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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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我?” 秋澄略感不悅,她自問武藝不差,理應剿滅歹徒,沒想到阮時意要她照顧病人。 阮時意軟言解釋道:“今日這樁案子一旦掀開,你大舅舅得全力把控局面,你大表哥自然得全力輔佐;你二舅舅和二表哥則要控制名下各處商街與店鋪,慎防有人借機生事…… “我建議,暫時將靜影交由你們母女看護,恰好你們從赤月國帶來了幾位好手,一則可防人來搶,二則,萬一靜影醒來后不再是靜影……得有武力高強者壓制。此舉興許有兇險,但眼下沒其他人比你更適合?!?/br> 秋澄見識過靜影的身手,也曾從徐晟處得了點消息,當下鄭重應允,在“阮jiejie”的千叮萬囑下,抱了猶自昏睡的靜影離開。 徐明裕打點好商街諸事,轉而對阮時意道:“此處極其危險,您最好先回兄長處?!?/br> “不,我得回一趟瀾園,”她秀眉輕蹙,“你爹……‘探微先生’的畫作全在那兒?!?/br> “可瀾園秘道并不曾徹底封死!仍有隱患!”徐明裕見周遭已無外人,極力勸阻,“父親在天之靈,絕不希望您為畫作冒險!” “我陪她去!”被視為“在天之靈”的某人發話,“地下城中人知曉秘密外泄之時,必將作出行動,雙方都在爭搶時間……事不宜遲,咱們分頭行動?!?/br> “先生的傷……”徐昊語帶關切。 “皮外傷罷了,謝徐公子關心?!?/br> 徐明裕知母親對此人頗為重視信賴,見她老人家并無異議,只得再三叮囑隨行者多加注意。 ***** 阮時意、徐赫、阿六和雙犬擠入馬車,倉促趕回瀾園。 因武功高強的靜影不在身邊,且花園秘道口雖有阻隔,但敵不過火器轟擊,阮時意當即讓于嫻帶領仆役,收拾貴重物品,即刻回城西首輔府。 她原想讓徐赫隨她一起回長子家中,尤其今日徐赫在救人、定奪上功不可沒,是時候與子女相認。 徐赫則認為,《萬山晴嵐圖》原版和未臨摹完的畫稿全在籬溪宅院,至少要先回去一趟。 阮時意憐惜他身上帶傷,遂拾掇隨身要物、帶上沉碧與另外幾條黑白色大犬,護送他回宅子。 抵達后,徐赫拉了阮時意直奔入畫室。 他趁阮時意收拾之際,褪下污漬斑斑的白緞袍,一照鏡子,頓時大呼小叫。 “我!我知道自己鼻青臉腫,好看不到哪里去!可……竟然丑到這程度?我頂了一張奇丑無比的臉,陪你到處招搖!臉該往哪兒擱?” “不就多了兩道口子、抹了點藥膏而已?”阮時意匆匆打開壁櫥,清點晴嵐圖及其他畫作。 “不成不成!打死我也不要以這鬼樣子認親!”徐赫抓狂,“我留這兒,把畫臨摹完,造舊成功后……再視情況而定?!?/br> “三郎,你這算是‘近鄉情怯’么?”阮時意笑道,“再怎么說,‘丑爹’終須見兒孫呀!” “我才不要!” 徐赫雙手捂臉,剛好碰到傷口,“嘶”地呼痛。 “別耍孩子氣,外頭不安全。明禮那兒好歹有府兵……再不走,天色要黑了!” 徐赫沉吟道:“從城東回城西,路上必然避不過動亂。阮阮,你干脆留下來,別走?!?