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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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決定守在她身旁,總該行動起來,他不怕從頭開始,如果說過去的生活是為了國家政事、為了鏟除異己,那么現在他要為了自己、為了他們兩人而活,心里的疼是真的,悸動也是真的,他還沒有真正明了那份情感,不過沒關系,不會的他可以學,等不到就繼續等,他們還有大把時光可以重新磨合。 蕭承啟用了一天的時間,放下身段,學會了熬藥,連做飯都學的差不多了,晚上他看著謝柔把飯菜吃完,她還病著,燈火下像帶著露水的花瓣,只是每每望向他時,眼底都有溫柔之意,這一點從來沒變過。等謝柔喝了藥在帷帳后入寢,蕭承啟猶豫了很久,站在帳外問:“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這句話問得著實有點突然,謝柔道:“少爺為何這樣問?!?/br> 蕭承啟道:“我想著這幾日呆在村子里確實無趣得很,你若有喜歡的東西,我可以替你找來?!?/br> 喜歡的東西么?謝柔默念了一遍,然后看向了蕭承啟。 他沒明白,只看著她沒動作。 她忍俊不禁,傻瓜。 小時候她喜歡和哥哥一起騎馬,覺得那是最自由的時光,后來進了宮,她不必喜歡那些綾羅綢緞,因為他一定都會送給她。這個問題她也曾想過很長一段時間,大約有幾年光景罷,直到哥哥寄了那封信,她才發現自己的心意。 說到底,她和那些入了宮的嬪妃是一樣的,想要被人牽掛在心頭,在初雪落下的時候,有人牽著她的手走到白頭,關心她的冷暖,愿意為她摘星攬月。她曾笑世間為愛過于癡狂的男男女女,卻原來她也是個俗氣的女子,和世上大多數的人并無區別。 現在他終于問出了這句話,她呢,要不要告訴他,或是透露一點自己真實的心意。他那么迷茫,像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笨拙而莽撞的向自己跑來,她笑得時候他眼睛會亮,又因為一聲“少爺”,眼眸里就晦暗起來,有點傻氣,卻也可愛極了。 不曾見過這樣的蕭承啟,所以她很珍惜。 心意初定,她穩了穩心神,對他道:“少爺,我沒有什么想要的,不過有一樣,也許少爺可以給我?!?/br> 蕭承啟微怔:“是什么?” 她抿唇淺笑道:“少爺,你離近點可以嗎,我告訴你?!?/br> 蕭承啟往前走了一步,鼻尖幾乎貼到了紗帳:“你說……”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謝柔什么都沒說。 只是做了。 她不顧肩頭的傷口,忽然起身跪在床榻上。平視著男子,她隔著層層紗簾,吻上蕭承啟的臉頰。 蕭承啟整個人在那一瞬間完全僵住了,話語斷于唇齒,蜻蜓點水的觸碰停留在側臉,他屏住了呼吸。 小小的房間里,只剩心跳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鼓膜,全身血液逆流而上,洶涌地沖擊著心房,他眼前炸開無數重光影,似繁花盛開,又似碧波萬頃。 隔著紗簾,他們望著對方。 謝柔臉頰guntang,燙得眼眶都有點發紅。她用了八年時間和他并肩而立,又用了畢生的勇氣靠近他。她清楚的看見自己的心,她最想要的,是他。擁抱與親吻,歡喜與愛,她都要。他還做不到,沒關系,她會努力向前多走幾步,也許走到了,他就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蕭直男:突然開心! 第29章 徐府之中 卓海重新走進醫館的時候,被蕭承啟嚇到了,他看見平日里連御膳房都沒進去過的皇上,正對著一口黑漆漆的鍋傻笑,臉上似乎還有點灰塵,卓海瞧著……竟有點像鍋灰! “少爺?!贝е@疑的心思,卓海叫了他一聲,蕭承啟仿若未聞,只在這間隙抬手摸了摸臉頰,繼續笑。 