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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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柔轉過身,卓遠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兩手捧著一個細長的物什,用蜀錦蓋著。 譚清遠怔然許久,見卓遠上前一步,將東西遞到他眼皮子底下。 他隱約覺察到了什么,卻不敢亂猜,心臟怦怦直跳,連手都跟著顫起來。捏住蜀錦一角,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它揭開。 那細長的物什,原是一柄長劍。 然而當看到劍鞘上的字跡時,譚清遠腿上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驚大駭如怒濤卷浪,兜頭而下。劍身上精刻的龍紋連著劍柄,似欲騰飛九天,龍目貴氣逼人,只看進人的心底,由不得他不慌。 竟是三朝未出的尚方寶劍! 謝柔看向他,眼帶垂詢,他卻不敢回視,腦海中洪鐘轟鳴,聲聲震人肺腑,一聲萬歲徘徊在胸口,沖進唇齒卻變了樣子。 他喃喃低語,目光似有百般震撼,脫口而出的只有三個字罷了: “你是誰?” 第57章 新的決定 譚清遠跪伏在原地,思緒混沌不堪,謝柔的身影似裹著迷霧,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晰。是啊,世間怎么會有這樣荒唐的事,她一個女子如何能輕易拿得尚方寶劍,在圣上行蹤不明的時候,陣前點將,果決無畏,是皇上賦予她的權力么,可這又是不應該的事。 難道她的身份并非表面所見那般簡單? 譚清遠在須臾之間生出無數想法,終是勉強克制了情緒,回過神來看向她。 謝柔在來之前,也曾考慮過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但登上城墻的時候卻放下了這個心思,一者無論她是誰,都不會成為譚清遠可依仗的后盾,尚方寶劍的作用遠比她大,二者她是知道譚清遠曾對她有過別樣心思,現在說出來,也許會刺激到他,分散他的注意,這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所以她只回答了一句話:“謝家長女?!?/br> 譚清遠愣了一下,她再次重復了自己的姓氏,不過是想告訴他,是因朝中兄長得皇上青睞,才有此舉。時至今日,她依然沒有明言,然而面前的寶劍卻是真的。 注意到他閃爍不定的目光,謝柔沒有逼迫他,而是安靜地站在城墻邊,清風拂過,她轉頭望了眼起伏的峻嶺。 “譚大人打理過一州之地,應當知道政事難管黎民難安,任何風吹草動,百姓都會驚慌失措,有時是街頭巷尾傳誦的歌謠,有時是郊外一把野火,若此刻無人站出安定人心,那么無事就變成了有事,小事則滾成了大事?!?/br> 譚清遠抿緊了唇,聽謝柔溫聲道:“一州如此,一國更是如此?!?/br> 譚清遠神情變幻,忽又嘆道:“姑娘的意思譚某懂得,只是譚某何德何能擔此重任?!?/br> 謝柔搖了搖頭,道:“譚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戰局復雜,這仗還要兵將來打,只是……”她微頓了一下,譚清遠身體緊繃著看向她。 謝柔嘆了一聲,道:“大人守的不是邊關,而是人心吶?!?/br> 譚清遠身子一顫。 “戰場沖鋒只需要執起帥旗聽命于主將,不需要金牌令箭或是尚方寶劍出現在陣營中,但如今守城增援卻要用到它,大人可懂其中含義?” 譚清遠聽進了她的話,混沌的腦海像被一束光穿透,照得四周明亮,漸漸有了輪廓。 他深深呼吸,閉了下眼睛,道:“帥旗倒了人心散去,此物當可做一國帥旗?!?