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他們的著裝十分統一,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有的手里還拎著一個公文包,但他們卻像會隱形一樣,分散地站在四周,那些病人家屬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異常。 或許是因為這些人的相貌過于平凡,眼神過于沉穩,姿態過于放松,同周圍的環境完全融為了一體。 平凡,可不是什么天然的氣質,而是刻意地經過專業訓練之后習得的工作技能。 “又怎么了?”待上樓的人群全部走進電梯后,江昭陽語調低沉地問。 “情況緊急,藺局馬上要見你?!币粋€中等身材,長著一張娃娃臉的男人回答道。 “這么急!出什么事了?”江昭陽的眉頭輕輕一擰。 那男人扭頭看了佟星河一眼,笑了笑,“事關國家機密,我們也不清楚。車就停在外面,最好馬上就走?!?/br> 江昭陽正要點頭,卻忽然聽到身邊佟星河清冷的聲音: “等一下!” 第53章 客人 江昭陽朝幾位同事擺了擺手,隨后馬上被佟星河拽到了一旁。 “這一次的案件你就不要再參與了!”她直接說道。 江昭陽還沒回答,她又說: “既然公安部已經全面接管了案件,集全國警察之力,難道還對付不了一群猩猩?” “我明白!”江昭陽點了點頭,“后面的事情就算我們國安部不參與,公安部也會全面調查清楚的?!?/br> “那一會去了局里,我和祺叔在外面等你,無論藺如峰說什么,你都不要答應,就說最近太累了,需要請假休息,我還就不信,國家安全部少了你不行?!?/br> “師姐,這事你就不要管了?!苯殃栒?,“既然組織讓我調查,我就要查到底?!?/br> “你傻??!”佟星河狠狠地捶了他一下,“這次的行動先不說有多危險,就結果來說,你干得好沒功,干不好肯定有過。弄不好,他們把屎盆子往你頭上一扣,你連國安部都別想再待下去了?!?/br> “你不懂,我不是為了功勞……”江昭陽低著頭說。 “那你是為了什么?”佟星河冷笑了一聲,突然譏諷道:“難道是為了什么狗屁責任感?” 江昭陽深深地吸了口氣,握緊了雙手,“她死了,我不能袖手旁觀?!?/br> 佟星河的嘴唇一顫,瞬間睜大了雙眼,一臉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兩個人相對沉默了一會之后,她忍不住說道: “她死了又不是你的錯,干什么非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那是誰的錯?” 佟星河表情一愣,他又說: “是楊二狗的錯?還是她父母的錯?還是整個社會的錯,這個世界的錯?” 說完,他似乎感覺累了,低著頭,一個人默默地轉過身,朝著那群西裝革履的特工走去。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佟星河的內心忍不住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失落。 這種失落感長久地縈繞著她,讓她感到困惑。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特別鐘愛放風箏的孩子,每次都很放肆地把風箏放到又高又遠的天上,直到手中的線完全沒了才勉強停下。 而對面那些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卻像一把無形的黑色匕首一樣,突然把她的線切斷了,讓她的風箏飛走了。 它一旦飛走,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 無所畏懼了很久的她,多年來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 江昭陽到達國家安全部后,從一輛掛著“特別通行國安”牌照的黑色越野車上下來,直接輕車熟路地朝十九局的辦公區走去,沒想到卻被后面的人攔了下來。 一個特工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江隊,這邊……” 江昭陽一看,那是接待室的方向,不禁皺了皺眉,問: “有客人?” 不過特工只負責引路,并沒有出聲解釋。 直到江昭陽推開接待室的房門,才看清了屋內的情況,藺如峰正和兩個人分坐在兩側的沙發上。 這兩個人都是男性,一個看起來像是秘書模樣,他戴著金絲眼鏡,身上穿著同自己類似的黑色西裝,手里拿著筆和本子,正表情認真地記錄著什么。 另一個人頭發偏分,身材微胖,穿一身藏青色警服,江昭陽看一了眼他的肩章,上面的圖案是橄欖枝環繞半周國徽,這讓他不由心頭一緊。 因為這說明——這個人的警銜是副總警監。 中國警察的警銜分為五等十三級,其中最高的警銜就是總警監,且總警監全國只有一個,那就是公安部部·長,而副總警監的警銜數量雖然沒有限制,但他們的職位一般都很特殊,要么是公安部的副部·長,要么是各省或直轄市的政法委書記。 江昭陽不知道這樣的大人物找自己來,到底是要干什么,不過他馬上識相地彎了彎腰,算是打過招呼。 