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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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澄未能看到傳聞中引起圍觀的花車, 滿臉失望走回拾澗亭, 雙手托腮,盯著跟前的杏花水晶凍發呆。 阮時意哄了兩句, 見徐明初靜坐身旁, 遂親手挪來一盤酸梅糕:“王后請嘗嘗這個……” 對上女兒微妙眼神, 她連忙解釋:“于嬤嬤說,這是王后以前愛吃的, 不曉得您在異國他鄉多年, 口味可有變化?” 徐明初淡笑:“我們母女回大宣是為私事, 連赤月行館也沒回,你別把‘王后’、‘公主’等稱呼掛嘴邊為好?!?/br> 她姿態嫻雅地夾起一塊糕點, 小咬細嘗, 示意阮時意不必見外。 默然相對半盞茶時分, 秋澄嘟嘴:“虧我對外宣稱,jiejie是我未來大表嫂,而今你卻跟先生跑了!還有,你怎會和夏纖絡那種人湊一起?另外,藍大公子、洪大公子他們……” 阮時意被連串問題鬧得哭笑不得,唯有解釋,她和徐晟是親人,與先生為合作,跟藍豫立、洪軒乃朋友。 至于皇族人,不過禮尚往來。 她隱晦暗示秋澄——齊王接觸徐家人,似乎另有所圖。 不料秋澄聽她提及齊王,悶哼一聲:“你最好別理他!他那人……” 徐明初聞言,看似不經意看了她們一眼。 秋澄頓時改口,問阮時意有否去城南書畫院、當初相熟女學員的近況如何。 阮時意知她歷來與女學員們沒共同話題,甚至還為黃瑾她們熱愛打聽而煩不勝煩。 料想因徐明初在旁,秋澄既不樂意提齊王,又想裝作曾勤奮苦畫,迅速轉移至詭異話題。 見秋澄拿得起、放得下,未受齊王那八面玲瓏的手段蒙蔽,阮時意那顆外祖母的心平添了幾絲欣慰。 祖孫邊吃邊閑聊,因周圍景致宜人,茶水點心精美,氣氛比起先前活躍了些。 而徐明初維持事不關己的淡淡神色,仿佛并未聽進去,明亮妙目時不時瞥向“阮姑娘”。 暗覺女兒態度奇特,阮時意既想推誠相見,卻未想好如何打破半生隔閡。 茫無頭緒之際,她決意先抹掉不愉快過往,以陌生人身份,與女兒重新熟悉,等待最適宜的時機。 臨近午時,一小丫鬟倉促入內:“姑娘,先生過來了?!?/br> 阮時意臉色一沉。 若這對母女不在場,她大概會直接把徐赫拒之門外。 胸前的印子未消,怒氣自然也未消。 但平定心氣后,與其說惱他放肆后的調侃,倒不如說,她厭惡反反復復的自己。 ——嘴上拒絕過無數回,身體卻不聽話,由他胡來?這算什么? 有時候,她身心一半是矜持穩重的太夫人,一半是膽大奔放的小姑娘;有時候反過來,一半成了霸道兇悍的老太婆,一半則是羞澀內斂的小丫頭。 緘默半晌,阮時意對小丫鬟淡聲發話:“知道了,請于嬤嬤招待一下?!?/br> 待小丫鬟退下,秋澄笑嘻嘻湊近:“裝‘不熟’,給誰看呢?我去打個招呼便撤了!不打擾你們‘談心’?!?/br> 阮時意原想留母女用膳,如今徐赫突然冒出,倒讓狀況變得尷尬。 眼見秋澄執意要走,她無奈之下,親送徐明初母女行出花園。 穿過回廊,正逢徐赫由于嫻、阿六等人笑迎,雙方禮見。 那人改穿墨色滾邊的月白緞袍,發束白玉發冠,一身儒雅風流之態。 凝向阮時意的深邃眸光,如摻雜濃稠蜜味。 秋澄笑道:“先生果然非池中之物呀!昨兒未曾當面賀喜,今兒便在jiejie家遇上了!” “小公主謬贊了,在下謝過您的知遇之恩?!毙旌罩t遜兩句,見阮時意悶聲不響,淺笑道,“看來,我擾了三位的雅興?” 秋澄挑眉一笑:“不不不,你倆慢聊!我們先走啦!” 徐明初端詳徐赫片晌,略微頷首,率先移步走向二門。 當徐赫被仆役引入偏廳,徐明初忽道:“秋澄,你若還想學山水,不妨繼續請這位先生教授。既是同宗同源的族親,無須刻意避嫌?!?/br> 秋澄大喜:“那大表哥和jiejie呢?” 阮時意尬笑:“你大表哥公務繁忙,我瑣事一大堆,估計……” “哼!現在你倆各玩各的,都不陪我了!”秋澄扁嘴撒嬌。 阮時意軟言勸道:“這回王后抵京,您該多陪陪才對?!?/br> 秋澄吐了吐舌頭,故作親熱挽上徐明初的手。 過去十多年來,阮時意從未親眼目睹這對母女如何相處,只聽聞二人常有爭執。 此番見她們和睦共處,她心中喜悅且感慨——女兒終歸有機會建立她不曾給予的母女情誼。 