/br> 阮時意臉頰微燙:“那、那怎么成!” “你既然有意讓我與子孫相認,‘清白名聲’還重要么?” “……” 她并非擔憂所謂的“名聲受損”,而是從未忘記,那個下著零星小雨的夜晚,在這翰墨書香的畫室內,徐赫對她做過何事。 徐赫嬉笑著擁她入懷,“放你和沉碧回徐府,我定提心吊膽;送你回府再歸來,輪到你要替我擔心…… “徐家人目前正處于風頭火勢,如若地下城的人試圖打擊報復,咱們非但幫不上忙,還易拖累子孫,不如躲在此地。起碼,我這宅子沒秘道,還有一大堆狗看家護院。 “何況,我受傷了。這兒無仆役服侍,就剩一對負責打雜的老仆……你狠得下心,遺棄孤苦伶仃的我?” 阮時意想推他,唯恐碰到他的隱傷,最后被他可憐兮兮的語氣逗笑了。 “我把阿六和狗全留給你,還不夠?” “要是都留給我,你更不能走!”徐赫知她動搖,笑哄道,“況且,你陪著我,我傷會好得快些,畫也臨摹得快些……無信得過之人手來保護你時,我決不讓你離開我的目光所及?!?/br> “呿!”阮時意心頭竄起一團火。 “不可離開目光所及”?難不成吃飯、沐浴、睡覺也得在一起? 她才不干呢! 徐赫從她泛紅的耳尖猜透她內心所想,溫言道:“我這兒不缺客房,你先將就幾日?” 阮時意稍稍掙脫他的懷抱,轉目望向窗外如血殘陽,忐忑心緒如浪堆疊。 在她看不見的所在,有人廝殺,有人拼命,有人奮戰。 她雖不能提刀上陣,卻可予他們最大的支持,不該在局勢未穩時以身犯險。 良久,她輕輕點了點頭。 ***** 只留沉碧侍候,阮時意命瀾園的車夫、仆役安放好馬車,低調前去首輔府稟報候命。 期間,徐赫和阿六已合力做了頓尚算豐盛的晚膳,包括筍蕨炒蛋、甘菊冷淘、雞絲簽與粉煎骨等。 心驚膽戰一整日,他們總算能靜下心來好好吃頓飯。 其中,切段肋排滾過綠豆粉、花椒、豆漿、黃酒等調制的粉糊,再用芝麻油反復煎至面衣金黃,簡直酥香松脆,外加幾顆碎蔥花,勾得狗兒們嗷嗷留口水。 阮時意訝于徐赫的手藝越發長進,淺淺一笑道:“看來,搬到這邊住,你倒沒閑著呀!” “上回答應過你,會給你多試試手藝。我從蘇老所藏的雜書中翻出幾本宋宣時代最盛行的食譜,如《珍饈錄》、《百味集》等,閑來便對著上述方法來烹煮?!?/br> 阮時意則記起,她曾從記錄興豐餅鋪老大娘所述的點心制作方法,至今未親自實踐。 尤其是她吃了大半輩子的栗蓉酥,有機會得好好做……可惜夏天難尋栗子。 是夜,等不到任何徐家仆役來報,二人推測,城內各處極有可能因清剿之事而戒嚴。 徐赫放不下心,執意要求阮時意主仆住進他所在的院落,并親自把房間整理得舒適干凈。 阮時意架不住他的執拗,命沉碧將她的私物搬入。 徐赫的宅子寬敞且無雜物,房內簡潔到了空蕩蕩的地步,除卻幾本解悶的雜書,再無他物。 阮時意稍作沐浴,換上干凈寢衣,躺至床榻上。 興許因她太過疲乏,縱然對徐家人、洪朗然、藍豫立等人的處境滿懷擔憂,最終未能抵擋困意的侵襲,緩緩入了夢。 夢回曲折繁復的秘道,她仿佛看見徐赫與長孫被一大群人圍追堵截,她本人時而與他們一同奔跑,時而又如幽靈漂浮的旁觀者。 當夢見徐赫渾身是血倒在秘道出口,她驀地驚醒,手捂狂跳不息的心,大口喘氣。 孤燈映照下,簡雅家居如蒙了一層霧,陌生感使得她分不清哪個才是夢。 