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陸建軍就說:“爹,這也簡單,等會兒讓蘇敏還有大嫂二嫂和那姑娘打聽一下不就成了。不過我覺得雖不至于讓建民入贅,但那姑娘是獨生女,建民得和親兒子似的照顧她爹媽?!?/br> 陸三山點頭:“應該的,應該的,有這樣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建民說不準能留在林城。我和你娘幫襯不了你們兄弟。建民的性子又最軟,不像你們前頭三個有主見,甚至還不如建設呢。有這樣的岳家也是好事。而且我看那閨女性格也好,一看就是會念書的?!?/br> 陸建軍把話和陸大嫂蘇敏幾個說了,陸大嫂就拉著秦羽去問話,這秦羽也實誠,說最初看上陸建民就是覺得他人好,將來能幫著照顧她父母。 但她家沒想著要讓陸建民入贅,主要入贅不好聽,就是開始陸建民愿意,以后日子還長著呢,這閑言碎語聽的多了,難免會影響夫妻感情。 而且她和陸建民相處下來,覺得陸建民很紳士。 陸大嫂不知道紳士是個啥意思,不過猜出來這是在說陸建民好呢。 就笑著把陸建民夸了一頓,說陸建民這樣好那樣好。 過完年,陸建軍也考慮清楚了,繼續念研究生。 蘇敏自然是很支持他的,現在才一九八一年,陸建軍就是念完也才八三年。 研究生畢業,陸建軍也到了而立之年,蘇敏也大學畢業,工作穩定了。 蘇敏問陸建軍:“繼續讀研,看來你以后做什么是打算好了?” 陸建軍點頭:“之前我不是和你說,我的老師推薦我大學畢業后去鵬城那邊的計委工作。一來是我就是學經濟的,從七九年的出口特區到后來的經濟特區,我都是親自去看過的。而且我不是跟著老師,被人招待著的。我是自己單槍匹馬,去研究這些特區的工廠,市場,普通人的收入。我寫的論文老師看后說很不錯。他把我推薦給他的幾位老朋友?!?/br> 說著陸建軍有些得意的道:“二來呢,我的第一專業是法學,學商法,經濟法,國際經濟法?,F在改革開放,我這兩個專業都很吃香。我英語也下了苦功夫,我這可是一個頂倆,不對,一個頂叁,所以不怕沒地方要我。等我念完了研究生,就更不愁找不到好工作了?!?/br> 蘇敏沒想到陸建軍這輩子在職業的選擇上竟然和上輩子不同:“說實話陸建軍,我看你賣東西賣的那么起勁兒,還以為你準備做買賣當大老板呢?!?/br> 陸建軍點頭:“我是這么考慮過,主要這錢掙起來太快了。但這也有不好的地方,我雖說現在收益好,可以后呢?而且我這其實算是投機倒把,是運氣好沒被抓,要是讓人盯上,一抓一個準。至于去南邊開工廠,我也想過。但我有的時候就問自己,我要過什么日子?是想過躺在錢上的日子嗎?我最初去南邊,一來是想看看出口特區是個什么樣,二來也是想掙點錢。咱們在帝都,總得有個住的地方,總得有個家?!?/br> 說著陸建軍抱住蘇敏:“后來我去了南邊,還見到了從香港過來的女士。我看她們穿著打扮,那么洋氣,那么摩登。我就想要掙錢,讓你也穿最漂亮的衣服,戴最好看的首飾?!?/br> 蘇敏窩他懷里,輕聲說:“你知道的,你有這樣的心意我就滿足了,至于物質上,我沒有太多的要求?!?/br> “我知道,你能掙錢,你掙的錢足夠你買自己想要的東西了。我當時就想把我覺得好的都給你買到。有的我錢不夠,也想著等以后買。但是我發現我送給你的一些禮物你其實并不算喜歡,如果不是為了我,你根本不會用。比如那電子表?!?/br> 蘇敏確實不愛戴電子表,她總覺得沒有陸建軍送她的第一只上海手表好看。 聽陸建軍這么說,蘇敏覺得她辜負了陸建軍的心意:“對不起?!?/br> “你道什么歉,該道歉的是我。我不能因為自己覺得好,就讓你也喜歡。做買賣,吸引我的地方有兩點,第一是掙錢快,第二就是交易的這個過程。但同樣也有不好的地方。我雖說是京大的,但實際上并沒有什么根基。我去經商,我的老師肯定不同意。獨自打拼其實挺難的,我不怕吃苦,也不怕應付各種各樣的人??晌也辉敢庾屇愀嵝牡跄懙??!?/br> 蘇敏說:“這話我以前也說過,你喜歡做什么就去做,我只會支持你?!?/br> “謝謝你,敏敏。