卓海:“……” 他也不知道蕭承啟要笑到什么時候,但他控制不了,只得在旁邊候著。 蕭承啟站在這里確實已經很長時間了,從謝柔屋中出來就一直保持著這副模樣,醫館的院子不大,旁邊種著點瓜果蔬菜,然后就是煎藥做飯的小屋子,他一頭鉆進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會兒摸摸鍋,一會兒蹲下戳戳柴禾。 夜深人靜,他就一個人縮在屋子里鼓搗。腦海早被心跳沖刷得一片空白,只留下極致的歡喜,那是他在過往二十余年里沒有體會過的。她吻得那么輕,卻像在他的心上種下一顆種子,那種子在心跳聲里迅速發芽長大,開出了鮮艷的花,照亮了他的魂魄。 荒蕪的歲月忽然繁花似錦,他忍不住靠近她,甚至有一種沖動: 他想要擁抱她,將溫柔如水的女子擁在懷中。 他的身體和思想在頃刻之間分裂成了兩半,身體在推拒所有的觸碰,只要有肌膚上的接觸就會作嘔暈厥,而思想卻在意念的驅使下無限地向她靠近。 雖然最后他依然怔愣在原地沒有動作,但是那種沖動讓他畢生難忘。反復摸著她親吻過的地方,他越發歡喜,再也說不出盟友、兄弟這樣的話來,哪怕再遲鈍,他也知道這不是友人間的交情,這是獨屬于他們兩人的感情。 若在心上種下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便是“心上人”。原來那種悸動不是別的,是牽掛是思念,是跨越千山萬水也要見到她。 他是真的傻,非要她如此,他才豁然開朗,可他是真的開心,開心到看到每樣東西都覺得可愛。 于是他繼續四處尋摸,終于在漫長的興奮之后,注意到了旁邊站著的人。 “卓叔,你來啦?!?/br> 卓海:“……” 蕭承啟沒看他的表情,兀自笑了笑,卓??吹靡荒槦o奈,只好主動稟報:“少爺,已經處理好了,曲州那邊也派出了人手?!?/br> 蕭承啟點了點頭。 卓海遲疑了一下,又道:“從吳城過來的時候,見到了譚清遠大人,他似乎知道了小姐的行蹤,正往這里趕來?!?/br> 蕭承啟笑容漸漸斂去,卓遠一行與譚清遠接觸密切,很有可能把一些簡單的暗號告訴了譚清遠,雖然出發點是為了保護謝柔,但也確實讓他心里不太舒服。 他冷哼了一聲,瞇了下眼睛,卓??粗约易兡標俣绕婵斓幕噬蠠o言以對。 蕭承啟顯然不愿意見譚清遠,但此人除了是個事多的男人還是兗州刺史,而兗州與圖坦有關,他需要確認這個人在整盤棋中的位置。忍著不快,他道:“我在此處等著他來?!?/br> 卓海沒再多言。 經此一事,蕭承啟終是丟下了面前的鍋碗瓢盆鉆出了狹窄的屋子。 譚清遠是在第二天黎明后出現在蕭承啟面前的,此時蕭承啟已經重新整理了臉上的易容,確保譚清遠認不出來他,在不知敵我的情況下,小心些總是好的。 譚清遠果真沒有認出他來,因著他和當今圣上總共也沒見過幾面,述職的時候一般又是低著頭,故而哪怕蕭承啟恢復了真容,他可能也要想一陣子才能想起來。 看見蕭承啟和謝柔站在一起,他有點詫異,在表達過焦急心態之后,便問謝柔道:“這位是?” 謝柔看向蕭承啟,蕭承啟彎了彎唇,心里已經想好了說辭,正要開口,譚清遠忽然一拍額頭,似是想到了什么,徑直道:“這位莫不是姑娘心心念念的兄長?” 蕭承啟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并非……” 譚清遠了然一笑,躬身道:“久仰久仰?!?/br> 謝柔、蕭承啟:“……” 說不惱火是假的,蕭承啟皺了皺眉,決定要跟這個書呆子掰扯清楚,怎料卻被謝柔制止住,她微笑道:“確實如此?!?/br> 蕭承啟眉頭皺得更緊。 譚清遠沒聽謝柔提起過關于兄長的事情,諸如官職年齡一類,所以眼下謝柔說什么,他就信什么。他對蕭承啟客氣起來,謝柔注視著兩人,臉上保持著淺淡的笑意,似乎和往常并無區別,可蕭承啟一眼瞄過去,就覺得謝柔在生氣。 他不禁呆了一下。 昨天的那份歡喜沒有持續多久,忽而變成了忐忑,他發現女人的心比海底的針還難探,更想不明白為什么她今天和昨天的表現不一樣。 謝柔沒理他,和譚清遠簡單交談了幾句。 