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傅忱無意探聽人家家事,便升上車窗,但是副駕駛座上妻子的一句指責讓他心撞了下。 “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呢,這三個月你一分家用都沒出!我要你干嘛……” 傅忱驚覺,近來諸事煩惱,他忘記給陸淺衫生活費了! 想起陸淺衫剪頭發都舍不得多花十塊錢,心痛了下,一邊暗自懊惱,廚房添置了那么多東西,他怎么就跟瞎了一樣!一邊疑惑陸淺衫把錢花到哪兒去了。大學時陸淺衫沒有瞞著傅忱她的寫文收益,最低一個月也能有一萬。 傅忱不期然想起民政局的那一幕,陸淺衫該不會傻得把錢都花在他前未婚夫身上了? 結婚以來,前未婚夫沒出現過一次,傅忱也沒問過。他估計兩人早已分手,那渣男心有不甘拉著陸淺衫來登記,沒成功放棄了。 嘖,幸好天降正義,讓他截胡了。 傅忱回家就先查了查自己的工資卡余額,這張卡他辦來領工資。傅忱不靠工資吃飯,工作兩年從來沒動過。 他又往里頭轉了幾十萬,接著開始思考怎么交給陸淺衫合適。 不等他思考完,傅欣給他打電話說下來一趟。 家里的衣柜太空,傅忱拜托他姐填滿。傅欣離婚后開始專注發展事業,今天才得了空約上小姐妹去逛街。 她身后跟著服裝店的店員拎著幾十款裙子,甚至還有一套傅欣買的情侶款睡衣。 “喏,這些就是了,干洗過了?!备敌捞Я颂掳?,“我就不上去了,免得被弟妹認出來?!?/br> “謝謝姐?!备党揽戳丝词直?,“我來開車送你回去?!?/br> “不用謝,你借著我離婚偷用家里的戶口本,到時候媽發現了,你別往我身上扯就行?!备敌老訔壍乜戳艘谎鄹党?,都十一點了還穿西裝打領帶,一看就沒有“夜生活”,簡直丟他們家的臉。 傅忱冷靜地面對他姐恨鐵不成鋼的目光,單手提著二十幾個袋子,目送傅欣的座駕離開,左手扯松了領帶,微微嘆氣。 這個點陸淺衫應該休息了。 傅忱把袋子放在沙發上,洗漱睡覺。 第二天醒來,陸淺衫出去買早餐,房門敞著。陸淺衫住下后,傅忱就沒進去過,此刻見它開著門,心思一動,拎起沙發上的衣服,幫她安置進衣柜。 雙手拉開柜門,傅忱臉黑了一度。 他隨意一掃,看見東北角放著一個攤開的行李箱,陸淺衫的個人用品都在那兒,仿佛只要一合一提,一分鐘內陸淺衫就能拉著全部行李離開傅忱家里。 沒良心的! 陸淺衫當自己住賓館呢! 傅忱生氣地把裙子掛上,本來想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給她拿出來,給陸淺衫一點顏色瞧瞧!但終究骨子里的涵養讓他控制住,沒翻陸淺衫的私人物品。 “嘭——”傅忱用力關上柜門,氣得連等陸淺衫買早餐回來都不愿,怕自己一個忍不住質問陸淺衫,再得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第14章 陸淺衫回來,發現傅忱已經走了,什么話都沒留,明明時間還來得及。 心里不可抑制地涌上濃烈的失落,再一想傅忱沒必要跟她報備任何動向。 陸淺衫沒胃口,把早餐放進冰箱,熱一熱當午餐,然后泡了一杯牛奶開始碼字。 她一口氣在電腦桌前坐了一早上,肚子餓得咕咕叫時才舍得起來。 經過一整面的壁柜,陸淺衫突然小腿作痛,靠著它休息了一會兒。 她沒有翻箱倒柜探索的愛好,這時卻突然好奇柜子的構造,根據她的觀察,傅忱屋里也是這樣的,傅忱的衣服是不是能掛滿半面墻? 下一刻,陸淺衫只恨不能回到一分鐘前砍掉這雙手。 她幾乎忘了傅忱離過婚。 家里沒有前女主人的任何一點痕跡,陸淺衫也理所當然地忘了,如今看見這一柜子花花綠綠的長短裙,她面色一白,幾乎有些站不住。 她控制不住地去想,傅忱和那個人在這里生活了多久。對方一定是個美麗知性家世良好而富有涵養的人,和陸淺衫完全不一樣,從這些衣服的品味就能略知一二。 可笑她看見傅忱醉酒的視頻,就泛起一圈自作多情的漣漪。曾今滄海難為水,陸淺衫不敢自認滄海,可是傅忱……陸淺衫抬眼望向窗外,霞湖水光山色瀲滟明媚——他曾擁有霞湖,還會記得淌過的小石潭嗎? 至少像他前妻那樣的人才配得上傅忱吧,再差也不會像陸淺衫這樣差了,不會有不明事理的父親跑到傅家去砸東西鬧事,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書香門第踩在地上踐踏。 陸淺衫蹲下身,酸脹的手指揉著作痛的關節。 清醒一點,陸淺衫。 你姓陸,一輩子都是那對垃圾夫妻的女兒,你一生活該在欠債還債中奔波。 陸淺衫痛苦地閉了閉眼,她現在就還欠傅忱一百萬。 