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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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成堆奏折后的皇帝,精神面貌都跟平常無異,衣袍簇新應該是被行刺后重新更換過的,只不過左袖沒有套穿,只松垮的掛在肩頭,露出半個臂膀雪白的中衣。 “你來做什么?眉毛怎么了?”皇帝抬頭,隔著桌案看向郝曄,又垂下眼批奏折,“有什么話直說,朕圣躬無恙,不牢各位問候憂心?!倍砼缘恼\親王皇帝卻看都未看一眼。 郝曄瞥了眼允頎,這邊省了君臣之間的寒暄客套,略略行禮道:“回皇上,武英門侍衛救火一事確有其事,此事因一盞未熄的燈籠引起,臣下值時經過曾親眼目睹,不知宮里打算何時正式審議這案子……” 皇帝的筆頓了下,卻沒有停,打斷他道:“刑部已經把那名刺客從激桶處交接到了刑部大牢,明日辰時,刑部會同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共審此案,屆時你出席充當證人便可?!?/br> 郝曄有些疑惑,“臣說的是武英門侍衛“擅離職守”一案,并非刺客行刺一案?!?/br> “是玩忽職守還是伙同要犯,你說了算?”皇帝停下筆質問,“你能為武英門所有侍衛們打包票?保證他們都跟那刺客沒干系?刑部已經決定把這兩件案子做并案處理,明日會把所有的嫌犯一并送審,案情結果自有定奪。沒什么其他事情,都退下吧?!?/br> 看來對于自己遇刺時,武英門侍衛疏于救駕,皇帝是耿耿于懷不打算輕饒了,皇帝叫散明顯不準備跟他們多談,郝曄動身行禮,見身旁的誠親王沒動腳,想來是還要賴著跟皇帝談判了,便當先一步離開了養心殿。 “你若是為你那位舅哥求情,朕沒空聽你廢話?!被实鄹静惶ь^看他,“朕正在擬定明日參加審案的軍機,內閣包括三法司的官員名單,因為你還有都察院馬佳志輝跟武英門嫌犯馬佳臨成關系特殊,為防偏私袒護,朕需要你們回避,希望你能理解?!?/br> 他甚至都未開口就被皇帝一口回絕了,誠親王失笑,口氣荒涼的道:“先前來您殿里還能坐坐喝口熱茶,眼下皇兄是一句話都不肯讓臣弟說了。還拿什么徇私枉法的道理來開導臣弟。馬佳臨成是臣弟的娘家人,而他們一整個娘家都是皇兄硬塞給臣弟的,您為此疏遠臣弟,還真是讓人寒心?!?/br> 皇帝終于看向他,筆尖的墨汁低落也不自知,“允頎,你也是快要當阿瑪的人了,顧好自己王府上的事宜便可,朕奉勸你不要插手其他的事情?!?/br> “咱們哥倆兒已經很久沒有交心暢聊過了,”誠親王語氣頗淡,他站著眼睛微乜起,“今兒你我二人不妨把話掰開揉碎徹底說開,皇兄指的其他事情是什么事情?既然奉勸我切勿多管閑事,不聞不問朝中政務,您當初何必留我在軍機處?還是說臣弟只是您拉攏云貴總督的一顆棋子,給我職銜只是為了寬慰臣弟?如今臣弟娘家人牽扯進不明不白的案件中?我一個軍機大臣,連知情的權利都沒有么?” “你放肆!”皇帝撂下筆從龍椅上站起身,“內外親疏你分不清么?宮里,馬佳氏你到底向著哪頭?!他們家的事情你何必插手過問?” “皇兄也好意思論親疏?您傷泰安心的那時候,您因為一個姑娘晾著宮里大伙兒沒飯吃的時候,怎么沒想到這個詞兒?!闭\親王嘴角提起一絲無力的笑,“你讓臣弟如何做到不管不顧?臣弟希望皇兄也勿要因公徇私,因為佟玉茹,私仇公報?!?/br> 皇帝提了口氣,欲待開口,他調開視線,攏了攏裘褂,一步胯出了殿外,只留下一個毫無留戀的背影?;实鄯鲋姥刈律韥?,肩側的傷口牽連的疼痛,他憤恨的抓起筆投了出去,筆桿撞在門框上,濺落了一地碎墨。 第75章 審案(1) 回到弘德殿,迎面撞上諸多人的目光,影影幢幢,他忽略掉所有無關緊要的眼神,找到了其中一人的眼睛徑直走向她。 “湛湛,”他向她伸出一手,“咱們回家?!?