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為啥呢？

    “就得蓋房子？”老于婆子冷笑一聲：“行啊，蓋唄，有錢你就蓋唄！”

    王雅芝沖著她伸手：“我這一年掙得也得有四千塊錢了，你把錢給我。四千塊錢蓋個三間房夠用了，我再出去借兩千塊錢，我蓋個五間房。我不花你老本，我花我自己的錢！”

    “你的錢？”老于婆子瞪眼睛：“你哪來得錢？你的錢都是我們老于家的錢，你要蓋房子還是要借錢，你出去整錢去，你別跟我要錢！”

    王雅芝氣的渾身發抖，她勞心勞力一年掙的錢都放在老太太手里了?，F在老太太居然跟自己說沒錢，這是什么意思??？

    “你啥意思??？”王雅芝嫁過來這么久，還是頭一次跟自己的婆婆紅了臉：“你啥意思？”

    平時潑辣的人，現在也組織不了語言了。她看向于大明，憤恨的在他肩膀上錘了一把：“你倒是說話??！”

    “媽說的沒錯！”于大明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雅芝，你就別鬧了行不行啊?！?/br>
    “我鬧什么了？”王雅芝不可置信的看著丈夫：“我問你，這一年賣小魚干的錢，是不是我掙得？”

    “咋是你掙得呢？我兒子也跟著出力了，我也跟著出力了。地里的活兒，這一年你都沒干，孩子你也沒伺候?！崩嫌谄抛雨种割^跟王雅芝算賬：“你一天天就知道賣小魚干，有時候我還得幫著你蒸，我兒子也得幫你送貨去。這些錢咋就成了你一個人掙的錢了呢？”

    王雅芝怒極反笑，整個人咬牙切齒道：“行，算咱仨掙的錢。我只要我那一份，四千塊錢，你給我一千塊錢就行?！?/br>
    “王雅芝，你說啥呢？”于大明此時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他光著腳走上前，一把將王雅芝扯到一邊：“我跟你說，差不多就行了啊。還能不能過了，在這逼叨逼叨的?！?/br>
    “我還想問你們，能不能過了呢！”王雅芝一把扯開自己的丈夫：“我今天就想問個明白，你們娘倆是啥意思?！?/br>
    她氣的渾身發抖，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淌。整個人因為震怒，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行了行了，大明??！”老于婆子在兒子身后說道：“哎呀行了，你也別跟她一般見識了。我也不跟她生氣。你倆回屋睡覺去吧！”

    于大明轉過頭，對王雅芝說道：“看到沒，咱媽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別作了，趕緊回屋睡覺去！”

    “啥叫不跟我一般見識！”王雅芝抹了眼淚，深吸一口氣：“今天咱們就掰扯掰扯，你們娘倆到底是啥意思?！?/br>
    她推開于大明，走向老于婆子。深吸一口氣擲地有聲道：“媽，我自問嫁過來這么多年，我沒有一件事兒對不你們老于家的。咱們娘倆也沒有紅過臉兒，我今天就想問問，你老對我有啥意見。我哪兒做的不好了，你說！”

    于大明走過來拽著王雅芝的胳膊就往屋外扯，一邊扯一邊罵道：“王雅芝，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媽不跟你一樣的，你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老于婆子連忙下了炕，拽著自己的兒子：“哎呀，拉倒吧。我沒事兒的，你別跟雅芝計較了。兩口子有話好好說，好好說?！?/br>
    又對王雅芝說道：“是媽的不是，是媽老糊涂了。媽不該死攥著錢，媽該死，媽錯了！”

    王雅芝像是沒見過老于婆子一樣，目瞪口呆站在原地。老太太這話啥意思？分明是不想讓他們倆好??！這不就是火上澆油么！

    果不其然，于大明這個單細胞動物，見到老娘受了委屈。沖冠一怒罩著王雅芝的頭就敲了一下，怒罵道：“給你慣的毛病，還讓我媽給你道歉?！?/br>
    王雅芝是什么人？當初寇溪受了委屈，第一個念頭就是來找她庇護。她可是個潑辣果斷，做事利索從來不怕事兒的人。

