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有啥不會喝的,我跟你說老妹兒,不會喝酒就不會做買賣。哪有不會喝酒的女人,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端上了酒杯,還沒喝呢金玲就像是喝高了樣子。 “哪兒能??!”王雅芝笑著端起寇溪面前的酒杯:“我妹子確實不能喝酒,我能喝呀,嫂子我陪你喝。讓她伺候孩子去!” 王一發忍不住勸著自己的媳婦兒:“差不多就行了,還有好幾個孩子呢,像啥樣??!” 金玲不服道:“你閉嘴,我妹子好不容易來一趟沈陽。我陪著喝點酒咋地了!喝多了怕啥!喝多了這仨孩子不是要有你呢么。你是死人啊,能看著我們喝死在這?” 王雅芝十分喜歡金玲的兇悍,覺得金玲這個樣子才配得上‘母老虎’三個字。頓時覺得惺惺相惜起來,端著酒杯敬酒道:“啥也別說了,嫂子,這杯我敬你,干了!” 說完王雅芝一仰頭,一杯二兩半的白酒咕咚咕咚就喝了。金玲也很高興,豪爽道:“真像樣,講究!”說完她仰頭,也一股腦的干了。 三個孩子瞠目結舌的看著王雅芝,寇溪淡定的剝了大蝦給孩子們:“快點吃,吃完了我們溜達回賓館消化消化食兒。明天我去拜訪一下幾個老客戶,讓你大姨領著你們去附近逛一逛。后天咱們去故宮看一看!” 說著這才想起來:“王哥,我忘了跟你說一件事兒了。我們是打算去廣州的,但是一直沒有買上火車票啊。你有沒有熟人,能不能幫我們買票。哪怕一張票多花點錢也行!” 王一發豪氣的大手一揮:“不用擔心,我哥們就是鐵路上班的??隙ńo你們買到票!” 一旁一直吃著飯悶不吭聲的阿吉忍不住抬起脖子:“買臥鋪吧,去廣州三十多個小時孩子們受不住。給我買個硬座就行了,站票都行我自己帶個小馬扎都能過去?!?/br> 寇溪知道這個火車票不好買,對王一發說道:“王哥,你別聽他的。我們都要臥鋪,哪怕都是上鋪都不怕。我知道硬座多硬臥少,錢不是問題,關鍵是我帶著孩子呢?!?/br> 這邊金玲跟王雅芝喝了一頓酒之后,兩個人便像是八百年沒見過面的親姐妹。已經抱在一起說起了體己話了,寇溪知道王雅芝本性就是如此。她性情舒朗,為人豪爽,最喜歡不受拘束的生活。但是這幾年被家庭拖累,過的又憋屈又委屈。 難得碰上一個朋友,能夠痛快的喝點酒,醉了又何妨呢。 牛牛在一旁低聲問寇溪:“大姨,真的不會喝醉嗎?” 寇溪向來不把牛牛當小孩子,她低聲說道:“大姨這些年壓抑的太久了,需要發泄?!?/br> 牛牛了然的點點頭,小聲的對寇溪提議:“那把meimei接過來跟我們一起睡吧?!?/br> 最后的結果就是酒量豪邁的金玲將王雅芝喝到了桌子底下去,然后她跟王一發扶著又哭又鬧的王雅芝回到了賓館里。 牛牛跟著阿吉住在一個標間里,金玲不放心王雅芝決定留下了來陪著她。王雅芝半醉半醒微醺的時候,拉著金玲鬧著要說說心里話??芟姞钊ヒ藗€熱水瓶,涼了兩杯涼白開領著兜兜跟米樂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晨,寇溪去敲王雅芝的門。開門的是披頭散發,打著哈欠的金玲。 “嫂子,她折騰你一晚上吧!”寇溪飽含歉意道:“我半夜過來敲過一次門,在門口聽見她又哭又鬧的。你們也沒聽見我敲門聲!” “嗯,我可能在屋里洗澡呢吧!”金玲開了門讓寇溪進去,指著窩在被子里的王雅芝說道:“這些年也不知道過的啥日子,又哭又嚎的罵著她那個男人。我聽著,好像那癟犢子挺壞??!” 寇溪苦笑:“我一直覺得我姐挺堅強的,離了婚之后一滴眼淚都沒淌過。沒想到她.....” “再堅強也是個女人??!”金玲看著寇溪上下打量:“你們姐倆還真是不一樣,你是外柔內剛,你姐是外剛內柔。不過,都一樣倒霉!” 說著又問寇溪:“你領著她們去南方干啥啊?廣州那疙瘩有你相好???” 寇溪愕然,連忙搖頭否認:“當然沒有了!” “沒有,你不多在沈陽呆兩天。