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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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著棋子,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憶過往,那些不經意的片段突然在黑暗里變得異常醒目,月光照在棋盤上,更似照進心底,將邊邊角角映得通透。 他闔目再睜眼,抬頭間仿佛見到了記憶深處的女子,她坐在自己對面,托腮淺思,輕柔地開口:“皇上怎么不繼續走了?臣妾等著呢?!?/br> 他看著虛無的影子,勉強勾了勾唇:“因為朕想不明白該怎么走?!?/br> 她似微怔,想了想,言道:“陛下處理國事總能當機立斷,懲治右相亦懂得爭取良機,提前部署,為何此時會猶豫?” 他唇抿緊,緩緩將棋子握在掌心。這番話她曾經和他說過,在春日繁花之下,棋盤之上,那時他只笑了笑,緊接著就落了子,可眼下,他幾乎要把棋子捏碎了。 是啊,為什么面對謝柔,他總是拿不定主意,總是那般遲鈍,不能像對國事一樣多深想一層、往前多走一步? “因為朕害怕?!迸虏洛e了自己的心,搞砸了兩人的關系。 那個女子仿佛聽到了,她認真的想了想,對他道:“陛下,若不試試怎么知道呢,當年皇上一無所有,尚且有一腔孤勇,如今也有的,對嗎?” 他眸中微澀,就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心頭動容,然后他面對空蕩的黑暗點了點頭。 迎著悄然落下的細雪,蕭承啟終是走出了屋子,在坤元宮前站定,他滿腹牽掛無處安放,只得默然回首—— 你離開皇宮以后,天寒地凍,我一個人下棋,一個人吃飯,這宮里再無人點燈等我,再沒有人能和我并肩前行,六宮如此冷清,竟找不到一絲暖意。 都是因為沒有你在這里。 他抬手按住心口的位置,寒夜里胸膛有火熱的氣息慢慢蘇醒。 卓海悄然走進,在他面前佝僂著身子,叫了一聲:“陛下?!?/br> 他無言,許久過后,閉了閉眼,一字一句地道: “卓叔,朕……沒有皇后了?!?/br> 若想念匯成江河溪流,源頭與盡頭都是那個女子。 他要把她找回來,就像從前一無所有的少年。 他還想確認心底的感覺,想知道那份悸動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白小侯爺:不是的,我確實想您想得睡不著覺。 蕭直男:滾。 第25章 欲言又止 正月未過,蕭承啟突然下旨南巡,沿運河前往江南行宮,眾臣嘩然,皆是一頭霧水。聽說過煙花三月下揚州的,卻沒聽說過寒冬臘月去南方的,南方冬季陰冷是個人都知道,何況朝中還有流民賑災一大攤子事情等著天子處理,怎么看這次南巡都不合時宜。 可不論眾人上了多少封奏折,蕭承啟都原封不動的按下,一句解釋都沒有,諸如正議大夫廣仁海那等規矩的大臣,受不了皇上的態度,終于決定直言進諫,羅列了十二條不可去的理由鋪滿御案,苦口婆心的勸阻,可惜蕭承啟言簡意賅地說了句“知道了”,依然我行我素。 等廣仁海再集合眾人上書時,蕭承啟已經離宮遠行了,廣仁海一時氣悶,連帶著責怪了廣蕓一頓,說她身為嬪妃未盡規勸之責,廣蕓收到信件亦是無奈,皇上的行蹤從來不和她們這些后宮女子說,她又有何法子? * 天子南巡之事,很快傳到了謝柔耳中,只是并非出自蕭承啟的信件,而是徐府主母魏氏告訴她的。 謝柔多年不曾生病,此番病倒身體適應不了,料峭寒冬在榻上躺了近一個月,幸好徐府主母心善,對幾人長久停留并無微詞,每日還讓廚房準備藥膳給謝柔。謝柔心懷感激,送了她一塊上等的翡翠作謝禮。魏氏推脫不得就收下了,偶爾家中無事,也會陪她品茗聊天,全當消遣。 