藺如峰這時看到他進來,馬上熱情地介紹道: “昭陽,我來介紹下,這位是佛手坪11.27恐怖襲擊專案組的陳權組長,還有……徐秘書?!?/br> “這位是我們十九局外勤組的江昭陽隊長?!?/br> 江昭陽聽到陳權的名字,便馬上想起了他的職位,果然是公安部的副部·長。 “老藺,我要糾正一下……”陳權和江昭陽握過手后,表情平和地一笑,“我可不是組長,只是副組長?!?/br> “那還不都一樣?!碧A如峰高深莫測地一笑,“那位也就是掛個名,實際指揮工作的還不是你?!?/br> 經過藺如峰這么一點撥,江昭陽馬上明白了這個新成立的專案組竟然是由公安部部·長親自牽頭的。 “你要真這么想可就錯了?!标悪嗄樕系男θ莺鋈灰粩?,“組長是由部·長親自牽頭沒錯,但是案件所有的進展我們每天都要向總·理和主·席匯報?!?/br> 雖然這事大家都早有心理準備,但江昭陽和藺如峰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因為國家安全部隸屬于□□,既然總·理發話要每天匯報,作為□□下屬單位的國家安全部自然也不能當局外人,光看著公安部一家忙里忙外。 藺如峰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干咳了一聲,“陳部,今天這也沒外人,有什么話您直說就行,需要我們外勤局出人還是出力?” “藺局你言重了,今天我們過來就是專門和江隊長見一面,畢竟他是目前為止最了解整個案件的人。專案組和雪豹突擊隊的專機今天夜里就會飛往武漢,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江隊能夠同行?!?/br> “雪豹突擊隊……”江昭陽的心臟又不禁猛烈地收縮了一下。 他知道這是武警部隊目前唯一一支特種作戰部隊,它還有一個外號——反恐國家隊。 “這次的事件……真的被劃為了‘恐怖襲擊’?”江昭陽忍不住問道。 既然“雪豹”已經出動,毫無疑問,他問的是一句廢話。 “難道……你有不同意見?”陳權瞇著眼說。 “沒有?!苯殃栐G訥地答道,“就是覺得只是一群動物在殺人,能稱得上恐怖襲擊嗎?” “那江隊應該是還沒看過案發現場的視頻吧?”陳權說著朝徐秘書點了點頭。 徐秘書馬上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證物袋,打開后,從里面掏出了一個手機。 “這是我們在佛手坪找到的唯一一部能用的手機,它被一個村民放在了一個柴堆上面?!标悪嘟榻B道。 “那其他村民的手機呢?”江昭陽奇怪地問。 “全被收起來,燒了?!?/br> “燒了?” “對,它們用木柴生了火,然后把手機收集了起來,全部投進了火堆里?!遍L相溫文爾雅的徐秘書介紹道。 “這可不是一群簡單的野獸??!”陳權嗓音低沉地嘆息了一聲,“小徐,還是先放視頻吧!” “是?!?/br> 徐秘書點了點頭,但并沒有打開手機,而是掏出了一臺筆記本,從里面找出了一個視頻文件,播放了起來。 畫面很黑,一看就是在夜里拍攝的,視頻中的人物輪廓也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到遠方的火光,那些火光的附近偶爾有一些巨大的身影走過,比畫面更清晰的,是視頻中的聲音。 那些聲音時高時低,時斷時續,不過都同樣的凄慘、絕望,讓人一聽就忍不住渾身發冷,毛骨悚然。 江昭陽全程皺著眉看完了視頻,最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 “我明白了?!?/br> “江隊長都明白什么了?”陳權饒有興趣地問。 “我明白這次事件為什么會被定性為恐怖襲擊了,因為它們動了槍?!?/br> 他又問: “這些猩猩現在在哪?” 他本以為這個問題很好解答,沒想到陳權的嘴角突然掛上了一抹苦笑。 “難道你們到現在還沒找到?”江昭陽語氣急促地問。 “江隊長知道那村子下面有個溶洞吧?”徐秘書說著推了推眼鏡。 “知道啊,我進去過?!?/br> “那些猩猩就是通過溶洞撤退的,并且故意挑選了其中一條最為復雜曲折的出口,我們光是確定它們在溶洞中的路線就花了好幾天的時間?!?/br> “然后呢?” “它們從溶洞出去之后,又泡在一條山澗里,隨著水流去了下游,我們現在已經命令沿河所有區域的警察協助調查,但是它們上岸的地點依舊沒有確定?!?/br> 聽完徐秘書的案情匯報,江昭陽和藺如峰都沒吭聲。兩個人只是快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從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絲驚訝。 他們誰也沒想到,這群猩猩竟然能把行動部署得如此進退有序,讓公安部副部·長都感到焦頭爛額。 江昭陽低下頭,雙手交叉在膝前,皺眉想了一會,隨后問道: “它們用的是什么槍?” “從遺留在現場的幾枚彈殼和村民傷口的情況判斷,應該是美式微沖?!?/br> “美式微沖?”江昭陽一下把身體挺直了,“它們哪來的美國槍?” “目前還不清楚,國際刑警組織那邊還沒有回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