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齊霄淡淡的勾起唇角。 果然齊珩從未讓他失望過。 遠處青山翠黛,有清風經過山頂吹至水面,蕩起層層漣漪。 五艘大船有次序的向前行駛著,幾個船夫在船尾忙碌著,除了潺潺水聲,四周靜宜美好。 “所以,我們不去溯州了?”宋凝趴在船艙里的床榻上,兩只手支著頭很是天真的模樣看著坐在一旁的齊珩問道。 齊珩淺笑著點了點頭,然后端起剛剛小云送進來的紅棗粥,舀起一勺,吹涼之后送到宋凝的唇邊,宋凝便乖乖的張嘴吃掉。 宋凝還是有些奇怪:“你在另一個渡口備了船,那些刺客便去追那幾條船了,可是那些人會不會發現有詐后,回頭再來追我們?” “不會?!?/br> “你怎么知道?” “因為四皇兄不是那樣的人?!?/br> “他會放過我們?還有這事不會連累到爹爹和哥哥吧?” 看見宋凝擔憂的模樣,齊珩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安撫到:“他想要的東西我已經還給他了,現在他只是不希望朝中有我的存在而已,不會去為難你爹爹和哥哥的,而且你哥哥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怕是為難他也沒那么簡單就能做到?!?/br> 宋凝這才放下心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后喃喃地說:“皇宮可真是復雜,你助他登上皇位,到頭來他卻想要你的性命,而且你們還是親兄弟,幸虧你早就猜到了,留了后手,這么一想,你這四皇兄還真是忘恩負義!” “在皇宮本就沒有什么忘恩負義一說,都是為了自己而活罷了?!饼R珩頓了頓,接著說道:“他雖這樣對我,我卻半分不怨他,我們都是在皇宮中長大,最是清楚這其中的酸楚;在那里,想爭的人死了,不想爭的人也死了,無論我們愿不愿意,都要去爭一爭,或許還能爭出一條活路,時間一久就會忘了自己的初心,都不記得自己要爭個什么了;難得的爭到了最后,更是寶貴這來之不易的權位......” 她聽齊珩說的的有些迷糊的樣子:“我聽不懂,你們還真是復雜?!?/br> 齊珩笑了起來:“不過這都是過去了,以后我們就可以簡單的生活了?!?/br> 從今以后,再無波瀾,風平浪靜,海闊天空。 宋凝想起了什么從床榻上爬了起來,和齊珩面對面地坐著,特別認真的問道:“你也不是王爺了,那我們以后要做些什么呢?” 齊珩裝作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對??!我都沒想這些,以后做什么呢?我也沒什么錢,以后怕是要你養我了?!?/br> 宋凝倒是把這話當真了,噤著鼻子認真的說道:“好吧,那我以后就用刺繡養活你好不好?” 齊珩額角落下一滴冷汗,宋凝還在執著她那扶不起的繡工上,齊珩卻又不好直接評價她那個繡工。 “其實,我覺得你香囊做的也不錯......” “什么意思?你覺得我的刺繡不好?” “不是......” “那把我送你的護身符還我!” “不要?!?/br> 宋凝瞇著眼盯著他,裝著一副兇狠的模樣,卻不知她這表情半點威懾力沒有。 齊珩拉著她的胳膊,將她拖入懷中,唇角掛著藏不住的笑意,想了想貼在她的耳邊說道:“不如做些我也能參與進來的事?” “嗯?”宋凝奇怪的看向他。 “我們生個寶寶吧?!?/br> 宋凝愣了片刻,扭頭對上他深情款款的眸子。 她偷笑了一下,然后裝起糊涂來,從齊珩懷中掙脫出去,爬到窗口那里向外望去,看著外面的景色不由自主露出笑意,感嘆道:“天涼好個秋!” 知曉她是故意的,齊珩也湊了過去,從背后抱著她:“你不愿意?” “看你表現?!?/br> “怎么表現?” “你以前總是欺負我,現在讓我欺負回去?!?/br> “我何時欺負你了?” “很多??!芝芝笈禮那次,你用兔子欺負,還有萬壽節那次......” 齊珩挑了下眉打斷了她:“你要這么算的話,我也該和你算算我救過你那么多次,你也該還我了?!?/br> 宋凝背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后仰起頭看向他,認真的說道:“算什么?當初不是說你說就只想要我嗎?現在我人已經是你的了,已經扯平了??!” 齊珩第一次發現宋凝原來這般滑頭。 他失笑,然后看著她認真的模樣,越發覺得可愛,低下頭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清清淺淺,卻滿是愛意。 宋凝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弄得一愣,然后故作嚴肅的說道:“別以為用一個吻,過去的事我就能和你一筆勾銷?!?/br> 齊珩笑著搖了搖頭,然后手臂收緊了些。 然后宋凝聽到他低沉卻溫柔的聲音說:“那你永遠不要與我一筆勾銷,可好?” 至此兩情歡喜,相守白頭。 第78章 番外.守相思(1) 關于姚芝和宋云逸,有一件事是宋凝所不知道的。 在認識宋凝之前,姚芝就已經認識了宋云逸,且那一面就成了姚芝童年的陰影。 那時姚芝七歲,宋凝八歲,宋云逸已十六。 乾三品大臣程澤在家中為女兒請了個外邦來的教書先生,就算在王公貴族之中,外邦來的教書先生也是稀奇事,于是各個大臣皆上門拜訪,想讓自家的子女也沾沾光,去程府學習幾日。 