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焙涡薨櫭即驍嗨?，“報考的事情我們不是剛聊過嗎，我不想和他吃飯?！?/br>
    何母頓了頓，好聲道：“報考的事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和你爸回頭再勸你。但這個機會挺難得的，雖然對高考沒什么幫助，但你可以提前和領域里的前輩聊一聊，會有收獲的?！?/br>
    “我不去?！焙涡尥蝗挥X得心口涌起一陣煩亂，是上輩子少有的，或者說，即使之前有也被他強行壓抑。但這一次，他不想壓著火，“已經說過不走這個方向了，和陌生前輩吃飯不覺得尷尬嗎，而且這么突然，我晚上約了別人了?！?/br>
    “你約什么別人？”何母被氣得也提高了聲音，“別胡鬧了，和你叔叔去吃飯，我把地址發你?！?/br>
    “你直接告訴他取消約定吧?！焙涡蘼曇粲行├?，“之前好言好理都說遍了，只要是跟報考相關的事，我不會有任何妥協?！?/br>
    “你這孩……”

    “媽我先掛電話了?！焙涡拚f著，直接摁在掛斷上，過了好一會才呼出口氣，有些脫力地把手機揣回褲兜。

    店里前堂開著空調，門簾后邊卻很悶熱，打個電話的功夫，他覺得自己前胸后心都出了一層汗，腦子里還有點懵。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氣的，每個毛孔里都散發著煩。

    這個飯局他上輩子妥協去了，結果就聽一個陌生的叔叔推薦了兩個小時的j大經管學院，一度讓他懷疑來的不是博導，而是招生辦主任。

    何修長長地呼出口氣，掀開門簾抬腳要回前堂，卻見葉斯就在門簾另一頭站著，靠著冰箱，嘴里含著根棒棒糖，瞅著他。

    葉斯張嘴說話，空氣里彌漫開一股淡淡的桃子果味?！坝质菆罂嫉氖掳??！?/br>
    何修聞到桃子味，胸口的郁氣好像散開了點，嗯了聲，“差不多吧?！?/br>
    葉斯沒再問，棒棒糖在嘴里含過來又含過去，過了一會抬手把棒棒糖拿出來，說道：“我實在不想再學了，明天就考試，現在再看也沒什么用了?！?/br>
    何修勾勾唇角，“其實我覺得差不多了?！?/br>
    “嗯?！比~斯又把棒棒糖塞回嘴里，嘎嘣嘎嘣幾口把糖咬碎了，小棍棍扔進垃圾桶，走到桌前收拾好書包，“走，葉神帶你去個開心的地方?！?/br>
    “嗯？”何修愣了愣，“去哪？”

    葉斯拿出手機戳了個熟識的黃牛，問了兩句，對方說，“還有票，來吧?！?/br>
    葉斯滿意地吹了聲口哨，“一個live house，今晚我喜歡的樂隊來巡演?！彼f著把手機往屁兜里一揣，熟練地勾上何修的肩膀，笑說，“大考大玩，帶你去見見大世面?！?/br>
    作者有話要說：　　慘蛋要帶我出去玩。佛蛋看著作者，頓了頓，我該準備點什么嗎。

    作者驚訝，他只是帶你去玩而已啊，你要準備什么？

    我也不知道。佛蛋想了想，也許會見到他的朋友。

    沒事，別緊張。作者把佛蛋拿到鏡子前，看，你是個帥蛋呢。

    我是嗎。佛蛋皺眉，看了鏡子好一會，有些不確定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慘蛋會不會這么覺得，佛蛋小聲說。

    第26章 沖刺分班考！

    live house 離拉面館挺遠的, 何修查了打車完全不堵也要三十分鐘，在h市的另一個方向, 是他沒開拓過的地圖。

    “別打車?！比~斯拿手遮住他手機屏幕, “去聽live打車就沒勁了, 我們坐222線，這個點特別空，先看一個小時落日街景?！?/br>
    何修聞言遲疑了下，葉斯已經往前走了。永平街是條有點坡度的長街，葉斯把書包甩在肩膀上, 往下顛兩步蹦一下, 前兩天那股壓抑勁兒好像一下子沒了, 頭發絲隨著動作蓬飛, 興奮地炸著毛。

    “同桌?！比~斯躥了兩步停下來等何修, 胳膊往他身上一掛, 揉揉肚子，“買倆漢堡吧，車上吃?！?/br>
    “好?！焙涡薮饝? “街口就有漢堡店?！?/br>
    街口的漢堡店沒名沒姓, 牌匾也很小，但是衛生條件還行。葉斯往柜臺上一趴, 研究了半天菜單，在自己的漢堡里又加了一堆有的沒的。