我是挺喜歡掙錢的,但是咱們不缺錢。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進計委更好?,F在正是國家大發展的時候,我去做買賣會有很多機遇,我去計委同樣如此。我做生意,能給自己掙錢。但我去了計委,利用我學到的知識,就能牽動一個城市經濟發展的步子。我能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我們現在的生活已經夠好了,個人的財富累積到什么程度才是個頭呢?我既然對資產沒有那么深的執念,也就沒必要死揪著不放了?!?/br> “好,你既然不做生意了,那咱們就把攢的錢全買了房,買那種四合院?!?/br> “成,聽你的,就買四合院,不過今年夏天和明年夏天我估計還得再跑兩趟南邊。只有親自去看了,才能拿到更準確的資料。同時再做它兩筆,之后我就收手。到時候這些錢買了房,全落戶到你名下?!?/br> 蘇敏不糾結這個,她是要和陸建軍過一輩子的,房子放在誰名下沒有區別。 她又問:“對了陸建軍,你畢業后是一定會去鵬城嗎?” 陸建軍對兩人將來又要分別的日子也有些發愁:“是啊,我的老師有個好友是鵬城的紀委主任。劉主任說鵬城現在急需懂經濟懂法律的人才。不過我的老師建議我繼續深造,至少念完研究生,到時候進入單位才能更受重用。所以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研究生一畢業就去鵬城,咱們就又得分開了?!?/br> 蘇敏其實早做過異地的心理準備,她畢業去哪個電影廠,也是看學校分配的。 不過蘇敏只是喜歡拍電影這個工作,她也不求大紅大紫,所以并沒有去鉆營什么。 至于陸建軍,他沒什么人脈,留在帝都遠不如去更需要他的鵬城。 有賞識他的領導在,他才能把才華發揮出來。 很快,到了一九八二年夏,蘇敏大學畢業,進了帝都電影制片廠。 她同級的不少同學同樣是進帝都電影制片廠工作。 蘇敏七月份去報到,正好她有個學導演的同學打算嘗試著拍一部片子,邀請蘇敏出演一個女配角。 蘇敏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陸建軍不在,她正愁無事可做呢。 這部電影的劇情挺簡單的,就是講河北農家三個姐妹的故事。 蘇敏今年已經二十五了,因為她這兩年日子過的順心,每天無事憂愁。 再打扮打扮,裝嫩演三姐妹中的二十歲的老二毫無壓力。 電影的女主角是大姐,她的丈夫在結婚后因為無法接受包辦婚姻而離家出走,作為妻子,她受到了婆家的埋怨,鄰里的嘲笑,是個可憐女人。 她十五歲的小妹在縣里女中念書,覺得大姐的日子過的苦,一直想說服她離婚。 而蘇敏飾演的老二,則是一直搖擺不定,她因為從小受的教育,覺得女人就應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但聽多了meimei的新思想,又覺得既然國家的法律規定了婚姻自由,大姐夫又是個負心漢,拋下大姐就一去不返。那大姐就有離婚的權利,有追尋新生活的權利。 電影的劇情不算復雜,主要傳達的就是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的思想。 蘇敏的戲份相比之前三年打醬油的經歷是要多不少。 但細數下了還是排在大姐,小妹,大姐婆婆,三姐妹親娘之后的。 因為這部電影的導演是剛畢業的學生,沒有太多的導演經驗。 再加上這是導演執導的第一部 影片,有些過于精益求精。 所以拍攝進度拖的很慢。 八月,蘇敏在兢兢業業的拍戲中途收到了老家寄來的信,說建設考上清大了,蘇敏看完高興極了。 當然,她也抽空回了信,讓建設來帝都之前記得寫信過來說一下要坐哪趟火車,到時候她好去接。 蘇敏又重點說了一下她這里有新的鋪蓋臉盆兒,等建設去學校的時候直接用就可以。 建設就不要辛辛苦苦的帶一堆行李擠火車了。 八月十一,蘇敏收到回信,說陸建設坐的火車八月十八號上午九點到。 蘇敏提前請好假,八月十八那天吃了早飯就去火車站了。 