這么一想,陸淺衫起身走到冰箱前,把早上的包子掰開,放進微波爐叮兩分鐘,飛快地吃完。 除了她無力改變的感情,陸淺衫并非悲觀之人,人生所有的苦痛都可以化作向上的動力,豐富而敏感的情感投進文字,恰如雨后之虹。 文章憎命達或許有它的道理,陸淺衫這幾天靈感不斷冒出,她甚至返回去修改了《暖風徐徐》的幾章前文,讓它和結局銜接地更加流暢。 她這邊挑燈夜戰,傅忱還以為陸淺衫按時睡覺,直到某天晚上,客廳的燈太亮,在陸淺衫臉上看見了微不可查的黑眼圈。 傅忱呷了一口枸杞茶,不動聲色。 無數經驗告訴他,陸淺衫只有抓現行才會承認。 傅忱照例關燈睡覺,十二點,客廳一片漆黑,厚重的窗簾拉著,門縫里也沒有露出一絲光。 書房隔音效果良好,傅忱站在門口,眼里出現一絲疑惑。 頓了頓,他拿起手機給陸淺衫打電話。 鈴聲透過縫隙,傳到門外,很快,鈴聲停止,手機里傳來陸淺衫清醒而緊張的聲音。 “喂,阿忱……” “開門?!备党篮喍堂?。 陸淺衫哪想得到深夜傅忱是來查房的,她以為家里出了什么事,便快步過來開了門。 門一開,陸淺衫還未搞明白形勢,傅忱徑直越過陸淺衫,熟門熟路地走到書房的電腦前,保存、備份、關閉。 動作行云流水,再熟練不過。 陸淺衫反應了一下,頓時有些心虛地握緊了門把手。 誰能想到傅忱管這么嚴! 陸淺衫以為這條規矩和傅忱說教她語文一樣,還沒正式開始,就當不得真。 陸淺衫注意到傅忱還是光著腳的,立即意識到他有備而來。 “唔——” 一瞬間地天旋地轉,陸淺衫被傅忱抄起來放到床上。 “傻愣著干什么,睡了?!备党啦煊X陸淺衫僵直的像只小雞仔,嗤笑一聲,給她蓋上被子。有什么好怕的,他還不是雷聲大雨點??? “怎么,要我盯著你入睡?這么大人了還不聽話?!?/br> 兩人間的距離很近,不足十公分,陸淺衫抓緊看了兩眼傅忱的英俊的眉眼,顫抖著睫毛閉上眼睛。 陸淺衫直覺傅忱慢慢壓過來,耳邊的枕頭陷下去一角,指腹擦過臉頰的熱度和重感,讓臉上燃起胭脂色。 傅忱輕笑一聲,低沉悅耳,宛如大提琴的琴弦輕撥,抵在耳邊發出屬于夜晚的低音。 “這張卡你拿著,買什么都從這里出,密碼你知道的?!备党赖氖謾C解鎖密碼,銀行|卡密碼早在幾年前在陸淺衫這兒就不是秘密了,當然,反之,陸淺衫的也是。他們默契地保留著密碼習慣,似乎在守著什么消失的承諾。 陸淺衫豁然睜開眼,抗拒地看著枕邊的銀行|卡。 滿臉寫著“我不想用”。 傅忱:“每天少于兩筆支出的話……后果你自己掂量?!?/br> 陸淺衫:“每筆——” 五毛可以嗎? 傅忱嚇唬她:“少于五百沒有短信提示?!?/br> 陸淺衫一噎,沒忍住做起來和傅忱講道理:“我買早餐只要二十塊?!?/br> 她上哪兒去花錢。 他們兩人撐死都吃不了那么多。 傅忱大發善心地調低額度,“逗你的,反正你用著,月末檢查?!?/br> 傅忱半跪在床上,一條腿壓著被子,見她一副不服的樣子,直起身,“明天開始,寫好的文檔發我郵件?!?/br> 陸淺衫:“不、不用了,你工作忙,我自己可以校對?!?/br> 傅忱:“你管我有沒有時間?!?/br> 陸淺衫拉高被子蒙過頭,不看他,才有勇氣像大學時那樣道:“那我不發?!?/br> 傅忱坐在床邊,輕聲道:“我上班的路上,用語音聽?!?/br> 傅忱記憶力驚人,聽過一遍,心里基本記住了所有毛病,至于怎么改,還用想嗎?傅老師閉著眼睛都能給陸淺衫改完。 “別,我怕你分神。你好好開車?!标憸\衫的聲音悶悶的,好似被子捂太緊,溢出了一點鼻音。 只有陸淺衫知道,被子下面的悄悄濕了一層。 傅忱今晚的語調太溫柔,溫柔得好像他們沒有分手過??墒且鹿窭锏囊路置髅靼装椎锰嵝阉@是癡心妄想。 骨節分明的手指抓了抓被子,傅忱皺皺眉,捂這么嚴實干嘛。 “這不跟車上廣播一樣。你不開車,我開車就不會分神?!备党缆曇衾飵Я它c笑意,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往事。 這個“開車”顯然另有所指。 陸淺衫的臉騰地紅了。 那是大二上學期的一節概率論。 陸淺衫高中畢業就靠自己寫文賺大學學費,那時小說網站管理還不像現在這樣嚴格,都是任其自由生長的狀態。讀者嗷嗷叫著要上車,陸淺衫初次寫文,被說動了,就在被窩里開了五千字的豪華大車。 用自己膚淺的見識、直白的了解、豐富的詞匯量。 陸淺衫還給文檔命名了一個正經的名字,《課程重點》。碼到后半夜最后犯困,陸淺衫草草保存,手機一擱,第二天強撐著起床上早課,昨晚寫的羞恥片段都被她拋在腦后。 課上,陸淺衫接到學院的金工實習通知,要班長安排組別。陸淺衫接收了文件,打算下課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