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于珍珠樂得合不攏嘴。她看著身邊初長成的女兒,眼里的笑意直達心底。 這些人,或許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竊竊私語,拿她落落大方的女兒和那個瘋了的賤人生的丫頭比……呵呵,有什么關系,現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于珍珠的。 本該如此。 樹蔭下找到處長椅坐下來,于珍珠對女兒笑道:“怎么不去陪你那些小朋友?剛才楚家那孩子為你彈琴,聽說他在國外名氣不小,我都不知道你們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br> “你說棄凡哥哥啊。哼,其實他對哪個女孩子都挺好的?!?/br> 牧佩雯從路過的服務員托盤里拿過兩杯飲料,撅了撅嘴。 “本來我想讓他多彈幾支曲子,誰知他又被古叔叔家的幾個小丫頭拖走了……真討厭?!?/br> “哈哈,她們都是小孩子,別這么計較?!庇谡渲辄c點女兒的額頭,“你呀,多大了還這樣?!?/br> 看看附近沒有別人,牧佩雯放松下來,幽怨地道:“棄凡哥哥就是個禍水。沒事干長這么鮮rou做什么?幸虧他只是在樂團工作,要是去拍戲啊,還不得走到哪里都戴墨鏡蒙口罩,身后一群保鏢,不然,他鐵定會被迷妹們湮沒的?!?/br> “哈哈哈。好啦好啦?!庇谡渲槎聪さ卣f,“他再受歡迎,也只是個靠手藝吃飯的。這種男人呢就像開得正艷的鮮花,你看一看,聞一聞,夠了,就別想其他的了。雯雯你長大了,交什么男朋友,mama不干涉,但有些原則,還是該記住的?!?/br> 牧珮雯啜著飲料不說話。 于珍珠轉動著杯子,低聲道:“不過,我看他那位哥哥倒是個可靠的?!?/br> “你說楚燔?” “對。我打聽了一下,那孩子適應能力強得嚇人,在國外三個月就從語言學校出來了,花兩年就拿下四年的學分。跟著導師做項目,得到的報酬攢起來,拿去炒股,結果,買哪支哪支漲,狠賺……” 牧佩雯吃驚地抬起頭,“我也打聽來著,可是什么都沒打聽到。那他賺了多少?” 于珍珠微微一笑,她可是委托了專業機構調查,“具體金額不知道,但根據那些股票在他投資期間的價差,粗略計算也有……近千萬吧。是美金?!?/br> 一個在讀的大學生,用打工換來的零花錢投資股市,收益如此豐厚…… 簡直震驚。楚燔必是沒有告訴家里。不然她們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楚繼雄會到處嘚瑟的。 “我的天哪,好厲害?!蹦僚弼┗叵胫懿黄堁孕Φ哪?,“鯤鵬投資收購江海電子城的公告我剛剛才看見,怪不得明暉哥玩不過他?!?/br> 她本來以為是楚繼雄分給兒子那些能干的“老臣”起了作用。 “這就叫天分?!庇谡渲橐馕渡铋L地說,“雯雯啊,你和那些只知道吃喝玩樂、一身公主病的嬌嬌女不一樣。你有能力有抱負,還有這么好的外在條件,不能不好好利用一下。想要從商,必須看看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最適合你的?!?/br> 牧佩雯臉微紅,嬌嗔道:“媽,看你都說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家聽不懂!” 于珍珠包容的笑容透出精明來,“時候不早了。走,我們去你爸爸那邊,你該多和那些男客聊一聊?!?/br> …… 傍晚了,落日余暉染紅了cao場旁的白樺林。 校舍翻修過了,cao場也煥然一新。