送別徐明初和秋澄,阮時意挪步往偏廳,行至半路,陡然改變主意,直接回房,關上大門。 她不想與徐赫會面。 主要是……經歷了昨夜的這樣那樣,她覺得,好丟人。 嗯,冷靜兩日就好。 半個時辰后,于嫻親來敲門:“您這是怎么了?又不是小孩子,還鬧脾氣?” 阮時意搞不清自己緣何一夜變慫,推托道:“我乏了,若無大事,你讓他自便就成?!?/br> 于嫻低聲嘆道:“您越來越像小姑娘,里里外外都像?!?/br> 阮時意一頭扎進被褥中,心底悶氣騰升。 ——那家伙來干嘛!存心看她被欺負后的窘迫? 便宜占盡!還笑瞇瞇說“阮阮,你是喜歡的”。 她當時是腦子抽風了還是精神錯略?怎會任憑他折騰而無絲毫抗拒? 瘋了!徹底瘋了! 連于嫻也被他收買!竟敢嘲笑她! 惱歸惱,她不得不承認,“生氣”本身,相當無“太夫人”風范,活脫脫就是個矯情少女! 念及此處,她更氣了。 ***** 翌日,阮時意早早出門,先是去了城南義善堂。 經過數月籌辦,義學堂的孩子們已學會不少字。 簡樸院落內書聲瑯瑯,朝氣蓬勃。 而隔壁的數十位孤寡老人們閑著沒事,主動做起編麻繩、制羽扇等細藝,以幫補費用。 他們對阮時意尊敬且感恩,見她親臨,熱情相待,奉上各種吃食玩物,聊表心意。 盛情難卻,阮時意一一笑著接納,問候病弱者,待到正午,才匆匆趕赴長興樓。 孫伯延已提早抵達,正由徐晟陪著。 毫不意外,孫伯延定定駐足在徐赫那幅畫前,一身素雅灰袍洗得纖塵不染。 他清瘦臉上浮現贊嘆之色,雙目炯然,良久,慨嘆道:“此畫氣勢磅礴,筆法精妙,如探微先生再世……怕是只有那位徐大人才有的境界?!?/br> 阮時意裝作沒聽見,蓮步邀請孫伯延入雅間。 今日之宴請,名為“徐家人慶賀孫先生贏得盛會比試頭名”,實為打聽《萬山晴嵐圖》下落。 席間,徐晟以“探微先生”長孫名義道喜,恭維之言自是源源不斷。 孫伯延談吐風雅,言談間處處流露對“探微先生”的敬仰。 類似言辭,曾從南來北往的無數畫師口中道出,阮時意已聽了大半輩子,多半以客套話應對。 奈何徐晟卻與孫伯延夸到一塊兒去了,將自家祖父從頭到尾、從內而外滔滔不絕贊頌一番,聽得阮時意汗顏。 ——孩子??!懂不懂何為“謙虛”! 徐晟邊開懷暢飲,邊形容祖父面目英俊,除了山水畫名揚天下,花鳥、獸類、人物也惟妙惟肖,詩書畫三絕,能文能武,武功不容小覷,能與洪大將軍比肩…… 當孫伯延抱憾天妒“探微先生”之英才,又為自身生不逢時而惋惜,徐晟也表現出痛心疾首的悲怨,恨蒼天無眼,害自己與祖父無緣。 到最后,兩人竟在長興樓內抱頭痛哭,場面真可以說感人至深。 阮時意全程忍受奇詭氛圍,堅忍著沒沖上去晃醒她家長孫。 遺憾祖父早逝可以,但說自己“出生太遲”是幾個意思?想搶在首輔爹之前降世? 熱烈交談因酒足飯飽緩和,阮時意等伙計收走殘羹冷炙,換上櫻桃蜜餞等小吃,方清了清嗓子,直言相詢。 “孫先生踏遍天下,臨摹過私藏各地的探微先生真跡,小女子斗膽問一句,您可曾是否知曉晴嵐圖去向?” 孫伯延搖頭,難掩眼底寂寥之情。 “實不相瞞,孫某此生臨摹的探微先生佳作,囊括翰林畫院所藏在內,共有四十三幅,可惜并無晴嵐圖其余五段。 “此前曾聽京城平家藏有一幅,但平夫人早逝,畫傳入哪位子女手中不得而知,在下無從請求。據說那一幅,連同鎮國大將軍珍藏的一段,已由姑娘索回。敢問……消息是否為真?” 阮時意萬未想到,竟招來對方反問。 她無法否認這公開的秘密,只得再度搬出“太夫人遺命”。 孫伯延欣喜若狂,乞觀她手上的晴嵐圖。 阮時意原想著當面細賞無妨,可她恰巧給了徐赫,又不忍回絕誠意滿滿的孫伯延。 她委婉解釋,目下不大方便,需緩上兩月。 孫伯延心心念念想欣賞此圖,滿口答應,并宣稱近期留居在京,請徐家隨時派人通傳即可。 氣氛融洽的小聚結束后,阮時意帶著微薄酒意返回瀾園,被告知徐赫曾于早上來過一回,且銜云郡主遣人送來請柬,邀她明日午后到府上參加書畫雅集。 她草草看了兩眼,因困頓不堪,徑直回屋小睡,未再多問。 ***** 次日清晨,阮時意坐上馬車,直奔城南商街,一為夏纖絡備禮物,二為探望已獨當一面的孫子徐昊。 徐昊近日忙于主理新茶館,早早到現場,親力親為指揮伙計按照要求布置。 他雖與“阮jiejie”談不上多熟絡,但受伯父與父親叮囑,禮敬有加,親自挑選最好的茶葉茶具,仔細包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