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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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對于禮節的要求與大宣不同,且個別部族首領為女子,不存在“妻子必須對丈夫卑躬屈膝”的規矩。 細究下來,徐明初自借“除孝”為由赴京,接連數月,未曾以“王后”身份出席任何公開場合,除去拜訪兩位兄長、探訪瀾園及籬溪宅院外,幾乎沒去過別處。 ——就連赤月行館也不曾逗留。 若非見她成天笑盈盈的,京中人士多半疑心她與赤月國王婚姻破裂。 當下,聽聞丈夫到訪,對上母親和長嫂的詫異目光,徐明初眸子微亮,擺手命人退下,隨即淺笑:“二位要不要見一見?” 竟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明初,你這是怎么了?”阮時意蹙眉站起,“自當立即出迎??!” “母親有所不知,”徐明初莞爾,“我和他約定過,在赤月國,我聽他的;回大宣,他得聽我的。目下在長兄家中,我便等于回了娘家,他是您的女婿而不是什么國王。您愛見便見,不想看到他那張胡子拉碴的老臉,咱們大可繼續挑紋樣?!?/br> “不成!這……太無禮怠慢了!”阮時意肅然,低聲道,“傳出去,豈不顯得徐家人無尊卑、無法紀?你生來任性,沒想到嫁人多年,肆意妄為不減當初!” “您瞧您,爹不在,您又訓我了!” 徐明初意欲撒嬌,不料小院落門外人聲漸近,依稀為男子客套之詞。 ********* 當先進入院落的是徐明禮,他官袍未褪,臉上掛著溫和又略帶尷尬的微笑。 身旁那魁梧男子一襲藍色緞袍,領口綴有繁復圖案,須眉隱帶銀絲,雙目虎虎生威。 阮時意乍見女婿,唇角微掀,又暗嘆他比記憶中蒼老了不少。 賀若昭比妻子年長十多歲,今年四十有九,但其歷經風霜,勤政刻苦,看上去竟比實際年齡大了六七歲。 偏生徐明初保養極佳,一笑一顰嬌俏嫵媚,與丈夫同場,外表看簡直如父女。 賀若昭一見徐明初,徑直繞過大舅子直奔而來,挽了她的手上下端量,皺眉道:“阿初,你瘦了!” 徐明初啐道:“胡說!我在娘家,吃得好!穿得好!怎會瘦?你沒經我同意,怎跑我哥哥家里來?你懂不懂規矩!” 在場余人因他倆如平民夫妻般地對話而目瞪口呆。 阮時意愣了片刻,連忙拉上周氏,與仆役們一同行禮:“見過赤月王?!?/br> “自家人不必多禮?!?/br> 賀若昭豪邁而笑,眼光掃過阮時意的剎那,既震驚又惶惑。 他定了神,對徐明初道:“我的秋澄小丫頭呢?你們娘兒倆……究竟要呆到幾時才肯回家?非要我親自來請是吧?” 徐明初一本正經回答:“不曉得,愛呆多久呆多久,這是大宣,你管不著我?!?/br> 向來威風凜凜的赤月王在妻子面前分外柔順,連粗獷嗓音都帶著哄勸:“你倆從離家到現在,有小半年了,應早日考慮歸期?!?/br> “我在這兒,既沒人盯著,也不必受那腌臜氣……至于小秋澄,說不定想嫁到大宣……” “這這這哪能成!她是我赤月國的公主!眾星環繞!”賀若昭濃眉一揚,語帶威嚴,“豈可說嫁就嫁?” 徐明初譏笑:“我當年嫁給你時,不也說嫁就嫁了?我還是你赤月國的王后呢!” 她擺明了強詞奪理。 賀若昭本想說“你嫁過來才當的王后”,又不敢在妻子娘家人面前與她爭辯,唯有強笑:“那你也該跟我商量商量……咱們別讓兄嫂看笑話,你先跟我回行館?!?/br> “呵!”徐明初慍道,“我還道你是真心實意來探望我兄嫂!原來……只是想把我逮回去!” “瞧你說的!我今兒一早抵京,由鴻臚寺卿接去宴會時,已和首輔聊了半天……” “哦,赴過宴會、撞見我哥,才想起我們母女?” 賀若昭險些被她氣懵:“我千里迢迢來這兒,是為接妻女回赤月國……” “那你對外宣稱,‘仰慕大宣文化’、‘作禮節性探訪’?堂堂一方君主,睜眼說瞎話?” “哎!非要讓我在你娘家人面前丟臉?好吧!王后說了算!” 賀若昭連被懟了三回,仍耐著性子,語氣帶著討好求饒且寵溺的意味。 徐明初斜睨他一眼,略有三分得意,轉身給他倒了一盞茶。 賀若昭接過,一口喝完。 明明是清火祛毒的蓮心苦茶,從他的眼角眉梢看去卻像是飲了蜜。 老夫少妻對視瞬間,眼波亮閃爍璀璨星河。 阮時意、徐明禮、周氏失笑,又為他們的小小溫馨而欣慰。 自徐明初早年以奇特手段接近賀若昭,并不顧家人反對、毅然遠嫁后,徐家人除了常年奔走于在外的徐明裕,余人很少接觸赤月國王和王后。 阮時意私下嫌女婿年紀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總覺二人差了輩兒,心里不舒服;其后即便接受了,也曾斷定今生今世無緣親見女兒女婿一面。 