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謝小延幾次想張口,最后還是低頭喝了口湯:“因為我沒看懂……你問的那個問題?!?/br> 她的聲音有些低。 “嗯?!?/br> 溫別沒多說什么,他剛好也吃完了,遂起身去洗碗。 “吃完把鍋拿過來?!?/br> 他囑咐道。 “ ……噢?!?/br> 謝小延趕緊把面挑完了,抱著小鍋端過去才覺得不對。 “不對,你別洗了,”她忙把鍋護在懷里,伸長右手要把溫別手里的碗奪下來:“我來吧,你最近太忙了?!?/br> 謝小延一僵。 她的爪子沒碰到碗,倒是直接蓋在人家手背上了。 那雙手修長漂亮,血管都能透過薄而白皙的皮膚看個大概。就是太冷了。 謝小延覺得指腹觸感冰涼,房間里明明有二十幾度,他這雙手卻像在零下的環境里待久了還沒緩過來。 溫別沒抽出手。 他的視線從上面一滑而過,只是甩了甩左手的水珠,從她懷里抽出了小鍋。 謝小延觸電一般彈遠了,臉色鎮靜,耳尖卻爆出一點紅色來。 “抱……抱歉?!?/br> “那就麻煩你了?!?/br> 她拔腿溜回了客房,飛奔經過餐桌的時候,一個沒注意,右腳狠踢到了椅子腿,她幾乎能感覺到撞得太狠,迅速充血腫脹的過程,疼得謝小延倒抽一口冷氣,抱著腿原地轉了兩圈,死命壓下了尖叫出聲的沖動,只敢痛哼了兩聲。 溫別很不厚道地笑了出來,看到謝小延哀怨的神色后又收斂了一點,溫和問道:“你還好吧?有藥……” 謝小延當時就無語了,你還好嗎?? 這是人能問出來的話嗎?! 她當然不好了?。?! “我好得很,健步如飛!”謝小延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蹦去。 那個背影凄涼,蕭索,又有點搞笑。 溫別輕笑了笑,把碗筷放回了原位。倚在流理臺旁,視線再次落到右手上。 過了一會兒,自動控制的客廳燈光滅了下來,只剩廚房這一塊的光源。溫別看了很久,左手在手背上極輕地碰了一瞬。 謝小延回房后想要休息,但響個不停的電話根本沒給她機會。 她上午剛應付完催債方的威脅,現在看到陌生電話頭都大。接起來發現不是討債的,但也沒什么區別。對方尖利的指責和叫罵幾乎要撲出話筒:“謝小延你個賤x子,我哥還在看守所待著呢,你竟然要起訴他?!咱媽一直是誰管的,你每個月就給那點錢,才頂多大一點用???哦你自己在外面逍遙,我們累死累活忙前忙后,你現在還想讓他坐牢,你瘋了吧——?!” 趙宣宇的jiejie。 謝小延沒開免提,把手機撂到床鋪里,走到書桌邊整理大綱,那聲音依然穿透力極強,清清楚楚地傳到她耳朵里。 “我告訴你,如果小宇真的進去了,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別忘了我干什么的,到時候身敗名裂的可不是我!” 謝小延撈過手機來放在耳邊:“不好意思哈,”她懶懶撓了撓頭:“我真忘了你干什么的了。介意給個提示嗎?” “還有,這話就很奇怪了,說的好像我有名可以裂一樣——” 謝小延還沒說完,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她下意識慌了神,提高聲音:“等一下??!” “你休息了嗎?” 男人清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謝小延看了眼表:四點零六。 “我……” “你有藥膏?有我就不進去了?!?/br> 謝小延看了眼自己腫成胡蘿卜的腳,掙扎了一下,還是選擇先解決疼痛不止的腳踝。便迅速把電話貼近耳邊,將聲音壓到最低:“我現在沒時間跟你扯,你弟牢飯吃定了,你愛干嘛干嘛?!?/br> “進來——” 電話一掛斷,她立刻扯開音量,聲線清亮。 “我沒有帶藥膏來,”謝小延從椅子上蹦下來,單腿跳到門口去迎他,面上掛著燦爛熱烈的笑:“真是麻煩你了,還特地跑一趟!” 溫別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慢悠悠指了指墻面:“我就住隔壁?!?/br> 謝小延:………… 就那么隨便一客套!那么嚴謹干嘛! “也是,”謝小延干笑了聲,只想趕緊轉過話題,伸手準備接他手上的藥膏:“謝謝啊我用完給你還回去?!?/br> 溫別卻抬了抬手,那高度,謝小延得原地跳高才拿得到。 “坐下?!?/br> “?”謝小延反應過來他要干嘛后,趕緊搖了搖手:“不不不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不用麻煩!” “坐下吧,我有話跟你說。其他時候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沒有太多時間能花在你身上?!?/br> 溫別嗓音淡淡,像在陳述最基本的事,眉頭都沒抬一下。 