/br> 誠親王有些失神的樣子,湛湛望著他那片深海似的眼仁,沒有過多費神就把手遞給了他,原因不必追究,他讓她跟走,她從未不愿意過。 打允頎進門,他就滿臉凜冽的神情,周身籠罩著一股寒氣,逼退了眾人想要出口相問的意圖。跟他福晉兩人站在寶座臺前,錦衣華服,頭冠高低錯落,還真是天造地設的那個意思。 “允頎吶,”太皇太后覺出他的失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你見著皇帝沒有?” 誠親王道:“孫兒也不知道今兒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兒?有什么話,老祖宗親自跟皇兄驗證便可,時候不早了,宮里也沒口飯食兒吃,我帶湛湛回家去了。您跟大伙兒們安坐,我們夫妻就不奉陪了?!?/br> 太皇太后無可奈何的看向太后,太后也鬧不明白他為何堅決要走,“宮禁上還未排查完畢,外頭不安全?!彼齽裾f道,“再遇見什么意外可怎么得了?” “額娘放心,我們自會小心的?!闭\親王說著便帶著福晉轉身往門外走了,留下殿內眾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太皇太后滿臉愁容,“這一個個的都發的什么邪癥!” 轎廂里他們兩人挨肩而坐,王府太監們的腳力穩健,很少的時候會讓人感到顛簸。誠親王把玄狐端罩敞開容湛湛靠進他懷里,“方才是我莽撞了,我就該狗腿兒一些,不該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跟他大吵大鬧,有傷體統不說,于救臨成一事也沒什么益處。關鍵我那位哥哥遇刺了,一句關心的話都不讓人問候,掃興?!?/br> 他支起一肘挑簾靠在窗邊,窗外的月色清曠無塵,合著燈火把他的眼神割據的忽明忽暗。 “我能理解王爺,”湛湛聽著他的心口跳動,“王爺是為朝廷出過力,建過功的人,皇上拿話敷衍您,擱誰身上誰都會有一肚子牢sao的,王爺有您的苦衷,又不是圣人,脾氣發都發過了,后悔也沒轍,皇上是您的哥哥,大伙兒都是極重手足親情之人,偶爾鬧蹭了,還是會和好的?!?/br> 允頎調回眼,望著她被月光照亮的鬢角,漸漸的氣平了下來,他容易心煩氣躁,這個毛病不好改,她的話總能及時驅散他心頭的火氣,使之消彌于無形。 他感念的笑,“我們家湛湛總是這樣通情達理,不過這話恰恰說反了,皇上這個人何時把親情放在過心上。你看他對泰安的態度便可得知一二,臨成這件事情,本沒有那么復雜,他卻濫作威福,想把人往嚴重的罪名上推靠,他從前并不是這樣的脾性,為人處事很有分寸,最近我是越來越看不懂皇上這個人了?!?/br> 湛湛沒有把事情想的太過復雜,“皇上廁身廟堂,帝心難測,咱們琢磨不透旁人的心思,專注于自身便可,臨成因為救火所以才錯過了救駕的時機,這是實情,身正不怕影子斜,到哪兒都能把話說得響,明兒三法司會審,案子經那么多雙人手,必定能審理清楚的?!?/br> 他若是能有她這份純粹簡單的心思便不會貿然登堂入室去跟皇帝爭論,在朝多年的經驗還有直覺告訴他,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但是他又不能把心里話告訴湛湛,徒惹她過多的憂慮。 她抬起下巴,“王爺怎么不說話?”他回過神,引她看向窗外,“我正反思你說的話,湛湛說的有道理,等明日三法司會審之前,咱們誰都不要胡思亂想,你看外頭,今兒晚上的月色真好?!?/br> 湛湛的注意被他轉移開,趴在他的膝頭上看向天上那輪月亮,喃喃道:“這會兒還沒月滿呢,等到十五那日,就能看到廣寒宮桂花樹了?!?/br> 正說著誠親王的膝蓋又被人蹬了一腳,湛湛笑了起來調整了坐姿,這回換他躺倒她的懷里來,他把臉貼到她的肚臍上,溫煦低語,“誰家的孩珠子這么頑皮,揮拳蹬腿捶它阿瑪,叫阿瑪,不叫?