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說錯！”高副營長依舊堅持著：“你說老霍大小也是營長，津貼掙得也不少了。他那么大歲數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呢。他那小媳婦兒才多大？不死死地看著，萬一跑了咋整？”

    “你cao那個閑心干你娘的蛋？”高大娘一巴掌拍在兒子的后背上：“麻溜起來，你去找霍營長說說去。人家兩口子才是一家人，你別弄到最后就你里外不是人，我告訴你?！?/br>
    “哎呀，老霍不是那樣的人?！备吒睜I長表面上嘴硬，但身體誠實的下了炕穿上衣服走人了。

    寇溪委屈巴巴的在房間里抹眼淚，她自己也搞不懂到底在矯情什么勁兒。一把年紀了，居然連這點委屈還受不住。這跟從前她吃過的苦比起來算什么呢？被那些雇主欺負的時候，沒錢給老父親治病的時候，被霍安的那些戰友家屬奚落的時候，她都沒有哭啊。怎么演了幾天小媳婦兒，就委屈的跟什么似的。

    “大不了一拍兩散！”寇溪抽泣著，恨聲說道：“本來我就是想好好孝敬我爸，把我爺爺奶奶接過來養老送終的。跟你在這扯什么呀！”

    高大娘心虛又忐忑的煮了面條，她知道寇溪喜歡吃打鹵面。特意多加了兩個雞蛋做了一個雞蛋醬鹵，切了黃瓜絲，洗干凈小香蔥，小辣椒擺在桌子上。

    拉開寇溪的房門，小心翼翼的問寇溪：“小寇兒啊，出來吃飯唄！”

    寇溪抹了一把臉，站起身來低著頭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席間牛牛小心翼翼的看著寇溪，然后伏在奶奶耳邊說道：“嬸嬸哭了！”

    高大娘當然看得見寇溪紅腫的眼睛，這都是她自己兒子造的孽。一想到本來可以將滿院子的蔬菜賣出去，好歹能賺個一塊八毛的。這下子好了，寇溪鐵定不能干了。

    忍不住問道：“你昨天不是說花了百八十塊錢么？你要是不賣，這錢不是白花了！”

    寇溪賭氣道:“反正花的是他得錢，該！”

    “他的錢還不是你的錢！”高大娘板著臉：“兩口子拌嘴那是常有的事兒，不能一拌嘴就浪費錢啊。你倆沒有和好的那天??？倒時候你就該心疼了。再說了......”

    高大娘頓了頓，露出幾分不安來：“再說，這事兒都是你哥挑起來的。他這個人沒啥酒量，一喝點酒就瞎說話。你看看，你們兩口子好容易才見回面，讓他攪合的.....”她咬了咬牙，繪聲繪色的講述今天早上自己是如何罵了高副營長一通，又是如何將他趕出家門的。

    “大娘！”寇溪勸阻高大娘：“跟別人沒關系，我們夫妻倆自己本身有問題的?！?/br>
    寇溪苦笑：“霍安氣我做事情不跟他商量，擅自做主不尊重他。我氣惱他不維護我。我們倆心里頭都不痛快，跟別人沒有關系！”

    “哦！”原來是這樣，高大娘聽見寇溪這么樣說，松了一口氣。

    隨后她又馬后炮似的埋怨寇溪：“你也是的，這么大的事兒咋不跟霍安商量商量。他要是不同意，你說你還能干么？花了這么多錢，不是白花么！”

    “這又不是買房子又不是開飯店，有什么大不了的?！笨芟獎e過臉嘴硬道：“我在家里頭做的比這個大多了，也沒見他反對啊。怎么我自己過來了，反到這不讓那不讓的。我天天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找點事兒做，想憋死我??！”

    “行了，行了，別嘴硬了！”高大娘哄著寇溪：“等今天他回來，我說說他。你呢也收起你的小性子，嫁了人可跟在家里頭不一樣了。你哄著點他，晚上順著他說話。女人嘛想要那啥，還不是容易的事兒。關了燈，他還不是干啥都順了你。這有啥難的，非得在嘴上跟他較勁，是不是傻！”