著啥急??!”金玲嗓門很大,將迷迷糊糊的王雅芝給喊醒了。 披頭散發像個女鬼一樣坐了起來,隔著瀑布一樣的頭發看著兩個人:“你們說啥呢?” “說你虎,這家伙昨晚作了一宿,舒服了?”金玲沒好氣道:“為了個老爺們,鬼哭狼嚎的,磕不磕磣!以后出去別說認識我嗷!” 寇溪看著眼前的一身匪氣的金玲心生好感,忽然覺得她好可愛。忍不住上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第五百一十九章 誰保你平安(三) 才一個晚上的功夫,王雅芝對金玲的稱呼就從‘嫂子’變成了‘玲姐’??芟哺鴮ν跻话l的稱呼從‘王哥’改成了‘姐夫’。 王一發買的是五天之后的軟臥,票價雖然沒有多花一分錢但也是貴的驚人??匆娔擒嚻?,王雅芝跟阿吉都要瘋了。這也太貴了,而且一口氣買了六張,這是要瘋吧,這是吃大戶呢吧! 寇溪卻不以為然,畢竟存折上她也是有三四十萬存款的人。雖然這里面有一半是人家霍安給米樂打過來的撫養費,一小半是她這幾年攢下來的家底。 文具廠這邊只要資金鏈沒有崩,基本上是不會影響到寇溪的。因為有顧老板的注資,文具廠大約是她所知道的唯一一家沒有像銀行貸款的企業。 “哎呀,你買那么早干啥。我還沒跟這姐倆呆夠呢!”金玲對丈夫很是埋怨:“我都問了,她們去南方過年,也不著急辦事兒?!?/br> 王一發卻得了霍安的指示,讓他哪怕是尋個關系也得給寇溪弄一個舒適的座。要不是太夸張,王一發都想買高級軟臥了。 大名鼎鼎的‘沉哥’親自發話了,這可是王一發一直想見想結交卻一直見不到交不了的人物啊。但是這種隱秘的事情,他是不能告訴給寇溪更不能跟自己這個嘴上沒有把門的老婆說的。 “你知道個啥,越到年根票越不好買。早點買早點省心了,來日方長你咋知道她們不回來呢!”王一發指著牛牛:“這大小伙子現在可是最有前途的,就憑著他,這娘幾個也走不出東北!” 這話還真是被王一發一語中的,霍安壓根就沒想到會在南方發展。他是來邊境做臥底任務的,雖然大boss們都被掃清了??墒沁@邊的余孽也不少,他在江湖上的名聲毀譽參半,不能拿老婆孩子的性命搏前途。 但是在東北就不一樣了,首先霍安在這片黑土地上當了十幾年的兵。老戰友們遍布各地,雖然他身份是個死人了就憑著過命的交情,關鍵時刻也能保他的家人啊。 所有身份細節都換成了‘顧沉’,甚至多年臥底賺來的‘黑錢’還讓他在沈陽開了一家娛樂城。人不在這片熱血江湖,可江湖地位還是有的。 霍安給自己留的退路就是沈陽,這邊沒有親戚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將一家老小悄無聲息的接過來,安安心心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千算萬算霍安卻沒有算到寇溪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一個沒注意跑廣州開文具廠來了。那會正是收網的關鍵時刻,霍安跑了一次珠海差點露餡了。好在好事多磨,最終促成了南北兩個異國大佬的見面。地點就在這臥虎藏龍的桂滇越邊界一個小鎮,一場殊死搏斗之后,結束了霍安長達多年的臥底生涯。 可這江湖上的身份卻又不能平白洗刷掉,只能由暗轉明以一個洗心革面的身份活躍在社會上。這就有了他多方投資置產,帶領著以前的江湖上的兄弟浮出水面勇當一個企業家的漫漫長路。 這些事情寇溪自然是不知道,寇溪只能猜到也許霍安在某些自己不知道地方幫了忙。但是山高水遠的,他的手總不可能伸到自己周圍任何一個地方。 在沈陽拜訪了幾個重量級的客戶,又訂了一批新一年的文具之后??芟雷套痰哪弥唵?,帶著孩子們跟著金玲在沈陽美美的玩了一圈。 沒能去上北京的故宮,在沈陽逛一逛沈陽故宮對孩子們來說也挺有教育意義的。只不過沒有想象的恢弘大氣,更沒想到清朝初期的生產力如此低下。