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值得嗎? 他不知道答案,可現在已沒有回頭的路。 到底是久經沙場的部隊,和禁軍竟不分上下,甚至漸漸占了上風。 宋云逸站在一旁看著,眉頭緊鎖不得舒展,他向來不喜看見這樣的場面。 奈何還有人往他身旁湊,他只好從地上一具尸體的手里撿起刀,擋住劈過來的劍。 眾人皆知他書讀得好,夸他博學多才,卻不知他當初是和宋云瀾一起學的武藝,只是因為不喜歡打殺,便放下了刀。 他抬手接下了幾刀,眉頭卻皺的越發緊。 寧含眾人越戰越勇,眼看著就要擋不住了。 月會被云遮蓋,卻也只是一時,云會散,月卻是要永恒掛在夜空。 當月光再次嶄露時,蟄伏在屋頂,隱匿于黑夜之中的那群人,帶著面具旋身而落。 他們忽然的出現,一時亂了寧含眾人的陣勢。 一把銀色刀身,雕刻著金色盤龍的刀在寧含的眼前劃過,幸好他反應快躲了過去,若是稍慢一點,怕是要被這刀將頭劈成了兩半。 他看著面前忽然出現的男人,皺起眉頭,這人明顯是這幫忽然出現的面具黑衣人的頭領。 那張玄色面具下的眼睛,他一眼便認了出來。 “齊珩?” 齊珩在面具下勾了勾唇角,然后抬起手將面具摘了下。 此刻,他與其他黑衣人穿著一樣的衣服,頭發簡單利索的束起,目光如利刃般看著寧含。 寧含此前派人一直暗中調查齊珩的底細,就是怕他自己藏了一手,曾見過他與幾個黑衣人交談,可寧含卻大意了,當時以為不過是幾個齊珩的侍衛而已。 他不知道的是,這些年來齊珩暗地里培養了一群暗衛,這之中何樣的人都有,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武功高強,對齊珩忠心不二。 這群人永遠活在黑夜里,活在面具下,活在齊珩的命令中。 “呵?!睂幒粗R珩冷笑:“果然你沒受傷,我早該料到,想傷你談何容易?!?/br> 齊珩執起刀,刀尖對著寧含,眉眼是和他一樣的殺氣與老練。 這樣的表情不該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 “將軍!”一個將士擋在寧含的身前:“將軍快撤,這幫人招式古怪,不屬朝廷的兵馬,我們怕是擋不了多久!” “我讀了那么多書,卻獨獨不知撤這個字該如何寫!”寧含沉聲說道,然后也舉起了手中的刀。 那將士卻急了,吼道:“將軍!丞相還在宮門那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軍你快撤出去保護丞相??!” 提到寧漣,寧含的動作一滯。 “將軍!”那人又低吼了一聲,催促著他。 寧含咬牙掃視了一圈周圍,他的人已經倒下了一半,最后他的視線落在對面齊珩的身上。 齊珩并不急著殺他,雖然面無表情,可寧含卻看出了他得意的模樣。 “齊珩!”他低吼著,卻收了刀刃,轉身躍到馬上,沖出了士兵們廝殺的圈子。 第67章 看著倒在地上的的一具具尸體,齊珩的臉上,卻沒半點動搖,刀刃還向下滴著血,落地便綻開一朵血花。 他抬手揮刀,將刀刃上的血抹凈,插回腰間,頭也不回的沖宋云逸說道:“我帶人去追他,你把這里的事料理了?!?/br> 說罷,便躍上馬,帶著幾個暗衛,頭也不回的朝寧含追了過去。 到宮門口時,寧含也未看見寧漣的轎子,和他的人馬,不由得猜想寧漣是不是已經落到了齊珩的手里。 可這只是猜想,他便不能回頭,一個人騎著馬從皇宮沖了出去。 街道上不見一個人影,夜風吹的高高掛起的燈籠搖搖晃晃。 平常的百姓家都正睡得安穩,沒人知道帝王家里出了的事,還只當是天下太平。 寧含騎著馬疾馳,他朝城東的城門而去,出了城門可以到沸州找鄧沛他們,還有他其他的兵馬。 還沒有輸。 寧含對自己說,不過是這次心急了些,落了齊珩的圈套而已。 本就是博弈,棋差一招,卻不是死局。 他咬著牙,抬手用力揮鞭,激的馬匹又加快了一些。 忽然一道身影沖了出來,攔在了前方,寧含也未看清是何人,便下意識的勒馬停了住。 “夫君?!?/br> 寧含瞇眼看著擋在馬前的華陽:“你怎么在這?” 華陽眼中含著淚水,勾起唇凄然一笑:“你再討厭我、恨我,我們都是夫妻,我能和你一起享福,自然也能和你一起吃苦?!?/br> 這話寧含聽了卻沒有半分感動,眉頭緊皺起來。 華陽接著問道:“你的謀劃是不是落了空?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你回府帶上然兒出門避一避,等沸州那頭我安排好了,自會派人來接你們?!?/br> 交代完,寧含又要揚長而去。 