依稀聽聞院落有兩聲犬吠,且含混細微異響,她周身緊繃,又覺自己疑神疑鬼,決意親去一觀。 她隨意綰了個發髻,斜斜插了徐赫所贈的簪子,只在素白寢衣外罩了件煙紫褙子。 眼見沉碧在外間的臥榻上睡得正香,阮時意不忍驚醒她,趿著鞋子,躡手躡腳往外走。 淡薄夜霧下,對門處的阿六已歇息,倒是徐赫房中燈火未滅。 拴在廊下看護的一條大犬瞇著眼來回搖晃尾巴,不像有異常。 阮時意靜聽片晌,正欲返回,忽聞徐赫房門“吱呀”一聲響。 “阮阮?”那人穿了一襲家常寬袍,定定立在門邊。 “我……好像聽到怪聲?!比顣r意急急攏好前襟。 徐赫笑了:“晟兒方才來過,我看你早已睡下,沒叫你?!?/br> “家里沒事吧?地下城是何狀況?” 徐赫敞開大門,示意她入內詳述,見她穿得單薄,扯過衣架上的外披,將她一裹。 “晟兒、老洪、藍家人依照咱們推斷的位置,分別帶府兵前去,果真找到秘道入口,強行切斷地底的通行,再交禁衛和城防軍接管,以進入秘道排查。 “晟兒見大局已穩住,特地來視察情況。他提及徐家人沒事,小硯臺中了一箭,皮rou傷;你那藍家小姐妹的夫婿肩上被砍了一刀,傷勢比較重,還好不致命。 “目下全城戒嚴,無詔令者不得出入,晟兒說明日派人給咱們送蔬菜rou食,你且多住幾日,無需著急回家?!?/br> 話到最末,隱隱摻雜了幾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阮時意長舒一口氣,又問:“主事者可有抓獲?” “他沒說,估計內里形勢復雜,以他的職位,暫未能過問吧?”徐赫發綠的臉浮起一抹淺笑,“無論如何,這事抖出來了,咱們盡人事,聽天命!想來徐家此次立了大功,按理說,圣上對阮家人不會過分苛責?!?/br> 阮時意以手支額,水眸睨向門外投射而入的淡薄月色,久久無話。 徐赫呆立片刻,挪步回畫案,往硯臺上加了幾滴水,拿起老廷珪墨,仔細研磨。 “我來?!比顣r意回過神,行至案邊,從他微涼的手中接轉墨錠。 徐赫粲然一笑:“阮阮,你有多少年沒替我研墨了?” 她怔怔望著他烏曜黑眸,燈火閃爍下如浸潤了碎碎爍爍的天河。 “記不得了,約莫從懷孕時起?” 她掀起唇角,含糊其辭。 徐赫本想調笑兩句,又恐夜靜更深、孤男寡女令她不適。 兼之今日發生那么大一樁案子,繾綣之情煙消云散。 他提筆蘸墨舔墨,墨色直破而下。 筆鋒過處,數樹成林,崖合瀑瀉,遠岫融云,遙天共水色交光;平地樓臺,名山寺觀,遠景煙籠,云鎖深巖。 阮時意起初為他磨墨、倒水、沏茶,事畢立于其后,靜觀筆下生景,突然慨嘆造化之神奇。 回首前塵,她亦曾因他的高超技法與獨到眼力而心生敬佩,卻從不曾像此際這般,衷心感激命運的安排。 徐赫全神貫注臨摹舊作,力求一筆一畫皆如初。 待覺困頓不堪,他環視寂靜無聲的外間,方知阮時意已靠在短榻一側,枕著左臂,閉目而眠。 窗戶透進的月色如水,混著室內柔柔燭火,為她嬌俏可人的睡顏攏了冷暖交替的光華。 她松散青絲如墨瀑流瀉,長睫毛根根分明,嘴唇弧度柔美異常。 徐赫撫摸嘴邊的胡子,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