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芝眼睛一亮：“你又要弄個什么促銷？”

    “差不多吧！”寇溪調皮的挑挑眉：“人都愛占便宜，我打包一起賣掉，正好把不好賣的處理掉！”

    另一邊紅旗鎮，于大明也在跟自己的母親說起王雅芝：“這個娘們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門都沒開。今天來了好幾個做蛋糕的，沒辦法讓我給放走了?！?/br>
    “她能上哪兒，除了老寇家還能去哪兒！”老于婆子皺眉對王雅芝這種撒手不管的行為很不滿：“咋脾氣越來越大，兩口子再干仗還能關店？真是不懂事兒！”

    說完又沖著兜兜說道：“你媽不懂事兒，跑了，以后不要你了。咋整？”

    兜兜已經不小了，如今還在上幼兒園。聽見奶奶說mama不要自己，頓時慌張起來：“騙人，我媽在烤蛋糕呢！”

    “屁的烤蛋糕，我看是跑sao去了吧！”老于婆子忍不住對兒子道：“你沒去老寇家轉悠轉悠？”

    “瞅著好像不在她家，我看她可能是回娘家了?！庇诖竺骱苌鷼猓骸艾F在還跑娘家去了，不知道她爹媽看不上我？這回跑回去，我要是接她，不知道咋埋汰我呢！”

    “非得去接??？你晾她半個月，自己就溜溜回來了！”老于婆子不以為然。于大明卻著急了：“那不行，那蛋糕房的活兒沒人干了啊。人家來一次兩次都沒人，還以為咱家黃了呢?！?/br>
    老于婆子一拍桌子：“你是廢物??？她烤了這么長時間的蛋糕了，你天天在那干啥了？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人家干的時候你也得跟著學著。把手藝學會了，就相當于花了一半的學費?！?/br>
    “我想干，她不讓我干??！”于大明眼神慌亂，怯怯的說道。

    “她不讓你干，你就不干了？她還能不讓你干？我看你就是懶！”老于婆子氣的火冒三丈：“這都干了幾年了？你一點都不會??？”

    于大明吞了吞口水：“我知道咋弄，就是沒單獨自己做過?！?/br>
    “那一會兒咱倆就去過去，你做點練練手。做的不好吃，就拿回家當饅頭?！崩嫌谄抛右а狼旋X：“這回你要是能頂起來了，我看她還牛啥！”

    第四百三十二章 情變（三）

    有了王雅芝，寇溪家里面就利索了很多。畢竟家里面有兩個孩子，再干凈的人也控制不了他們的頑皮。

    “以前我就說你瞎干凈！”王雅芝一邊拖著地一邊打趣寇溪：“我那時候就跟你說了，什么窮干凈的毛病都會讓孩子給治服了?！?/br>
    寇溪噗嗤一聲笑起來：“是呀，以前聽兩個人嘮嗑。一個年長的對那年輕的說‘你還有潔癖，生個孩子你試試？’以前還真不理解，現在當媽了，還真是不一樣。有時候看見米樂把家里弄的亂七八糟，我的頭就要炸了。無數次安慰自己‘自己生的，自己生的’?！?/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雅芝像是聽見了很好笑的話，樂的差點一口氣嗆到了。

    “你家牛牛聽話，你換成別人家那些狗都嫌的小子。上房揭瓦，玩的夠嗆。那天我回家看見兜兜在屋里哭呢，我尋思這又咋地了?！蓖跹胖ゴ笮Γ骸八套鲲堊龅揭话氚讞U子不夠了，就出去抱捆柴火跟人說閑話的功夫。她把灶臺上放著的粉條子都給燒了吃。問她還犟嘴撒謊，那吃的一嘴小黑貓似的，當誰看不見呢！”

    寇溪噗嗤一笑，點了點頭：“這個年紀的孩子，心眼子都長在臉上了?！?/br>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有時候我忙著，聽見屋里頭怎么沒有動靜了呢?！?/br>
    “孩子沒動靜，準保是在那捉妖呢?！蓖跹胖?nbsp;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只有惹禍的時候才能消停一會，捅捅咕咕肯定沒干好事兒?！?/br>
    兩個當了母親的姐妹玩笑了一會兒，關了燈躺下來休息。

    寇德旺與牛牛睡在里面的小臥室，寇溪與王雅芝之間躺著米樂睡在外間的大床上。

    “妹子，你現在還想著他么？”王雅芝忍了幾個小時，終于還是禁不住好奇。

    “想啊，怎么不想?！笨芟Z氣里難掩寂寞：“閉上眼睛，他就在我眼前晃。以前活著的時候聚在一起的時間那樣短，可是總有個盼頭?，F在.....”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兩個人才能見面，她不敢往深了想。

