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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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文和那讓登時屈膝,徐妧一下從徐柔的懷里坐起,看向了白牡丹:“白姨,可別讓他們跪來跪去的了,我們這不興這個的?!?/br> 說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少年少女面前,給兩個人都扶了起來。 那文卸了妝,看起來更秀氣一些,那讓瘦瘦的,還帶著營養不良的臉色,徐妧難以想象這兄妹二人跟著白牡丹是怎么生活的。 商業圈是一定要蓋的,大劇院也可以有。 但是如果兩個都去唱戲,那他們的人生只怕也沒有什么未來,她回頭看著徐妧,懇求道:“讓她們跟我一個吧,既然打算從商了,總要開始做點什么了,身邊沒個人也不行?!?/br> 徐妧這番話,可讓徐柔挑了眉。 之前她就讓那文兄妹選擇過,想送她們去讀書,還是那個想法,想讓人跟著徐妧,多照顧她一些,此時聽著女兒自己提出來了,當然欣喜。 “可以呀,她們兩個都跟你也行呀?!?/br> 白牡丹直看著那文,可惜這姑娘是個有主意的,不愿意:“我不會干別的,只會唱戲,求太太小姐,就讓我唱戲吧,我也喜歡唱戲,如果還能有別的出路,那就讓我哥哥去吧?!?/br> 那讓在旁也看著meimei:“我meimei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他站起來比徐妧還高,徐妧到他面前瞪著他:“你meimei好歹喜歡唱戲,也擅于唱戲,你跟著她干什么,你有了別的出路,你妹子不是也有個依靠?” 那讓不說話了,只怔怔地看著她。 徐妧飛快替他做了決定:“行吧,就你了,以后你跟著我去商會?!?/br> 徐柔在一旁看著女兒,欣慰地直點著頭。 這樣的徐妧,才叫她放心。 她起身走了臥室去,打開房門,顧修遠正坐在梳妝鏡前面寫著什么,徐柔走過去了,低頭一看,他正對著一本書抄寫情歌。 徐柔:“你抄這個干什么……” 顧修遠沒注意她什么時候進來的,一把將自己寫的字給捂住了:“進門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你至少敲個門?!?/br> 徐柔坐了床邊,疊起了雙腿:“我進我自己的臥室,我敲什么門,我問你呢,給哪個小姑娘寫情歌呢,這么大年紀了,沒個正經?!?/br> 顧修遠回頭看著她,急忙起身,到她背后給她捶著肩:“我能給誰寫啊,這不是被人嫌棄沒文化,尋思學學人都怎么寫詩么?!?/br> 徐柔沒動,他手勁大,自覺收了些力氣,捶得來勁,今天特別賣力:“柔啊,我可不管你那前面幾個男人,我和你比,肯定不算好的,我也幾個姨太太呢,但是和你結婚,可不全是奔著你的錢來的,你知道的吧?” 徐柔嗯了聲。 顧修遠跪在她背后:“那能不能,你考慮一下,真做我太太,我一直是喜歡你的 ,你也知道的吧?” 他癡迷她,在北城早已經不是秘密了。 徐揉:“有話直說?!?/br> 顧修遠試探著給她揉了揉肩,扶住了她的肩頭:“我把姨太太遣散了,你跟我?” 女人回眸,一把拂落他的手:“姨太太是你自己的,孩子那么大了,一個比一個年紀大了,你往哪里遣散?你拋棄她們,跟那些負心漢有什么區別?” 顧修遠連忙解釋,坐了她身邊:“我不是給她們錢么,給她們錢還不行嗎?那小昭本來就是避難來的,我連碰都沒有碰過,林娘是一小的,就趙姨娘那時候稀里糊涂的……” 徐柔冷冽的目光瞪著他,他頓時告饒:“好好好,我不說了,現下只要你在我這,那就是我太太,按著從前說好的那樣,你不能走,我們爺三一定照顧好你們娘倆?!?