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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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時意略感眩暈,懶懶把腦袋枕至他肩頭,目光則飄向廊下的燈籠:“嗯?” 徐赫猶疑片晌:“你說,他與地下城……會否有牽連?畢竟,當年你們阮家南遷的后續,房宅田地變賣,全由他一人負責……圣上沒查出什么,不代表他一干二凈?!?/br> 阮時意并不是沒想過這一點。 但她沒法將地下城的陰暗、骯臟、殘暴、不仁……與自家那仙姿逸貌、氣度非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堂弟勾連在一起。 尤其是……在她靈前剖白之人,與地下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甚至是首腦人物。 她私下認為,會是某位曾對她求而不得的提親者,類似當年身患瘧疾、被迫休養的恭遠侯,或家中失火、燒毀不少財產的富商。 絕不會是與她血脈相連、喜好男色的堂弟。 她固然明白,這世上存在道貌岸然之人。 可她自始至終皆相信,相由心生,以堂弟不沾一丁點邪氣的俊美姿容、永遠溫和從容的神態,應為仙湖邊的白鶴,而非盤踞地底的陰冷長蛇。 至少,除龍陽之好這一點惹人爭議,阮思彥真沒任何可指摘之處。 酒意上頭,她困頓依靠在徐赫懷中,依稀聽他絮絮叨叨說了些話。 嗓音飄渺如云,具體內容同樣已化云煙,飄入她耳朵,匯進腦海,最終融為白茫茫的一片。 許久,她倚在那微涼的肩頭,軟嗓輕輕:“三郎……我似乎對你和明禮他們講過,我死后聽到過一人,在我靈前說……要對徐家人下手,因我不在,將無所顧忌,對吧?” 徐赫久久沒等到她回話,只當她睡了,不料她忽而發話,遂順她之意發問:“然后?” “然后……他還對我說了一句話,我、我至今沒好意思對你們講……” “他還說什么了?” “他說,‘吾心所歸,至死不休??晌业玫揭磺?,卻失了你,此生樂趣何在?’……我聽著這言下之意,像是……” 話未道盡,擁著她的那條臂膀加了三分力度。 她驀地睜開迷蒙醉眸,幾近被徐赫隱隱夾帶怒火與醋意的眼光籠住。 “阮阮,如此重要的信息,何以耗至今日才肯明言?” “我、我對明禮他們略提了一回,沒細說;至于你,誰知你會不會為此亂吃醋?借機對我胡攪蠻纏?” 徐赫料知她之所以忽然提此事,全賴那幾杯甜酒。 他無數次想過讓她喝上兩口,好激發她張狂的一面。 然則在此等闔家團聚、溫馨甜暖的良夜,彼此皆無作樂心思。 她說這話,是為阮思彥洗脫嫌疑? 細究下來,雖說靈堂那人放話,聲稱有人欲迫害徐家,但事實上,一年半以來,只有阮時意一人中毒“身亡”,過后趁徐家兄弟墳前守孝,罷黜了幾名力推新政的官員,兼并了徐明禮通往西北線上的茶葉生意。 除此之外,似也沒多大動作。 莫非……所謂“對徐家人下手”,并非想象中的權財打擊? 當徐赫抱起阮時意,與遠處靜候的丫鬟仆役匯合,懷中人已陷入半昏半醒狀。 回首年初兩次橫抱醺醺然的她,一次從急急忙忙從松鶴樓回瀾園,一次則由酒泉宮偷偷摸摸進入北林區的煙暖花閣。 時隔半載,同樣的親密,不同的關系。 他和她終將重新成為夫妻。 也許擁有這份心心相印的默契,他在日復一日的溫暖舒適中,逐漸淡忘了離死亡曾僅有半步之遙。 ******** 那一夜,阮時意因微醉而睡得分外沉。 醒時天色初明,枕邊涼意已消。 她細看自己僅穿了貼身小衣,似是昨日那套,想來那家伙怕弄醒她,壓根連衣裳也沒給她換。 記起與藍豫立的一番對話,她決意趁徐晟休沐,一同前往銜云郡主府報個信兒。 可出人意料的是,當阮時意沐浴熏香、穿戴整齊,乘坐馬車抵達城西銜云郡主府時,管事宣稱,郡主與齊王作伴,出遠門散心,近期內不回京城。 誠然,夏纖絡每年會有將近一半時間四處游玩,據說足跡遍布四國,有時甚至放下尊貴身份,偽裝成普通百姓,盡情游山玩水。 坊間一度熱議,調侃她出游只為嘗遍人間美色。 人云亦云,真假難分。 苦主不在,阮時意吃了閉門羹,又不宜隨意透露姚廷玉的消息。 在懷有身孕時出行,聽上去過份大膽,但對于夏纖絡來說,說不定是為了掩飾? 正逢徐明初耐不住丈夫的軟磨硬泡,決定三日后啟程。 阮時意茫無頭緒,唯有把生意全數交還給徐明裕,又把義善堂交予藍曦蕓打理,抓緊時間多陪伴女兒。 而外孫女,則輪不到她來相伴。 