    “以前是生離，現在是死別！”黑暗中王雅芝喃喃道：“有時候被于大明氣的狠了，我就忍不住咒他去死?？墒怯窒胂?，他要是死了，我可怎么辦？他活著，我起碼有這么一個人。他再混蛋，總比死了強?！?/br>
    這就是王雅芝的底線么？寇溪忍了半天，覺得親姐妹之間之所以信任是因為她們可以把別人不能說的話說出來。

    “我以前跟婆家生氣的時候，很多次我都很后悔。我甚至怨過我爸，為什么要給我找這么一個人家。我也怨霍安，他總是在我受磋磨的時候不能在我身邊。他明明可以，卻又不能做什么?！笨芟似饋?，在黑暗里默默垂淚抱怨：“我爸跟我奶都勸我忍，說媳婦兒都是怎么過來的。我就是在家里被慣的太不像樣了，所以一點氣都受不了。我有很多次，想要跟霍安離婚，我不想要他了。我太鬧心了，我真的很后悔，我為什么不去找一個我喜歡的男人。為什么聽了我爸的，他說好我就嫁！”

    “可事實確實沒錯??！霍安確實是一個非常的好的男人，若不是出了這么個事兒，他真的值得托付一生。而且你的福氣在后面呢！”王雅芝嘆氣：“不像我，一眼就看見了頭。當年我不聽家里勸，覺得找對象就要找一個自己處的，找一個可心的。人窮能怎么樣，誰家不窮？我不圖他錢，我就圖他對我好?！?/br>
    黑夜中，寇溪聽見王雅芝哽咽：“我現在真想抽我自己一個嘴巴子。以后兜兜長大了，我一定跟她說父母反對的婚姻總是有道理的。你圖一個男人，圖什么都行，就別圖他對你好?！?/br>
    她抹了一把 眼淚，一邊抽泣一邊道：“你看霍安，人走了總會給你留點錢。于大明沒錢，沒能耐，以前還能有個好脾氣哄著我聽著我。他對我不好了，我真的啥都沒有了。我當初圖的不就是他對我好么，好能多好??？”

    王雅芝深吸一口氣：“還是你好，你倆是相親認識的，結婚之后相處的時間不長。你對他的感情沒有那么深，我從來不擔心你會因為他死發瘋。我知道，你沒有那么愛他。相親結婚的兩口子不就是那么回事兒么?！?/br>
    不愛么？不愛的話，為什么得知他死訊的時候，心會那么痛？

    為什么明明看見了骨灰盒看見了那紅字通報，還堅持這是一場騙局。除了霍安走之前的只言片語，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太難受而不敢接受現實么？

    “我跟牛牛的淵源，實際上不只是因為我在他家里住過?！被貞浺坏┧毫验_來，那蝕骨之痛痛的她窒息。

    那個在雷雨夜里，靠著忽明忽暗的閃電光一路追擊尋找自己的男人。

    那個明明很不喜歡自己出去做生意，卻又每天接自己下班的男人。

    那個從一開始就將照顧自己視做己責的男人。

    那個察覺出自己處心積慮賺錢，明明心有底線卻還要賺外快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為她太想要改變現狀了，不是因為她太想要賺錢了?；舭惨苍S就不會選擇這樣一條路，她都不敢想象這到底是生離還是死別。

    “那你現在后悔嗎？”王雅芝不知道霍安其實還活著，頗為惋惜道：“年紀輕輕就這么走了，給你留下這么大的負擔。你恨他么？”

    “從未恨過他，是恨自己對他不夠好?！?/br>
    王雅芝覺得自己憋屈死了，心口火辣辣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剜。

    “真好??！你們真好啊，若是他泉下有知會很高興吧?？墒俏覀儾灰粯恿?，我們是越來越差勁。以前他對我那么好，他媽對我比對他還好。家里有什么都想著先給我。貧賤夫妻百事哀，可是為什么我們現在日子好過了，就變成這樣了呢？”

    王雅芝始終想不通，總是惦記著從前他們對自己的好。想著自己為老于家付出的一切，心有不平。

    “姐？難道你從沒想過。當年為什么他們會對你這么好？或者說，他于大明只能對你好！”

    哭泣聲戛然而止......

