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繁華落下,即便是深夜，醫院仍舊是這個城市最熱鬧的地方。

    滴滴響個不停的監視器，行走腳步匆匆的醫護人員,幼童的哭聲……各種各樣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構成了醫院的夜。

    沈無薇在這樣的夜里醒來。

    醫院的床位不夠，她躺在醫院走廊的加床上,羅栗坐著一個小馬扎,枕著胳膊趴在床邊。

    她伸出手,撫上了羅栗的臉頰。

    她的動作很輕,輕的好似在撫摸一個氣泡,生怕一不小心就破了。

    直至她的指尖終于落在羅栗臉上，觸及到她溫熱的肌膚，沈無薇才有一種真實的感覺。

    “……沈無薇?！遍]著眼的羅栗，突然呢喃了一句。

    沈無薇以為她醒了，仔細看去，發現她仍舊閉著眼睛，只是在說夢話，不由得笑了出來。

    不知道她夢見了什么,喊完沈無薇的名字,她便不再說話。

    走廊盡頭昏黃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像是一張老照片,一下子泛起沈無薇許多回憶。

    “……真是太幸運了?！?/br>
    “才不會，無薇姐永遠都是最好看的人?！?/br>
    “這是你家的小可愛，你難道不認識了嗎？”

    沈無薇的指尖很冰,羅栗睡得本就不沉，很快便睜開了眼睛。

    她自然而然地將她的手抓進手里，哈了一口熱氣在上面，“怎么那么冰……”

    做完這個動作，她才驟然反應過來，抬頭正對上沈無薇帶笑的眼睛。

    ……

    盡管將近期末，羅栗還是去聽了一場講座。

    舉辦講座的是她崇拜已久的一名老教授，對方在批評文學上有著獨特的見解，羅栗到的時候，能坐的地方已經坐滿了人，她只能站在最后面，靠著墻壁，正當時，她的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是克里斯汀。

    “你在躲我?！?/br>
    羅栗不看她，“……我沒有?！?/br>
    “你有?！笨死锼雇∞D過頭看她，“你知道我想說什么?！?/br>
    羅栗抿唇，“我不知道?！?/br>
    她不想聽克里斯汀再說下去。

    說她自私也好，如何也罷，她并不想打破兩人之間的友誼。

    “你知道，你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笨死锼雇∫厕D過了頭，她輕聲道，“其實我不太明白，我到底輸在了哪里?！?/br>
    “不管是怎么比較，我都不比她差，”大廳里的燈光按了下來，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一層霧，“而我喜歡你，也比她喜歡你喜歡得更純粹?！?/br>
    她的話很直白，直白到讓羅栗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不比她差，”她只能說，同時又很疑惑，“其實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喜歡我什么？”

    準確來說，是她到底有什么東西，是值得人喜歡的。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認識你，并不是在文藝部，而是你們班的一次合課上?！?/br>
    “那天是你講報告，我還記得你穿了一件米色的外套，披著頭發，沒有化妝，眼睛卻很亮，亮的讓人不敢直視你的眼睛?！?/br>
    “我想我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你的?！笨死锼雇〉?，她的聲音里帶著夢幻般的回憶，語言也不由自主地切換為了她的母語，“我外祖母曾經說過，天長日久形成的，往往都不是愛情，愛情是第一眼的事情，就像飛蛾見到火焰，即使知道會粉身碎骨，也會奮不顧身?！?/br>
    “但我很膽小，我偷偷去你們班蹭課，卻只敢坐在最后一排，看你在臺上演講，看你和說話的時候，眉飛色舞的模樣……”

    “克里斯汀，”羅栗輕聲喚道，克里斯汀應了一聲，她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br>
    “羅栗，”這是羅栗第一次從克里斯汀口中準確聽到自己名字的發音，“你知道嗎，其實你比你自己你想象中要好得多。你知道你們班上有多少人喜歡你嗎？光我知道的男孩子，就有三個，而女孩子，崇拜你的更多，你不知道他們看你的眼神有多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