    她被于大明忽如其來的拳頭打懵了，站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老于婆子見到兒子沖動了打了人，暗道一聲：“糟了！”

    王雅芝的脾氣向來是吃軟不吃硬，老太太一直是摸的很準的。當年王家嫌棄于大明出身不好，家庭條件更是差的沒眼看?？伤菚r候使出渾身的手段哄著王雅芝，真的拿她當親閨女來看。甚至將家里的老底端給王雅芝，聲明自己確實沒有錢娶媳婦兒。她對王雅芝說：“做不成媳婦兒是媽命苦！要不媽認你當干閨女，咱們還能做娘倆。只是苦了大明，他是真的想娶你??！”

    就這樣以退為進的，讓王雅芝義無反顧的嫁進了于家。結婚這兩年，她兢兢業業為家里cao持著。婆媳二人處的跟親母女一樣，把左鄰右舍的小媳婦羨慕的要死。

    可自打王雅芝跟著寇溪賣小魚干之后，王雅芝整個人就脫離了老于婆子的掌控。于大明更是每天圍著媳婦兒轉，家里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老太太做主了。

    老太太攥著錢，就相當于攥著王雅芝的命門。

    可今天，于大明這個沒腦子的，居然動手打老婆了。

    “于大明，你打我？”王雅芝不可置信的看著于大明。她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他媽的居然敢打我？”

    于大明剛才也是氣在頭上，他后退一步喃喃道：“我沒打你啊，我就錘了你一下，也不算打啊?！?/br>
    他看向一旁的母親：“媽，你說我那算是打么？”

    “不算，不算！”老于婆子連忙說道：“雅芝啊，你有啥事好好說，別喊，把孩子嚇到了?！?/br>
    “于大明！”王雅芝淚流滿面：“你沒有良心，你居然打我！”

    于大明依舊矢口否認：“我沒有打你，誰敢打你啊。你打我還差不多！”

    說著他走上前，拉著王雅芝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打：“你打回來，你打回來吧！”

    “于大明，你打我，你居然打我！”王雅芝捂著臉大哭。

    老于婆子沒想到向來風風火火的王雅芝居然是這個反應。按照她的脾氣，肯定是要打回來，甚至將家里砸個稀巴爛的。

    王雅芝推開了于大明，跑到了隔壁房間，重重的將門關上。然后那屋里響起了嚎啕大哭的聲音。

    于大明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他回頭看見女兒兜兜一臉驚恐地坐在炕上，而站在一旁的老娘卻在小聲嘀咕：“為啥呢？”

    第三百零四章 親閨女

    “媽，咋辦??！”于大明悻悻的走到母親身邊，愁云滿面：“她肯定急眼了！”

    “你真是的，你打她干啥！”老于婆子沒好氣的看著兒子：“咋說你也不能動手啊。你動手了，有理就變成沒理了！”

    “我也沒想到啊，我就急眼了，給她一杵子！”于大明強詞奪理道：“那也不算打她啊。打人的是啥樣啊，都是按在地上踹，巴掌抽在臉上扇。我就懟了一下，她就不依不饒了！”

    “不依不饒的還不是你慣的！”老于婆子小聲的罵著兒子。她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小聲道：“我看她這樣也不能咋地，就是覺得沒面子了。一會兒你好聲好氣哄哄她，明天早上我給她做盤臥雞蛋，給個面子就好了?！?/br>
    于大明點點頭：“我看也是，她就是覺得沒有臺階下了?！闭f完不由得抱怨道：“她現在脾氣越來越大了，一點都不向以前那樣好了?！?/br>
    “哎呀，女人就是這樣的。在外頭折騰久了，心就大了?！崩嫌谄抛涌聪騼鹤樱骸拔铱窗?，以后讓她在家里干活，你出去送貨得了。不讓她跟外頭來往，心也就不野了?！?/br>
    “那些活兒我干不了！”于大明耷拉著臉很是不情愿。