用余光看著男子的神情,謝柔一邊心疼著一邊氣悶著,原因無它,昨天她鼓起勇氣親了他,本想著他會有所表示,沒想到他傻傻地看著她,只顧著傻笑,竟一點回應都沒有。 既然如此,就晾著他一個人好好想想吧。 * 一行人沒說幾句話,便在奇怪的氣氛中返回了吳城,一路上謝柔有意忽略蕭承啟,弄得他滿臉困惑和尷尬。 進了徐府,兩個人影迎著謝柔徑直撞了過來。 “小姐!”雀兒泣不成聲。 “雀兒、云姑!”謝柔也紅了雙眼,當日被劫走時,她就很擔心兩人安危,那些刺客狠毒,所到之處恐怕不留活口,她怕他們對兩人動手。 雀兒抱著她說不出話來。 還是云姑接了話,將那日的事講了:“那時,我與雀兒在門外說話,被人打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就看到東廂房著了火,卓遠趕到把我們救了出去?!?/br> “幸好小姐無事,否則雀兒只能跟著您去了?!比竷耗ㄖ蹨I道。 謝柔抱了抱兩個人,主仆三人用了很長時間平復心情。 待雀兒擦干眼淚,才注意到謝柔身后的男子,那并不是卓遠或者卓生,而是一個不認識的人。 兩人剛要詢問是否是新派來的暗衛,謝柔已經說話了,她拉了雀兒一下,道:“雀兒你不認識了么,這是我兄長?!?/br> “???”雀兒瞠目結舌。 蕭承啟臉色更加難看了,但他根本沒機會和謝柔說話,準確來講是謝柔不愿給他機會。 雀兒對于這個剛出現的男子抱有警覺心,她打量了此人一番,在他要跟著謝柔進房間的剎那,將其攔了下來。 “這是我們小姐的住所,有我和云姑守著就好,你一個男子不方便進來吧?” 雀兒覺得這個人真奇怪,小姐明明看起來和他不熟,怎么他還故意往小姐身邊貼,如果說是暗衛,似乎氣場又不對,可她也見過小姐兄長,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她拿定了主意,既然什么人都不是,自然要請出去的,請得越遠越好。 蕭承啟一時語塞。 卓海跟在他身邊,看得直搖頭。 “卓叔,是不是我做錯什么了?”蕭承啟苦于無法透露身份,進不去又想不明白,只好請教離自己最近的人。 可惜卓海并沒有和女子有過來往,能幫他的不多,只能憑著識人辨人的眼光,對蕭承啟道:“少爺,您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才讓小姐心里不快活的?” 蕭承啟心里一片茫然。 卓海與他分析道:“小老兒聽說,女子生氣無外乎兩件事,想要的未得到,或者是自己記住的,旁人卻忘了,至于小姐氣的是這兩者中的哪一個,少爺還要自己想一想?!彼荒軒偷竭@里了。 蕭承啟轉頭看著窗戶上映出的模糊人影,陷入沉思。 而謝柔則在屋子里自己生悶氣,以前娘還在世的時候就說過,若有一日她喜歡了一個人,一定要讓他先表明心意,女子要矜持一些,多考驗一下男子再做決定,兩個人在一起是后半輩子的大事,不能倉促。她當時也覺得有理,可真到了那一刻,終究是沒忍住。 說來說去,還是她太過心軟了,一時心軟不要緊,還把自己搭進去了,現在好了,什么回應都沒有,旁人只管來笑她。 “小姐,方才那個男子究竟是何人,奴婢看他還想要進來找小姐說話呢?!比竷汉闷娴氐?。 謝柔在她面前也不避諱,忍著氣道:“不必放他進來,就讓他在外面呆著吧?!?/br> 雀兒眨了眨眼,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跟著點頭道:“小姐說得對?!?/br> 謝柔試圖轉移注意,于是靠在最里面的矮桌上,隨手拿起書來看,雀兒不敢打擾她,準備好了點心水果就退下了。 穿過回廊,她望見那個早應該離開的男子還站在角落里,一雙眼睛依舊看向小姐所在的房間。她抬了抬眉毛,招手喚來一個小廝。 “姑娘您說?!?/br> 雀兒悄聲道:“你們一會兒是不是要打掃院子,墻外的小路也要掃?” 小廝道:“是,這是每日都要做的?!?/br> 雀兒道:“你看見那個人了么,等會兒你們清掃的時候,就把土往他身上揚,使點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