在此期間,徐明初每日必到徐府,守著二老作畫、焚香、品茶、插花、逗狗…… 從外人眼中看來,像是赤月國王后不恥下問,與這對未婚夫妻結為忘年交。 但若仔細觀察,便會覺察三人間的眼神交流尤為親昵默契。 臨別前一日,徐明初如常抵達徐府。 三人屏退閑雜人等,在倚桐苑畫室中閑談作畫,不亦樂乎。 阮時意計劃依照前人的梅品二十六宜,分別以淡云、曉日、薄寒、輕煙、佳月、微雪等意境為題,描繪二十六幅富有詩情的小品。 久未動筆,她需花上更多時間沉下心。 她畫的是寫意花鳥,父女二人所繪則為山水。 徐明初自幼崇拜父親,雖被母親禁止學畫,卻總是長年累月偷學。 遠嫁異國后,更是聘請名師勤練苦學,因而練就相當扎實的根基。 眼下與父母同場作畫,她一筆一劃,皆尤為小心慎重。 徐赫于間歇中轉頭,見狀停筆笑道:“明初,別緊張,爹娘又不會笑話你?!?/br> 早已成后的徐明初竟平添閨女般羞態,訕笑道:“在您面前獻丑,心里虛呀!” 徐赫踏出數步,見她畫中大山頂天立地,石壁雄峻,層巒疊嶂,雄渾蒼勁,氣勢不凡;筆墨洗練,景致錯綜多姿,深得幽山之意趣,不由得稱贊。 “去年,我曾問你娘,徐家兒孫輩當中是不是真沒一個能畫的,你娘點頭稱是??涩F今看來,你和秋澄皆有我的風范,讓我甚是欣慰?!?/br> 徐明初揶揄道:“在娘心中,早把我從‘徐家人’中剔除了?!?/br> 阮時意聞言,轉眸睨向她:“你這孩子!臨走前還挑撥離間?” 徐明初擱筆:“這哪能稱得上‘挑撥離間’?我向爹訴訴苦、撒撒嬌也不成?” “都快要抱上外孫的人!還撒嬌!” “您是將要抱上曾外孫、外曾外孫的人!不也照樣沖我爹撒嬌么?”徐明禮歷來理直氣壯。 阮時意臉頰一熱:“哪有?是你爹撒嬌!” “是是是,撒嬌的人是我……”徐赫聳肩,不以為然。 徐明初笑眸彎彎目視二人,眉眼漸漸漫過感傷,突然將母親牽至父親身前,將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 “女兒明日西行,送別之人繁雜,有些話……不便道出口,且在此時此刻先與你們說了吧!” 吸了口氣,徐明初言詞懇切:“爹,娘,女兒不孝,怕是……彌補不了年少的頑劣,惟愿你們二位,能將錯失的三十五年補回,今生今世,不再分離,白頭偕老,早生……嘻嘻,再給我生一對弟弟meimei?!?/br> 阮時意的傷感被她最后那句話沖淡了不少,啐道:“當王后多年也沒點正經!” 徐明初丹唇微微一抿,黯然道:“你們婚宴沒我了……” “傻孩子!”阮時意反手握住她的手,溫聲勸慰,“你們兄妹三人,是我倆今生最得意的杰作,我只愿你們平安喜樂,何須計較婚禮?” 徐明初霎時淚目,隱忍須臾,索性舍棄所謂的風度,展臂用力抱住母親。 阮時意微愣,隨即探臂繞向她的后背,輕輕安撫。 “你們……一定一定要好好過日子……嗚嗚……”徐明初如像孩子一般哭出聲,“有機會,我一定一定會回來探望二老……你們若是游歷路過赤月國,也請一定一定……來看看女兒……” 她一貫伶牙俐齒,此際卻用了最最樸素的言辭,表達對二人的不舍。 阮時意懷抱著女兒,眼淚傾瀉而下,內心無比痛恨那個曾經呵斥她、譴責她、怨恨她的自己。 既往不可追,但相聚之日,卻短暫至斯。 徐赫最初被母女二人哭成一團的傷心而震住。 良久方反應過來,他慌忙翻出絲帕手絹等物,給她們拭淚,又柔聲哄道:“老大不小了,別哭別哭,哭花了妝,待會兒被人笑話……” 奈何那對母女全然不搭理他,各懷心事,淚水漣漣。 他手忙腳亂,忽聽門外似有極輕微腳步聲,意欲相勸,已然來不及…… 只見敞開的畫室大門外,一男一女漸行漸近,步伐定在門外。 見了室內場景,兩張俊美容顏溢滿驚愕,四目圓睜,嘴巴張開,久久未能合上。 第101章 午后日光透過亭亭而立的修竹, 落在秋澄與藍豫立驚詫且狐惑的面容上。 空氣仿如凝固一般, 連庭中花木流水也一概陷入靜謐。 秋澄活了十六年, 除去外祖母之死,從不曾見母親流眼淚。 此番, 那位孤高冷艷的赤月國王后正與一位妙齡少女緊緊相擁,雙雙淚如雨下。 兼之這兩張面容極其相似,讓秋澄心下震悚之余, 漸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 更莫論一旁神態焦灼、不知所措的“先生”。 “娘,先生, jiejie……你們這、這是怎么了?” 若依照她往日脾性, 定會直沖而入,拉起徐明初的手, 細細詢問。 可這一瞬間,她莫名有種錯覺——屋內三人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