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包括他自己。

    而后，失去了唯一弱點的人偶，與博士多托雷達成合作，將記憶中和她相關的所有記憶全部封印后，解除了雷神在他身體內種下的封印，并加入愚人眾，成為了愚人眾執行官第六席“散兵”斯卡拉姆齊。

    那個人類少女，早已徹底的消失在了他的記憶中，連面容和姓名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但是，數百年來，不知為何，他始終覺得胸中太過空洞，像是有風從那空洞中穿過一般，時時刻刻都感受到身體有被撕裂一般的痛苦。

    如果他能擁有心，成為真正的人類的話，是否就能好受些呢？

    想要獲得一顆真正的心，成為了散兵的執念，為此，他和博士再次達成合作，意圖奪取雷神之心。

    時間一天天過去，計劃按部就班的悄悄進行著，某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至冬國的小木屋內，少年聽到了門外有奇怪的聲音。

    人類女性的聲音，那聲音竟然還莫名的有些耳熟。

    什么人敢靠近這里？

    少年胸中滿是煩躁和不爽，他打開門，看到了一位身穿奇怪服飾的人類少女。

    眼前的人類在風雪中瑟瑟發抖，她渾身披著白雪，黑發在風中狂舞，讓他甚至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而她看到他的一瞬間，眼眸中綻放出的光芒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閃亮。

    他聽到她呼喊他的名字。

    ——國崩。

    “國崩”，他隱約記得，是稻妻傳統戲劇中運籌帷幄、戲弄所有人的竊國者。

    曾經有人告訴了他這個典故，他也覺得這個名字十分適合自己，便使用了一段時間，但自從他加入愚人眾后，他就被賦予了新的名字，國崩此名，他再沒使用過。

    她只是個普通人類，沒有神之眼，沒有任何力量，這點毫無質疑。這樣的普通人，是如何能進入這片愚人眾內部的禁地中，又是從何處知曉他曾經的這個名字？

    得把她抓起來，好好拷問一番才行。

    他原本沒想這么快就殺掉她，要結束她的性命，那也得在他將所有想知道的事情全部了解清楚才行。

    但是，在少女的身后，一朵從冰原上蘇醒的騙騙花，沖她發動了攻擊。

    沒有經過絲毫猶豫，散兵直接發動攻擊，將那魔物絞殺。但他的攻擊一貫放肆，爆發而出的力量，讓近在咫尺的人類少女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她在風雪中凍了太長時間，血量本來就在危險邊緣，在受到這致命的攻擊之后，整個人直接倒到了地上。

    然后，她的身體化作破碎的光影，消散在了至冬的風雪中。

    甚至連尸體都沒能留下。

    風雪呼嘯而過，發出嗚嗚的聲音，戴著斗笠，身穿黑色帶振袖的短袖短褲的人偶少年，站在小木屋門口，怔愣了很久。

    突然從胸口中涌出，想要將他整個人撕裂開來的痛楚，究竟是什么呢？

    只是誤殺了一個人類而已，就算她現在不死，在他搞清楚她的來歷后，他也會親手解決掉姓名的，只是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類而已。

    臉頰一片冰涼，他茫然伸出手，觸碰臉頰才發現——

    他竟然流下了眼淚。

    莫名其妙。

    那位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的少女，很快就被散兵拋到了腦后。

    過了不久。

    提瓦特的天空中，落下了一片隕石雨。

    隕石是天空中熄滅而墜落的星星，其中蘊含著天空的真相。

    在一番調查之后，散兵驚愕的發現，提瓦特的這片天空，是虛假的天空。

    這片大陸上的所有造物，大抵都是比七神更高的神明，無聊之時做出來的試驗品罷了。

    在這無聊至極的世界中，他短暫的邂逅了一個新生的小家伙。

    它從虛假天空中墜落的隕石中誕生，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對他表現出極大的喜愛與親近。

    不管他怎么惡作劇、怎么捉弄它，它都傻乎乎的跟過來，湊到他身邊，用毛絨絨的腦袋蹭蹭他的臉頰。

    因為它的陪伴，他冰冷的胸口也久違的感受到一絲溫度。

    然而，一切都是謊言，他后來才意識到，它竟然和那個拋棄他的神明有關，甚至拿出了曾經被他扔掉的金羽信物。

    暴怒之中的他力量再次暴走，等他回過神來，雛鳥的身軀已在雷光之下化作了破碎的光影，而后消失在空氣中。

    和不久之前，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個人類少女一樣。

    他們之間難道是有什么聯系嗎？

    想不通。

    不知道是因為這具人偶身軀使用的時間太長，抑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掩藏在四肢百骸中的痛楚，越發不可收拾。

    他以為自己出了什么問題，去找博士多托雷為他檢查，博士告訴他，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

    但那次檢查，被關進漆黑的檢測儀器時，他的腦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斷斷續續的記憶。

    他想起來了。

    自己曾經將某個少女的存在，從他的生命中消除這件事。

    是多托雷為他做的記憶封印出現了松動嗎？

    鬼使神差的，他并沒有告訴博士有關記憶恢復的這件事。

    只不過是一個背叛他的，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的人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