    “……再加一塊雞腿rou?！比~斯點了點菜單，回頭問，“你吃什么？”

    “和你一樣吧?！焙涡迣h堡其實沒有研究, 他就對葉斯的頭發有點研究，特別想知道為什么頭頂那幾根能隨時隨地隨著心情飛舞或低垂。

    挺神奇的。

    拿到漢堡后何修才開始后悔跟葉斯要一樣的，厚的幾乎拿不住，他嚴重懷疑這東西等會根本沒法得體地咬下去，趁著等車時想揭開紙看一眼里頭到底多少層，葉斯卻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忍一會?！?/br>
    葉斯勾著嘴角說，“車上看風景的時候再吃?！?/br>
    “好?！焙涡逈]忍住樂了，“這一套規矩還挺嚴謹?！?/br>
    “葉神帶你見世面?！比~斯牛氣哄哄地勾著他肩膀，“從踏出門的那一刻起，你已經邁入了新世界?！?/br>
    何修點頭，兩只手掐著那個漢堡，“行?！?/br>
    222路比想象中還空，車上就兩個老人，一對小情侶。葉斯上車略過一排排舒服的雙人座，直接走到最后一排，讓何修先進去。

    “你挨窗戶?！比~斯說。

    何修屁股剛一坐穩車子就啟動了。葉斯屁股落下的時候踉蹌一步，倆人胯骨撞了下。

    “啊?！比~斯夸張地叫了一聲，前面的情侶之女回頭看了一眼，轉過去不知道說了什么，情侶之男也回頭看了眼，眼神有些不屑。

    何修皺眉，“他們說什么?！?/br>
    “這還用問嗎?！比~斯笑瞇瞇地伸手推開窗戶，讓晚風吹進來，瞇著眼睛說，“女的說，后面坐著倆小帥哥。男的回頭看一眼說，就那樣吧?！?/br>
    何修愣了一下，然后跟葉斯笑成一團。

    葉斯邊笑邊咳嗽邊拆開漢堡，得有二十公分高的至尊無敵大漢堡，里面層層疊疊鋪滿了rou餅和醬，葉斯捧著也有點難下手。他看半天后勉強低頭咬一口，只咬到一半厚度的rou餅，嘖了一聲，直接用牙叼出塊rou，分層吃了。

    何修說，“你真餓了其實可以買兩個，比較好cao作?！?/br>
    “你懂什么?！比~斯看他一眼，指著漢堡說，“這是一棟世界級建筑?！?/br>
    何修抬了下眉毛，葉斯指著漢堡一層層往上數，“你看這個漢堡，看起來圓潤軟塌塌，但卻能在世界的中心屹立不倒。這是地基，一層的牛rou餅呢是會展大廳，二層蔬菜是景觀層，三層是健身房，四層是博物館，五層洗浴中心，六……”

    何修忍不住打斷，“這棟漢堡樓到底是干什么的？”

    葉斯被問一愣，頓了下才說，“這得問你啊?！?/br>
    “問我？”

    葉斯啊了聲，指著最上面一層面餅說，“頂蓋上刻著建筑師的名字，何修?！?/br>
    何修愣住，葉斯悶頭又咬一口，邊嚼邊說，“這是十年后你的成名作，我都幫你構思好了，厲害吧?！?/br>
    何修半天沒說話。

    等他動了一下的時候，葉斯已經又啃了幾口。大樓的主體已經被啃禿了，樓層倒塌在一起，狼狽地散落在紙里。

    何修心里好像明白點，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茫然地轉過頭看向窗外。太陽落在江面的邊際，一片紅光在水面上波動，落日下的整座城市籠罩在這片橙紅色的慵懶之中，身邊的家伙被風吹著瞇起眼，一邊嚼著漢堡一邊哼著他從沒聽過的歌。

    “父母都是這樣?！比~斯突然說，“給你劃條路，是因為他們覺得這條路比別的路更容易走。要是換別人我就勸他們聽話了，但你不一樣。建筑這條路好像確實往上走特窄，但我覺得你是能走到塔尖上而且還能蹦起來用頭撞破云朵的那種人?！?/br>
    葉斯搓了搓何修的腿，“挺住啊，我可在你身上堵了城堡呢?！?/br>
    何修垂眸看著葉斯的手，嗯了一聲。

    “高興起來?！比~斯打了個嗝，唏噓道：“這漢堡真的大，我可能真吃不完?！?/br>
    “等分班考完我請你吃個好的漢堡?！焙涡拚f，“高級一點的?！?/br>
    “你說那種牛rou能咬出rou汁兒來的嗎？”葉斯笑瞇瞇，眼睛里充滿神采，“行啊，我還要個冰淇淋?！?/br>
    說好一起看街景，結果人生導師葉卡丘發揮完一通演講后，沒多久就仰頭睡了過去。車子一拐彎，葉斯身子一晃，腦袋無比自然地砸在了何修肩膀上。

