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我看就是平日里太過寵溺她,才給了她這無法無天的膽子了!” 宋凝剛踏進家門便聽到宋遠城的怒吼,都沒用仔細想便知是因暖紅樓的事,她微微蹙了下眉頭,便抬腳進了正堂。 看見宋遠城和程瑤二人坐在正座上,都黑著臉,還未等宋遠城開口斥責她,她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爹爹!女兒知錯了!” 她一跪下,宋遠城便是滿肚子怒火被她硬生生塞回去一半,可又想著今日這事鬧的城里對宋凝的謠言越發過分,怎么都要教育宋凝一頓,讓她下次不敢再如此這般的不知分寸。 可他剛張了張嘴,宋凝低著頭又開口說道:“爹爹,含霜jiejie讓我想起了堂姐!” 一聽到堂姐二字,頓時屋內一片寂靜。 宋凝說這話的時候,剛好宋云逸走了進來,眉頭微微一蹙,卻轉瞬而逝。 宋婉是宋遠城大哥的女兒,自小就沒了母親,十五歲那年父親也因得了癆疾病逝,宋遠城一家便將宋婉接到了府上照顧。 那時宋凝只有三歲。 宋凝最喜歡的便是這個堂姐,溫柔善良,那時她年紀雖小,卻對宋婉的每個記憶都很深刻。 包括宋婉的死。 宋凝五歲那年,宋婉帶著宋凝去城西百花園玩耍,也就是那天,宋凝眼睜睜的看著宋婉死在自己的眼前。 那一日,本是艷陽高照的晴天,卻不曾想到了下午,卻下起了瓢潑大雨,低沉的空中電閃雷鳴,二人只好在百花園內設的住處落腳。 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面,不一會便下的一片霧蒙蒙。 對那段影響了宋凝許久許久的記憶,每每回憶起,都會讓宋凝感到窒息。 幾個男人制住宋婉,從他們身后走出一個身穿錦袍的男人,手里端著一碗湯藥,他捏著宋婉的臉,將那一碗湯藥強行灌了下去。 宋凝就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全看在眼里。 等到那些人走后,宋凝才敢跑到宋婉身邊。 沒有多久,宋婉的唇角鼻孔便溢出鮮紅的血。 “小凝兒......世人常說人心不古,但最涼薄的莫過于男人的心,所以小凝兒長大后千萬不要相信男人!” 回想起那段記憶,宋凝的臉色越發蒼白。 “凝兒......”程瑤擔憂的看著她。 宋遠城無奈的嘆口氣,扶著發痛的額頭擺了擺手:“下去下去!回房間反??!” 宋凝低垂眼眸,站起身退了下去。 剛走進后院,宋云逸便追了過來:“凝兒!” “大哥?!?/br> 看見他,宋凝張了張口最后又合了上。 她知道此事是她魯莽了,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向家人解釋這件事。 五歲那年,她一個人在宋婉的尸體旁哭了許久。 她是真的害怕,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宋云逸看她略帶自責的模樣,沉聲嘆氣。 “凝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這世上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讓你去救你救得過來嗎?而且救人的法子有很多種,你今日選的法子是最蠢的!” 說到最后,宋云逸也帶了幾分責怪的語氣,可轉念一想,停頓了片刻才接著說道:“罷了!那女子的事今日我也聽了些,凝兒,你救不了她,這幾日你便在家靜思己過吧!” “哥!”宋凝焦急的看向他:“幫幫我!我真的做不到看著含霜身陷囹圄......” 宋云逸厲聲打斷了她:“我怎么幫你?難不成也要我像你一般跑到暖紅樓去贖她?那怕不是要將父親氣死!” “哥......” 宋凝失落的低下頭。 宋云逸向來說話都是很溫柔的,這般嚴厲的說話宋凝從沒見過,便知他應該是真的生氣了。 “對不起,是我任性了......” 宋凝轉過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宋云逸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眸子沉了沉,然后轉身離開,卻不是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朝著宋凝的小廚房走去。 后廚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正劈著柴伙,長得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是一個叫阿福的下人,到宋府也有半年之久了。 宋云逸走到他身旁輕咳了一聲。 “今日之事,務必告訴你們家王爺?!?/br> 阿福表情抬起頭看向宋云逸一愣:“大少爺,你說什么呢......” “想必就算義王殿下遠在邊陲之地,你們也會使用密函來往吧?今日這事你回去便用密函告訴你們家王爺?!?/br> 宋云逸背著手,眉眼帶著幾分孤傲,說完便不在理會阿福,轉身離開。 他離開后,阿福怔了一下,緊接著臉上略有些呆滯的表情褪了去,眉眼皺了起來。 