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散亂的黑發落在她額前,把眼睛都遮住,溫別順手將她的發絲捋到了耳后,眼眸垂落在她白皙不安的睡容上,微微扇動的羽睫如小扇,嘴還滿足的吧唧幾聲。 讓他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謝小延的睡顏,比現在要印象派多了。溫別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無奈地搖了搖頭,柔和的笑意幾乎滿得要從眼里溢出來。 溫別輕聲輕腳的離開,卻被什么床底下的東西小絆了下。 他歪頭看了眼,是很厚的三沓a4筆記本。 溫別瞥了眼床上熟睡的謝小延,俯身把幾個本子都收在懷里,給她整理到了桌子上,一本也沒去翻。 但書桌上雜亂的一堆攤開的紙,直接闖進了溫別眼里。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有時間線,人物和世界設定,還有被圈起來的卡住的情節。 他拿起整理的大綱和情節線看了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尖。 思路比他想的要清楚得多,連自己的問題出在哪都知道。 估計唯一的瓶頸,就是男主那個逆轉與博弈的轉折點。也是全文的高潮部分。 溫別沒幫她整理這一疊,只給謝小延原模原樣的放回了原位。 他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輕合上了門。 謝小延是被一股微焦的香味弄醒的。 她睡了快十個小時,肚子早就撐不住了,只是之前累得爬不起來而已。 她揉了揉眼睛,意識到外面已經重新陷入了黑夜。 謝小延很萎靡地嘆了口氣,不知道這作息的壞習慣一開始,要怎么扭正回來??! 翻開被子下床,她摸了好久才把拖鞋摸出來。 謝小延一邊打呵欠一邊往外走,本來只是從門縫里透出的燈光,在她拉開門的瞬間照在面上。 她被迫瞇起眼睛,揉了兩下眼角,靠在門框上打了個呵欠,慢悠悠地扯開嗓子喊人:“你是不是做了烤五花,有沒有米……” 不對,廚房那邊好像燈挺暗的,也沒人。 可能還在自己房間吧。 謝小延便停住了話頭,赤著腳要往客廳的方向去倒水。 走到半路她后知后覺的感覺不對,停下了腳步,狠狠搓了搓臉,試圖讓視線完全清醒地對焦。 等她看清目前的寂靜并不是真的寂靜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退回兩分鐘前,乖乖待在房間里。 ——為什么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四個人?!每個看起來都是衣冠楚楚的精英,其中還有兩張臉看著像鬼佬,怎么都一副見鬼的表情? 謝小延剛開始以為自己穿了白色拖地睡裙,看起來像女鬼,覺得太丟臉所以有必要退回房間,結果低頭一看:花擦一身帥氣的深藍白條運動裝,頓時就自信了許多,驕傲地昂起了頭環視了一圈。 最后沖溫別得意的揚了揚眉,意思是,看,我睡衣是不是好看的把他們震翻了? 溫別目光溫凈地看著她。 他知道了,有的人不僅喝了酒會神志不清,剛睡起來神志也不咋地。 今天來訪的四個資深法務不僅跟溫別合作了很久,跟溫家的歷史也是源遠流長?;径际潜葴爻汕暹€清楚k.t細節的人,此時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向主座上的溫別,每個人眼神震驚的內容都大同小異,無非就是。 我靠你膽也太大了不聲不響炸新聞連女中學生都搞?! 第二十章 35. 謝小延率先從這面面相覷的境況里清醒,腦海里警鈴大作! ——她給人惹麻煩了?。?! 就謝小延粗淺的觀察而言, 溫別這人平時的生活調調, 那叫一個清心寡欲青燈古佛,更沒有出過什么男女緋聞, 至少私生活這一塊保護的好得不得了。更別說他才剛剛被扶正, 謝小延動用了一下寶貴的經驗, 如果這時候他惹到家里人生氣,他爺爺還是外公的心頭火一起,把他給貶謫了到時候被他的兄弟們正式上位……謝小延可負擔不起這么重大的責任。 她清了清嗓子,鎮定自若的轉向溫別:“溫先生,您的尾款還沒給我結, 記得是百分之三十, 三天內匯款,我等您啊,謝謝?!?/br> 沙發主座上的溫別像是完全沒有get到她, 唇角極輕地翹了一瞬, 雙眸淺淡含笑望著謝小延, 任她怎么使眼色, 都沒開口。 謝小延仰天長嘯,不知道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人怎么就這么遲鈍,他就順著多說一句‘麻煩你了’,把她鐘點工的身份落實了有那么難嗎…… 不過那四個人的眼神倒是頓悟了,看她的目光發生了質變,然后齊刷刷地轉過了腦袋。 那也差不多了! 謝小延半鞠了一躬, 心滿意足地,一步步退回了客房。 關門之前,她聽見一道穩重男聲開了麥:“溫少,非法行業的敲詐勒索是很好解決的,您隨時提,我們都可以……” 這種活對他們來說就是送錢,反正溫家什么時候都是集團利益至上,這個人們都很清楚。 謝小延握著門把手,鹿回頭的架勢猛然甩頭怒目而視,瘋狂做著口型:溫別?! 溫別眼神抬都沒抬一下,只是溫溫和和沖自家律師笑了笑:“不用,是別人介紹過來,”他語氣微微一頓,笑容深了些:“幫忙整理東西的。