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要是有人過來抽煙啊,迷路啊,想要衛生間什么的,你給他指個路。留意對講機,內場缺人手你再進去?!眲Ⅺ慃愇⑿Φ卮蛄筷憸\衫不輸明星的臉蛋和氣質,“還是說你想進內場?有我在這都能通融?!?/br> 陸淺衫感激一笑:“外面挺好,我也沒見過大世面,要是給經理你惹麻煩就不好了?!?/br> …… 當劉映女士把宴會請帖發到他手上,并且指明他帶哪個女伴過去,傅忱知道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接傅欣離婚那天,傅忱在他媽那里松了口風,暗示可以接受相親,誰能想到會在民政局遇見陸淺衫。 還一鼓作氣結婚了! 作為已婚人士,干不出背著陸淺衫去相親的事。但又找不出除了坦白以外,對他媽出爾反爾的理由。 傅忱趕鴨子上架,緊急呼叫尉遲。 于是酒店門口,傅忱剛和指定女伴相遇,尉遲就帶著傅欣正裝出席,然后傅欣佯裝驚訝地看著弟弟,說正好有件家事要談。 兩人順理成章地交換了女伴,并且接下來傅忱都沒有出現過。 傅欣被迫和傅忱在露臺吹了兩小時風。 “你能不能有出息一點?”傅欣恨鐵不成鋼,“弟妹你拿不下,就會躲這里吹風?!?/br> 傅忱真誠地建議:“媽說了,您也可以多交交朋友?!?/br> 傅欣慫了,二婚不如吹風。 她故意撞了一下傅忱,“我好歹結婚過一次,媽暫時不會明面上要求我怎么樣。你就不一樣了,信誓旦旦說忘了陸淺衫,民政局一遇見,眼睛都挪不開,出息!” “誒,我真是替你cao碎了心,都出現幻覺了,剛才上洗手間居然覺得有個服務員和弟妹很像?!?/br> 傅忱眉心一擰:“你說什么?” “我就隨口一說?!备敌烂蛄艘豢诩t酒,“怎么,我敢打賭,弟妹肯定不是這行業的?!?/br> 傅忱和陸淺衫是大學同班同學,當年陸淺衫競選班長,傅忱立刻厚著臉皮當人家副手。都是頂尖學府畢業,傅忱當語文老師已經夠出乎他們意料,陸淺衫怎么可能當服務員。 傅欣眉毛一挑,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傅忱看上的人,不能按常理推斷。 傅欣隨口說的話就像一小貓爪子一樣,在心里撓來撓去,再撓下去要出血了,傅忱豁然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br> 傅欣唇角上揚,盯著傅忱匆匆的背影嗤笑:“嘴硬?!?/br> 第8章 湛白凝周日在書店開簽售會,作為一個粉絲數近千萬的網紅,雖然水分大,但也有一些死忠粉絲。湛白凝沒露過臉,黑子說是丑逼不敢出面怕掉粉,但是她粉絲都信誓旦旦地認為,一定是博主太美了怕被男粉sao擾,不信你看她男朋友的側身照。男朋友這么帥,女朋友能丑嗎? 湛白凝此次簽售會一露面,以其知性美麗的外表又吸了一波粉。無數粉絲抱著新鮮出版的書,大呼“我又相信愛情了,段子是真的!” 湛白凝這本書里包含了大量陸淺衫和傅忱的戀愛過程,那些被陸淺衫寫進書里的,被湛白凝旁觀到的,統統被披上了一層虛偽的外皮,皮上寫著“美女作家湛暖傾心之作”。 簽售會一直進行到晚上,湛白凝和粉絲依依不舍的告別,在幾十個死忠粉的簇擁下,回到舉辦方訂的五星級酒店。 酒店東南兩側都開了門,東門被拿來當金俊集團晚宴的專屬通道,湛白凝從南門進。 酒店內側燈火輝煌,似乎隔著幾個回廊能感受到另一側的衣香鬢影,酒色燈光。 一切井然有序,湛白凝這一行人反而有點突兀,興致高漲的粉絲大聲呼喊著湛白凝的筆名,其中一半男粉聲音還特別洪亮,簡直要掀翻屋頂。