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等到人離開的時候,杜紹鈞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仿佛他天生不會開口說話一樣,不過杜鴻卓說了這人只是不善言辭卻不是啞巴,看來還真是不是一般的不善言辭??! 杜鴻卓走了不一會兒,段京深就來了,兩個人前后腳倒是沒有遇到。 把窗戶打開,段京深依靠在窗口,漫不經心的說道:“你這傷什么時候能好???” 唐浩掀了掀眼皮面不改色的說:“我又不是大夫,你得去問問大夫?!?/br> 回過身倆,段京深氣笑道:“得了吧你,這里沒有外人,我問你,你究竟打算怎么做?樂兒現在已經被送走了,你還留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段京深決定幫唐浩的時候就想過了,他只是侯府的二公子,名氣也沒有大哥的大,平日里認識的也多是些‘紈绔子弟’沒想到這個時候倒是能夠幫上一些。 武安侯的獨子從小就跟他不對付,兩人見面就打,不過外人不知道的是兩人的脾性相投,所以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后來更是成為了朋友。 當然了,明面上兩個人可從來沒有和平共處過一次,正是因為這樣,唐浩說出計劃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武安侯的獨子。 一切也都跟他們計劃的一樣,幾個紈绔子弟心情不爽找人撒氣,不湊巧的就把心智有損的樂兒給嚇跑了,人丟了他們也被抓起來了,可惜大家身后的關系都是錯綜復雜的,不過是一個平民百姓,哪怕是再追究也不過是罰些銀子打幾個板子。 出來之后照樣在上京為非作歹,哪怕是今上也不會惹這一身的腥臊。 事情都按照唐浩的預想發生了,可是唐浩卻半點兒也不愿意離開這里了,段京深知道他的想法,可是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危險了,稍有不慎那就是尸骨無存??! 難得的,唐浩直視著段京深。 “京深,我要護著樂兒,現在帶著她逃了,以后呢?一直逃嗎?” 靖南侯的勢力,哪怕是今上也不可能不忌憚,不然的話也不會在他駐守了多年邊疆之后把人給叫了回來,縱然他手里掌握著一半兒的兵力,可是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怎么也比天高皇帝遠好的多。 段京深知道唐浩的脾性,這樣躲躲藏藏的日子他是絕對不會過的。 可是一時逞勇,就怕最后的結果是他們根本就接受不了的,靖南侯就像是大燕的神袛,誰又敢輕易的去打算扳倒他呢? 唐浩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自信也有桀驁,“從來都沒有什么神,只有人,是人就會痛,就會有七情六欲,只不過是有些人掩飾的太好罷了?!?/br> 唐浩還記得初初見到靖南侯的時候,那時候靖南侯一身粗布衣服,胡子拉碴的不修邊幅甚至跟個乞丐差不多,要不是他看到他打鐵的時候的專注和精神他也不會起了拜師的心思。 有些人哪怕是外表再落魄可是內里一直都是一塊金子,唐浩那時候比現在小了不少,心思也沒有現在的時候多,可是他卻清楚的記得,靖南侯曾經在喝的大醉的時候說過。 他說:我是杜彰,圣謨洋洋,嘉言孔彰的彰。 當時唐浩根本就不懂這些,可是現在想來那無疑是杜彰在懷念一個人,一個誰也沒有辦法猜到的人。 段京深依舊不太放心,他叮囑道:“你不要忘記了,樂兒現在還有身孕,凡事都要多替樂兒想一下?!?/br> 她的心智本身就不成熟,現在肚子里又多了一個,要是唐浩再有什么事情的話,她下半輩子又該怎么辦? 提到樂兒了,唐浩就收了聲,他其實現在也很想她,恨不得日日夜夜的都跟她膩在一起,可是現實根本就不允許他這樣做,為了以后他必須要確保靖南侯對他們再也造不成威脅才行。 看到唐浩即使是提到樂兒也不退縮的樣子,段京深嘆了口氣,上前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兄弟,有任何需要幫助的都要來找我?!?/br> 他不僅僅在慶安鎮能夠說上話,即使是在上京他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兄弟白白的受人欺負! 唐浩朝著段京深笑了笑,十分善意的提醒道:“我昨晚上,好像看到穆小姐跟她的義兄聊得十分火熱,看樣子穆小姐應該跟這位義兄的感情很好?!?/br> 段京深沒有想到唐浩會告訴他這個消息,他愣了一會兒之后才嚴肅的說道:“你真的親眼看到的?那青青有沒有朝那人笑?” 他也是回到上京之后才知道,穆太傅居然找了個干兒子,而且還是穆暖青的一個義兄,那么大的一個干兒子,他找來干嘛?他還能干嘛!肯定是給穆暖青留著當夫君呢! 唐浩看他總算是知道著急了,笑著說道:“那是她兄長,你覺得呢?” 聽了這話段京深覺得眼皮跳了跳,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唐浩:“你別看笑話,等我回去就去找她去!” 