    “你咋就干不了呢？”老于婆子覺得很奇怪：“你媳婦多兩個腦袋是咋地？”

    “哎呀，我沒有那厚臉皮！”于大明嘟囔道：“有時候那些人說話忒難聽，還愛甩臉子。我們給送小魚干，挑三揀四的，真煩人！”

    “做買賣你以為那么容易呢！”老于婆子松了一口氣，暗暗嘀咕道：還以為那小娘們在外頭做怪了呢。

    她笑著說道：“你現在看見了，掙錢不容易是吧。我跟你說掙錢不容易花錢可輕松了。你媽也不是守財奴，我給你們攢這些錢，我還能花是咋地？還不是看你們掙得辛苦，這小魚干去年掙了，今年就不知道能不能掙。你說萬一今年不掙錢了，可咋整??？留著點錢，以后用的時候多著呢！”

    “她要是還想蓋房子咋辦？”于大明抬頭看向四面糊著報紙的房子，懨懨的嘟囔：“我也想蓋房子了，亮亮堂堂的多好啊?！?/br>
    “啥房子不都是住人的！”老于婆子不以為然：“媽以前沒住過好房子是咋地？我告訴你，人啊不能漏財。這錢是招禍的東西，你自己明白就行！”

    她給于大明講道理：“你看看她那姊妹，家里那么有錢還不是沒有個兒子?，F在過的是瞅著挺好，兜里有倆錢，可家里頭亂糟糟的，有啥用啊?！?/br>
    于大明聽見母親講起寇溪，這才想起一件事來。他一臉興奮的說道：“媽，你知道么，寇溪工作不要了，在市場買了個門市準備干買賣了?！?/br>
    “這個大虎逼??！”老于婆子罵了一聲：“我看她就不是個好折騰！”

    于大明問道：“咋說呢？”

    “誰家放著一個鐵飯碗不干，非要干個體戶啊?！崩嫌谄抛訉芟呐e動不以為然：“你說，咱們想要這樣的好工作還沒有呢。一個月不管咋說，旱澇保收。她干買賣，掙錢行了，那萬一賠錢呢？”

    “她那么厲害，能賠錢么？”于大明原本還想跟自己的老母親建議，他們家也跟著買一個小門市做點小買賣呢。這會兒見老于婆子這樣生氣，便將到了嘴邊的想法咽了下去。

    “她能耐也不是自己能耐，都是靠著她那個干采購的爹。這玩意往外賣東西，她爹一天不退休，她就能掙錢。自己在家里開個門面干個體，誰還能看著她的面子，八百里地跑過去買東西？”老太太翻了個白眼：“你看著吧，她這個折騰，早晚完犢子！”

    說完想起什么似的，面色古怪的看著于大明：“你媳婦兒肯定知道這事兒。你看看，她現在還跟咱們藏心眼子了！”

    于大明不明所以，一臉懵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瞞著咱們干啥？”

    “哼！”老于婆子冷哼一聲：“那誰知道了。咱們這老實本分的人就是想清清白白過日子。誰知道人家想干啥。我這兩天就看你媳婦兒有點不對勁。今天在家作了吧，她以前啥時候這樣跟我說話？這哪兒是跟我要錢蓋房子，這是想偷摸的出去買個門市??！”

    她看向于大明：“我記得，是不是四千塊錢就能買個門市來著？”

