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托李朝東的福,李純從幼兒園起就是班里個子最高的幾個女生之一,第二性征發育時不巧趕上杜小初的事,養成了走路微微縮肩的習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影響生理,反正從那以后長高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根據開學時的體檢數據,她現在的官方身高是一米七一。 打仗似的囫圇吃完午飯,又急匆匆踩著午休預備鈴回到宿舍,周大嘴已經一手酸奶一手鹵雞爪,坐在舍長床上眉飛色舞的講起了八卦:“太強了太強了,聽說午飯都沒吃,專程翻墻出去給她買的章魚丸子,還有感冒藥!” 徐圓圓人在上鋪,聞言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醫務室里又不是沒有藥,還特地翻墻出去買,有什么毛病嗎?生怕老王抓不住小辮子咋的?” 旁聽了一會兒才勉強聽懂,這說的是隔壁班班花的最新緋聞。李純興趣缺缺的洗了個手,掀開被子準備午睡。 “現在醫務室里只有退燒藥,”上午課間cao后也開始出現頭疼腦熱等感冒癥狀的舍長懷抱保溫杯,小小聲的說了句公道話,“小柴胡和三九感冒靈昨晚就賣完了,蓮花清瘟也沒有,不信問李純?!?/br> 冷不丁被點名的李純同志顯然不在狀態,過去了足足一秒才想起開口:“???應該吧,我沒注意?!?/br> “你怎么啦?”周南啃完雞爪,舉著兩只油汪汪的爪子的下床刷牙,“還是頭疼?” 八千歲一頭倒進被子里:“……是啊,頭疼死了?!?/br> 聊天界面依然停留在二十分鐘前那個言簡意賅的‘要’,指尖輕敲屏幕,某個瞬間她真的很想把他揪出來暴揍一頓——這才消停了幾天啊,就又跟人打架,而且他都掛了彩,挨打的那個肯定傷勢更重(……),該不是真的打掉了人家兩顆門牙吧? 秋實是省立重點高校,校紀校風方面一向抓的很嚴,鬧出這種事(還他媽鬧了兩次)多半是要請家長的。 強撐著眼皮等了半小時也沒等來人家良心發現、‘主動自首’,花里胡哨的游戲頭像一動不肯動,女孩終于惡向膽邊生,狠狠按住關機鍵翻身睡覺。哼,這次他要是再來求她給他擦屁股,她李純就是死、從這兒跳下去也不會答應了!兔崽子就沒有讓人省心的時候,這次非叫他吃個教訓不可。 對此一無所知的兔崽子本崽正趴在年級主任辦公室墻上寫檢查,大概是經驗實在豐富(……),洋洋灑灑五千字不到兩個小時就寫完了,用詞之深刻、行文之流暢,比他作文課上絞盡腦汁、七拼八湊的東西強了十八倍不止。朱勤奮女士草草掃了兩眼,神色冷淡:“行了,回去上課吧?!?/br> 李群哦了一聲,連老師再見都沒說就抱著校服外套往外跑。懷里軟乎乎的大rou包只剩下一個,經過七八個小時,表皮已經有點干硬發僵,他躲在樓梯隔間,就著牛奶大口大口的飛速吃完,一路小跑著回到教室。 “喲!李哥回來啦?”秋實約定俗成的規矩,每間教室最后排的座位都是留給刺頭、差生和混混的,一個開學時染著‘吳亦凡同款潮酷煙灰色’頭發(當然,后來被勒令染回了深色,現在是潮酷深青灰)的富二代笑嘻嘻的坐在他課桌上,“怎么樣怎么樣?母豬說什么沒?” 他蹙著眉一把將他拽了下來,悶頭翻找下節課要用的物理課本。兩眼細長、長得活像只白面狐貍的富二代也沒生氣,扭頭跟其他男生繼續說回高三的某個漂亮學姐:“姓于吧好像,聊了一個多月QQ,上禮拜終于見著了,你別說,長得很像橋本環奈和歐陽娜娜的結合體,超絕可愛!” “???也沒什么進展,想什么呢你們?就昨晚她說有點鼻塞,反正今天中午我們也要出去,順手給她買了點藥。你們不知道,醫務室徐老師貌似跟上面起了沖突,要辭職還是怎么樣,常用藥沒了她也不管,現在門衛那兒一堆堆的,都是爹媽買的感冒靈白加黑,整得跟饑荒似的?!?/br> 聽到這里,一直安靜如雞的李群忽然插了句嘴:“所以你買到了?” 富二代狐疑又好笑的看著他:“干嘛?你也感冒了?” 吃過晚飯洗過澡,拖著病體回到教室的八千歲接連打了兩個噴嚏,周南滿懷同情的從前桌回頭,問她要不要回宿舍再睡一晚:“你就吃了那一頓藥,能好就見鬼了?!?/br> 李純捂著鼻子搖頭。昨晚已經缺了兩節晚自習,保守估計今天至少有二十七八張卷子、三四課練習冊以及五門學科的錯題集要補,還不知道補不補得完呢。一邊在心里規劃時間一邊從課桌里抽找筆記本,忽然,少女愣了一下,丟掉紙團彎下腰去,發現課桌里端端正正的坐著一盒綠色的三九感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