    寇溪沒想到高大娘還會跟自己說這樣的話，忍不住臉又臊紅起來。感慨自己一把年紀了，居然還不懂這些手段?；叵胫舭苍谝黄鹕畹哪切┠?，她們夫妻倆就是一直在硬碰硬來著。

    看著寇溪那副不敢茍同的表情，高大娘噗嗤一笑：“你這個孩子，看著鬼精鬼靈的，咋還不懂這些呢?！?/br>
    寇溪看著高大娘一臉的迷茫，一派天真道：“我從來沒想過，也沒有人教過我這些。我看我妯娌，我姑姐都是直來直去的?！?/br>
    “你知道評書里有句話叫‘英雄難過美人關’不？”高大娘笑得一臉曖昧：“就是那再厲害的呂布，是不是也扛不住貂蟬不是?！?/br>
    寇溪似懂非懂，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又似乎不太明白什么。她是知道有些女人是有手腕的，能夠把男人拿捏在手里任憑她擺布?？煽芟亲永锞褪莻€粗糙的女漢子，哪里懂什么手腕啊。真要懂這個，當初也不會蠢得被人拿槍使了。

    “等霍安回來，你啥也不用干。關起門來，哭給他看。他立馬就心軟了，你信不信？”高大娘給寇溪出主意：“然后你鬧著要回家，你看他懵不懵！”

    “回家？”寇溪愕然，忍不住自嘲：“他脾氣上來可不管我哭不哭鬧不鬧，我說要回家，直接收拾東西打包給我送走。一了百了！”

    看著寇溪嘟著嘴鬧脾氣的模樣，高大娘哈哈大笑起來。調侃著寇溪：“你家男人一回來眼珠子就差粘在你身上了，還能舍得送你回去？”

    第二百零八章 開張不太吉

    寇溪雖然沒有得到霍安的允準，但她太了解霍安了。他若是不同意完全不會掩飾自己的想法，他只不過是不滿意寇溪事前不打招呼而已。

    她不想將時間浪費在胡思亂想上，索性吃完了飯出發去了供銷社。從供銷社那里上了一些貨，包括昨天霍安點評不錯雞胗、雞心、鴨肫、鴨肝、鴨心、鴨腸。買了木耳、粉絲、干豆腐、水豆腐?；氐郊依镌诓说乩镎讼悴?、生菜、白菜、蘿卜、土豆、茄子、豆角。用干豆腐皮卷了香菜、生菜，連帶著其他的葷菜素菜全部裝好。

    大鍋里熬制的湯底裝在了桶里面。她將化開的芝麻醬、散裝陳醋、辣椒油、麻油分裝在瓶子里。

    寇溪將這些掛在自行車上，足足一大包的東西沉甸甸的。高大娘看不下去，擔心寇溪第一天忙不過來。想了想將家里的雞鴨喂好，鎖上了門帶著孫子牛牛陪著寇溪去了六里地外的供銷社。

    寇溪找了一個好位置，從供銷社看門大爺那里搬出來煤氣罐。一張半舊的桌子上擺著兩個爐灶，上面一口煮鍋一口炒鍋。

    將湯底倒入煮鍋里，開了大火。另一邊寇溪弄了兩張方桌，高大娘安頓牛牛坐在桌子旁，幫著寇溪整理一摞的塑料小碟子，將麻油瓶、散醋瓶、芝麻醬搪瓷碗、辣椒油搪瓷碗擺在桌子的正中間。

    寇溪拿出一個木板，上面大字寫著三個字“麻辣串”。下面并排寫了兩行字，上一行寫著rou串五毛錢3串，一塊錢7串！下一行寫著素串一毛五2串！

    這個地方從來沒有賣過什么麻辣串，這放在哪里都是個新鮮玩意。自然而然會有人好奇過來看熱鬧，寇溪將煮好的蔬菜放在塑料碟子里放在高大娘跟牛牛面前。

    看見有人吃了，立即有人過來詢問：“好吃嗎？這玩意是啥呀？”

    高大娘開始給來人介紹起來：“這個就是麻辣串，那個鍋里的湯底是辣的。煮熟了拿出來蘸著芝麻醬、醋、辣椒油，可好吃了?！?/br>
    又拉著孫子牛牛：“大孫子，你說好吃不好吃啊?”

    牛牛吃的一張小臉都是芝麻醬，奶聲奶氣的回應：“好吃~”

    高大娘又吩咐寇溪：“丫頭，你給我煮一把粉絲?！?/br>
    寇溪笑著說道：“好咧！一份粉絲~”

    她看著攤位前站著一排裹足不前的人，笑著招呼大家：“你們光看著有啥意思啊。一毛五兩串，先來兩串嘗嘗看，好吃不好啊?！?/br>
    有個*在原地不動，對寇溪的麻辣串品頭論足：“你這也不合適啊，一毛五兩串，這么點玩意。再說了你這蘿卜土豆子香菜，也花不了多少錢啊。一毛五我能買一絲袋子土豆子了?！?/br>
    寇溪好笑道：“白面才多少錢啊，炸了麻花五塊七毛錢一斤，大果子八分錢一根兒能用幾兩面??？山楂罐頭能有幾個山楂??？好幾塊錢一瓶的罐頭，你能買多少山楂啊。賬可不是怎么算的！”