叫額娘也行,額娘為了養你可辛苦了,晚上得起來十幾趟解小手,你若心疼你額娘,咱們在你額娘肚子里多喝點水成不成……” 湛湛望著他眼尾溢出的光,笑出了淚水漣漣。 回到王府下榻,兩人因為擔心臨成的處境都沒什么胃口,為了小魚兒,湛湛勉強撐著讓太醫診了脈,食了盞燕窩。 夜深了,誠親王撫了撫她熟睡的側臉,輕輕抬起她的脖頸放在枕頭上,從她身下抽出胳膊,讓章萊掌著燈籠走進書房,寫了封信箋遞出,“現在就派人把這封信送到刑部提牢廳沈自翁府上?!?/br> 章萊應嗻拿了信往外走了,他在圈椅間靠下身,臉色隱沒于黑暗之中。 皇帝遇刺的消息一夜之間不脛而走,震動朝野,一大早誠親王府上便有訪客,一位是都察院僉都馬佳志輝,另外一位是刑部提牢廳沈自翁。 這兩人相遇均深感意外,卻又似乎在情理之中,誠親王在王府書房接見他們,三人會面也顧不上互道新禧,他徑自看向沈自翁道:“看來皇上遇刺一案,你也被排除在了會審之列?!?/br> 沈自翁免冠行禮,道聲是,“三爺凡有所請,奴才無不依從,只是昨兒晚上朝廷擬定的會審名單中臨時把奴才給裁撤掉了,刑部那頭由奴才的上峰刑部尚書馬益昌還有十三貝勒代勞出席。會審的內情兒,奴才縱然想,也沒法子道與您說啊。昨兒晚事發之后,我那上峰帶著人入宮逮了好些人入獄,案情卻密而不發,以奴才的職位,窮打聽,打聽不出什么名堂?!?/br> “十三貝勒?”馬佳志輝疑問道,“這位爺不是宗人府主事么?怎么管起刑部的事情了?” “僉都大人還真別說”,沈自翁道,“這位貝勒爺高攀上了靖南王府的門檻兒,預備要做四十萬大軍的女婿,萬歲爺能不看重人家么,十三貝勒可是萬歲爺堂堂正正的自己人。人家眼下用“駕前紅人兒”形容都不為過。圣眷深厚,皇上器重唄?!?/br> 都察院僉都馬佳志輝還有刑部提牢廳主事沈自翁,按三法會審的議程,他們的官位職銜應該在審議的官員之列,現在卻全都被朝廷故意邊緣在外,馬佳志輝的兒子馬佳臨成于案情有牽涉,讓他回避原在情理之中。 而刑部提牢廳主事沈自翁被刻意排除,應該是因為皇帝清楚他跟誠親王交情匪淺的緣故,那么朝廷這樣做明顯針對的就是誠親王了,想要徹底遮蓋誠親王府的耳目。 看來皇帝為了防他還真是不遺余力,除了他本人之外,連他的親信之人都一并隔絕在外。誠親王的嘴角漸浮起一絲冷笑。 那邊兩人心里正犯嘀咕,見他扣開了懷表蓋子看了眼,“辰時了,三法會審應該已經開始了,唯有等會審結果出來再說,但愿是個好消息,自翁先回吧,勞你專程跑這一趟。我跟僉都大人在此等候消息?!?/br> “三爺客氣了,”沈自翁拱拱手道,“憑奴才跟三爺的交情,奴才自當勉效驅馳,只是目前事關萬歲爺遇刺一事奴才無可獻議,奴才這就回衙門當差,若有什么新聞,奴才自不會隱瞞,照實答復王爺?!?/br> 誠親王點頭,“我就不送你了?!鄙蜃晕處霞t纓帽,“三爺客氣,您留步?!?/br> 送走這位刑部提牢廳主事,馬佳志輝回眼打量他這位侄女婿那叫一個崇敬,這位年輕的王爺總冷冷清清端著架子,卻沒有氣浮的樣態,遇事能沉得住氣,讓他這個混跡官場幾十年的老油子也無不折服。像他這樣連年在偏僻角落里當差,在朝廷里還能安插下眼線人手,可見其手段之高明。 都察院跟刑部,大理寺三個部門之間來往頻繁,他跟沈自翁也算相熟了,如不是今日趕巧撞上了,他還真想不到此人跟誠親王會有什么淵源。不過沈自翁這條線斷了,會審的過程就不得而知了,他從誠親王這頭也暫時打探不出任何情況。 他在誠親王面前不能露怯,面兒上維持鎮定,實則心里頭已然端不住了,把臨成那個不爭氣的小子罵了個狗血噴頭。 刑部位于紫禁城正南偏西的位置,夾在坡兒胡同跟前府胡同中央,是三院六部集中之所在,審案的場所定在刑部督捕司。 郝曄入了刑部大院,迎面而來的是十三貝勒,兩人互道寒暄,“新春始至,祝十三爺吉祥如意了?!?/br> 允謁回道:“也祝郝兄吉祥,諸事順心順意?!?/br> 兩人往督捕司衙門走,郝曄問,“這事兒您也參與?” “這不為萬歲爺分憂解難么,”允謁口氣也有些無奈,“提牢廳主事沈自翁今兒告假了,我頂人家的位置?!?