    悶悶地咚一聲，何修感覺自己都聽著聲了，葉斯卻睡得很安穩。

    這家伙就算不熬夜寫作業，也經常半夜拿app刷題，何修有時候晚上醒來，會感受到頭頂有亮。

    他突然覺得肩膀上很沉，責任重大的感覺，默默挺了挺背，讓葉斯睡得舒服點。

    222路沿著h市這條穿城江行駛，江上的波光映著城市的倒影，駛過英中，市圖書館，商圈，形形色色的人和建筑刷刷刷從車窗外劃過，只有肩膀上那道呼吸聲平穩而真實。

    何修偏過頭垂眸看了葉斯一眼，只看見了長長的兩道睫毛。

    他突然覺得，這道黃昏下淺淺的一方車窗，他能記很多年。

    live house就在222線的終點，下車沒走幾步，就見到了烏央烏央的人群。

    何修有些驚訝，“有這么多人啊?！?/br>
    “小眾不代表沒人喜歡?！比~斯說，“越是小眾，粉絲就越帶勁兒，你看那頭?！?/br>
    何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一群人圍了個圈，看穿衣打扮基本囊括了從貧到富的各個階層，大家熟稔地混在一起，中間一個穿了件鄉村題材電視劇里才常見的大花馬褂，拿著粉色的扇子凹了個造型，一堆人起哄拿出手機拍照。

    “剛子，你們過來了??！”一個肩膀上紋身的胖子過來，撞了下另一個半邊頭發剃得露出青色頭皮的瘦子。瘦子噴了口煙，“上一場有事沒趕上，h市這個坐一宿火車來了?！?/br>
    “得給坎爺捧場啊?！睗M腦子小辮的女人說。

    “坎爺昨晚上就到了吧，看他發微博吃燒烤了?！?/br>
    “嘖嘖嘖?！?/br>
    何修收回視線，“坎爺？”

    葉斯懶洋洋地笑，掏手機查了一下黃牛發過來的二維碼，帶他去檢票，說道：“煙槍玫瑰的主唱。隊里那把電吉他我也喜歡，拽的和坎爺難分勝負?！?/br>
    何修反應了一會才想明白是電吉他手的意思，倆人走到安檢口，叼著煙的小哥看了眼票，拿個按章在倆人手背上一人按了一下，什么都沒有，走到門口一個穿露臍裝的姑娘拿紫外線小電棒一照，是倆圓形的戳。

    “進吧?！?/br>
    何修說了聲謝謝，下意識想要搓搓手背，但又忍住了。

    按理來說他一學神不該對這種小把戲感到震驚。但他不能否認，在這一刻那點興奮已經在心里撩了原，如果有人拿小電棒往他胸口照一下，也許能看到里面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非?？褚?。

    live house里面有存包的地方，存完包再往里走就幾乎全黑了，高空的天花板上架著各種試聽設備，舞臺很高，下面是一片空曠的場地，進來的人就在場子上人挨人地站著，像一群虔誠的信徒，等著他們的神明將臨。

    “往前頭去?！比~斯拉著何修的胳膊擠進人堆，“我這次要玩個爽的?！?/br>
    何修沒顧上問爽的是什么，人堆里熾熱的胳膊腿撞來撞去，他感到窒息又興奮，想抬手拉一下皺了的衣領，手伸到一半又放棄，感覺自己挺傻的。

    “別怕被人踩著腳?！比~斯站在差不多第四五排的地方停下，說道：“有人踩你就踩回去，大家都是這么認識的?！?/br>
    “好?！焙涡薰雌鸫浇?，看著葉斯的眼睛，在黑暗中還是那么亮。

    開場前一分鐘，這個不大的場地已經站滿了人，四周都是黑壓壓一片，何修看了葉斯一眼，葉斯正踮腳往后臺張望著。

    重金屬的聲浪突然拔地而起，何修還沒反應過來，全場人瘋了一樣開始蹦著歡呼。他被后面的人往前推了一下，又被前面的人往后拱了一下，最后被葉斯拉著胳膊強行跟著蹦了起來。

    “?。。?！”葉斯興奮地尖叫。

    何修內心也有些沸騰，但頓了頓，努力張嘴，“啊?！?/br>
    葉斯回頭看著他，“怎么了？”

    “沒怎么?！焙涡抟惨汇?，“什么怎么了？”

    “哦沒事?！比~斯奇怪地摸摸鼻子，“我以為你叫我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