關于朝廷的只言片語,就是兩人閑談時提到的。 謝柔聽完,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似乎突然空了一塊。這個月她去的信晚了一些,久久等不到回信,她以為他在忙,沒想到是去了南方,南方素來閑適養人,或許他厭倦了朝政想去躲個清靜吧。只是兩人一南一北,好像離得更遠了。 既無信件,她便向卓遠問了問蕭承啟的近況,卓遠看著她仿佛欲言又止,憋了半晌,方回了句:“皇上挺好的?!?/br> 謝柔無話可說,只道:“那就好?!眱扇说膶υ捑瓦@般戛然而止,卓遠嘴角動了動,終究什么都沒說。 這日魏氏又來找她,遠遠望見謝柔穿著滾了銀狐毛的斗篷在廊前賞雪,素白的天地婉約勾勒出女子身姿,如工筆細描般清麗,雖生了病略顯憔悴,但仍然有一種難言的氣度,魏氏當家多年,兩相比較也自愧弗如。 對于謝柔的家世,魏氏多少有點好奇,只不過謝柔口風緊,半點不曾透露,她也就沒有多問,但唯一肯定的是,這個女子應當尚在閨閣,沒有夫家。 這么一個姑娘,正是桃李年華,想想都覺得可惜,魏氏暗自搖了搖頭。 “meimei今日好興致,看樣子病是大好了?!彼栈厮季w,向謝柔走過去。 謝柔轉過頭來,微笑道:“還要多謝jiejie照拂?!?/br> 魏氏道:“我也沒做什么,府中廂房多但少有人住,如今才算多了些人氣,我還盼著你多住一陣子呢?!?/br> 謝柔笑了笑。 魏氏將手里的食盒交給雀兒,接著問:“眼下時局不安,meimei打算繼續北上嗎?” 謝柔道:“北方家中還有兄長在等候?!?/br> “是了,可惜你的兄長不能沿途照顧你,”魏氏嘆道,“不過幸好你身邊侍衛武藝了得,又有譚大人陪同,路上應當無礙?!?/br> 謝柔聽她提起譚清遠,蹙了蹙眉,她原本無意多言,但著實不想他人誤會,于是多解釋了一下,道:“我與譚公子并非一路?!?/br> 魏氏一怔,因著她看譚清遠對她很是熱心,一直以為兩人相熟,沒想到并非如此。只是她為人熱心,眼觀六路腦筋活絡,除了熟知外頭的消息,也有意幫人牽線搭橋,謝柔很合她的眼緣,她就打算多聊聊。 “到底是我搞錯了,見譚大人關心meimei就以為你們同行,只是女子出門行事多有不便,有個男子跟著也不錯。北方流民鬧事,若有譚大人的身份在,meimei當可少些憂慮?!?/br> 謝柔知道她說得有道理,但她兀自將他二人捆綁在一起,還是讓她有些不舒服。魏氏說了一會,好似也感覺到了她的抵觸,很聰明的沒再說下去。 見她收住了話頭,謝柔放了心,本以為這個話題自然而然過去了,未料一轉眼,看見譚清遠目光復雜的站在長廊之中,身邊還跟著一個引路的小廝,方才兩人的話,不知他聽去多少。 外男一般不進住有女眷的廂房院落,譚清遠往日很規矩,除了她生病進府的第一日站在門外等候,其余時間都不靠近此處,最多的心意用在了做藥膳、遞吃食上面,不過謝柔都沒收,卻不知今日他為何突然前來。 謝柔早已練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尤其在外人面前一貫淡定,反觀譚清遠臉色變了不只一次,時紅時白,仿佛內心天人交接。 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謝柔不經意的一句話,傳到他耳朵里,釀出三分羞慚七分難過,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過激了,畢竟兩人才認識一個月,可僅僅是月余相處,他已經記住這個女子了,有些人相識一輩子仿若路人,有人交談幾句便心生好感。 謝柔于他無疑是后者,他還想著爭取同路北上……現在看來,人家姑娘從沒有這個想法,是他多想了。他一時糾結,但又忍不住靠近她,勉強調整了一下呼吸,他道:“我來是想問問姑娘你打算何時走,好做準備?!?