/br> 因告假不便參加是明面兒上的說辭,其實還是皇帝派這位貝勒爺充當千里眼順風耳的角色。郝曄心領神會,慢一笑,“那今兒提審犯人這差事落十三爺身上了?!?/br> 允謁擺手,“不敢當不敢當,”說著一挑眉,“還沒問郝兄呢?這事兒怎么勞您出席?” 說著走到殿門前,郝曄比個手讓他先請,“說來話長,進門咱們再說?!?/br> 接近辰時,奉準參與會審一事的官員紛紛就座,六部尚書,都察院左督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六科給事中,十五道監察御史,這三法司九卿包括內閣軍機幾位大臣一同會面,無形之中就給殿中營造了一種緊張壓迫的氣氛。 辰時剛到,案件審議正式開始了。 第76章 審案(2) 按步驟,作為此案的主審部門,得先由刑部尚書馬益昌敘述案件的事發始末,他看向刑部督捕司主事寧海,寧海點頭朝著堂外道:“傳證人?!?/br> 話落由刑部兩名衙役陪護證人們進入堂中,馬藝昌道:“現下由本官按各位的口供宣讀皇上遇刺一案的事發首尾,作為本案的目擊證人,還請各位再次確認?!?/br> 下頭站著御前總管太監魏尚,三希堂御前女官佟玉茹,熙和門侍衛領班唐乾以及西華門侍衛領班谷天豐,均垂首表示默認。 馬益昌清了聲嗓子,開口道,“崇元十七年,臘月三十,戌時左右,皇帝由寶蘊樓出,過咸安門,經過南熏殿,干rou處,激桶處這三所地方背廂的甬道,然后過武英橋,行至武英門前突遇刺客,刺客行兇未果往西華門方向逃竄,后被前來救駕的熙和門侍衛還有西華門侍衛共同將其制服羈拿,之后由熙和門侍衛暫壓于激桶處,后于戌時三刻交由刑部大牢?!?/br> 一番陳述過后,刑部尚書問:“刑部根據在堂各位多方口供綜合,擬出這份案件經過,各位證人如有疑問或者需要補充,現在便可提出。如沒有異議,案件審理進入下一階段?!?/br> 堂中幾位證人中,御前太監魏尚當先開口,頂著烏青眼兒還有滿臉的傷痕道,“奴才沒有異議,大人所述完全屬實?!?/br> 刑部尚書威嚴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依次掠過,剩下的人也按序表示沒有任何問題。馬益昌環視四圍的官員,“各位大人怎么說?往下進行?” 再坐的官員們略一互視,沒有反對便都是表示默認了,刑部尚書深諳官場這種默契,接著便看向十三貝勒,允謁也同樣了然于胸,頷首道,“提行刺皇上的犯人入堂?!?/br> 歹徒被差役們押到了殿中,披頭散發,一身的鐐銬枷鎖,還穿著行刺當晚夜行的黑服,其中一名差役踢了下他的下盤,噗通一下他便跪下了身,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十三貝勒抬了下手,刑部的差役揪著他的頭發,迫他抬起頭。 眾官員看清他的臉,其中有幾人發出了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允謁往聲響最大的方向看過去,華蓋殿大學士兼內閣首輔郝肅跟身旁的文淵閣大學士蘇尚州兩人正說著什么,“這不是……” 后面的話他沒聽全,不過聽話音,行兇的歹徒應該是宮里的熟人了,他又看向罪犯那張呆滯抽搐,較為年輕的一張臉,對于他來說是陌生的,并不能喚醒他什么記憶。 允謁一邊翻著刑部發放給各官員的案錄,一邊問,“我聽說抓捕這名罪犯時又發生了一場意外?!?/br> 眾官員聽他這么一問,視線都投了過來,雖然這位貝勒爺只是頂替了區區刑部提勞廳主事的位置參與這場審議的,不過既然是皇帝欽點的名頭,有意無意的也就代表了皇帝的態度,不僅不能小覷,而且還要謹慎待之。 刑部尚書馬益昌接話肯定道,“這名歹徒在逃奔的過程中,自吞毒藥妄圖自盡,事后被熙和門侍衛唐乾救下,這件事故是由犯人本身故意造成的,而非他人為之?!闭f著略做停頓,往堂下示意,刑部督捕司主事寧海又道,“傳證人?!?