何曾料想,有朝一日,硌心的尖石化成了糖,且親眼看到小兩口異乎尋常的互動? 早聞赤月王愛煞了王后,果真半分不假。 ************ 徐明禮見二人氣氛緩和了不少,忙邀大家到正廳內小坐。 賀若昭在別處尚有君王架子,可自進入徐府,瞬間收斂一切倨傲,真如自家親戚般隨和。 他堅持讓大家視他為自己人,切莫見外云云。 雙方正相互禮讓,忽聞院外喧囂聲起,夾著清脆嗓音,“父王來了?快帶我去拜見!” 賀若昭乍聞愛女悅耳呼喚聲,笑出半臉褶子。 他思親心切,幾欲起身出迎。 下一刻,門外白影一晃,秋澄那身雪色紗裙已如云般飄進廳中,不作任何猶豫,直接跪于他跟前。 “父王!孩兒恭祝您福壽安康!” 賀若昭急忙上前攙扶:“好孩子!你也瘦了?” ——看來,赤月王見誰都覺“瘦了”。 秋澄起初氣呼呼從赤月國都城離開時,一度抱怨過父親的不公平。 但她脾氣一貫來得快,去得也快,外加時日疊砌的思念逐漸磨平了憤然,此際久別重逢,歡喜之情表露無遺。 父女相見,自是一番親熱。 賀若昭拍了拍秋澄的肩頭,沉嗓溫柔且鄭重:“秋澄,父王讓你受委屈了……父王答應你,等回赤月國,你跟你哥哥公平競爭,我絕無偏頗?!?/br> 阮時意與徐明禮眼神碰撞,均想徐明裕已在赤月國部署半載有余,即使不能保證秋澄爭得儲君之位,至少能保母女平安。 縱然再多的不舍,心中皆知,別離在即。 秋澄一來,原先的客套氛圍頓時活躍。 她嘰嘰喳喳說著別后詳情,還捧出一堆山水小作,問“先生”何時歸,想請他過目。 賀若昭剛問了句“先生是何人”,徐赫那挺秀身姿已在門外。 如今他沒再亂貼假胡子,逆著戶外艷陽,輪廓一下子瀲滟晴光中,叫人移不開目。 徐明禮、周氏、徐明初下意識站起相迎,又在賀若昭父女的異樣眼神下坐回原位,對徐赫微笑頷首致意。 徐赫聽說眼前臉生的男子居然是自己的女婿,不經意皺了皺眉,依禮作揖,問候客套后,坐到阮時意身側。 秋澄喜滋滋給他遞上一疊新繪之作。 令人驚喜的是,秋澄這孩子雖毛躁,但臨摹自家外祖父的畫作時,心平氣和,筆法有度。 竹石、枯木等畫法疏簡,格調天真幽淡,意境蕭散超逸,自帶三分意趣。 當眾人爭相傳閱畫卷,議論紛紛,徐赫悄悄挨近阮時意,以僅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女婿跟我想的不一樣?!?/br> 阮時意勾唇淡笑,沒回話。 徐赫又壓低嗓門:“不是說未滿五十么?咋感覺……跟老洪差不多?” 阮時意笑道:“又不是我給挑的,女兒一向自把自為,她喜歡,她說了算。再說,當初她嫁過去的時候也還好。外孫女都這般大了,你說這個干嘛?有本事,你當年早點醒過來,自己選女婿??!” 徐赫被她慪得慌,悶聲不響吃自己做的栗蓉酥球,如泄憤般一口一個。 但交談下來,他暗覺赤月王既有一國之君的風范氣度,又時刻流露對妻女的寵愛,“顯老”這一點,似也不重要了。 如阮時意說的,女兒喜歡,她說了算。 正談得歡暢,忽聞外頭招呼聲起,“大公子、藍大公子,二位安好?!?/br> 秋澄順手理了理裙子,柳眉一挑:“那家伙跑過來做什么?” 徐家人知她與藍豫立走得近,紛紛竊笑。 ——藍大公子來得可真是時候??!逮住未來岳丈到哥們家作客時露臉,正兒八經掙一波好感!高明! 不多時,兩位風度翩翩的俊美小青年并行而入,對尊者一一行禮。 當著長輩之面,藍豫立沒好意思與秋澄多交流,微微點頭,笑意靦腆。 秋澄最初為他上次來徐府、明知她在也沒多等半刻而動怒;之后又惱他只派人送去小甜糕、人則遲遲不現身;此番好不容易見著了,竟連句話也不肯說! 徐晟與藍豫立仿佛焦灼難耐,坐立不安,時不時向對方使眼色,又偷偷瞄向阮時意,連飲茶、吃點心的動作都比往??炝嗽S多。 阮時意直覺又出了事,卻無從猜測,是關于哪一樁。 義善堂下的運作有問題?是靜影的蠱毒有新進展?姚廷玉的假死被覺察端倪?雁族人卷土重來?《萬山晴嵐圖》的竊賊已有下文? 或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最終,與徐晟眉來眼去好一會兒,藍豫立鼓足勇氣,離座向阮時意抱拳。 “阮姑娘,在下有事想和您商量,請您挪步一敘,可好?” 阮時意心下嘆息。 ——小甜糕啊小甜糕,你是真想變成小涼糕,才敢當著意中人一大家子之面,公然邀另一位“妙齡少女”去別處詳談??! ************* 幸好,藍豫立不至于蠢笨如豬。 “商量”時,喊上了徐晟。 三人轉移至東邊的偏廳,圍坐于嵌有大理石的八仙桌邊,屏退下人,只留了一壺茶、一盆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