下來帶咱們了?！?/br>
    “你聽誰說的？”沈霏扭回頭看著他，“別在這動搖軍心了，我媽說咱們班變動最小?！?/br>
    “咱們班老師變動最小，但同學變動大啊?！毙∨诌七谱?，“唉喲，只能留前五十，估計要走一大波?！?/br>
    “你閉嘴！”后排的張山蓋突然怒了，卷起一個紙團就朝他扔過來，可惜有失準頭，偏了足有三四十度，砸在了地上。

    “急什么??？”小胖回頭看他一眼，慢悠悠說，“你名次那么穩，邊兒歇著去，我還沒說什么呢?！?/br>
    “你一直在說?！比~斯看著他，“現在閉嘴，再讓我聽見你說一個字，我把你嘴縫上?！?/br>
    小胖哼了聲，轉過去把桌上的練習冊往書包里塞，動靜不小，周圍人都看了過來。

    “反正我是肯定得走了?！毙∨謬@氣，“上次我排六十八，這次考得還不如上次呢。各位四班精英們，幸會了，小弟先走一步?！?/br>
    他說完話就抱起一摞書要往外搬，準備去走廊陽臺上先占個地方，等會騰東西方便。他這一動作，一群要走的和不確定能不能留的人心態幾乎崩了，教室里立刻就有哭聲，還有氣急敗壞的罵聲。

    葉斯展開上次的成績單看了一眼。

    年級49。

    其實他應該是一起跟著慌的，這屋子里不會有人比他滾出四班的代價更大，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反而心里很平靜。

    一定能進前五十嗎，其實不一定，這次前面的題簡單，他自己也能感覺出來。

    但他就是覺得坦然了。就算分去了第二個班，也還有繼續往前趕的希望，只要人活著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誰還能說放棄不是。

    只不過，如果走了，白天就不能跟何修做同桌了。

    葉斯突然心里滋兒了一下，有點不是滋味，扭頭看了何修一眼。

    何修正看著他，黑眸平靜，在他望過來時，對他勾了勾唇角。

    “你走不了?！焙涡掭p聲說，“我心里有數?！?/br>
    葉斯扯著嘴笑了笑，何修說有數，他真就跟著踏實了一分，好像留下的面兒一下從三四成，直接躍升至八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