湛白凝微笑地一群男粉女粉合影,告訴他們,“很高興見到大家,時間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br> 此時陸淺衫正好從酒店柱子后轉出來,她穿著不甚合身的制服,但她身材高挑,長腿細腰,把別人的舊制服穿出了一點民國風。 對講機里說這邊太吵,讓陸淺衫過來幫忙維持一下秩序。 湛白凝率先看到陸淺衫,笑意盈盈的臉色突然一收,越過人群,毫不心虛地瞪著陸淺衫,眼神劇變,閃爍著委屈和憤怒。 她知道,今晚炒作的高潮來了。 陸淺衫龜縮了兩年,湛白凝篤定她手里沒有任何證據。在看見陸淺衫身上的制服和前臺的一樣時,湛白凝眼神更亮了。 她放下捧了一路的鮮花,踩著高跟鞋氣勢洶洶地朝陸淺衫走去,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精致的長指甲嵌入皮rou,將人拽緊粉絲的包圍圈里。 陸淺衫穿平底鞋的被穿高跟鞋的拽得一個踉蹌,她急忙站穩了身子,感到一陣后怕。 黃醫生一直和她強調,小腿里的鋼釘不取出來,骨密度不同,很容易二次骨折。 “陸淺衫?竹筍炒蛋?”湛白凝眼眶迅速聚積了一汪淚水,楚楚可憐,“你以為當縮頭烏龜就行了嗎?這兩年,你以前多少粉絲不斷地私信謾罵,說我曝光了你抄襲,害她們看不到完整的結局?!?/br> 一句竹筍炒蛋,瞬間在粉絲中掀起sao動,粉隨正主,他們和湛白凝一樣,對陸淺衫恨得咬牙切齒,就是這個不要臉的抄襲狗,才讓她們女神好長一段時間抑郁。 一時間,大家看陸淺衫的眼神仿佛要活撕了她。 陸淺衫怔了一瞬,沒想到至今湛白凝還想拿她炒作,手腕像是被冰涼的毒蛇纏住一樣,陸淺衫一甩手掙脫,絲毫不想和這個舊日好友有任何接觸。 “當年的事情你自己清楚,湛白凝,不要得寸進尺?!标憸\衫不喜歡在人前撕得太難看,她的陳傷和驕傲都不想和無關的人分享。 “我清楚,是,我很清楚?!闭堪啄讨耷?,“你還不肯認錯是嗎,大學四年我把你當好朋友,什么都跟你分享,你一句話不說就拿走!” 有人嗤笑一聲,“這服務員居然和太太是大學同學,太給q大丟臉了?!?/br> 陸淺衫被她顛倒黑白氣得無話可說,“公道自在人心,請湛小姐不要妨礙我工作?!?/br> 湛白凝連忙揪著陸淺衫的袖子,目光煽動她的粉絲,“你、你,陸淺衫!我把你當姐妹,一句對不起都等不到嗎?我一沒提起法律訴訟,二沒曝光你的真實身份,我一句對不起都等不到嗎?!” 陸淺衫聽得只想打她一巴掌,是啊,入學之初,她和瞎了眼和湛白凝當過一段時間同進同出的好朋友,誰知和傅忱確定關系之后,湛白凝某天突然變臉,陸淺衫再想不明白原因就是傻逼。 湛白凝騙粉絲傅忱是她男朋友,把陸淺衫的小說抄進出版書里,某種層面的“奪夫奪子”之仇不過如此。 “道歉!臭雞蛋道歉!” “臭雞蛋道歉!” 一群人圍住陸淺衫和湛白凝,叫著陸淺衫的黑稱。 陸淺衫看著湛白凝眼里隱隱的得意,她沉默了一下,“你以為我真的拿你沒辦法嗎?” 跳梁小丑她從來不放在眼里,唯一能牽扯陸淺衫痛苦的只有傅忱。不去澄清這件事,是她對自己的懲罰。如果湛白凝不依不饒,那她寧愿再麻煩傅忱一次,也絕不愿意哪天傅忱也誤會了她。 湛白凝愣了一下,做口型道:“證據呢?” 她靠近陸淺衫,嘴角不著痕跡地勾起:“今天不道歉你以為你走得了嗎?” 陸淺衫明白了,湛白凝今天不僅想借她炒作虐粉,還想一次性把她釘死在抄襲恥辱柱上。 “臭雞蛋!道歉!”有激進的粉絲將手里沒吃完的盒裝蛋糕投向陸淺衫。 陸淺衫想躲,湛白凝故意側了側身,伸腳拌住她。 陸淺衫心里一咯噔,暗道糟糕。 “啊——” 電光石火之間,一雙堅實的手臂握住陸淺衫的腰身,往后一攬,仿佛鐵索一般把兩人拷緊。 “嘭——”半盒蛋糕甩在湛白凝胸前,把她白色的蕾絲裙染成一團紅紅綠綠。 