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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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起咧嘴笑:“子深哥哥,你要喝水么?” 路子深:“不喝?!?/br> “哦?!彼⒖烫舆M屋,林聲正收東西。她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剛才又狠狠哭過一場;但臉上明顯沒有哀愁了。 蘇起說:“你要走了?” 林聲點點頭。 “你跟他……” 林聲垂下頭:“錯怪他了?!?/br> 蘇起放下哆啦a夢,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聲聲,我一直都在,你有事來找我。還有……”她悄聲,“你超級優秀,真的?!?/br> 林聲眼圈又濕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點頭:“嗯?!?/br> 蘇起送她到門口,看她跟著路子深下樓去了。 兩人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回了上海。一周后,路子深回美國了。 風波散去,蘇起仍忙著考研。 梁水在美國順利完成上機飛行,隔三差五給她發照片,全是他在飛行中看到的景色——清晨霧靄中起飛時,海平面上的日出;深夜月光中降落時,繁華城市的萬家燈火;玉盤般碩大的黃月亮;晚霞染紅的層層疊疊的火燒云;雪山頂峰雪白如云堆,和鱗片般的云連接成一片…… 每天都有不同的風景給她。 兩地有時差,白天黑夜顛倒。 蘇起一早起來看見他發來的當日風景,想象著他穿著制服在駕駛艙里翱翔天空的模樣,帶著一整天的好心情去上自習。等她夜里回到家,他剛好準備上機出發,和她聊上幾句。 待他翱翔藍天,她安眠而去。 周而復始。 秋去冬來,氣溫驟降。 蘇起每天迎著寒風走在校園,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堅定、溫暖。 再冷的風也刮不散。 臨近圣誕,李楓然今年不在國內開演奏會了,而是在維也納。 演出前一天,梁水突然接到他電話,說到了他所在的城市。 他來得突然,說是見一面就走。好在梁水也放假了,正收拾行李準備明天回國給蘇起驚喜,剛好有時間去見他。 兩人約在了一家咖啡館。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梁水下了公交,踏著厚厚的積雪往咖啡館走。這小城人口稀少,對面街道上迎面而來的外國人難得看見活人,興奮地揮手打招呼。 梁水繞進咖啡館,李楓然坐在落地玻璃窗旁邊,一件淺灰色的毛衣,大衣搭在沙發上。 雪光映在年輕人的臉上,白皙中有些寂寥,他沖梁水笑了下。 梁水過去拉開椅子坐下,脫了羽絨服外套,說:“你不是圣誕要在維也納演出么?” 那是他在國際重要舞臺上的首次個人演奏場。 “怎么?該不是緊張了,來找我聊天?”梁水點了杯咖啡,略調侃。 李楓然笑一下。 彼此都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他許是沒想好怎么開口,所以沒說,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梁水聊著彼此的近況,看一看外頭的雪,又說一說伙伴們。 雪后的下午,咖啡廳門可羅雀,只有他們倆。 溫暖的室內,放著悠揚的音樂,一曲唱完,來了首《just one last dance》。 李楓然聽著這歌,怔松半刻,垂下了眼眸。 梁水放下咖啡杯:“說吧,你跟于晚怎么了?” “你知道了?” 梁水無語:“你來找我肯定有事啊。剛翻了下她微博,名字換了?!?/br> 小魚丸。 沒有了“楓楓的”。 李楓然低頭搓了下臉:“我mama給她打電話了?!?/br> 梁水沉默半刻,說:“分手了?” 李楓然沒做聲。 “馮老師可真是……”梁水不好評價,砸了下舌,說,“什么時候的事?” 李楓然垂眸想了下:“萬圣節?!?/br> 快兩個月了。 梁水張了張口,有些無話可說。他握著咖啡杯,調整了下坐姿,道:“你現在才反應過來?” 李楓然抬眸,深吸一口氣,說:“現在才忍受不了了?!?/br> 梁水沉默。 分手是于晚提的。 