/br> 話音落下,他咬了咬牙挺直了脊梁,生死大事上他愿意預判擔當,但始終有些書生意氣,真遇到了事情,竟還不如她一個女子想得透徹。 如今瓜州存亡就在一夕之間,她都敢把尚方寶劍交給他,他為何不敢接下?邊關困局本就因他而起,他也該負起責任了。 這般想著,他臉上多了一分堅毅和決絕,面對著尚方寶劍,他雙手舉過頭,鄭重地道了句:“臣,遵旨?!眲ι淼闹亓柯湓诨⒖?,他緊握住它,叩首在地,清風送來狼煙的味道。 謝柔在城墻上目送譚清遠離開,他們的時間緊迫,只有兩日可以部署,而瓜州地域遼闊,他們所在的城池沒有與圖坦大軍所在處接壤,中間還隔著天門關,譚清遠要趕往此地,直面圖坦敵襲。蕭承啟何時會出現,援軍何時能到達,全部都是未知的,此戰艱難可見一斑。 卓遠也有任務在身,暗衛營當保證謝柔的安全,瓜州他們是不能在呆了,兩日能走多遠就要帶謝柔走多遠,但卓遠不確定她的意思。 他把后面的安排告訴了謝柔,又道:“卓生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屬下隨時可帶夫人離開?!?/br> 暗衛營素來以她為重,這么安排無可厚非,只是謝柔另有思量,她對卓遠說:“不,我們去天門關?!?/br> 卓遠怔住了,心頭浮出不好的意味來,自家夫人的性子他是了解的,明明那樣溫柔的人,行事卻出乎意料的大膽,歷朝歷代看下來,沒有哪位皇后敢這么出格的,請辭北上,騎馬追人,還自當誘餌,樁樁件件讓人急出一身冷汗,眼下她又要主動涉險,卓遠便是有一百個腦袋也頂不住。 但他又想不出合適的辦法將她帶回鳳陽,據他所見,哪怕是皇上在此,氣勢上也弱了一些,謝柔就有本事不動聲色暗自準備,瞞著旁人親涉險地。他今日拒絕了,往后將不會再有拒絕的機會,因為謝柔會按照自己心里所想去做,誰都攔不得。 卓遠只能硬著頭皮勸,謝柔一個女子如何上得了戰場? 謝柔耐心聽他講完,眼眸里的神色依然平靜,對他道:“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边@話底氣足,但內容里子虛無縹緲,卓遠自然不會任由她做決定。 只是剛要開口,謝柔忽然搖了搖頭,輕聲道:“我要見到他們平安歸來?!边@是她的執念。 聽到戰場傳來的消息,她也曾崩潰過,噩夢來得那般突然,如連珠箭插進心口最痛的地方,可她沒有允許自己絕望太久,還有人需要她。 他擁抱她的樣子還鐫刻在心里,她心房陣痛的時候就沉回黑暗里多看幾眼,每一個瞬間都給她一點力量、積攢起一些勇氣。她想,她還是要堅強,像當年未知的誓約,只管向前走就好。就算戰場再殘酷,越過關隘山脈也要見到他。 “我們今夜就走,暗衛營有兩個選擇,要么留下共守城池,要么獨自回鳳陽。若陛下怪罪,本宮替你們擔著?!敝x柔聲音里有一種淡然的震懾力,卓遠心中天人交戰,不得言語。 “屬下愿與娘娘一同前往?!卑胫阒?,卓遠低嘆了一聲,道。 謝柔微微頷首。 午后的日頭逐漸西偏,北方的天氣冷暖變化極大,等晚霞上來的時候,溫度已經降了不少,謝柔素手被涼風吹得冰寒,內里卻含著熱意。 她最后看了一眼盤嶺躲在云中的影子,轉身而去,裙角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消失在灰白色的城樓邊。 卓遠緊跟在她身后,目光有尊敬,更多的卻是擔憂。 第58章 山中苦戰 汗珠順著花白的發絲滴落,鮮血凝固在鎧甲上,樹林深處人影晃動,蘇威環顧四周,冷意漫上眉心,他倚劍半靠在樹干上,似等待著什么。 林中很快有了動靜,作斥候打扮的死士鉆出草叢跪在一旁,吐出個地名來,道:“盤嶺雞鳴山?!碧K威眸中寒光凜冽,重新站了起來,周圍默然環繞的死士亦是持刃起身,諸人在樹林中穿梭前進,再未停歇。 霞光如血,染得云層如錐谷一片凄紅。開弓沒有回頭箭,眾人以及撕破了臉皮,此戰如果不殺了蕭承啟,蘇威必定再無生路,暗殺皇帝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只能成功決不能失敗。