原先塵土飛揚的跑道被紅色的塑膠跑道代替,配著整整齊齊的塑料草皮,這才有了點京城中學的樣子。 雖然是暑假,還有人打籃球,兩支隊伍汗流決背,正激烈地爭搶。楚燔斜靠棵老樹,褲子口袋里斜插一瓶礦泉水,戴著墨鏡,有一搭沒一搭地看。 沒意思,都打得不咋地,他起碼看出好幾處失誤。要是換了當年的他,和那幾個兄弟一起上…… “喂,傻大個兒!投個三分!”球場忽然傳來這樣的呼喝。 那被點名的男孩兒長手長腳,是全場最個頭高的。此時他搶到了球,卻被對方的人包圍了,想傳給隊友卻顧慮重重,就有人這樣高聲提示。 傻大個兒,投個三分…… 楚燔眼前驀然閃過這樣一幕,同樣的球場,同樣對峙的兩群人,汗流浹背的卻都是女孩兒,紅藍兩隊。紅隊里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孩子搶到了球,可離得太遠周圍的“敵人”又太多,就有個兇狠的聲音這樣喊。 太陽xue突突地跳,好像有小刀子在里頭刮。 楚燔甩了甩腦袋。他什么時候看到這一幕來著…… 高挑的女孩子,穿著白t恤白短褲,顯得格格不入,卻是紅隊的隊員……他怎么知道的?? 頭更疼了,他擰開礦泉水瓶咕嘟咕嘟灌幾大口,腦子里又閃現幾個片段。 白衣女孩雙手舉球猛地一躍,籃球高高飛起,越過一雙雙攔截的手,不偏不倚撞向籃板,彈上籃球框,沿框轉了一圈,漂亮地落網。掌聲歡呼聲連成片…… “我靠,好樣的大傻!”這是現在的球場,那高個兒男孩投三分球成功,被狂喜的隊友們團團抱住。 真的好熟悉,這緊張得掌心出汗的感覺,局勢逆轉后熱血沸騰的激昂…… “她叫牧翀,羽中翀,不是林沖的沖?!庇袀€粗噶的女音說。 “好了吧你們?!边@是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的,“既然人家表示了誠意,也就算了。以后別欺負她,就說我說的?!?/br> 有什么東西爬上握著瓶子的手,癢癢的,熱熱的,順著手臂滴落在地。 是紅色的液體,他流鼻血了。 楚燔醒來的時候還以為回到了過去。一張布滿皺紋的、醬紫色的、熟悉的老臉,在眼前晃動,渾濁的眸子閃爍著慈祥,以及發自內心的焦急。 “……老吳?” 老人驚訝,揉了揉眼睛仔細打量,辨認了出來,“哎喲,真是陸燔,你個臭小子,這是發達了呀,愣沒看出來是你?!?/br> 楚燔看看四周,他還躺在那棵老樹下,舉起手,還殘留著血漬。 鼻子倒是不流血了,腦袋還嗡嗡地響,痛感依舊,不由呻.吟一聲。 “怎么了你這是?”吳老頭要攙扶楚燔,“我剛從門崗那邊走過來,就看見你搖搖晃晃倒下了,嚇我這一跳?!?/br> 吳老頭給他掐了人中,把他掐醒了。 “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楚燔一使勁站了起來,“不用?!?/br> “唉,真沒想到,你小子走這么多年,啥信兒也沒有,結果再見到你就變成這樣了……” 楚燔用剩余的礦泉水洗干凈手臉,覺得清醒了很多,頭也不再疼痛。 昏過去那一瞬間,腦子里多出來好些畫面。 他對自己的情況有了初步判斷,便也不驚慌,回母校本為找找舊識,就拉著吳老頭去吃飯。 吳老頭已經退休了,被六十八中返聘回來。不過不做門衛了,而是負責管倉庫。 原先那間宿舍倒還在,楚燔睡過的小床被挪去了屋角,用來堆放雜物。屋里其他擺設基本沒變,都很破舊。 吳老頭喝高了,絮絮叨叨,聊了好久。楚燔問得很細。 把醉醺醺的吳老頭送回家,楚燔給閆清打了個電話。 “我說楚大少,你丫真、真會挑時間?!遍Z清氣喘吁吁的,楚燔聽見他啪嗒啪嗒踐踏跑步機的聲音,“有話快講,別干擾本大師美體?!?/br> “我明天回江海,一起吃個飯?!背苷f。 “這么快?……好,好得很!