    “那你這也太貴了！”那個男人不依不饒，自己舍不得吃還招呼大家都不要吃。

    “一個鴨子多少錢啊，你做成烤鴨多少錢？一斤rou多少錢，飯店里炒一盤得多少錢？”寇溪插著腰：“你要是吃不起呢，你可以不買。沒有必要在這妨礙我做生意！我賣的不是論斤稱的大白菜，我這祖傳的老鍋湯底不用錢嗎？我免費提供芝麻醬不用錢么？散醋再便宜，哪個飯店給你免費吃??？”

    高大娘坐在桌子旁，一邊喂牛牛粉絲一邊嚷嚷著：“就是啊，誰也不逼著你買。你覺得不合算就不買唄，在這攛掇大家伙干啥呀。你這個人咋那樣呢！”

    那個男人被說的老臉通紅，惱羞成怒道：“誰妨礙你們了？我就問問還不行啦？吃不起咋地，我就吃不起啦！”

    寇溪抿嘴一笑，好脾氣道：“大哥，你看你生啥氣啊。我這就事論事，你也別多心。你要是覺得我這個看著不合適，你嘗嘗，你嘗嘗就知道我這個東西值不值一毛五兩串?！?/br>
    說著寇溪一撩筷子將那份粉絲卷起來放在盤子里，倒了芝麻醬、醋、辣椒油。當眾遞給那個男人，笑瞇瞇：“你嘗嘗，誰家拌涼菜都整過粉絲。你就嘗嘗這個粉絲好吃不好吃！”

    “我請你的！”寇溪笑看著那男人：“我也不怕你說不好吃，咱用事實說話。我這開門做生意的，不怕顧客說真話！”

    那個男人倒是有點臊得慌了，不好意思上前接。旁邊的人起哄起來，紛紛嚷嚷著讓他嘗一嘗。

    寇溪也不小氣，拿了幾串煮的入味兒的麻辣串。蘸著芝麻醬、辣椒油、醋以及麻油，遞給周圍看熱鬧的人：“大家嘗一嘗，看看我這麻辣串好不好吃?！?/br>
    正所謂吃人手短，就算是不好吃也不會真的說出來。

    剛才唱反調的男人立即高呼道：“好吃，確實好吃。辣辣的麻麻地，嘴皮子酥酥的跟過電一樣。真是不賴??！你這叫啥串兒？嘶....啊.....真夠勁兒??！”

    彼時東北這邊的老百姓還不太習慣食用麻油，除了靠近內蒙的地方會有食用涮用rou的習慣，絕大多數地方很少吃火鍋的。這個年代老百姓生活水準都很一般的，依然維持著過年買新衣、偶爾吃頓rou的水平。

    一毛五兩串的麻辣串，對于絕大多數需要養家糊口的人來說非常的奢侈。但對于打工的年輕人來說，這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去處。

    開張第一天中午，來寇溪這里買麻辣串的人并不多。高大娘心里很擔心，一點半寇溪準備收攤回家還被她說了一頓。

    “我看素菜準備的有點少，估計吃rou的還是不行?；丶以俅c白菜、木耳、香菜！”寇溪執意回家繼續穿一點，高大娘想了想對她道：“你自己回去，我給你看攤子。能賣點是點！”

    寇溪點點頭，將麻辣串小攤子拜托給她，騎著自行車回家了。

    剛一進村口，迎面碰見了婦女主任吳玉蘭。

    吳玉蘭一把將寇溪攔下來，氣勢洶洶的瞪著她.....

    第二百零九章 有病

    “吳主任？”寇溪從自行車上下來，看著吳玉蘭態度和氣：“您找我有什么事兒？”

    吳玉蘭見到寇溪態度謙和，反而態度更加的惡劣。她盛氣凌人的看著寇溪，態度極為傲慢：“上次我忘了問你，你生了幾個孩子了？”

    寇溪一愣，沒想到有人開場白居然是問人家生了幾個孩子。

    寇溪尊重她也不過是看她是這個村里的婦女主任，高大娘千叮嚀萬囑咐家屬不要跟當地媳婦兒有矛盾。免得惹來什么麻煩，最后被當地人抱怨說部隊壓死人。

    但寇溪這個時候火氣大得很，本來她為人就秉承著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吳玉蘭莫名其妙的的沖著自己這樣說話，誰知道是不是在家里受了委屈跑到外頭沖著她撒氣。