/br> 謝柔客氣地道:“此事我已讓卓遠卓生安排了,多謝譚公子?!?/br> 譚清遠一滯,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最后頹然點了點頭。 魏氏左瞧右看,也察覺出了兩人別扭的狀態,分明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的模樣,她暗地里嘆了一回,仔細琢磨,又重新打量了謝柔一番,如果一個女子對一州刺史尚且這樣冷淡,那么她的身份或者家世有可能更高? 如此一想,她微吃了一驚。 譚清遠卻沒往深處想,似還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中無法自拔,謝柔看著他亦覺無奈,正要開口將他打發回去,東廂房外忽然一聲爆響,一隊侍衛慌張地沖進來,對魏氏道:“夫人不好了,流民沖擊了府衙,刺傷了徐大人?!?/br> 魏氏手一抖,帕子落在地上:“你……你說什么,流民不是早就安頓好了么?” 那侍衛陡然之間也說不清楚,只叫魏氏和譚清遠趕快去處理。 兩人來不及別過謝柔,就快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推薦基友文: 仙俠《琉璃小師妹》大師姐變小師妹,重生之后的甜寵日常。by蘇心糖 仙俠《瘟神脫單記》懵懂女主一出手就破壞力max,傲嬌男主想英雄救美卻總是反被美救。by暖眉 第26章 突發意外 魏氏和譚清遠一走,帶了大批的侍衛離開,這里面也包括卓遠卓生,直到黃昏日落眾人都沒回來,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謝柔和一些下人。謝柔喝了藥,靠在窗邊看了一會書就去睡覺了。 雀兒替她放下帷帳,出屋去找云姑聊天,兩人在外面守著她,謝柔半睡半醒間,還能聽見細微的聲響。入夜時分,她從夢中醒來覺得口渴,便喚了一聲雀兒,平日里雀兒宿在外間,應是能聽到的,不料今日她并未答話,謝柔想許是她太累了,也就沒再叫她,自己靸了鞋子去倒水。 清水入喉,她緩過神來,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從窗縫看出去,新月未上枝頭,還不到下人們休息的時辰,雀兒云姑二人歇得早已是古怪,怎的徐府下人們也如此安靜? “雀兒?”她又喚了一聲。 還是無人回應,她眉間起了波瀾,雀兒竟似不在這里,太奇怪了。 憑著性子里的那份機警和細致,她放下了茶盞向外間走去,仿佛要確認一般看了一眼,那里果然無人。轉瞬之間,她想到了無數種可能,呼吸微滯,輕手輕腳的開了柜子摸向行囊內側,抽出一把帶鞘的匕首。 將之緊緊握在手里,她有些后悔為何讓卓遠兩人離開徐府,哪怕留下一人也是好的。 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雀兒和云姑現在怎么樣,她只能假設最壞的情況,或是憤怒的亂民闖進了徐府,或是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真相很快浮出水面,回答她的是一聲憑空突響的箭嘯,箭矢穿透窗紙,直落在她方才躺過的床榻之上,謝柔睜大眼睛,半是驚懼半是不解,但已經沒工夫細想,她捂著唇掩住輕咳,躲進里間反鎖上了門。 徐府進了外人,不會是亂民,如果是毫無組織的流民,不會那么安靜,也不會用弓箭直接射殺一個人,這分明是沖著她來的,下一步刺客沒準就會持刀闖進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恐怕只有刺客從外面騰挪進房中的須臾一瞬。 