謝小延被他一句話噎在原地。 行吧。 她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愿意麻煩她干嘛阻止? 謝小延自己都不知道那一點賭氣和不爽是哪來的,但它們還是浮上了水面,她一屁股坐在床鋪邊沿,把右腳放在凳子上。 溫別將她的情緒盡收眼底,心底有點失笑,孩子到底是孩子,有什么就顯出什么,一點都藏不住。 “之前我沒空細說,短信可能不夠清楚?!?/br> 溫別淡淡道,順便先倒了點藥油在掌心,在她腳踝處打著圈搓了搓,接著手掌一個用力,將有些錯位的地方正回了原位,謝小延一聲慘叫,整個人向后倒去,好在兩手勉強撐了一把床鋪:“我擦??!大哥!”謝小延微微喘著氣,額上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無力道:“你能提前說一聲不????” 溫別: “疼嗎?” 謝小延眼淚都冒出來了:“你說呢?” 溫別:“之前有點錯位,如果不這樣動的話,你明天還是得去醫院看看?!?/br> 只是普通腫脹,溫別也不會這么麻煩,他把藥直接給她就行了,反正涂不途都能慢慢痊愈,但是剛才他看得清楚,謝小延是收回腳的時候扭到了,腳踝的疼才會蓋過踢到凳腳的大拇指。 溫別:“現在應該好了,紅花油和藥膏都在這,你自己再把疼的地方抹好?!?/br> 謝小延趕緊收回腳,心有余悸地嘟囔道:“你也不怕直接正斷了……” 溫別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沒經驗怎么敢下手?” 謝小延好奇探頭:“你學這個的???西醫中醫?” 溫別的笑意淡了些:“不是,跟家人學的?!?/br> 謝小延:“……噢噢,那也挺好的?!?/br> 她趕緊囫圇吞棗地混過去。 察言觀色是她生存本能,一眼掃過去,知道自己剛才那個問題觸到溫別敏感點了。 誰也不喜歡被揭人痛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對了,你剛才問的什么來著?” 謝小延想起來,又叫住溫別:“細說……什么?” 溫別轉身看了她一眼,視線短暫落在謝小延床鋪里的手機上,很快收回:“為了轉移你注意力,先休息吧,快天亮了?!?/br> 她那篇小說里的問題不是一下能說清楚的,溫別既然決定幫了,就不會隨隨便便糊弄她。 “好?!?/br> 謝小延應下,想了想還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硬著頭皮叫了他:“溫別,那個,你等會兒要睡了嗎?” 溫別手都放在門把手上了,聞言低聲笑了笑:“怎么?” 謝小延心里嗷地一聲狼叫,那聲低笑簡直聽得她過電似得,怎么會有人的聲音這么好聽多變?? “我……就,你愿意再跟我試一次嗎?” 謝小延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問得很真誠。 “可能,也許,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畢竟現在每過一天,都離被判死刑近一天。 她已經做過溫別拒絕的準備了,結果他竟然把門帶上關緊,轉身直接走了過來。 眼看著人離自己越來越近,謝小延不受控制地倒退倒退倒退,最后一屁股跌到了柔軟的床上。 “……” 溫別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望進她眼里,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慢條斯理地解著襯衫的扣子,深色的條紋衫里是一件淺色薄衫,手腕、頸項、喉結暴露在空氣里,二十六度的恒溫房里,和她的視線里。光與暗的交界,細節無聲地蠱惑著人心。 就像一頭野獸踏進了雨林,隱沒了痕跡來到自己領地里。 謝小延是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覺得不對。 她剛要說什么,溫別突然俯身欺上,扣住她手腕徑直拉到了頭頂,不由分說地把謝小延壓在床鋪深處。 謝小延當時就懵了,她的瞳孔里倒映著近在咫尺的人。 這個溫柔、耐心、有教養的男人,他整個人簡直像中世紀穿越而來的,會將名譽看得比生命還重的那種人。謝小延已經完全放下了對他的戒備,但這一刻,屬于男性的清冽沾上了危險的氣息。 謝小延咬了咬牙,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溫別,你想干什么?” 溫別很輕地笑了出來,左手指腹捏住她尖削的下巴,垂眸,視線從上到下掃了一遍,語氣有些溫涼:“不管我想干什么,你有選擇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