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而后立刻搖了搖頭,她在想什么呀,九哥哥怎么可能因為送她生辰禮而害羞啊,又不是沒送過。 她抱緊了錦盒,盒子看著大, 卻并不重。 “是什么呢?”傅亭蕉喃喃自語著, 便轉身將錦盒放在了桌上,打開了它。 里面竟是一雙白色的綴了珍珠的翹頭弓鞋。 傅亭蕉怔了一下, 不由得轉頭朝左奪熙看去,他卻不知在何時悄然離開了。 鞋—— 她還是第一次收到鞋。 因為在北漠,女孩兒的腳屬于很私.密的地方,不能輕易讓外人看了去,平時穿的裙子也幾乎及地,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雙足的大小,也因此還沒人送過她鞋子呢…… 九哥哥今年居然送她鞋。 傅亭蕉笑了起來,連忙將鞋子取出來,小心翼翼地換上去,居然完全合腳! 她越發開心和驚喜,在屋子里蹦了好幾下。 此時,左奪熙已經走出了清心宮,回了鐘秀宮。 小肅子迎面上前,說熱水已經燒好,可以去沐浴了。 左奪熙“嗯”了一聲,正準備去沐浴更衣,忽而想起了左孟東送傅亭蕉《釵珠錄》,叫她一個人時才能看的古怪態度,便頓住了腳步:“小肅子,你聽說過《釵珠錄》嗎?這本書是說什么的?” 小肅子是個人精,那些市井之物比他懂得還多,保不齊便聽說過這本書。 “殿下問這個做什么???”小肅子的神色有些復雜。 左奪熙一看便知他肯定知道這本書了:“我問問罷了?!?/br> 小肅子神色更復雜了,不由得靠近了一些,悄聲道:“殿下想看?” 左奪熙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冷哼:“左孟東送給小十的生辰禮,我才不看?!?/br> 小肅子一聽,臉色大變。 左奪熙肅容:“怎么了?” “這本書……這本書可萬萬不能被郡主看??!”小肅子臉都急得皺起來了,“這個《釵珠錄》面上是大戶人家的表哥與表妹傾心相許一生的故事,實際上只第一個回合寫了他們如何相愛,而后便盡是表哥與表妹的……的那個床.事,yin.詞.穢.語一堆,是坊間偷偷流傳的小.黃.書……” 他雖是個太監,不過偶爾也有那方面的感覺,因此偷偷看過此書,權當慰藉。不過郡主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單純無邪得很,豈能被這些yin.穢的東西玷染呢! 小肅子話音剛落,抬頭已不見了左奪熙的身影。 他自然是返回清心宮了。 彼時,傅亭蕉也蹦累了,便脫下了珍珠翹頭弓鞋,愛惜地放入錦盒中,親自放入柜子里。 返回桌邊看到那本《釵珠錄》,她本想收起來明日再看,但是好奇心使她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翻開第一頁準備先看看是個什么故事。 阿固來敲門了,道九皇子殿下又來了。 傅亭蕉心里奇怪,九哥哥很少去而復返的,而且這么晚了,若沒有要緊事,肯定會第二天再說的。 于是忙親自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左奪熙張口便道:“那本書給我?!?/br> 傅亭蕉滿頭霧水:“什么書?” 左奪熙的越過她,看向了桌上已經翻開一頁的《釵珠錄》,目光頓冷。 循著他的目光,傅亭蕉終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心里奇怪今晚九哥哥怎么老跟這本書過不去,嘴上道:“九哥哥也想看???明天蕉蕉讓人給你送過去吧?!?/br> “現在就給我?!弊髪Z熙道。 “可是蕉蕉還沒看呢?!