我可伺候不了你那只要命的肥貓,見天兒的爬我的床、抓我的衣服,害我一身貓毛……” “阿清,”楚燔緩慢、低沉、清晰地說,“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好像失憶了?!?/br> 那邊傳來摔倒的聲音,夾雜著貓咪憤怒的嘶叫。楚燔聽了幾秒,嘴角抽了抽,掛斷。 …… 仲夏留下王釗照顧劉飛,自己帶著李其早早地來到電子城大廈。 今天上午九點半,在二樓物業辦事大廳集中辦理退賠租金,另外,生意不能中斷,她要另外找租位,得抓緊時間清理店鋪。 “小夏來了?!?/br> 先進鋪子收拾,沒干多久,隔壁的石姐端著一個飯盒踅了進來,“吃飯了嗎?我昨天蒸了一鍋rou包子,早上帶了好多,想著你們會過來,給你們留了一盒?!?/br> 仲夏感激地笑,“謝啦石姐,我早上在醫院吃過了?!?/br> 石姐勤快能干,心眼兒也好,還借了她兩萬塊錢救急。馬上要搬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遇見這么好的“商鄰”。 李其兩手一伸,毫不客氣地接過飯盒,涎笑道:“我正好沒吃飽,謝謝姐!” 石姐喜歡自己動手,她做的面食都非常美味。 石姐看著李其大口大口吃包子,“看把你饞的,慢點吃,別噎著!小飛咋樣啦?” “還行,醫生說,差不多周六就能出院了。不過,回家還得躺著,身邊少不了人照顧的,得慢慢養?!敝傧恼f。 昨晚她赤著腳狂奔下樓打車,看門的漢子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盯著她的眼神就詭異了不少。 她坐在出租車里,恨不得司機能飛,一路上惴惴不安,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好在到了醫院后檢查發現劉飛只有點小擦傷,做過手術的地方無礙。那一跤摔的,讓大家虛驚一場。 “是得養一養,傷筋動骨一百天哪。小飛這罪受大了……唉?!笔阏f。 仲夏也有點發愁?,F在是旺季,只有兩個人能跟進單子,進貨發貨安裝售后等等,工作強度要翻好幾倍了。 但她凡事喜歡看好的一面,“沒事兒。橫豎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br> 凡事謀定而后動,空有一腔熱血是遠遠不夠的,但愿小飛吃了這個虧能吸取教訓。 走廊盡頭傳來一陣喧嘩聲。 石姐出去看情況,片刻跑回來,歡天喜地的。 “太好了!小夏,新東家鯤鵬投資發了話,不蓋娛.樂城了,還繼續做電子產品。讓我們如果愿意的話,可以接著租這兒的店面?!?/br> “真的?”仲夏從用作倉庫的小隔間出來,詫異地摘下口罩,“我當然愿意繼續租了!只是,這樣就、就得改簽合同吧?” “對啊。今天就可以簽,鯤鵬投資來了位老總,據說好年輕好精干的樣子,帶著企業公章哪!” 第7章 我的地盤我做主 鯤鵬投資的老總。 眼前浮現出一張冷峻面孔,濃郁的劍眉,深幽的黑眸,挺拔的鼻梁下兩片抿緊的唇…… 是被大家叫做“燔少”的那位。厲明暉對他很客氣,和他說話的時候帶點兒討好,可又好像有點兒不甘。 她查到鯤鵬投資的總裁名叫楚燔。她對楚家很熟悉,但從沒聽說過這個人,原本以為是老家來的旁支子弟。 昨晚回到醫院,平靜下來后仔細回憶,越發覺得楚燔和楚棄凡長得很像。這是怎么回事,她見過楚棄凡幾個堂兄弟,都沒楚燔長得這么像。 心沒來由地抽痛,仲夏吸了口氣。楚燔如果和楚繼雄關系密切,她應該離他遠一些。今天會是他來簽約嗎,那她還是像昨晚一樣,盡量掩飾自己。 石姐催促道:“小夏快一點,抓緊時間把合同簽了,咱們好安排新的生意呀?!?/br> “噢,石姐你先去,我馬上就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