當他在樹林的陰影中奔躍,谷中交戰時的種種景象時常浮現于眼前,對蕭承啟的忌憚與日俱增。 他還記得刺殺他的瞬間,蕭承啟回望的眼神,毫無驚慌挫敗,只有冷笑與嘲諷,那一刻他心膽裂出一條縫隙,涼風灌入促他清醒,這場暗殺或許會失敗吧?就因這剎那的猶疑,蕭承啟躲過了利刃,長劍穿過他的肩胛,調轉馬頭殺出了一條血路。 蘇威彼時大憾,他為了引蕭承啟上鉤,拋出了麾下一萬兵馬做了此行中軍,蕭承啟在反應過來之后,冷酷的將身邊中軍士兵斬殺,踏著尸體消失在谷口,那些刀光箭雨全被蘇威自己的人馬消化了。正因如此,蘇威心下更恨。 然而蕭承啟雖然暫時無性命之憂,但崇山峻嶺中危機四伏,他不信數萬圖坦大軍找不到一千多人的隊伍,只要他們還敢上山找謝煊,就一定會露出馬腳,簡而言之,這是一場圍捕,勝算尚握在他手中。 蘇威并沒有猜錯,上山的路確實難走,蕭承啟率前軍和暗衛營晝伏夜出,在不同的地點和小股圖坦兵馬交手,兩方各有損失,等到第三日晚上,蕭承啟手中的一千人已經變成了八百,只不過比較欣慰的是,中堅實力并無太大耗損。 這日黃昏,蕭承啟派出十名暗衛,沒人知道他們去哪里,因為先前派出去的一隊并沒有返回,眾兵將只能聽令,不敢過問皇上的意思,但除了暗衛營,跟隨蕭承啟的還有前鋒營將士,他們不知內情,心中難免奇怪皇上的做法。從瓜州至盤嶺一路,有太多詭異之處,蕭承啟似乎明知圈套故意入局,乃至被逼進山里潛行,也像是在拖延時間,將士們一頭霧水,卻問無可問。 蕭承啟對身后將士的想法一清二楚,只不過在他看來時機未到,沒有告知必要,他在等人、等消息,若此戰功成,本朝百姓可得數十年太平。 立在溪流邊,微光從樹葉間隙灑下來,他斷開綿長的思緒,長出一口氣,就著溪水隨意抹了把臉。水面映出他沾了灰塵的臉,全然沒了皇城御座上的風采,他端詳著那張面孔,無奈地笑了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謝柔來。 若她見了他這樣不修邊幅的模樣,不知會是個什么反應。在鮮血橫飛的戰場呆久了,他越發想念兩人在一起的日子。瓜州應該已經得知他失蹤的消息了,雖說此舉是為引蛇出洞,畢其功于一役,但事先沒有告訴她,他心里不免忐忑,也許……她會怪他罷? 隨手在地上撿了顆石子擲在水中,倒影里,重疊連綿的群山掩住了那座瓜州邊城,也遮住了伊人倩影。他望著波紋許久,站起身來。 他們還有十里要走,趁著夜色漸濃,要把這段路走完。只有盡快結束這里的戰事,才能回去見她。 “陛下,是否還要遣人探路?”暗衛在他身側道。 蕭承啟道:“不需要?!标J就是了。 眾人緘默領命,林中肅殺之氣遠遠傳開,大軍向密林小路潛行,隊尾很快消失在搖晃的影子里。 又行了一個時辰,蕭承啟再度停下腳步,他們走到了一個極易被伏擊的地方,暗衛營派出人手四散查探,大軍加快速度前進,然而事實證明,蕭承啟的直覺和判斷都是準確的,暗處有兵馬,且人數比之前碰到的要多,暗衛營派出去的人武藝皆是不凡,此番卻如泥牛入潭,一點聲響都沒有。 蕭承啟猜到事情有變,臉上無驚詫顏色,唯有眉梢一顫,他向上抬起一只手做了個手勢,林中瞬間變陣,經過多年訓練的暗衛營確實配合默契,幾個呼吸之間,攻守自成一體。 林中小股敵軍見行蹤被人發現,寒刀亮刃,從茂密的林間躍了出來,圖坦以騎兵為主,到了這山上發揮不出作用,只不過草原素愛拼斗角力,士兵力氣都不小,幾個回合下來,兩方身上都帶了血。蕭承啟這幾日斬殺了諸多敵軍,對這樣的打法已經麻木,出手更狠辣,一劍斬下便能廢掉兩人。 所有人都在激烈的廝殺,吼聲不絕,劍戟撞在一處,發出刺耳的哀鳴。 “速戰速決!”蕭承啟冷哼一聲道。眾兵將口中稱是,劍下鮮血越積越多。只是這番話亦同樣被圖坦人聽進耳中,其中有會中土話的高喊一句,敵軍氣勢大震,揮刀更兇猛。暗衛營看準時機,分三批出手,每部分的人各用不同兵刃,殺得圖坦人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蕭承啟準備脫離戰圈時,后背有冷風吹來,混著尖嘯聲又是一輪箭雨,羽箭插進樹干,借著月色,蕭承啟看到了箭尾標志,那是唐國所制,而非圖坦。 