謝柔畢竟不是一般女子,短暫的慌亂后努力鎮定了下來,環顧四周,她果斷地將桌上的桂花油灑在屋子里,又翻出了火折子。 無論刺客是誰派來的,此處都無人能救她,她要自己想辦法逃出去,還要通知卓遠二人回返,黑夜伸手不見五指,最明亮的當屬火焰,她聽著外間的動靜,在門扉被踢踹開的瞬間,點燃了帷帳。 火混著油星爆燃,外面的人被火舌驚住,也給了謝柔喘息的時機,她將手里剩下的油全都倒在了門窗上,但凡有人闖進,身上一定會沾上油漬,而她只要躲在這個屋子里,時間越久對她越有利,濃煙和火焰都有可能被卓遠他們看到。 她從未離火那么近,一時嗆得喘不過來氣,煙幕中她不知拖延了多久,有黑衣人闖入被火纏上,打亂了后面人的步伐,但更多的黑衣人不懼火焰闖進來,她聽到他們叫了一聲“在這兒”,整顆心縮了起來,也顧不得窗棱燙手,她用盡力氣往外一推,跌到了外面。 箭矢幾乎貼著她的肩過去,劃出了細長的口子。 自八年前入宮以來,她還從未受到過這樣的威脅,究竟是誰知道了她的身份,又千里迢迢來殺她? 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抽出劍指著她,剛要刺下,突然聽到園子外面人聲鼎沸,他看了謝柔一眼,倏地瞇了瞇眼睛,仿佛于剎那間改變了策略,一把抓起了她。 謝柔眼前一黑,再醒來已身在顛簸的馬車之中。 外面傳來打斗聲,料想卓遠兩人應當趕來了,只可惜刺客人數眾多,個個身懷武藝,所以暫時無法脫身。她心里比剛才要好受一些,至少她沒有橫死在徐府。 倘若她死在徐府,云州和兗州主官都會受到波及,而遠在沙城守國的兄長一定會很難過,幸好刺客只劫未殺。她在遍地哀涼中找到了一絲曙光,下一步就要想辦法活得久一點。 肩膀疼痛難忍,她倚在車壁上,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來尋找突破口。劫持人質一般都是用來威脅他人的,刺客定是想到了她更多的利用價值,故而將她劫走而非就地格殺。與她有關的無非兩人,一個是哥哥謝煊,還有一個是蕭承啟。 前者鎮守邊關,與圖坦國戰事息息相關,后者……關乎一國存亡。若當真會威脅到他們,她還不如現在就自盡的好。 可她并不愿意就此離去,兄長與她分開八年,與他相見是她的心愿。至于蕭承啟,兩人擁有的回憶良多卻少了她最想要的那部分,她舍不得。 原來危急關頭,還是意難平。 她很少落淚,然而眼下身在逼仄的馬車中,心頭無數思慮翻騰,終究紅了眼眶。馬車的門窗鎖著,她只能憑聲音判斷外面發生的事,然后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去撬側面的窗戶,一下接著一下,沒有用卻能多給她一點力量。 她不想輕易放棄,因為她還有想見的人。 匕首砍在窗棱發出悶響,正在這時,馬車突然撞上一塊石頭停了下來,馬車邊打斗的聲音再度響起,謝柔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 她低頭握緊手里的匕首,看著鮮血從門縫中滑落,聽到鎖鏈被砍斷的聲音。她想,若開門的是刺客,那么她就要搏一搏,總好過一直被關這里。 車門在下一刻霍然洞開,外面果不其然站著一個渾身浴血的黑衣男子,只不過不是方才劫走她的人,她正要有所動作,卻見那男子望過來,一雙眼眸在暗夜里仿佛透著光,他胸膛起伏一刻,一伸手,將臉上的一層易容撕掉。 謝柔呼吸陡然一緊,怔怔看向男子,那是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 男子恢復真容,眼里流露出的疼惜之色更加明顯,他的嘴唇有點顫抖,眼睛卻不曾離開她。 “別怕,”他喉頭微動,低聲對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