忙了一天,可能累了,在那兒休息了會兒?!?/br> 36. ……信你個鬼。 37.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多說就沒意思了,何況溫別自己都說沒有必要,幾個律師也就知趣地不再過問,把這個小插曲輕輕松松翻過了。 今天來的正事還沒辦完,瑞士那邊的案子正進行到棘手的部分,對方堅持不和解,一定要上告,并且拿到所謂‘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才會罷休。 “但許先生至今還未入籍,到時候真開了庭,他應該會回來?!?/br> 幾個人中資歷最老,同時也最清楚這件事始末的辜律師道:“但我不建議你跟他正面對峙,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他的目的只有一個,要把k.t的聲譽拖下水,自己能不能獲益不說,你和溫老受損才是他樂見其成的,這畢竟……” 溫別卻淡淡打斷了他:“知道了,他要回來正好,我等他?!?/br> “那……今天先到這吧?” 外籍律師jonathan敏銳地察覺到溫別的情緒,以及他想要結束的潛臺詞,便及時提議道。 眾人都點頭同意,現在都快十一點了,雖然說他們按小時算工資,但能早回家誰不愿意啊。 溫別把他們送到門口,路過客房的時候,輕不可聞地丟了一句,仿佛是對著空氣輕聲道:“穿上拖鞋?!?/br> 悄悄開著一條門縫的人:……………… 謝小延低頭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腳丫,默默把門無聲帶上了。 真夠敏感的。行8! 她沒開燈,坐在床邊回了幾條消息。 祝里和蕭丞都在問她事情進展,還有她還準備住多久,溫別沒有異議嗎……一堆問題看得她眼花繚亂。 謝小延揉了揉眼窩,從心底深深嘆了口氣。 她怎么說,其實我們到現在就睡了一次,還失敗了? 手指正在摁鍵上猶疑的時候,一條新信息又跳了進來。 shy:最近怎么樣?工作生活都順利嗎? 謝小延盯著風景圖的頭像看了幾秒。 這人她不認識??? 她點開對話框,看到他們寥寥幾條信息的最上面赫然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單語銘。 單語銘在酒吧里窘迫解釋的樣子、在醫院里意氣風發的畫面交織在一起,一閃而過。 啊,本來那天要一起吃個飯的,結果有人中途把她拎走了。 謝小延想起來了,想了一會兒還是給他敲了條信息:還挺好的。你呢? 對方很快就回了過來。 sh.y:這么晚沒睡? 謝小延屈起一條腿,用膝蓋托著下巴,望著這條信息短暫的出神。 半夜掙扎,白天睡覺,下午起床下碗面繼續睡,半夜再循環往復的掙扎……昨天她給責編交了新文的大綱人設,對方回了她六個點,問她是不是準備把《東方》那篇文徹底放棄?謝小延只是偶然火過一本的小作者而已,責編隨時可以放棄她。 謝小延悲觀地想,如果她們位置對調,她可能會直接把自己拉黑,順便通知同事這里有個好不靠譜的sb。 她剛敲下一個我字,就聽到有人在叫她。 謝小延—— 她一直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從小學起就跟老人鬧著要改名,為此還翻遍字典,偷偷搞到了很多學校美人學霸的名字,研究共性,最后給自己定了個吉利的名字:謝楚菲。 小延,這名字一聽簡直就是在告訴大家孩子是家里撿回來的。 但外公叫她名字的聲音太好聽了,咬字清晰節奏韻律動人,舌尖碰一碰上壁,連惱火的時候都藏著慈愛。 從外面傳來的這聲陌生又熟悉,閃電似的打得她一個激靈。 謝小延很快意識到,是溫別。 他很少叫她的全名,謝小延乍一聽真有些不習慣。但還是趕緊下床,從床底翻出了拖鞋,穿好一路小跑出去,邊跑邊掛上熱烈的營業笑容:“哎哎哎,這呢~” “有事嗎?” 溫別在雙開門冰箱旁靠著,見她來了,一把將右邊門拉開,語氣平靜地問她:“這是什么?” 謝小延買了三大包面,香菇燉雞、老壇酸菜和經典原味,三袋都堆在上層的角落里。她以前買快過期的東西比較多,已經習慣了往冰箱里一放,即使過了保質期還是能吃,這個習慣明顯不太好,而且很明顯,跟冰箱里其他存在格格不入。 謝小延只往里看了一眼,光匆匆一瞥都看到新鮮的小番茄、生菜心、雞胸rou、培根、蝦仁…… 她有點尷尬地對了對腳尖:“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我現在拿出來?!?/br> 謝小延趕緊走上前兩步,但是男人手長腳長的,把她直接攔在幾十公分外,又從冰箱深處抽出至少四五根火腿腸,沖她搖了搖:“還有這個?” 謝小延有點傻眼了:“火腿腸也不能……放冰箱嗎?” 溫別終于忍不住了,用紅彤彤的火腿腸在她腦袋上輕敲了下,輕嘆了口氣:“這是你放什么在冰箱的問題嗎?這些東西偶爾吃一頓可以,怎么能頓頓吃?” 謝小延憋了半天沒憋出話來。 溫別看著好氣又好笑,無奈地把火腿腸放回原位,冰箱門一關,望著她:“想說什么就說?!?/br> 謝小延委屈道:“我也想吃點別的,但k.t附近的外賣一家比一家貴,這里的餐廳就不用說了,肚子沒飽我就得賣身賒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