程大人是個大方的人,一個人學也是學,十個人學也是學,于是便來者不拒的,將各家的子女都招呼了進來。 這其中就包括了宋云逸與宋云瀾,而宋凝因為年紀尚小,又對男子十分抗拒,便沒讓她去。 本來這其中也不包括姚芝的,畢竟那時她才七歲,也不比其他孩子聰慧,又愛闖禍,姚大人便想還是別讓她去給人家添麻煩了。 好巧不巧開課的前一日,那個教課的外邦先生在街上閑逛碰見了姚芝,姚芝是個不怕人的孩子,看見金發藍眼的外邦人也不害怕,見他憨憨蠢蠢的,姚芝頓時起了耍威風的心,牽著狗帶著這位外邦人,請他把十里長街上的好吃的吃了個遍。 這位外邦先生便和她成了好朋友,跑到姚府死活求著姚大人,讓姚芝也到程府聽課。 這樣一來,姚大人不好意思說不,就只好讓姚芝也去了。 雖說此時民風已然開放了許多,但男子與女子同屋學習的前例卻是沒有的,程大人便定了上午男子聽課,下午女子聽課的規矩。 姚芝從小就沒了娘親,最開始姚大人對姚芝也是放養的手法,導致姚芝比別的女孩子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了許多,再到后來也不知和誰學的還變的越發熊了起來。 所以大多數人是不愿意理姚芝這個淵京有名的野丫頭,這次來聽學,也沒人愿意和她同屋,平日上課下課,她也是自己一個人。 不過好在她養了一只黑色的小狗,起名叫鬧鬧,得了程大人的允許,在程府鬧鬧也可以陪著她,她這才不那么孤單一些。 可到底自己一個人玩有些無聊。 那日姚芝起得早,又閑的無事,很是無聊,便跑去了講課的屋子,躲在窗下聽著屋內的聲音。 “要想知道我們為什么活著,就應該先弄清楚什么是死?!?/br> 教書先生用著一股別扭的腔調認真講著,可下面聽書的學生卻全是一臉茫然,他們最大的不過十七,最小的才只有十歲,一下講這么深奧的問題,當然是聽得云里霧里。 蹲在窗外的姚芝卻按耐不住了,騰的一下站起了起來:“我知道!” 頓時,屋內的人齊齊看向窗邊。 因為姚芝小小的一個,在窗邊也只是剛剛好露出一顆小腦袋,乍一眼看去還有點嚇人。 那教書先生也看了過去,臉上倏然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摯友!” 摯友?! 所有人皆是一臉的懵,怎么外邦人會和一個七歲的小丫頭是摯友? 姚芝看向先生,笑著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笑著喊道:“我知道什么是死了!” 不過一個七歲的小丫頭,怎么會知道什么是死了? 教書先生看著她:“那你進來說說?!?/br> 姚芝便蹦跳的跑進了屋子里,站在最前面,清了清嗓子,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說道:“眼一閉,腿一蹬,從此來去一陣風,這,便是死了?!?/br> 屋子里寂靜了片刻,下一秒所有人哄堂大笑起來。 宋云逸也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 這種說的認真卻帶著十足趣味的童言童語,很是可愛,宋云逸難得發自內心的笑一回。 奈何他的meimei宋凝膽小總是躲著他,而且平日里比較文靜,很少說出這般有趣可愛的話。 教書先生愣了一下也大笑了出來,急忙說道:“沒毛??!沒毛??!” 姚芝覺得這便是夸獎,頓時小臉都快驕傲的揚到天上去了。 下午聽完課,姚芝便往自己的屋子里跑。 她這在外面玩了整整一日,都忘記了給鬧鬧喂食,想著可能把它給餓壞了,她便提著裙擺急急的往回跑去。 可剛到自己的屋門前,她便怔了住。 鬧鬧躺在她屋子的門前,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身下還有一灘血。 到底是個七歲的孩子,姚芝見了血被嚇的僵了住,好半天才顫顫的挪著步子走了過去。 鬧鬧的眼睛合著,嘴巴微張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左前腿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地上的血便是從那來的。 看見它還活著,姚芝微微松了一口氣,眼淚卻涌了上來,她吧嗒吧嗒的掉著眼淚,從地上抱起鬧鬧,急忙跑出去找人幫忙救它。 剛跑出小院,她便聽到遠處傳來幾個女子的笑聲。 “那條死狗,真是和它主人一個德行,長得那么丑,看了就讓人生厭!” “可不是,也不知現在死了沒有,明日可別讓我再瞧見了?!?/br> “哎,剛才多踹幾腳就好了,就怕方才咱們幾個仁慈,下手輕了,留著那討厭的玩意兒一口氣?!?/br> “你說那個姚芝現在是不是正抱著那死狗哭呢?” “哈哈,肯定的,看她把那丑狗寶貴的什么似的!我倒真想看看那小鬼現在哭成什么鬼樣子了!” 聽著那幾人的說話聲與笑聲,姚芝咬著下唇握緊拳頭,憤憤的轉過身跑到教書先生那里,將小狗交給了他,求他幫忙照顧鬧鬧,然后又一個人邁著自己的小短腿迅速地跑回房里,找出了自己的寶貝彈弓,撿了幾個小石子,怒氣沖沖地跑了回去。 “我叫你們幾個笑!”她大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