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到家時兩點差叁分。試了好幾次鑰匙都沒能插進鎖孔,吳秋芳終于看不下去,從里面給她開了門:“怎么回事呀今天?” 沒想到mama居然在家,李純嚇得結巴了一下:“我我我那個……” 她臉紅的像在發燒,沒等女兒說完吳女士就伸手摸了一把她的額頭,一邊數落說我什么一邊翻箱倒柜的找退燒藥。 “這么大的人了,馬上就要高考,還整天在外面瞎跑?!北淅锏氖2藳]動,家里也沒有外賣盒,用腳趾想都知道是出去吃了,事業女性對她的自作主張很不高興,故意踩著拖鞋蹬蹬蹬的繞進廚房倒水,“你跟你爸一樣,就是專門氣我的,不把自己折騰出病來不肯罷休?!?/br> 女孩垂著腦袋不說話,她瞄到她背后素黑色的大傘,忽然狐疑道:“等等,這不是我們家的傘吧?” “……哦,這個啊,”那一瞬間一定有無數只小燈泡在她頭頂亮起,李純鎮定的不像本人,甚至還隨手甩了甩傘面上的殘雪,“我在便利店隨便買的,外面雪有點大?!?/br> 吳秋芳看著那支折斷的傘骨,又是氣憤又是無奈:“現在的人為了賺錢,真是一點良心都不講了,這種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賣?” 隨口敷衍了mama幾句,又乖乖吃過退燒藥,李純轉身帶上了臥室門。 腳步聲、流水聲、電視聲都被隔絕在外,這個小小的空間里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她先是摘下背包,然后慢慢脫掉外套,動作遲緩的像個久未充電的機器人。 如果還有第二個人在場,一定會發現緊捏著拉鏈的那幾根手指仍在微微發著抖。 “你瘋了……”她下意識的拒絕去想公交車上發生了什么,然而越是拒絕回憶,那種鮮明濕潤的觸感、帶著巧克力香的吐息就越要往大腦里鉆,少女把自己重重的砸進被子里,“你是不是瘋了?。?!” 那是你弟弟??!再禽獸、再不是人的人也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當時為什么不想辦法躲開?! 閉著眼從背包里摸出手機,憑著一股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微信,通訊錄,李群,風風火火的拇指在鮮艷刺目的紅色刪除鍵上緊急剎車,猶豫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他真的知道他們剛才做了什么嗎?他知道那是不對、不正常且非常惡心的行為嗎?男孩子在這個年紀是不是滿腦子就是那檔事,還是,是她給了什么錯誤的暗示,才讓他覺得……這是可以被允許的事情? 分開時誰也沒看對方的臉,她狼狽的只想踩上風火輪一秒離開他的視線,也就完全沒能注意李群將傘塞進她手里時是個什么表情。 他會后悔嗎?會覺得惡心的難以接受嗎?會干脆把她刪了,從此再也不跟她說話嗎? 或許是退燒藥開始起作用了,明明沒開空調,她卻覺得哪哪兒都熱的發悶。 元旦過后一模就近在眼前了,學校沒開專門的動員大會,只由各班班主任分別上了一堂四十分鐘的班會課。高二分班時小喬就是大家的班主任,一路跟著升上高叁,對班里每個同學的情況了若指掌,一節課里大半節都在點名。 “……李純,”提到她時老師rou眼可見的停頓了一下,因為李純同學實在不是很有存在感的那種學生,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十幾年前演了一部大紅電視劇,不過這種事情,新奇一陣就過去了,學生還是以學業為重:“你的作文還是比較薄弱,啊,語文老師跟我講了,總是偏題。你自己說,偏題扣分冤不冤?到了考場上一定要審題,知道嗎,仔細審題,想好了再動筆?!?/br> “還有你的物理……” 晚飯鈴響,高叁的學生們一窩窩一陣陣的奔向食堂,再叁確認過她不吃后,周南拉著舍長一溜煙跑沒了影。 八千歲被大部隊遠遠的甩在后面,燈籠形狀的路燈將影子抻的很長。 “你怎么不去吃飯?”奚月白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他今天穿了一件威爾士格的羊絨大衣,莫名有了點‘成年人’的感覺,脖子上繞著香草色圍巾,一張嘴就是一團白氣,“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李純連忙擺手:“沒,就是沒胃口,不太想吃?!?/br> 人民教師瞪圓眼睛:“那怎么行,你們不是馬上一模了?不吃飽怎么有力氣學習?” 說完動作異常利索的掏出飯卡:“現在去肯定也剩不下什么了,不然這樣,我帶你去叁樓教職工食堂吃吧?今天有紅燒帶魚,啊,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帶魚?!?/br> 她傻乎乎的看著他:“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上次不是說了嗎,”他撓撓鼻子,“我是你的粉絲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