李楓然大概能猜到馮秀英跟她說了什么,于晚很平靜跟他說了分開,語氣還蠻乖巧的,讓他好好練琴,準備年底的演奏。 李楓然當時是有些難過的,但他什么也沒說,說了句好。而后就再也沒有聯系了。 他照例每天做著自己的事情,只是漸漸不太習慣。 練琴到半路,一抬眸,沒有她的笑臉了;回頭時,也沒了她凝望的眼神;但他依然沉默,只是發一會兒呆,便又低頭繼續練習。 直到昨天,他入住一家酒店,等人的時候,看見大堂的鋼琴,便隨手彈了幾個音。一對外國的老年夫婦經過,老爺爺說想請他彈奏一曲《夢中的婚禮》,送給他金婚的妻子。 李楓然就彈了,音符流淌出來,他想起于晚曾伴著這首曲子為他跳過芭蕾。 彈完后,那個老爺爺說:“年輕人,你的曲子很憂傷,是不是在思念你的女孩?” 一個小時后,他飛去紐約找于晚。 兩人甚至都沒坐下,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條街,于晚拒絕了他。 她說:“楓楓,我和你分開,不是因為你mama,而是因為你。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不會拒絕,才習慣了我?!?/br> 梁水問:“你怎么回答?” 李楓然說:“我想好了告訴你?!?/br> 梁水拿手撐了下額頭:“……” 他突就想起蘇起說,他沒有生存經驗。 他沉沉嘆出一口氣,靠進沙發背里,“你喜歡她嗎?” 李楓然反問:“什么是喜歡?” 梁水張一張口,被他問住了,忽道:“你以前說過啊,看見她就很開心,看不見就想,想得心都會疼?!?/br> 李楓然不說話了,轉眸望窗外,側臉寂寥,眼神刺痛地瞇了起來。 梁水看著他的神情,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他確定道:“你喜歡她?,F在發現了,所以不敢跟她講了?” 李楓然道:“我可能會是個失敗的……就像我爸爸,”他苦澀一笑,說,“我沒辦法為她放棄鋼琴,或許我的喜歡不夠……” 對面,梁水低著頭,反復地搖了搖。 “李凡,喜歡不是放棄。并不是要靠放棄,來證明喜歡。那是痛苦。我不會讓七七放棄她的研究,她也不會讓我放棄速滑,放棄飛行。我想,于晚也從來沒有這種想法?!绷核f,“喜歡是互相成就。為什么在你眼里,喜歡和鋼琴是水火不相容的?不是啊?!?/br> 李楓然怔住。 從小到大他都以為這是個二選一的問題,要么工作,要么感情。橫亙在其中的,永遠是矛盾,抱怨,和無休止的爭吵。 他怔然,說:“我不懂怎么協調?!?/br> “很簡單?!绷核吭谧郎?,拿攪拌棍敲了下碟子,“在一起的時候,眼里有她;不在一起的時候,心里有她?!?/br> “就這樣?” “就這樣?!?/br> 他若有所思。 梁水道:“李凡,喜歡就要說出來。不管任何時候。不然,她會沒有安全感的。像你兩個月沒有聯系她……我跟七七分開的時候都沒這么干過?!?/br> 李楓然怔松坐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看了下手表,拿起大衣,說:“水砸,我先走了?!?/br> 梁水也一愣,說:“你現在不該去維也納么?” 李楓然:“我先落下紐約?!?/br> 梁水跟著他起身往外走,說:“你媽那邊怎么辦?” 李楓然說,其實兩月前馮秀英跟于晚打電話后,他跟她吵了一架。 也或許因為這段時間他沒主動聯系過家里,馮秀英的態度反而緩和了點。 兩人出了咖啡廳,走到路邊,梁水伸手攔了輛出租,說:“去吧。我感覺,你倆還有戲?!?/br> 李楓然沒說話,突然走上一步,用力擁抱了梁水,足足三秒才松開,上了車。 出租車遠去,在雪地上留下兩道深轍。 梁水插兜站在原地,雪光映得整個世界燦白一片,茫茫的,晃人眼。 路子灝,肖鈺;路子深,林聲;李楓然,于晚…… 小時候從未覺得啊——小時候,喜歡就是喜歡,從未覺得,一段感情善始容易,善終多難。 他忽然就很慶幸,慶幸曾經那么難的路走過來,蘇七七還在那里。 像上天給他們的恩賜。 他抬頭望天空,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氣,突然就想一瞬間飛回去,抱住她摸摸她的頭,護著她寵著她,讓她一輩子都是南江巷那個快樂無憂的蘇七七,永遠都不要難過受傷。 他掏出手機,也不管現在國內是凌晨三點。她靜音的手機要明早才能看到。 “我想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