原來很多東西并不是電視劇里演的那么簡單的,原來不是所有的妃子都過的那么好的。 寇溪也沒想到在清初努爾哈赤時期,居然是十幾個侍妾都擠在一個屋子里。 那電視上演的那些個頂個的大美女,身邊丫鬟環繞的還能給侍衛哪家的公子來點風花雪月的都是扯犢子么? 在沈陽故宮轉悠了完之后,又去帥府開了開眼界??纯础w四小姐’樓,聽了一些民國的風花雪月。 之后領著孩子們吃吃喝喝,最后大包小裹的上了火車。 “哎呦我的媽呀,這錢花到位了就是好??!”王雅芝進了車廂開始就忍不住一直嘀咕著:“這地上鋪的都是紅色的地毯啊,你看看這包廂里人這么少啊?!?/br> 寇溪脫下身上的棉襖,伸手將女兒身上的外套也脫下來。拿出一個白色棉馬甲套在孩子的衛衣外面。又讓牛牛自己脫了外套,爬到上鋪看書做作業去。 自己則是脫了鞋子上了上鋪,讓王雅芝將行李遞給自己放在床上面的貨架上。 王雅芝這才發現,原來軟臥的行李架是在屋里面。晚上睡覺將門鎖上,也不怕東西丟了。 “這個真好啊,咱們關上門也不怕了?!蓖跹胖タ戳艘蝗?,忍不住對牛牛說道:“給你買了票,你去那屋做作業去唄。那屋還消停!” “不用了,牛牛在這呆著吧。晚上睡覺在過去!”出門在外,不管孩子多聽話,寇溪也要不錯眼的看著。 上一次坐軟臥,不還是碰上了打劫的?虛驚一場之外還認了個老鄉??芟氲搅肆至?,心底的疑惑再一次涌上心頭??蓞s無暇顧及,因為米樂跟兜兜開始在包廂里爬上爬下了。 三十多個小時的行程是真的難熬,即便是坐在舒適的軟臥里面也依然覺得憋屈。孩子們瘋夠了,就開始吃零食。牛牛跟兜兜好在還有寒假作業可以寫,米樂卻還是個上幼兒園的小孩子。無憂無慮,無事可做。 “哎,我剛才去那邊走了一趟!”包廂的門忽然被阿吉給拉開,站在門外對寇溪等人說道:“列車員管的可嚴了,都不讓我往硬座那邊走。你們猜怎么地?就怕那邊的人跑過來!” “那么多人嗎?”王雅芝有些好奇。 “停站的時候,你們是沒看見啊。那邊的人多的只能從窗戶上跳進去,可嚇人了!”這節車廂在餐車之后有兩節硬臥一節軟臥,軟臥的票價奇貴無比目前還有空位呢。 可是硬座那邊卻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據說越往南這人越多。 第五百二十章 不能找 寇溪在停站的時候還特意下車跟王雅芝去看熱鬧,有些人買了站票看見這邊沒有人就大包小裹的往這邊跑。被站在餐車門口的列車員給攆了回去,大聲喊著:“這邊進不去,那是臥鋪,那邊去,那邊去!” 那幾個人不死心的喊著:“我先上車,完了我再往那邊走唄!” “不行,不行!再耽誤你們就上不了車了,快點,快點!”列車員煩躁的很,態度也不好把這幾個人嚇跑了。 “哎呀,真是.....”王雅芝看著眼前一幕,連連搖頭。拉著寇溪上了車,看著三個孩子老實在車廂里笑著說道:“看著咱們的孩子能在這安安靜靜消消停停的玩,我這心里頭真是高興死了?!?/br> 又坐在寇溪身旁,伸手捂著嘴對著她的耳朵壓低聲音:“我真想好好的顯擺顯擺一下,你沒看見剛才那幾個人看我們的眼神兒,哎呀都直了!” “因為他們也帶著孩子,大包小裹的上不了車?”寇溪笑看著王雅芝,伸出手在桌子上拿過一個蘋果,一邊削著蘋果皮一邊與王雅芝說話。 “可不是!”王雅芝長嘆一口氣:“你說,這有錢是好。只要錢花到了,老人跟著孩子都不用跟著受罪了?!?/br> 她看著對面床上與米樂下跳棋的女兒,幽幽的說道:“那年初二,我要抱著孩子回娘家。我把兜兜用包被裹著,于大明騎著車帶著我。還沒走兩步,我就覺得手酸胳膊疼,我就喊他給我放下來。去鄰居家借個板車,我們用騾子趕回去。那時候于大明好面子不樂意說:‘咱們啥條件就是啥條件。你媽不待見我,就算是開著個小汽車去也一樣不待見我?!髞磉€是騎著車抱著孩子回去的,那天那個冷啊。后來我們騎到雪錁子里頭,那雪都快沒了膝蓋了?!?/br> 王雅芝連連搖頭嘆氣:“那時候我就想,我回一趟娘家咋這么難受呢。