/br> 泄氣了,說這話還帶著幾分情緒。 徐柔躺倒,伸手揉著額頭:“那塊地怎么回事呀,到底批了沒有?現在規劃有什么用,城中的舊房什么時候能圈過來,你別是騙我的吧?” 顧修遠連忙過來,給她揉著額頭:“我騙你干什么,等著明天就去問?!?/br> 徐柔嗯了聲,這回閑著沒事,心里煩躁:“你去問問,趙姨娘干什么呢,讓她叫上那兩個過來打牌,我玩一會兒?!?/br> 顧修遠百般不愿,可還是起身走了。 晚上吃了點藥,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徐妧起來洗漱,她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才要叫香秀,門口杵著個人。 仔細一看,是那讓。 他手里捧著手巾,低著眼簾,耳根還紅著。 徐妧從他手里拿過手巾,擦著手:“你怎么在這?” 那讓低著眼:“讓我跟著小姐,總得做點什么?!?/br> 徐妧擺了下手,不是很在意:“我一早要去上學,你不用跟著我,這時間我會讓我媽找個人教你?!?/br> 那讓答應了,站在長廊當中,等著她出來。 徐妧回臥室吹了頭發,才出來,看見那讓還早,奇怪地看著他:“你怎么還在這里?” 那讓:“我等著小姐出來?!?/br> 說著,跟了徐妧的身邊。 徐妧失笑,隨后走了客廳去,餐桌上只有顧修遠一個人,他正在看報紙,徐柔在旁拿著話筒,正和電話當中的人說著話。 “老馬,你看著辦就好了,那房子我不住了,本來就是你花的錢,現在賣多少錢都給你?!?/br> “……” 徐妧走了沙發邊上,香秀拿著梳子追了過來,飛快幫她扎起了長發。 那讓站在沙發邊上:“我也會給小姐梳頭?!?/br> 徐妧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用你做伺候人的事?!?/br> 那讓抿唇:“那我干什么?” 徐妧讓他坐:“我一時也沒想到,總之,你記得,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們是伙伴,是朋友,也是值得信賴的人,我跟著我媽不知道要走多遠,你就一直跟著我就行,以后等有了身家,也是你meimei的依靠?!?/br> 那讓點著頭,卻沒有坐下來。 徐妧沒有勉強,走了餐桌邊上坐下,這邊徐柔還講著電話:“手續我可以出,你約時間吧,在這個北城,能出大價錢買那洋樓的人不多了,知道什么背景嗎?” 很快,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她揚起了眉來:“什么?他還要買蘇家的那兩個鋪子?標價了嗎?” 香秀給盛了粥,徐妧先推了顧修遠的面前去。 他放下了報紙,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煙雨蒙蒙,灰蒙蒙一片:“這時候,你大哥該上路了……呸呸呸不是上路……” 徐妧才喝了一口粥,差點咬到舌頭,忙順著他話說了下去:“叔叔別擔心,我聽說要乘船的,你說這話不準的,大哥不會有事,放心吧?!?/br> 顧修遠嘆了口氣,無心吃早餐。 看著面前的徐妧,又是百萬溫柔:“還是閨女好,我想什么都知道,你大哥其實是個好孩子,只不過他從小被養得太正了……” 很快,徐柔結束了通話,掛斷了電話,走了這邊,坐了顧修遠的身邊。 他連忙回眸:“你們在商會天天見,好容易在家待一會,他怎么還打電話,有人要買你那洋樓嗎?” 徐柔嗯了聲。 之前他們住的洋樓,其實是馬文才出錢買的,現在出賣,想還了他們而已。 顧修遠把面前的粥推了徐柔面前來:“要說老馬這個人,我覺得還是真不錯的,我打心眼里佩服,有幾個人能有他那樣的胸襟,當然了,他太太胸襟也不小?!?/br> 徐柔和馬文才在商會里天天見面,一直共事。 