    第四百三十三章 情變（四）

    第四百三十三章 情變（四）

    屋子里安靜的令人尷尬，除了隔壁寇德旺的呼嚕聲竟是什么聲音都聽不見。

    寇溪等了半天，都要睡著了才聽見那邊王雅芝幽幽一聲：“我很傻是不是？”

    “如果時光倒流，如果換成現在的你，還會選擇于大明么？”寇溪聲音很淡，她心里明白今天的王雅芝就像是從前的自己。根本不懂得感情為何物，從前她以自己的喜好為重覺得霍安哪里都不好，而王雅芝以于大明對自己好為由蒙蔽自己的心。

    “我不是勸你離婚，是勸你認清自己的感情。雖說越清楚心就越痛，但心再痛總比稀里糊涂耽誤一輩子強。我們自幼一起長大，沒見過世面。兜里沒錢腦袋空空，家里窮父母給的疼愛也少。人家稍微關心一下，體貼一下，就能輕而易舉的感動。以為那就是愛情，就可以奮不顧身了?！?/br>
    王雅芝苦笑一聲：“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我沒見識，被人隨便一哄就跟著跑了。家里窮，心更窮！”

    “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不這樣討好你，讓你心甘情愿的嫁過去，他的條件又能娶什么樣的人呢？所以他必須對你好，也只能對你好。你婆婆也只敢對你好，生怕你聽了家里人的話毀掉這段姻緣?！笨芟獩]有說的那樣直白，王雅芝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像我這樣一分彩禮都不要，連身新衣服都不舍的讓她花錢，騎著一輛借來的自行車就娶進門的傻子又能有幾個？”

    說到這里，王雅芝心里怨憤又多了幾分：“我付出了那么多，我為這個家付出的還不夠么？我辛辛苦苦支撐著，他又想馬兒跑又不舍得給馬兒吃草。他們理所應當的看著我掙錢，又要污蔑我打擊我來滿足他的那點自卑？”

    “行了！”隔壁寇德旺突然開口吼了起來：“你還想怎么地??？為了孩子將就著過吧，還能離婚咋地??？不嫌磕磣??？離婚了，你能留下啥??？孩子不恨你么？”

    姐妹二人忽然禁聲起來，王雅芝反駁道：“離就離，反正我有手藝這個家也是我養的，我怕啥。害怕的是他們！”

    “你爸你媽能讓你離婚？我這閨女成了寡婦就夠糟心的，于大明管他怎么地也是當初你死活要嫁的。這才幾個年頭啊，你就鬧著離婚，你還講不講理了？”寇德旺又罵寇溪：“小兔崽子，我跟你說啥了？別老在你姐跟前瞎逼逼！你自己一個人領兩個孩子，日子過的多苦心里沒數??？還想拉一個下水？”

    “難道眼睜睜的看著我姐變成第二個高麗曼？”寇溪聲音忽然拔高幾聲：“你們做父母的是希望我們幸福還是希望我們給你們不丟臉？到底哪一個更重要？我姐一直都是家里的頂梁柱，這幾年賺得還不夠多么？得到了什么了？是于大明一擲千金的豪賭，還理直氣壯對我姐動了手？是明知道我姐三伏天在店里面烤蛋糕揮汗如雨，娘倆在家里揮霍烤rou連個饅頭都不給她留？是明明手里面有錢，卻還要讓我姐住在下雨就漏的房子里！”

    “現在我姐能賺錢，還得得到這樣的待遇呢。哪天我姐不賺錢了，賺的少了是不是要逼著我姐出去賣皮rou？”寇溪口不擇言，寇德旺勃然大怒：“別在那胡說八道，給他一百個膽子我看他敢？”

    “霍魯長的像個癩蛤蟆，個子不高滿臉長包。就憑著一個破三輪車就能騙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心甘情愿連個名分都沒有就敢生孩子?！?/br>
    聽見她提霍魯這個前車之鑒，寇德旺又道：“那是老高家軟蛋，于大明要是敢這樣，別說你姨夫不管，就是我也不能繞過他?！?/br>
    “對，我也不是高麗曼那個窩囊廢。我肯定撕了她！”王雅芝信誓旦旦道。

    “高麗曼當初多厲害，把我欺負成啥樣？那時候我要是不找你，我媽給我傳下來的工作都得讓霍魯給搶去。她是善茬子？”寇溪怒極反笑。

    “那是咋回事呢？”王雅芝聽見別人的八卦，剛才心里那點不快也消散了不少。

    “她那個人在婆家沒地位在娘家更沒有地位，家里孩子多父母也不在意她?？赡軓墓亲永锼陀X得自己不配擁有美好的東西吧，她覺得配不上任何的男人，所以就霍魯這種男人她都能扒著不放。且不說現在霍魯兜里還有幾個錢，我都看不上。當年霍魯勾搭她未婚先孕進門的時候，兩個人結婚照上的樣子有多難看就不用我說了吧！”寇溪一臉嫌棄：“明明是自己站理的事兒，反倒得她又是下跪又是哀求又哭又鬧求人家回心轉意。她以為她這樣求一求，霍魯可憐她李翠蓮也可憐她，人家就能回心轉意?！?/br>
    “愛不是憐憫，愛是怦然心動！一個男人若是對女人但凡有丁點愛意，都不可能做傷害她的事情。愛是她那樣低三下四求來的嗎？求來的是憐憫，是一時半刻的同情心。我看對她更多的憐憫跟同情的是我那公公，至于李翠蓮，她腦子里永遠沒有是非對錯。對于她來講，不花錢就能進門生兒子的女人就是好女人。能證明她兒子有本事！一個能冷眼看親女兒賣孩子的人，能容得下高麗曼，還不是因為家里可以多一個免費的長工！”

