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笙見她過來，坐在駕駛位巋然不動。

    平日里他都會在車門旁邊等著黎菘，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熱的緣故，一直到黎菘開車門，他才把眼皮子抬起來。

    副駕上擺著一捧滿天星，黎菘將花捧起來，然后上車，“有進步啊老程，知道送花了？”

    花上有一張卡片，黎菘打開一看，毛筆寫的幾個字：昨夜星辰恰似你。

    她渾身汗毛都起來了，“姚哥給你看言情小說了？”

    程易笙顧左右而言他，“阿姨給我打過電話了，說她和叔叔三天后回來?！?/br>
    “她給你打電話？她現在怎么對你比對我還親?！?/br>
    黎菘將花放下，把空調出風口調整到對著自己，用紙巾輕輕按壓著臉上的汗珠。

    程易笙見狀皺著眉不悅道：“別對著吹，小心感冒?！?/br>
    “知道了，程大醫生?！崩栎恳话殃P上了出風口，靠在椅背上雙目無神地盯著那只皮卡丘的車掛，“你今天準備怎么給我慶祝生日??？爹爹不疼娘不愛的，只剩男朋友了?！?/br>
    “先回醫館，中午帶你去吃飯?！?/br>
    “然后呢？”

    程易笙微微側過臉看她，“昨天有個病人轉到今天下午了，等給他看完我陪你去逛街？”

    “然后接著吃晚飯？”

    程易笙點點頭，這是他根據姚思成的指示安排的，姚思成說女人無非是喜歡吃吃吃和買買買，只要投其所好就可以了。

    “無聊的生日，無聊的二十歲……”黎菘雙手扒在車窗上，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

    九月初正值夏末秋初之時，路旁的樹木依舊郁郁蔥蔥。

    “那兒怎么這么多人？”黎菘遠遠地看見前面有著十來個人在門口等著，成雙成對的。

    程易笙偏頭一打量，回答：“民政局，登記結婚的?！?/br>
    黎菘突然坐直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民政局的方向看。

    她突然心中一動，手慢慢攀上程易笙的胳膊，然后收緊，扭頭的時候帶著期冀。

    “我記得你所有證件都在車里？”

    黎菘記得之前在程易笙的后備箱里看見過，他說是防止什么時候要用，就一直放在車里。

    “對?！背桃左贤Ｏ聛淼燃t燈，沒有察覺到黎菘的意圖。

    黎菘身子往他那邊靠，伸手攬著程易笙的肩膀，另一只手指了指窗外，語氣有些不正經，“兄弟，領證不？”

    程易笙瞟了黎菘一眼，“你慶祝生日的方式還挺新奇?！?/br>
    “我說正經的?！崩栎孔ブ氖?，“沒跟你開玩笑?！?/br>
    程易笙斂去了笑容，定定地看著黎菘半晌沒說話。

    “你看，反正我們兩家是從老一輩兒就相識的，咱倆一出生就定下了婚約，不存在什么家里不同意?！?/br>
    黎菘條例清晰地跟他說明為什么要領證，“我們倆也認識這么久了，性格各方面也挺合適的，雖然我偶爾作了一點，但你照單全收，我也不會改?！?/br>
    “反正早晚也是要結婚的，你也不可能跟我分手找旁的女人，我也不可能跟你分手去泡別的小鮮rou?！?/br>
    程易笙蹙著眉還是不說話，看起來有些不為所動。

    “再者說了我成績不算好，進m大屬于踩了狗屎運，有可能畢不了業，我國高校規定只要有國家級的證書就能加學分，結婚證也算?！?/br>
    黎菘說完以后朝著他眨了眨眼睛，“怎么樣，你這么大沒叛逆過呢吧？咱偷偷領個證？”

    沉默許久的程易笙將手從黎菘手里抽了出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剛準備開口說話，他又把話憋了回去，低頭又喝了幾口。

    大半杯茶葉水下肚，程易笙冷靜了不少，緩緩開口，“我證件都在，你戶口本還在你爸媽那兒呢吧？”

    黎菘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她拉開自己的挎包，從里面拿出了一本暗紅色的證件。

    “我要是沒帶，敢跟你求婚嗎？”

    她昨天帶著戶口本去學校辦手續，辦完以后戶口本就塞包里了，今天走得匆忙，直接抓著包就跑了，方才上了路才意識到戶口本也被她帶出來了。

    “……你計劃好的？”程易笙翻了翻戶口本，里面還夾著黎菘的身份證。

    “不是，我們學校本地的學生每年要去辦一個手續，不定期查房晚上不在的話就默認你回家了，昨天剛辦完?！崩栎炕瘟嘶问掷锏淖C件，“怎么樣，領嗎？”