九點到站的火車拖到下午三點才到。 蘇敏一下就從擁擠的人群里看見了陸建設。 陸建設今年也有十六了,他小學跳級,所以可能比同齡人小一兩歲。 十六歲的小伙子,個子挺拔,從相貌來看,和陸建軍最像的就是陸建設了。 他一看見蘇敏,就大長腿幾步邁到她跟前:“三嫂?!?/br> 陸建設現在最少有一米八三,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可以讓蘇敏揉腦門的小崽子了。 正是天熱,他又坐了這么長時間的火車,額頭鼻尖上都是汗。 蘇敏把手絹遞給陸建設,讓他好好擦擦汗,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樣,累么?” 陸建設搖搖頭:“不累,我心里只有興奮?!?/br> “真是羨慕你們年輕人的好心態,你三哥每年去南邊,回來的時候都要喊半個多月的累?!碧K敏和陸建設說:“來,把行李給三嫂一些,三嫂幫你拿?!?/br> 陸建設搖頭:“三嫂,可別,收到你的信,我就沒拿那些大件的行李?,F在我包里只有衣服和鞋,輕著呢?!?/br> 蘇敏和陸建設出了火車站,打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蘇敏就和陸建設說:“我記得你以前說為了吃烤鴨,也要考上帝都的大學?,F在你不僅考到了帝都,還考上了清大,全帝都最好的大學!三嫂請你去吃全聚德。不過你累了這么長時間,咱們先回家里?;丶依锵词词?,家跟前有一家國營飯店做的老北京打鹵面特別好吃。中午吃面,晚上去吃烤鴨?!?/br> “行,我聽三嫂的?!?/br> 很快,就到了蘇敏和陸建軍住的小院子。 今年夏天是陸建軍最后一次去南方倒賣東西,他拿出小部分錢來當本金,余下的錢都買了房。 現在蘇敏領著陸建設來的就是電影廠跟前的一個小院子。 這個院子離著蘇敏單位近,她上班也方便。 這是四月份蘇敏畢業前定下來要進帝都電影制片廠上班后,陸建軍尋摸著買來的。 過戶,拾掇,花了兩個多月。 陸建軍去了南邊,就是蘇敏繼續收拾這個小家。 院子和蘇敏縣里那套婚房差不多大。 進了院,三間正房,還有一間廚房一間廁所。 一間是蘇敏和陸建軍的臥室,余下兩間一間書房一間客房。 蘇敏讓陸建設去了客房,院子里有井,現在是夏天,天正熱呢。 井邊有桶有盆,桶里有水,陸建設可以自己洗臉。 蘇敏則是去給陸建設拿這兩天沒戲的時候和同事逛百貨大樓的時幫陸建軍買的衣服。 雖說陸建軍去南邊能便宜買到衣服,但蘇敏每回去逛商場看見適合他穿的,就總想幫他買。 陸建軍和陸建設差不多高,就是比陸建設壯。 陸建設正在發育期,個子抽條,瘦的和麻桿兒似的。 陸建設沒要蘇敏遞過來的衣服,而是從他書包里翻出來他娘請劉霞嫂子給他做的新衣服。 蘇敏一看衣服的針腳,就猜到是劉霞家的縫紉機做的。 她隨口問:“對了建設,你劉霞嫂子咋樣?” 陸建設說:“我走的時候劉霞嫂子不舒服,去醫院一看,才知道懷孕三個月了?!?/br> 蘇敏驚喜的問:“真的呀?” 劉霞一直盼著生個孩子,只是可能是因為緣分沒到,所以一直沒有。 劉霞家大伯子兩口子也沒孩子。 所以劉霞公婆,也就是陸建軍的四叔四嬸一直在催生,之前還冒著被舉報封建迷信的風險,給劉霞求來了藥,求來了符。 現在劉霞終于懷孕,可算是能輕松點了。 陸衛民現在是司機,想來麥乳精奶粉他都能弄來,蘇敏就打算給還有半年就出生的小孩買幾身嬰兒裝。 出門吃了午飯,陸建設回來就直接倒頭大睡。 他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昨兒七八點,蘇敏本來想叫陸建設去吃烤鴨,見他睡的實在是香,也就沒打擾他。 安頓好陸建設,又領著他去了五爺爺家拜訪了一下,吃了他心心念念的烤鴨,再把家門的鑰匙,帝都地圖和自行車鑰匙給了陸建設,還給他留了錢讓他自己解決一日三餐,蘇敏就繼續去拍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