备低そ峨m然總是對左奪熙很聽話,但也不是事事依他,這本書是她的生辰禮,她看完了再出借那是理所應當的,他不該這么蠻橫地張口就要。 左奪熙自然不能跟她說書里的內容,只道:“你不用看了,給我?!?/br> 這“土匪”一樣的行徑讓傅亭蕉鼓起了臉頰,一字一句道:“九哥哥,這是蕉蕉的生辰禮,不是你的?!?/br> 左奪熙頓了頓,道:“我送的生辰禮和他送的生辰禮,你只能選一個?!?/br> “九哥哥!為什么呀!”傅亭蕉急了,也是真的生氣了,她沒見過這般強盜的。 左奪熙充耳不聞,也不說話。 兩人似乎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對峙。 傅亭蕉抿著唇,感覺委屈極了,大表哥的禮物她其實并不在乎,可是九哥哥這樣強勢得毫無道理的態度讓她不想有任何退讓。 氣盛之下,她差點想轉身把那雙鞋扔回去算了,可是心里又十分不舍,于是也只是一動不動、不言不語。 明明這兩個都是她的生辰禮啊,為何九哥哥非要拿走大表哥的呢…… 在僵持中,傅亭蕉忽然靈光一閃,心里蹦出一個猜測,如果、如果九哥哥是出于嫉妒呢…… 畢竟往年的禮物,九哥哥的都是獨一份放好的,不會和別人的禮物擺在一起,而今年,大表哥的禮物她也特別收好了。 想到這點,傅亭蕉心里便莫名地美滋滋起來,氣鼓鼓的臉頰也慢慢化成了微笑,甚至帶了點羞澀。 她立刻轉身將《釵珠錄》取來,輕輕擲在左奪熙身上:“拿去?!?/br> 左奪熙:“……” 他實在沒弄明白傅亭蕉突然轉變的態度,但是無論如何,這本小.黃.書終是拿回來了。 哪里能讓她看這些呢,他不許。 這時候夜已深了,左奪熙不便多留,他目光略往下移,看了傅亭蕉腳上穿的是平日的鞋,他目光一頓,但是什么也沒問便走了。 他揣著《釵珠錄》回了鐘秀宮,小肅子見他回來了,便關上了院門。 雖然左奪熙沒有將書拿出來,但是小肅子知道沒有九殿下做不成的事,這書必定是要回來了,遂一邊跟他往里面走,一邊碎碎道:“大皇子心眼可太壞了?!?/br> 郡主還未及笄,就拿那些渾書亂她心志,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左奪熙瞇起了眼睛,左孟東怎么想的,他大概已經明白了。 小肅子問:“那這件事……要不要稟告太后?” 這件事說來也不是大事,也沒有觸犯任何律法,報到皇上那兒去顯得太過小題大做了,但是郡主從來被太后嬌養長大的,是不是該叫太后知道大皇子的齷蹉行為才是? 左奪熙冷道:“不必?!?/br> 不必讓傅亭蕉知道這些。 小肅子不平道:“那總得……” 總得讓大皇子受到點處罰才是啊。 左奪熙鼻尖輕嗤了一聲:“左孟東的侍妾的兄長最近打死了人,卻被他包庇下來這件事,是時候讓父皇知道了?!?/br> 小肅子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所懾,不由得抖了抖,為自己前一刻的想法感到好笑。他怎么會覺得九殿下會放過大皇子,九殿下的報復心其實一貫很強的,特別是涉及到郡主的事。 “殿下,那個書……要不要奴才給您扔掉?絕對處理得干干凈凈?!毖垡娭髪Z熙要去沐浴了,小肅子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左奪熙回頭瞥了他一眼,卻徑直走入了臥房:“你下去歇著吧?!?/br> 回到臥房,左奪熙拿出藏于袖內的《釵珠錄》,默默地盯了好一會兒,隨后將它放到了枕頭下,轉身去沐浴了。 沐浴歸來,他鬼使神差地將這本書拿了出來,凝神許久,徐徐翻開了第一頁…… ***** 第二天陽光晴好,傅亭蕉又換上左奪熙送她的鞋子,一早便去太后那里請安。 