說完后段京深就掉頭走人了,唐浩看到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內心里卻在祝福著自己的這位兄弟,能夠幡然悔悟總算是一件幸事,至少人還在那里沒有走遠。 唐浩的身子好的很快,半個月就進出自如了,靖南侯期間來過一次,看到唐浩這個恢復力后笑著說道:“年輕人就是有資本啊,唐浩,你果然很不錯?!?/br> 靖南侯也就來了一次,杜怡蘭倒是一次也沒有來,杜鴻卓和杜紹鈞居然是來的最勤快的。 這天,杜紹鈞又來了,唐浩看著他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樣子,挑了挑眉,“二公子,您怎么又來了?” 杜鴻卓這幾天都沒有過來了,倒是這個杜紹鈞時不時的都會過來,好像他這里好像有什么寶貝一樣,可是這人來了之后又一句話都不說,跟個木頭似的坐在那里。 不出所料,杜紹鈞啥話也沒說,只是坐姿稍微變了變。 唐浩也就不再多說了,坐在一旁懶散的靠在椅子上,目光也四散在虛空中。 就在這個時候,唐浩突然發現了一個規律。 杜紹鈞不說話,可是眼神卻是瞧瞧的落在不遠處的幾只兔子身上,那還是樂兒出去玩兒的時候央求他買來的,她每天早上起來或者晚上的時候都會去看一眼,現在她不在這里了,唐浩也一直吩咐人照顧著這幾只兔子,就怕樂兒回來了之后見不到兔子會傷心。 現在杜紹鈞的視線落在那兩只兔子的身上,唐浩不由的回想起來之前的時候杜紹鈞來的時候的樣子,好像的確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別的東西身上,反正他是一點兒有沒有感受到來自杜紹鈞的關心。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唐浩站起來提著籠子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他佯裝逗兔子低頭的瞬間卻密切的注意著杜紹鈞果然就發現這位二公子緊隨著兔子的視線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63章 九個栗子酥 唐浩捏著一只白兔從籠子里提了出來,杜紹鈞的視線也悄悄的跟著落在了他手里的兔子上。 勾了勾嘴角,唐浩直接抬手把兔子遠遠的朝著杜紹鈞扔了過去。 本來坐在原地的杜紹鈞看到他扔過來的兔子之后嚇得趕緊小跑著接住了,抱在懷里輕輕的撫摸著受驚的小白兔。 “沒想到二公子這么喜歡小動物啊,倒是跟這幅樣子格外的不符?!?/br> 唐浩的聲音涼涼的,還帶著一股子揶揄的笑意,杜紹鈞抱著兔子的手一頓,最后慢調慢理的把兔子安撫好之后又輕輕的放到了籠子里。 自始至終杜紹鈞都沒有說話,要不是那一瞬間的驚慌還有停頓的話,唐浩都要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錯的了。 看來這位二公子掩藏的也是很不錯的,就是不知道他這么偽裝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杜紹鈞站在籠子旁邊,看著小白兔在籠子里跳來跳去的,他突然開口說道:“合作?!?/br> 蹦出來的這兩個字讓唐浩挑了挑眉頭,他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語氣頗有些不著急的味道:“合作?不知道二公子打算跟我合作什么呢?你爹靖南侯可是也說要跟我合作來著?!?/br> 至于當初簽署的那份十年的契約,靖南侯在見到唐浩的第一時間就提出來要歸還給他,并且表明只要唐浩肯留下來幫他那他肯定會好好的善待與他,并且兩者之間的關系并不是主仆而是合作的關系。 唐浩自然是婉拒了,他可不想因為靖南侯的事情被人給誤會,這個契約的存在也代表著他的無奈和弱小。 杜紹鈞明顯不喜歡說話,他想了想之后才開口說道:“靖南侯要跟疆外合作,燕國要亡,大家都會死?!?/br> 疆外的人殘暴嗜血,甚至有些部落以生rou為食,專門喜歡吃女子和孩子的rou,因為其細嫩光滑,還有的喜歡活著就吃,這么多年疆外之所以能夠被阻攔在邊疆外全靠的是靖南侯的大軍。 唐浩想過很多種,靖南侯可能是想要當皇帝所以打算制造兵器謀反,需要一個擋箭牌領頭羊所以讓自己來了,可是他沒有想到靖南侯居然這么喪心病狂居然要跟疆外之人合作,他這不是想當皇帝,他是想把燕國變成人間煉獄! 坐直了身子,唐浩認真的看著杜紹鈞,“二公子可有什么證據?” 晃了晃腦袋,杜紹鈞的態度干脆直接。 沒有?那還合作個什么勁兒? 看著杜紹鈞的目光都被籠子里的小兔子給吸引了,唐浩的心里突然涌現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他站起來目光定定的看著杜紹鈞,“你之前的時候來這么多次,不會只是為了來看兔子吧?” 這一次杜紹鈞依舊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看唐浩?唐浩長得有兔子這么可愛嗎?有兔子這么毛茸茸嗎?沒有!那干嘛浪費時間看他?