/br> 這次進堂的證人是太醫院醫士林元杰還有刑部仵作彭恩澤,最先開口的是之前就已經進殿的熙和門侍衛唐乾,“臣追上這名刺客后發現他往嘴里胡亂塞下異物,便扣他的嗓口兒,逼迫他吐出來了一部分?!?/br> 太醫院醫士林元杰接話道,“這兇犯吞下的毒藥藥性毒烈,事發后我們太醫院當值的幾個人使用藥物迫其嘔吐,不過卻沒能起到太大的作用,該名嫌犯聲帶盡毀,精神上隨后也出現了瘋癲紊亂的表現?!?/br> “從該名犯人的嘔吐物中查驗,”刑部仵作彭恩澤道,“犯人所吞咽的是流通于黑市間比較常見的一種毒藥,也就是所謂的“鶴頂紅”,一粒即可封喉,得虧唐領班還有林大人搶救及時,才得以保住他的性命,不過以鶴頂紅的藥性,不死也會發作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遺之癥,精神麻痹便是其中最為明顯的一種?!?/br> 在他們敘述的過程中,眾官員又仔細閱讀了一遍刑部案錄上關于此段事故,三人口述的筆錄,太醫院診斷的脈案,以及刑部對于藥物毒性的認定。 之后再看向堂下罪犯那張口水直流,搖頭晃腦的臉,沒有任何窮兇極惡的神態,只是單純的引人不適,甚至給部分官員造成不忍直視的感覺。 看來這名刺客行兇失敗后,急難時打算吞服鶴頂紅自盡,結果還是留下了活口,不過這個活口嗓子完全毀了,一個全瘋的啞巴不知道會對案件的破獲能起到多大的幫助。 允謁抬起桌前的茶盅喝茶潤了潤嗓子,“看來是不必同他本人驗證身份了?!?/br> “卑職同意,事發后刑部跟此人多次交涉,并無任何進展,您也見到他現在的狀態,跟旁人無法產生任何交流?!?/br> 刑部尚書說著比了個手,示意他繼續往后看刑部的案錄,“昨兒晚上圣駕遇刺之后,刑部對宮里各處包括內宮都逐一進行了排查,旁的地方都沒有缺少人員或者人員外出的情況,除了回緬學館有一人在案發之時失蹤,此人正是館內的一名學官?!?/br> 眾官員跟著允謁翻找刑部案錄,案錄第五頁清楚明白的記載著犯人的姓名,籍貫還有身份: “崇元十七年,臘月三十,圣駕遇刺一案之嫌疑主犯,系云南保山龍陵縣人士譚宗珩,曾于崇元十二年,在云南學政組織的省試中考中秀才,于崇元十四年八月,辛酉科鄉試中入榜第六名,考中亞魁,于次年崇元十五年禮部承辦的會試中被取中,入回緬學館擔任司官一職?!?/br> 這樣的履歷乍看之下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不過是一個秀才逐步被朝廷層層選用,進入仕途的過程,不過考慮到此人的籍貫,越往深處想就越發使人感到觸目驚心,因為云南這個地方是平西王窠臼所在,而云南跟朝廷之間的關系極其緊張,不得不使人心中無限聯想:也許平西王跟這名刺客之間存在一定的關系! 允謁探手去拿面前的杯盅,杯蓋滑了下跟杯口之間碰撞出一聲響,在堂中一片死寂中驟然炸裂,驚得部分官員帽頂子亂顫,原本以為是自己過于敏感了,不過根據其他官員的反應,他們心中也應該不可避免跟他是一樣的推測。 他抿下一口茶,強壓下了心頭的一陣亂跳,“這是從禮部調取的佐證材料?有沒有人證,刑部跟回緬學館里的其他人員是否求證過?” 刑部尚書馬益昌比他們要早前獲知罪犯的身份,神態相比于他們來說要鎮定的多,不過姿勢卻也不怎么輕松的樣子,僵硬點頭道,“畢竟學館里的學子學官長期跟此犯來往,他們的嫌疑也不能排除。事發后,臣跟皇上請示后,暫時將他們關押在刑部的獄室之中。我們刑部徹夜對他們進行了審問,目前尚未發現異狀,您看,是否帶他們入堂?” 允謁想了想道,“帶上來簡單詢問一下情況,主要是指認這名犯人,隨后的詳細審問工作還由你們刑部負責。我也就是替皇上隨便問幾句?!?/br> 看來這位貝勒爺還真是打著皇帝的旗號而來,當下所有人不敢怠慢,不等刑部尚書授意,刑部督捕司主事寧海便下令傳回緬學館的所有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