    寇溪態度也強硬起來，答非所問：“我生幾個孩子，關你什么事？”

    吳玉蘭在村里橫著走慣了，尤其是這幾年計劃生育抓的這么嚴。大家都對她戰戰兢兢的，沒有兒子的想辦法要接著生。有的將孩子戶口落到了父母家，有的跑出去生逃罰款。只要被吳玉蘭知道了，肯定要帶著人抓回來的。吳玉蘭曾經帶著村里的抓超生小分隊，不知道強迫了多少人去打胎。

    村子里的人背后都給她起名叫‘絕種師太’，當著她的面卻都恭恭敬敬不敢得罪她。

    這兩年可能因為跟村里人關系不太好，吳玉蘭已經很少抓超生了。有的人家生了個女兒，將孩子戶口落在娘家然后再生個兒子的。吳玉蘭也睜只眼閉只眼，等到孩子該上學了將戶口遷回來她也沒有站出來阻撓。甚至還幫一些特殊情況的人家申請生育二孩，慢慢的在村子里攢了一些比較好的口碑。

    正因為大家都對她高看一眼，吳玉蘭對寇溪這種無理的態度非常的反感。

    “啥叫關我什么事兒？你這是說的啥話？你還是軍屬呢，你就這個素質？”吳玉蘭咄咄逼人：“我是來警告你，你要是在家里頭生了孩子在這就得給我好好地避孕。不能仗著你軍屬的身份，就違反國家政策?！?/br>
    寇溪抱著雙肩冷笑：“我有沒有違反計劃生育，組織上肯定會知道的。這就不勞您大駕了！”

    說完寇溪推著自行車往回走，吳玉蘭沒見到過這樣囂張的女人。當然不會這樣算了，她追上去蹙眉拉著寇溪：“你干什么去了？”

    寇溪冷笑，眼神里帶著nongnong的不屑：“吳主任，你還真是什么都管啊。我出去溜達不行么？”

    “上午我可看見你領著高副營長他媽跟他兒子出去的。我可警告你啊，離咱們幾十里地之外的大架子水庫丟了好幾個孩子了。高副營長就這么一個大兒子，你別給整丟了?！?/br>
    寇溪不以為然的聳聳肩：“人家跟著奶奶在一起，我能抱走賣了嗎？丟小孩兒你找警察啊，警告我有個屁用！”

    她一把甩開吳玉蘭的手，氣鼓鼓的回家了。

    回到家里，寇溪在菜地里摘了菜洗干凈，用干豆腐皮穿好?？粗鴷r間還夠用，將上午洗好的面水拿出來。這原本是牛牛想吃給他準備的?？芟胫贸鋈ヅd許還能賣幾碗也說不定。

    花費一個多小時，寇溪終于將涼皮、面筋、蔬菜串都準備好。裝上袋子慌慌張張的騎著自行車又趕了回去。

    高大娘看著寇溪松了一口氣：“哎呦喂，我以為你又昏倒了呢。正尋思著把攤子送回去，領著牛牛去找你呢！”

    “我把涼皮拿來了，沒準能賣兩張呢！”寇溪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將東西放在桌子的抽屜里。

    拿出一張涼皮麻利的拌好裝進搪瓷大碗里面，哄著牛牛先吃飽了再說。

    四點多鐘人陸陸續續的開始多了一些，大多數都是對麻辣串感興趣的。

    高大娘得意的對寇溪說道：“這一下午你走了，我賣了十多串呢，收了一塊多錢呢?！?/br>
    一下午的功夫就賣了一塊多，真心不夠浪費煤氣的。要知道這個年代用煤氣罐的人家并不多，主要是這個價格太貴而且一點都不安全。住在平房的人家，基本上還是用灶臺來做飯。偶爾有條件的買一個電炒鍋，在家里來客人的時候拿出來急用。

    五點鐘酒廠里陸陸續續走出來很多年輕人，經過一下午的宣傳有很多人好奇的往這邊跑。嘴巴饞的拿出一毛五來要兩串先嘗一嘗，有想要吃rou的就要點雞胗、鴨腸之類的玩意。

    寇溪一邊弄一邊跟他們閑話家常，知道他們在食堂里買飯吃也可以回家吃?？芟驼泻舸蠹一铮骸澳銈冃∧贻p的去旁邊買兩個羊rou串要瓶啤酒，再來我這買一份涼皮。涼涼快快的多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