    “噗！”王雅芝忽然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寇溪第一次聽見這種帶著悲鳴的笑聲，她不敢去看王雅芝的臉，想來她此時笑的越歡唱神色就越悲涼吧。

    “真是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王雅芝恍然大悟：“娶我是因為我性子倔強認準就一條路走到黑！我心疼他們，他們卻算計我。我是長工啊，我是他們老于家的長工！”

    王雅芝一邊大哭一邊捶著心口：“我真是瞎了眼，我真是瞎了眼！”

    臥室的燈忽然被打開，一股刺眼的光射進寇溪的眼睛里。她本能地捂住眼睛，寇德旺拎著拖鞋打著赤腳氣鼓鼓的走到寇溪身邊。

    沖著她的肩膀就輕輕地抽了一下：“火上澆油，挑撥離間的好手！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段婚。沒完沒了是不！”

    第四百三十四章 情變（五）

    “我只是想讓我姐看清現實而已，看明白了怎么應對那也是她的事情?？偙认±锖康膹?！”寇溪滿臉倔強不服氣的說道。

    “那么容易離婚么？離婚了她去哪兒？你要是離婚了，我能慣著你我能留你在家里頭。她能么？她一個女人沒有文化沒有錢，她能去哪兒？”

    “我再問問你，離婚之后要不要孩子了？要孩子她一個人怎么養活？不要孩子了，以后少不得人家在孩子面前說她的不是，娘倆以后生分了，后不后悔？”

    “我再問你，離婚之后她還嫁不嫁人了？怎么嫁人，找個什么樣的？能保證找個表里如一的？如果找到還不如這個怎么辦？少年夫妻老來伴，你能挨過這樣的日子，那是因為你跟霍安在一起的日子短，你習慣了。你jiejie呢？”

    寇溪低頭沉默，寇德旺字字說在她心上。有些事情確實是寇溪想的不夠全面，但這些事情都是要解決的。

    她實在是不想看著王雅芝這樣不明不白的活著，然后變成第二個高麗曼。

    王雅芝一夜未眠，她側著身子躺在床上連個身都懶得翻。早上寇德旺起的早，開了門去早市買了豆漿豆腐腦油條包子回來。

    回到家看見王雅芝已經起床了，正在廚房里熬著小米粥。便走過去對王雅芝說道：“寇溪的話你聽聽就算了，這么大的人的了做事要有自己的思量。她還是不懂事兒，太任性了。不計后果，你看看她現在就知道了。說賣房子就賣房子，領著孩子來城里念書。一般的人敢這樣么，這就是仗著我還活著，我要是沒了，真是不放心??！”

    “寇溪敢想敢干，人家也有這個本事。我一個人確實顧忌太多沒有這么大的魄力！”王雅芝長嘆一口氣：“老姨夫，你不用勸我了。好賴我明白，我跟于大明到底能不能過下去。你們誰勸也沒有用，當初你們不讓我結婚我不聽，現在我真是要離婚了你們誰也攔不住的?！?/br>
    “離婚？離婚跟做寡婦可不一樣。這年頭誰家孩子爹媽離婚了，人家都笑話的。你看看寇溪小叔子家的那孩子，家里有倆媽都讓人家孩子給笑話的夠嗆。還有我家牛牛，知道了他是養子之后多少人欺負他。咱們當父母的不能自私，總得為孩子多著想?！笨艿峦贿呎f一邊翻箱倒柜找東西。

    “找啥呢？”寇溪睡眼惺忪的站在廚房門口。

    “我買了一塊苤藍，切成條放鹽腌兩天，放掉辣椒油炒點rou絲。比啥咸菜都好吃！”寇德旺一邊切著苤藍一邊道道：“我看見市場上賣的現成的榨菜還挺貴的，咱自己家更好?！?/br>
    苤藍是袋裝榨菜的主要成分，這個時候市場上都是散裝論斤來賣的。市面上還沒有出現袋裝的榨菜，寇溪記得那時候跑大車的司機們都喜歡買整箱的榨菜、方便面、咸鴨蛋放在車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