聽著顧修遠酸不溜丟的話,徐柔瞪了他一眼:“你那小心眼里,能不能裝點別的事?今天務必把那塊地拿下,我等你好消息?!?/br> 顧修遠草草對她敬個禮:“遵命!” 吃過早飯了,紛紛下樓,徐柔叫了那讓過去,說給他安排點事,把人帶走了,顧修遠記掛著徐柔交代的事,沒下樓,一直在樓上打電話。 徐妧聽見了,在男人在電話里一頓猛吼,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她捂著耳朵下樓,莫名地覺得,這個家里,多了幾分人氣。 這個叔叔,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下了樓,她提起了書袋來,香秀給她拿了一把傘,外面下著雨,天氣還有點涼。 徐妧在門口站了一會,她感冒還沒好,頭發吹的半干,此時被風一吹頭皮發涼,還有點冷颼颼的,害怕她再受了風,香秀問她要不要帶帽子,她應了。 很快,香秀跑到樓上拿了一頂帽子下來,給徐妧戴上了。 是她那個藍色的貝雷帽,徐妧穿著藍衫黑裙,打著傘這就走進了雨里,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像斷了線的水畫,不停敲打在傘上面。 才走出去幾步,看見前面梧桐樹下,站著個人。 雨傘遮住了他的臉,但是看著少年穿著暗紅的衫子,也能看出是誰來,徐妧笑,快步上前。 顧云棲聽著腳步聲,抬起了傘。 真是心有靈犀,他的頭頂戴著徐妧送他的紅色貝雷帽,雖然身上的衫子和這帽子格格不入,但是很奇怪,這少年偏偏有一種能力,總能輕易地駕馭一切。 紅色很適合他,徐妧眉眼彎彎:“云棲哥,等多久了?” 顧云棲也笑了:“才到,你來得剛剛好?!?/br> 他的笑容總是很溫柔,配著那帽子,更顯純良精致,徐妧不由贊嘆一聲,夸了他:“我以為紅色的,你不能戴,沒想到你戴這個帽子很好看?!?/br> 顧云棲嗯了聲,伸手摸了下帽子:“天有點涼,就戴上了?!?/br> 二人并肩往出走,徐妧小心地避開了水坑,一手還提著裙擺,走來走去淘氣了,還拿腳尖點著水面。 顧云棲幫她拿著書袋,看著她笑:“淘氣鬼,都多大了,還踩水?!?/br> 梧桐樹下,少年略側著身,滿眼都是笑意,每天能這么一起上學,下學也很不錯,徐妧對著他眨眼:“之所以不踩下去,是怕踩你一褲子水,你知道嗎?其實我小時候最喜歡下雨天的?!?/br> 他靜靜陪著她走,一直到了大門口,到了車邊才站下。 伸手打開車門,顧云棲還給她舉著傘:“上車吧?!?/br> 徐妧收傘上車,享受著這般待遇:“大哥二哥都不在,以后我和你就算相依為命了啊,那么云棲哥,以后還請多多指教,多多照顧了?!?/br> 顧云棲也收起了傘,與她坐了一起。 司機開車離開大帥府,二人在車上都看著窗外,快到國中的時候,一個黃包車在路中央翻著,車夫在雨中躺在地上,一輛轎車停在前面,警署的人來了,不過光只在轎車邊上彎腰說著話。 地上的傷者無人管,一走一過,徐妧忍不住回頭張望。 顧云棲也回頭看了一眼:“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弱者沒有道理?!?/br> 徐妧嘆了口氣:“其實我很想去學醫的,救死扶傷,幫助病患,也許將來會有更好的太平盛世,人人平等,醫生面前,哪有什么弱者?!?/br> 說起這些,她神情有些低落。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很認真地想過,她想當醫生,是想為存活在這個世上的人,做點什么,但是很顯然,人都是自私的,這些和徐柔相比,都不算什么。 正是失落,身邊的顧云棲碰了她手臂一下子,叫司機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