陸淺衫后背靠上溫熱的胸膛,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道什么歉?!备党缆唤浶牡乜戳艘谎壅堪啄?,只一眼,就讓她神色駭然。 湛白凝瞳孔顫了顫,臉色由白轉青,垂在兩側的手輕輕顫抖,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傅忱?!?/br> 傅忱恍若無聞,低頭和陸淺衫耳語了兩句,半強硬地攬著她出門,把陸淺衫塞到車里,重重甩上門。 然后自己繞到前面駕駛室,狠拍了把方向盤。他方才經過回廊,聽見女經理輕飄飄地和同伴炫耀自己找了高中最有出息的學霸來當服務員。 傅忱一聽便確定這人是陸淺衫。緊接著聽見有人喊陸淺衫的名字,聲音帶著控訴和不懷好意,傅忱穿過長長的走廊,一出來便看見陸淺衫像只小雞仔似的被湛白凝掐在手里。 當著他的面欺負他老婆? 傅忱腦子一炸,正想上前,猛地頓住腳步。 湛白凝在控訴陸淺衫抄襲。 傅忱慢下腳步,兩年了,他真的好奇陸淺衫的回應,看看陸淺衫是不是對自己的文沒一點感情! 不止是筆名,還有和這個筆名緊緊綁在一起的,傅忱的滿腔赤忱和四年光陰。 看了一分鐘,結果陸淺衫任由湛白凝信口雌黃,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傅忱氣得火冒三丈,心情微妙地和他第一次得知這件事時重合。 他還記得那時是分手的第二天,傅忱晾了陸淺衫一天,反而自己在家里氣得跳腳,聯系方式被拉黑,傅忱只好通過陸淺衫的作者號聯系。 傅忱有些臭美,他喜歡看讀者吹他女朋友的彩虹屁,句句吹到了他心坎上,十分舒坦。那是他第一次體驗到鋪天蓋地的網絡暴力,他不知道陸淺衫有沒有被傷到,哪怕作為前男友,傅忱都覺得那些惡毒的攻擊像一把把刀子迎面飛來。 他冷漠地劃過那些對陸淺衫的謾罵,控制自己不涌上怒火。 陸淺衫呢,啞巴了手斷了?怎么不澄清?“受害者”博主的日常比文章發表早,傅忱不知道怎么辦到的,但他知道陸淺衫一直有存稿的習慣,提前存十章。這人存了還藏不住,每次都要跟他炫耀。傅忱文筆比她好,還得給她抓病句。 陸淺衫……這是被誰坑了嗎?她現在是不是慌亂地在找證據?有沒有被網友罵哭?斷更了是不是因為找不到反駁的證據?如果她求我…… 傅忱等陸淺衫求他,但什么也沒有等到。不,他等到了陸淺衫給他寄分手行李了。 陸淺衫放棄了自己請他吃的一頓飯竹筍炒蛋,放棄了她和傅忱戀愛經歷的署名權……陸淺衫一點也不憤怒嗎? 他以為的獨一無二的珍藏起來的經歷,陸淺衫就這樣讓別人隨隨便便誣陷? 經歷可以拱手相讓,他傅忱,是不是也能被拱手相讓? 兩年了,傅忱依舊想不通,哪怕這樣的情況,哪怕陸淺衫知道他手里有更早的記錄,她也不曾向他吭過聲,斷的一干二凈! 這個女人為了躲自己連賺錢的小說都不更新了,自己何必去在意她被人罵成什么樣,何必去替她澄清! 傅忱賭氣似的視若無睹,關閉界面,再多看一眼他就要跟那些問候陸淺衫祖宗的網友撕起來。 這是他和陸淺衫分手最后能保持的優雅了。 …… 優雅個屁,傅忱睜開眼睛,這口氣他這七百多個日日夜夜都沒咽下去過,卡得他扁桃體發炎! “陸淺衫!” “在……在!” 陸淺衫坐在后座,肩背挺得直直的,屁股只沾了一點坐墊,手指搭在前座的椅背上,完全是犯錯小學生的坐姿。 傅忱一回頭就能看見幾乎要貼上他椅背的陸淺衫,他不由得斥道:“往后坐點?!?/br> 他現在正在氣頭上,才沒把陸淺衫扔副駕駛,怕影響開車。 陸淺衫立馬聽話地往后坐了一圈。 傅忱邊打方向盤,邊盤問:“怎么當服務員了,又準備自殺一個筆名搞失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