    話音剛落，車子后頭突然響起了喇叭聲。

    紅燈轉綠，程易笙方才都沒看到，這會兒連忙踩油門轉彎。

    “問你話呢?！崩栎繉λ麡O的態度表示不太滿意。

    “領?！?/br>
    送上門的媳婦，誰不要誰有病。

    兩分鐘以后，二人站在民政局門口。

    進門以后看見一屋子的新婚夫妻在等，一個個兒穿得倍兒好看，讓程易笙不由得理了理衣領，又對著玻璃門整理發型。

    “要不要回去換一套衣服？”程易笙看了看自己這身裝扮，實在是草率。

    “不用！”黎菘指指他的衣裳，又指了指自己這身有旗袍元素的裙子，“很配?！?/br>
    兩個人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拍照片、填表，黎菘看著鋼戳落下的時候突然后知后覺地問工作人員，“我們倆沒帶現金，可以掃碼付款嗎？”

    “小姑娘，現在領證不用錢了?！?/br>
    工作人員笑著把兩本證件遞給她，“九月九號的第十對兒，好意頭，祝你們幸福?！?/br>
    拿著結婚證出門，黎菘翻來覆去地看，有些激動地蹦到程易笙前面抓著他的手臂，“就一個小時不到，我就結婚了？”

    “嗯，結婚了?！?/br>
    “雙腳邁入二十歲的同時，也邁入了已婚婦女的行列?！?/br>
    “已婚少女，以后生活按你的意思來，不必因為結婚就特意改變?！?/br>
    “??！程醫生你真好?！?/br>
    程易笙牽著她到車邊，突然問她，“你叫我什么？”

    “??？”黎菘眨著眼睛裝傻，“程醫生啊?！?/br>
    “哦我想起來了，老……”

    黎菘拖著長音，話還沒說完，被程易笙響起的手機鈴聲憋了回去。

    程易笙不悅地拿出手機，上面閃著姚思成的大名，“他最好是有正事兒找我?！?/br>
    “喂？”

    “喂，師父，是這樣的，昨天下午那位李先生問你一會兒有沒有空，他下午臨時要出差，所以想上午來找您?！?/br>
    “沒空?！背桃左匣卮鸬酶纱?。

    姚思成那頭愣了，聽出來程易笙態度不算好，支支吾吾地又追問：“您不是去接黎菘過來嗎，怎么沒，沒空？”

    “領證?！?/br>
    “??？”姚思成倒吸了一口涼氣。

    “結婚?！背桃左嫌终f了一遍，隨后道，“你幫他排下周吧，就這樣?！?/br>
    “哦哦，好，幫我問師娘好啊師父?！?/br>
    掛完電話，程易笙眼巴巴地看著黎菘，想讓她喊完那聲老公。

    “誒呀，熱死了快上車?！崩栎裤@進了車里，系安全帶的時候低著頭偷樂。

    程易笙發動了汽車沒急著走，歪著頭剛想說什么，電話又響了。

    秦遙：“喂老程，可以啊你，這就結婚了？”

    程易笙皺著眉，“嗯，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掛了?！?/br>
    秦遙的電話掛斷，許文淏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千里眼？”程易笙無奈地撫著額頭。

    黎菘將姚思成的朋友圈舉到程易笙面前，“是姚哥發了朋友圈?！?/br>
    姚思成半分鐘前發的朋友圈，六個字：我師父結婚了，外加數不清的五行感嘆號。

    “撥他的電話?！?/br>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姚思成欣喜的聲音，“喂，師娘！”

    “是我?！背桃左蠜]跟他廢話，“朋友圈刪了?！?/br>
    “好嘞！”

    ……

    五分鐘后，車里恢復了寧靜。

    程易笙：“新婚快樂?！?/br>
    黎菘：“新婚快樂?！?/br>
    程易笙：“生日快樂?！?/br>
    黎菘：“禮物拿來，你別說一捧花就把我打發了?！?/br>
    黎菘這么一提醒，程易笙才終于想起來了那一抽屜的禮物，他下車去后座拿了個紙袋子到前面，一件一件給黎菘展示。

    “這是去年托秦遙雕的墜子，是個梨?！?/br>
    “這是去年我出差在機場看見的手鏈和耳環，覺得好看就買了?！?/br>
    程易笙拿出一樣就往黎菘手里塞，完全不給黎菘細細欣賞的機會。

    “這是我暑假在云南買的塊南紅瑪瑙，有人說能養心養血，對女人好……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挺好看的你戴著玩兒?！?/br>
    “這是我媽之前去國外帶回來的鐲子，說現在小姑娘喜歡這個?！?/br>
    東西都掏完了，程易笙又從后座拿了個盒子過來打開，一排十只。

    “這是姚思成推薦的，口紅套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