難道遠嫁的閨女都這樣?” 她歪著頭看著寇溪,臉上帶著幾分羨慕:“還是你有福氣?!?/br> “我?”寇溪訝然:“我怎么了?” “那年回門,霍安借了個摩托帶你回去的吧。那時候他就知道他爹是個不靠譜的,只要李翠蓮當家一天,就不能指望給老姨夫買啥。新娘子頭一年回門,拿少了不好看?!?/br> 所有人都在看著寇溪呢,霍安自己準備了很多東西。借了一輛新的摩托,風風光光的進了王屯。自己回娘家的時候,她媽還一直在說呢。話里話外埋怨自己從未給過娘家一個這樣一個抬臉的機會,為此王雅芝還忿忿不平小有嫉妒來著。 “可是他一直都沒有機會陪伴我啊,哪怕我就是隨軍找他去。最多也只能天天下班回家而已,想讓他休假陪我逛逛都不行?!比送蝗坏碾x開,其實并不會讓人感覺到痛苦。真正的凄涼跟悲傷,其實是后面那漫長日子里的煎熬??芟恢焙軕c幸自己跟霍安在一起獨處的時光很短,那些朝夕相處熟悉的感覺并沒有深入骨髓。 “于大明天天在我身邊,你看他干啥了?”提起這個王雅芝就來氣:“以前我也是這么勸自己的。別人家老爺們一年到頭就回來一兩次,那肯定是把媳婦兒捧在手心里疼的啊。再說了,他不在的時候,你受了婆家多少氣!這兩相一抵,無功無過?!?/br> 可是時間久了,王雅芝也慢慢品出來一些東西?;舭驳暮?,不在于說些好聽的話不在于給家里干了多少活。平時他一樣不在家,可這人一旦沒了,徹底的消失了,這好處又漸漸的顯現出來了。 “我聽老姨夫說,打一開始你們倆結婚的時候,他每個月給你打錢。又不敢都給你,怕你被李翠蓮給騙了。那錢就是給你吃喝的,是不是?”王雅芝雖然知道,但具體的細節卻從未問過。她自己也是個女人,總是情不自禁的會跟身邊的女人攀比一下。哪怕是親meimei也如此,不愿意承認人家的丈夫比自己的好。 “嗯!”寇溪點了點頭。 “等你拉著我一起賣小魚干的時候,霍安就開始給你多打錢了。到最后連工資折都給你了,那這些年在單位他不吃不喝?”說完王雅芝自己笑了:“吃喝穿都是單位給,他不抽煙不喝酒,真是沒有花錢的地方?!?/br> 寇溪輕聲道:“他還有一個發獎金的機會,獎金都是發現金。他們戰友都是把工資折給家里的,現金有時候給家里父母有時候自己存在手里?!?/br> “那年你買門市,他給你錢了?是不?”王雅芝這也是從寇德旺那里聽說的:“一句話沒問,把自己存的私房錢都給你了?” 寇溪點了點頭:“嗯!” “這一點就是比于大明強,別一般的男人都強?!蓖跹胖ラL吁短嘆:“真不是我勢利眼,這些年,我也品了。這男人說的再好聽,也不如實際行動?;舭矊δ闶钦娴臎]的說,要不.....那句話咋說了,就是.....” 王雅芝將頭伸到外面對著隔壁喊道:“大外甥啊,那個詞咋說來著。就是下雨之前先打傘收谷子的?” “什么打傘收谷子!”牛牛放下書沒好氣道:“是趁著沒下雨先修房子門窗的。那叫未雨綢繆!” “對,未雨綢繆!”王雅芝扭過頭來,忽然又忘了想說什么來著。哈哈大笑的拍了拍腦門:“我要說啥來著?” 寇溪好笑道:“說霍安未雨綢繆,說他對我好。難道我對他就不是一心一意的好?” “對,我就是要說這個!”王雅芝面露肅意,斂起笑容:“你是對他不錯,不然你也不能一聲不吭的說收養牛牛就收養他。換成一般人,誰家媳婦兒能這樣。人都沒了,硬是領著那孩子出來打拼。這么多年了,你還不找對象,要說你沒心,我都替你委屈?!?/br> “姐,你想說啥?”寇溪靠在被子上,蹙著眉看著王雅芝。 “當初霍安為啥要把那房子過到你名下,這是怕你沒有倚仗不硬氣。他能不知道他那jiejie,那后娘啥德行?天高皇帝遠的,他能管的了啥?”王雅芝想起來就覺得心酸:“你看看于大明,明知道那門市房的錢是我掙得。明知道我一天累死累活沒有功夫偷人,他就非要把我往屎坑里推,非要自己給自己戴頂綠帽子,非要當個老王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