可華陽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依然死死的攔在馬前。 “你想做什么?!”寧含不耐煩的吼道,心下對眼前這個女人越發厭煩。 淚珠從眼眶里一滴一滴地滾落,她的唇角卻依然笑著。 寧含分不清她的哭是真的,還是她的笑是真的,但這其中總有一個是假的。 “寧含,就算你不愛我,但你的兒子你心里總該有吧?還是說你真的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你的心里誰也沒有?” 寧含現在沒有心情聽她說這些無用的廢話,眸中閃過冷光,沉聲說道:“華陽,你再不讓開,我便要從你身上踏過去了!” 風吹過她的衣擺,這夏夜的風卻讓她覺得冷極了。 華陽低頭苦笑。 寧含不愛她,也不愛她們的孩子,這個男人不是鐵石心腸那么簡單,他沒有心腸,或者可以說他有過,卻在宋婉死后,他便把這些都掏了出去,隨著宋婉一起死了。 “寧含,我不會攔你出城,只是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和你說,我怕以后再沒機會告訴你,我會后悔一輩子?!?/br> 寧含已經給了她機會,便再沒理會她,揚起鞭子狠狠抽在馬身上,朝華陽沖去。 卻在眼看著馬蹄要踏在華陽身上的時候,他出手停了馬。 因為他聽見了華陽口中最后那兩個字。 “關于宋婉?!?/br> 見他停了馬,華陽也不再哭了,笑意越發深了起來:“寧含,關于宋婉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可我卻知道,你過來,我只將這些說完,便不會再攔你,從此我與你兩不相干,再無愛恨?!?/br> “說!”寧含額頭的青筋突起,聲音帶著嘶啞的吼道。 華陽搖了搖頭:“寧含你是在怕我嗎?為何不敢與我面對面?” 寧含冷哼一聲,翻身下了馬。 在他眼里,華陽翻不起什么風浪。 可當時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女人已經對他的弱點了如指掌。 寧含走到她面前冷聲:“如果你說的話不能讓我滿意,我現在就殺了你!” 華陽冷笑了一聲,朝他邁了一步:“寧含,你可知那一日宋婉已經知曉你要娶我為妻的事情,甚至知道你要對她做什么,可她還是去見你了?!?/br> “就算你不強迫她喝下那湯藥,她自己也會喝下的......” 寧含目光越發冷下去,下一秒腹部傳來劇痛。 他低頭看去,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腹間,一直沒入柄端。 似是還不滿意,華陽握著匕首繼續用力,面上帶著猙獰的笑容:“在那之前我就見過她了,寧含,你疼嗎?是這腹部的傷口疼,還是心疼?” “你!” “你死了,我會把你的尸體送進皇宮,求皇上給我和然兒一條活路,這就算是你為我們母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華陽的眼里帶著不正常的笑意,是看著他要死了的狂喜:“寧含,你那么愛宋婉,現在我送你去見她,就當是我償還害死她的罪孽?!?/br> 說著,她的喉嚨里滾出陣陣笑聲,且越笑聲音越大,滿是輕蔑,回蕩在這空空的街道上。 “可是寧含,她愿意見你嗎?你自己想想,她會見你嗎?” 寧含抽出自己腰間的刀,冷光劃過。 華陽看著他,眼睛愕然睜大,細白的脖頸上有一條極淺的痕跡,慢慢滲出血跡。 寧含看著她的身體倒了下去。 身后有雜亂的馬蹄聲奔來,可他突然就不想跑了。 到底是傷口痛還是心痛,他也說不清,可他此刻卻極想知道是否像華陽所說的那樣,宋婉不想見他。 他身子踉蹌了幾步,然后再撐不住跪在了地上。 齊珩翻身下馬,拔出刀向寧含走去。 寧含垂首跪在地上,身前是被他抹了脖頸,已無氣息的華陽。 見齊珩走到身旁,他也沒有任何要反抗的動作,只是低聲笑了起來:“你贏了?!?/br> 齊珩看著他,目光落在他腹部插著的匕首上,然后抬手朝一旁幾個暗衛招了招手:“找太醫給他醫治,他不能死?!?/br> 聽了他這話,寧含笑的聲音更響了些:“齊珩,為何不殺了我?我是謀逆重罪,最后都是一死,我的罪行你都知道,留我的命又有何用?” 齊珩冷眼睨著他:“死很容易,可從今日起你要活著的每一日都是煎熬?!?/br> 他話音落下,幾個暗衛便上前將寧含擒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