他眼皮一跳,竟是叛變的蘇威帶人馬追上來了!蘇威手下的死士和圖坦人聯起手來,瞬間占據了上風,蕭承啟不欲戀戰卻被不斷涌過來的敵軍拖住。 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冷聲道:“若皇上再固執下去,這些人就要陪你一起下地獄了?!?/br> 蕭承啟聽出是蘇威的聲音,心里一陣冷笑,諷刺地道:“你試試?” 蘇威臉色極差,補足兵馬兩方夾擊,勢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蕭承啟一劍削去面前幾個障礙,層疊的尸首擋在兩人之間,不等他喘息,又是一波猛攻。 蘇威看著人群中的男子,眼眸幾乎逼出了血絲,忽然,他摸了摸袖中冰涼的物什,劍在手上只作遮掩,袖中的東西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對準了那個人。 “那就和謝煊結伴去吧?!彼@般說著,在瞬間之后,松開了手上的弦。 暗衛營炸開了聲浪,蕭承啟瞳孔緊縮,那是袖箭!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他橫劍于胸口,一把控制了身邊的圖坦士兵,擋在了自己面前。 他仿佛聽到袖箭刺入的聲音,然而細聽過去卻是沒有,就在此刻,身后的樹林里斜射出了一支箭,箭身力道十足,撞在了袖箭上,袖箭失了準頭,刺進一個圖坦士兵的肩膀。 戰場有一刻寂靜,蕭承啟霍然轉頭。 原本漆黑無物的樹林里,閃過銀色的光芒,一人執長戟陡然躍出,面容顯現在月光下。那是一個清俊的男子,身著銀甲,倜儻風流。 長戟在他手中如銀蛇飛舞,須臾間,掃蕩一片魑魅魍魎。 得了空,他才略微站住,長戟在側直指蘇威,唇邊勾起一絲嘲意來,朗聲道: “輔國將軍謝煊見駕!” 蘇威的心沉了下去,臉上尚淡定的面具片片碎裂。 謝煊身后另有憧憧人影從暗處涌現,他認得那是暗衛營的人,其中幾人兩日前還在蕭承啟身邊!原來這亦是他的一步棋! 第59章 護我江山 謝柔到達天門關已經是翌日清晨,邊城寂靜,馬蹄踏過巷道傳出清晰的回音,因為是戰略要地,城中百姓比內城少。彼時道路無人,城樓上戰旗飄揚,謝柔遠遠望去,見暗色天穹下模糊的人影往來巡視,一派肅穆,想來譚清遠已著手安排了。 譚清遠比她早到兩個時辰,在暗衛的協助下摸清了城防和軍備,打仗一事他不在行,但好歹管理過一州政務,對邊關城池的結構有些了解,不多時便將本地輿圖標注清楚了。他拿起圖在燭光前細看了幾遍,深覺此戰艱難,邊關地廣人稀,兵力不足以覆蓋所有防御點,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 正皺眉深思,忽聽有腳步聲走近,謝柔的身影出現在門后。夜里寒涼,她披了一件青色的披風,袖口露出來的指尖凍得微紅,譚清遠沒想到她來得這么快,看樣子是騎馬疾行了。 本欲說些什么,謝柔卻看了眼輿圖,徑自問道:“譚大人熟悉邊關事務,以天門關的守衛數量,可以守城幾日?” 譚清遠沉默了一下,道:“三日,最多五日?!?/br> 這不是個好消息,哪怕是蕭承啟或者哥哥在這里,以現在的兵力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扭轉戰局的機會微乎其微,只是近處增援的兵馬離此地還有五日的腳程,他們總要撐到那時才行。 譚清遠預想到其中兇險就口干舌燥,手心不由冒出汗來,可反觀謝柔好似沒有什么緊張的神色,于暗處悄悄地望著她,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心神似乎鎮定了些,大約女子身上有種安靜的力量,在黑暗深處如一彎柔月讓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