第36章 (補全) 因著含霜的事情,宋凝在家中靜思了半月有余,這期間宋遠城一次都未到她的院子里看過她。 宋凝想大概這次她真的是將父親氣急了。 過了年,本以為立了春,天就越漸暖起來,卻沒想這早春的天氣乍暖還寒,不時還會飄起小雪。 朝中傳出邊陲戰事大勝,西番賊黨連連敗退,可卻好像沒有齊珩兵馬什么功勞,全是那個將軍寧含的功勞。 這些事倒不是宋凝特意去打聽的,而是宋云逸偶爾會和她閑聊幾句,便提了此事,宋云逸本不在朝中當職,卻對朝中的動向了如指掌,宋凝還奇怪了好久,問起他此事,宋云逸也只是笑而不語。 不過這事宋凝也沒有深究,反倒對齊珩的事感到很奇怪。 若是這寧將軍如此厲害,當初為何還需要齊珩帶著兵馬去支援? 不過宋凝也沒有疑惑多久,便尋摸著了答案。 三月過半時,曲州農民揭竿起義。 宋府雖說不上大門大戶,可宋凝自小過的是豐衣足食的生活,父母長兄的寵愛讓她在家中享受的是不亞于公主的待遇,自是不知道,窮苦百姓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一時對曲州的動亂不明所以。 曲州是所有州縣里較貧苦的一個,去年的年頭不好,曲州鬧了蝗災,導致當地農民的地全被糟蹋,沒了收入來源,可朝廷的田地賦稅不見減少。 農民自己都吃不上飯,卻每日還要想法子弄錢填補田地的賦稅,長期的壓力累積下來自是變成了對朝廷的怨恨。 這些農民不知從何地弄的兵器,集結了一群人迅速打下了周邊的兩個小縣城。 眼下朝中的大部分兵馬都被調去了邊陲,曲州附近駐扎的廂兵前去曲州鎮壓過一次,卻不曾想他們人數眾多,且都是不要命的主,幾次鎮壓皆是被對方打了個落花流水。 眼看這件事越鬧越大,朝中忽地傳出一個流言。 曲州本是平親王的封地,平親王乃當今圣上的弟弟,兩年前因病逝世,膝下無子嗣,這曲州便暫由丞相寧漣暫管。寧漣之子寧含身為握有一半兵權的將軍,本有對抗西番之力,卻還是請求皇上讓齊珩帶兵前去支援,定是早知曲州會有此事,故意削弱朝廷兵力,導致農民憤起,朝廷卻無力鎮壓。 雖說這流言無根無據,可傳到皇上的耳里自是會起疑心,而且曲州蝗災一事,早在之前皇上便下了命令,減少了曲州的田地賦稅,可眼下看來寧漣并沒有將此令執行下去,才導致如今這局面,因此龍顏大怒,說要撤了寧漣丞相之職。 關于朝中的事,宋凝也就聽到了這,不免感嘆了一番,這寧含此次雖是立了戰功,沒得了半分便宜獎賞不說,反倒弄了自己一身臟,當真是福兮禍所依。 邊陲的戰事接近尾聲,皇上便下令讓齊珩帶兵前去曲州鎮壓,明明在邊陲被說的毫無作為的他,到曲州不出半月,便將動亂鎮壓了下來,四月初便能班師回朝。 四月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錦文郡主特遣人到宋府送了張請柬,請宋云逸與宋凝二人到城外的落仙園舉辦的春日桃花會。 一想到上次的賞梅會并不怎么愉快,這次又來個賞桃會,她丈量著自己怕是吃不消錦文的捉弄,想以自己身體抱恙為借口,將此事推掉。 第二日,宋凝一家到城門去迎接宋云瀾。 見了宋云瀾安然無恙地回到淵京,程瑤一時控制不住情緒,還沒等開口和宋云瀾說些什么,便哭了起來,宋遠城也顧不上宋云瀾,只得在一旁抱著自家夫人不停的安慰,而宋云逸只是朝他微微點頭一笑,便當做是迎他回來了。 宋云瀾頓時覺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這他回來的情形遠沒有送他走時來的“隆重”,他不免有些失落。 見宋凝朝自己走過來,心里想著,在meimei這可以體會體會家的溫暖了吧? 誰知宋凝走到他面前,掃了一眼城外走進來的兵馬,開口問道:“二哥,怎么回來的人這么少?義王殿下呢?” 頓時,宋云瀾只覺自己一顆心碎成了兩半。 自家meimei開口第一句不問他,卻問的是別人,再一想到之前宋凝給齊珩做的護身符,頓時臉黑了下來。 “那家伙帶著兵馬在后面拖拖拉拉的,也不知在等什么!大男人做事怎么這么婆婆mama的!” 宋凝一愣。 宋云瀾的臉色不好,說話的語氣更是明顯針對齊珩。 宋凝有些疑惑的問道:“二哥怎么了?是與義王殿下發生什么不愉快了嗎?” “不愉快!很不愉快!” 說著,宋云瀾架著肩,氣沖沖地繞過宋凝,活像是要去斗架的公雞。 宋凝還一頭霧水,宋云瀾又轉過身朝宋凝瞪著眼說道:“以后離那人遠點!” 留下這話,便頭也不回的轉身向前走去。 宋凝皺著眉頭不解了許久,齊珩做了什么事將他氣成這樣。 回家以后,宋凝本想命人去錦府送個信,說她不去落仙園春日會的事,卻在聽了宋云瀾的話后,臨時變了主意。 這次春日會雖說是錦文置辦的,但其實卻是為了皇后弄的,皇后向來喜愛桃花,宮中雖種植了幾棵,卻不及落仙園里的那些。 宋凝本以為錦文只邀請了一些朝中大人家的公子小姐,卻沒想到皇后也會去,還請了宮中的各位皇子。 這樣一來,宋凝便不再敢推脫,若是推了倒顯得她事多,不識抬舉。 在回都城的路上,齊珩特意帶著兵馬放慢了步伐。 不出他所料,果然在半截路上,便遇到了抵退西番賊黨,應皇命回都城的寧含。 看見齊珩的隊伍,寧含也沒有多驚訝,騎馬到齊珩身旁,與他的馬匹齊頭并進。 “我說王爺這次怎么任由我的人做手腳,當真是使了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