太后上了年紀,晚上都歇得比較早,昨晚生辰宴后便睡下了,不知道左奪熙后來前來送禮之事。 不過左奪熙和傅亭蕉每年互贈禮物從不例外,她也早就曉得了,所以慣例問了問傅亭蕉今年收到了什么禮,還叫她吃了早膳便去挑選其他人送來的那些禮物。 傅亭蕉站起來,提著裙角轉了個圈兒,笑著伸出了腳:“九哥哥今年送了蕉蕉一雙鞋呢?!?/br> 太后聞言一怔,看著那雙弓鞋,沉吟:“他送你鞋?” 傅亭蕉觀太后神色,笑容緩緩淡了下來,抿著嘴擔憂道:“姨祖母,這鞋子……怎么了?很合腳啊……” “無事?!碧笮α诵?,只是笑意未達眼底便淡去了。 晚上,太后將傅亭蕉支了出去,派人去傳喚左奪熙,讓他前來左暖閣。 這左暖閣挨著太后的臥房,是傅亭蕉小時候住的地方,后來她大了些,住起來便不方便了,才搬去了別處,這里便成為了平時吃茶聊天的地方。 外邊天色已黑,左奪熙才回了鐘秀宮便受到傳喚,衣服都來不及換,便趕了過來。 他一進來,太后便問:“老九,哀家想問問,你心里到底是何想法?!?/br> 她如今也是該問清楚了。 在北漠,女子的雙足是私.密的地方,不能叫外人隨便看去,因此女子的鞋子也便有了私.密的含義,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送的。 曾經有不識相的公子哥想攀附傅亭蕉,向傅亭蕉送來鞋子作為生辰禮,被她發現后,直接叫人扔了回去,那人便親自跑來向她謝罪,此后再不敢進宮來了。 傅亭蕉或許還不太懂得這背后的意義,但是已經十九歲的左奪熙不可能不懂。 一直以來,她都不是很看好左奪熙,他這幾年雖然頗受左晟重用,但是若想攀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他這個沒有母族依托的最小的皇子,恐怕是在做夢。 而沒有登上帝位的人,是沒資格娶傅亭蕉的。 她這些年之所以一直放任他與傅亭蕉往來,實在是被傅亭蕉當年的絕食嚇到了,加上之后兩人之間的往來有了明顯的分寸,她心里才安定了幾分。 但是,這次左奪熙送鞋的舉動,似乎……是故意在明說什么了。 左奪熙聞言目光略沉了三分,好像早就料到了太后的問話,然后便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嘴唇微張,沉沉道:“我……” 太后卻突然意識到,這樣直接問他便喪失了主動權,她突然地打斷他:“哀家的意思是,你明年便是弱冠之年了,至今未娶正妻,身邊也沒個貼心人,實在不妥。作為皇子,為皇家開枝散葉是你的職責,你不能再逃避了。哀家已為你看中了太仆家的幺女,你若中意了,便即刻為你張羅這樁親事?!?/br> 聽她說完,左奪熙卻驀地笑了一聲。這一笑,叫她也愣了一下。 太后看著他眼睛里堅毅地灼灼目光,忽然意識到自己叫他來密談恐怕是錯了,因為他目中的神色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他不想繞彎子了,他要把一切都說開。 分明這也是她叫他來的初衷,可是此刻她卻有點慌,竟然冒出了想結束這次談話的打算。 然后左奪熙沒有給她這機會,他站得直直的,無所畏懼一般地看著她:“我不想繞彎子了,從我送出那雙鞋起,我就準備有話直說了。便是您不來找熙兒,熙兒遲早有一天也會來找您?!?/br> 太后微怔。 左奪熙又道:“你不必給我說親,我對任何別的女子都沒興趣,甚至厭惡。便是對你,也只因她的緣故而稍微有些不同?!?/br> 太后道:“所以你心里一直惦記著蕉蕉?”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