有那時間多看看毛茸茸多好?在家可是看不到的。 一口老血梗在喉間,唐浩差點兒要直接噴到杜紹鈞的身上了,什么叫做氣死人不償命,這就是了! 看著頂著一張面癱臉快要趴到籠子里的二公子,唐浩覺得幸虧二公子不喜歡說話,不然的話豈不是直接被他給氣死?不說話就這樣了這一說話的話可能直接就把人給說死了。 雖然杜紹鈞很喜歡毛茸茸,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談正事要緊。 不舍的看了一眼小兔子,杜紹鈞轉過身來,“靖南侯跟疆外之人聯系用的是秘密手段,除了他自己別人誰也不知道,哪怕是杜鴻卓也不知道?!?/br>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浩來上京的日子已經不短了,他聽段京深說過這上京城內各家各府的隱秘的事情,其中靖南侯家段京深說的最為仔細。 靖南侯現在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這四個孩子有兩個生母,杜鴻卓和杜怡蘭是親兄妹由現在的靖南侯的夫人阮氏所生,杜紹鈞和杜芷荷是親兄妹由另外一個女子所生。 傳聞這位女子是當初靖南侯駐守邊疆的時候看上的一個姑娘,當時靖南侯已經有了杜鴻卓了,跟這個女子在邊疆七年生了一子一女,后來被調回來后就帶著孩子回來了,那個女子因為意外去世了,過了幾年之后又有了杜怡蘭。 杜怡蘭是靖南侯最小的女兒,也是他最喜歡的女兒,其次是杜鴻卓,倒是這邊疆之女生的兩個孩子沒有什么存在感。 大女兒杜芷荷嫁給了一個六品的小官杜紹鈞更是鮮少出現在人前,只有杜大公子在上京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這樣看來,杜紹鈞是一點兒也不受靖南侯的待見,就連唐浩第一次到府里的時候杜紹鈞都沒有出現過,以往他去靖南侯府連杜紹鈞的名頭都沒有聽人提起過。 所以,杜鴻卓都不清楚的是,杜紹鈞這個不受寵的兒子又是如何能夠知道的呢? 似乎早就知道了唐浩會有這么一個疑問,杜紹鈞從自己的懷里取出來了一封信。 唐浩接了過來,看著上面的字跡之后扯了扯嘴角。 靖南侯的字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不敢恭維,唐浩仔細的看完,上面只是一些簡單的人情往來的話,也沒有什么疑點。 “有什么蹊蹺的嗎?”唐浩不解的看向杜紹鈞。 也沒有多言,杜紹鈞直接接過信拿到反面,放到陽光下又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慢慢的涂抹在了信的正面上。 原本那么墨跡慢慢的消退了,剩下的是一些奇怪的字符,在燕國從來都沒有人用過這樣的字符。 “這是?” “疆外的字,還有一層需要用特定的茶水,你這里沒有?!?/br> 杜紹鈞把信攤開放在桌子上,上面的水漬慢慢的開始蒸發,上面的字跡也逐漸的消退了,半個時辰之后信又成了原來的樣子。 上面‘龍鳳鳳舞’的字跡赫然還是之前看到的那個樣子,唐浩之前的時候只是聽人說起過有些傳遞消息的人會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倒是沒有想到居然會這么的嚴謹,一封簡單的信居然能夠讀出三種截然不同的信息來。 “那剛才顯示的字符是什么意思?”唐浩看不懂那些字符只能夠詢問杜紹鈞。 “是正常的疆外斥候得到的密信,都是真的?!?/br> 杜紹鈞這么多年隱忍不發,為的就是找到一個機會把靖南侯連根拔起,這么多年靖南侯發展的疆外勢力已經不是一點了,很有可能已經聯系上了疆外的五族,這樣的話他就必須要找到一個人把這件事情給挑起來,挑到足夠的高度。 一個人的力量的確是微弱的,可是一群人一個國家的力量確實駭人的。 當初今上還沒有在位的時候,前任君王曾派出斥候到疆外去,為的就是打探疆外的信息以防邊疆失守,誰又能想到最后這些斥候卻全部都落在了靖南侯手中,成為了他跟疆外聯系最好的手段和人脈呢? 杜紹鈞的話不多,可是每一句話都說在要點上,唐浩聽完之后對于靖南侯的忌憚就更加明顯了一些,同時他也感受到了深深的疑惑。 按理說這樣的靖南侯應該是不需要對他這么客氣的,為什么靖南侯會對他這么客氣?他不過是一個小老百姓,甚至如果不是靖南侯的話他可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鐵匠,那靖南侯把自己弄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同樣的問題,杜紹鈞也在思考。 誠然,唐浩的能力是不錯甚至是十分出色的,可是身為靖南侯他看到的出色的年輕人還少嗎?甚至其中比唐浩還出色的也應該有的,為什么偏偏他就設計把唐浩拉到了上京來到了他的陣營當中呢? 兩個人對視了兩眼,都覺得這其中應該有著極大的陰謀,他們必須要早日找到這其中的緣由才行。 杜紹鈞在唐浩這里呆了兩個時辰就又回到了靖南侯府,剛剛到了府內就被下人告知侯爺在書房里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