    “最里面挨著道邊的門市兩千多塊錢就能買一個！”于大明舔了舔嘴唇，他想著買個便宜的?；蛘吒纱嘣谑袌隼镒鈧€攤位，就算是賠錢也不怕。

    “那個床子租金也不貴，要不咱們租一個，賣小魚干？”于大明不死心的試探著自己的母親。

    老于婆子瞪著他：“拉倒吧，你別想了。我告訴你，上點小魚干那行。賣不出去了，咱們自己家還能吃。你別想從我兜里要錢出去干個體戶。我告訴你，我活著一天，你都別想跟我出去丟人現眼去?！?/br>
    說完她忍不住提醒于大明：“你可別忘了，你爺爺是咋死的?！?/br>
    于大明面露一窒，隨后點點頭嘆氣道：“我知道了！”

    而房間的另一邊，王雅芝抱著膝蓋雙眼腫的比核桃還大。她現在心里很亂，她想不通怎么于大明就跟自己動了手了。雖說剛才那一下子不算是打人，可頭上還是隱隱作痛。

    她更想不清楚，自己的婆婆怎么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舍不得錢蓋房子，她攥著錢不給自己，這些她多少都能理解。

    可剛才那心口不一，裝柔弱扮委屈的樣子，實在是讓她覺得震驚。

    出嫁前，她姨夫一直在勸自己：貧賤夫妻百事哀，將來你們肯定會為了錢干仗的。

    可是她們從來沒有因為沒錢而紅過臉啊?，F在手里有錢了，怎么就這樣了呢？

    “這么久了，我嫁過來這么久了，你們居然還把我當外人看！”王雅芝眼睛火辣辣的疼，她靠在冰冷的墻上喃喃自語：“說什么拿我當親閨女，都是騙人的，全都是騙人的！”

    她還說寇溪傻，看不清楚婆家人貪婪的嘴臉。其實她更傻，居然相信婆婆能把兒媳婦當親閨女.....

    第三百零五章 裂縫起

    “媳婦兒，起來啦！”天灰蒙蒙的亮起來，王雅芝就從炕上爬了起來。

    她從院子里的廁所走出來，就看見于大明嬉皮笑臉的站在廁所旁不遠的地方在等她。

    “昨天晚上你都沒吃飯，你現在餓不餓？我給你做點飯去吧，你想吃點啥？面條行不行？”于大明的刻意討好并沒有讓王雅芝解氣，反而有一種悲涼的感覺。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差不多也得有三年了，在處對象的時候于大明就是這樣對她做低伏小的。在她與家里抗衡非要嫁給他的那段日子，于大明更是對自己言聽計從。

    是什么時候，兩個人之間沒有了從前的甜蜜呢？

    王雅芝看著眼前露出憨厚笑容的丈夫，一時間想不起來上一次他對自己溫柔以待是什么時候了。

    “結婚的時候，你跟我說家里沒有錢，你媽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人家結婚還有個一二百塊錢的彩禮，我連身新衣服都是我自己攢的錢買給我自己的?！蓖跹胖奈丛谟诖竺髅媲氨г惯^這些話，可今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惱火的很。

    “你跟我說，將來咱們有錢了，也會買給我一個戒指戴?！蓖跹胖ダ湫Γ骸拔移甙藲q就穿了耳洞，到現在耳朵上戴著還是結婚前我奶給我的一副銀耳環。三年了，我嫁給你三年了，我問你，你啥時候兌現你的諾言，給我買個戒指？”

    于大明一愣，他沒想到王雅芝不提房子的事情又開始提戒指。他撓了撓頭面露為難：“你想要戒指？那得跟咱媽商量商量啊。我記得她有個銀鐲子，要不把那鐲子毀了，給你打個戒指戴？”

    王雅芝像是聽不見于大明的話一樣，自言自語道：“我嫁過來第二天就把家務活都接過來了。起早起來先得抱了柴火，把豬食烀上，再打開倉房取糠拌上雞食。把雞鴨豬狗喂上了，我趕緊的去做早飯。吃完了早飯收拾干凈以后，趕忙就得跟你一起下地。春天下苗，夏天鏟地，秋天收地！冬天了我也不閑著，開始做鞋做衣服，把這一年要穿的衣服鞋都得趕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