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舒凝雨哭得眼睛都紅了,她揮刀護在兩人身前:“表哥,我對不起你,當初我捉到了榮王,卻沒有殺他。你讓人給父皇下的藥,我都換了,是我婦人之仁,把他們當親人,下不了這個手……” 可是最后,她的親人只有蘇晝。 蘇晝沉默了一下,道:“我都知曉?!?/br> 舒凝雨愣了。 “你幼時特別嬌氣,連螞蟻都不舍得踩,長大之后,我卻逼你殺人?!碧K晝一雙桃花眸仍舊溫柔,只是眼底布滿了血絲,“是我毀了你這一生,你是小姑娘,不該手握刀劍?!?/br> 又是一箭,不過這次,舒南燭的目標是舒凝雨。 他清楚的知道,射向舒凝雨的肩膀,蘇晝會用心口去擋。 蘇晝其實還有很多話去說,他若說含蓄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也不知會不會嚇到她。蘇晝清楚的知道,是他錯了,他不該動這個心,糟蹋了她心中的表哥形象。 蘇晝道:“阿凝,你要一直記得表哥?!?/br> 他的口角處涌出了鮮血,舒凝雨被嚇得六神無主。她想過很多人死,唯獨沒有想過,蘇晝也會死。 第24章 被關在牢里的時候,舒凝雨已經掉不下一滴眼淚了。 數年經營,毀于一旦。 她想不到父皇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將皇位給她,更想不到蘇晝已經死了。 她也會死。 舒凝雨一身的血跡,披頭散發在牢房中,畢竟是皇室中人,牢房是最干凈敞亮的。 她愣愣的看著上方一小面窗戶。 一晚上過去了,又一白天,再過一晚上。不知道過了多久,舒凝雨的眼睛始終沒有合上。 直到牢門被打開了。 舒南燭身著孝服,面色蒼白,銳利明艷的眉眼帶著一絲戾氣。 他道:“送你一樣禮物?!?/br> 舒凝雨回身,舒南燭把一個包裹扔過來,她打開了,里面是一個人頭。是蘇浣的人頭。 她連尖叫都沒有發出來,直接昏迷了過去。 等到被一桶冷水潑醒,舒凝雨抬頭,聲音略有些沙啞:“其他人呢?” “都死了?!笔婺蠣T寒聲道,“和我做對的人都死了,除了你?!?/br> 舒凝雨喉嚨被哽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舒南燭俯身,一把捏住了舒凝雨的下巴:“你現在是不是恨我?是不是?” 舒凝雨啐了他一口:“畜生!” “畜生?哈哈……”舒南燭怒極反笑,“成王敗寇罷了,若是你得了天下,我和我身邊人的下場只會比你們更慘。憑什么只準蘇晝殺我的人,不準我殺他?” 舒凝雨冷冷的道:“你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順?!?/br> “你是女人,阿凝,從一開始,就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br> “假如你沒有偽裝成男人,我就是太子,這十八年來你享受到的一切,都該是我的?!笔婺蠣T面色冰冷,“這天下是我們舒家的天下,不是蘇家的。你信任蘇晝,將大權給了他,讓蘇家勢力一天一天的膨脹,你只當蘇晝是表哥,是親人,可蘇家其他人呢?你真坐上了龍位,哪天蘇晝死了,你不怕蘇家反噬?” 舒凝雨現在聽不得“蘇晝”兩個字,只要閉上眼睛,她就回想起蘇晝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她起身,抬頭看向舒南燭:“他對我好,母后嫌棄我,父皇疏遠我,我只有這一個親人?!?/br> 舒南燭冷笑道:“他已經死了,阿凝,你自欺欺人也好,裝聾作啞也罷,不可否認的是,蘇晝他確實是jian臣,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家族勢力更龐大?;蛟S,他對你有幾分真心,但他對南邱國卻沒有忠心,他欺上罔下,不是好臣子?!?/br> “我殺了他,殺了他全家,這很殘忍,但我若不殺他,來日他會讓我死的更慘?!笔婺蠣T道,“這些年來,跟隨我的部下,被蘇晝的手下刺殺了大半,陷害了大半,那些人命,又該怎么算?只許你們害我,不準我反擊?你們的命是命,別人的就不是命?” 舒凝雨不再和他爭論。自古以來,成王敗寇,哪方敗了,就該被屠殺,被安上污名。 舒南燭說的對,假如今日處在牢籠之中的是他,他的下場不會比蘇晝更好。 但這不妨礙她恨舒南燭。 第25章 舒南燭想過很多個處置舒凝雨的辦法。 反正她已經敗了,羽翼會在未來被一點一點剪除。殺了其實理所應當,但舒南燭不想殺。 他恨了舒凝雨很多年,一直都恨她。知曉舒凝雨的身份其實是女子時,舒南燭當時就想把她給掐死。 本來應該屬于他的一切,全部都被這個偽裝者給搶了。 兩人幼時也關系好過,舒凝雨跟在他的身后喊他哥哥,不過只是短暫的一段時間。后來,蘇晝不允許舒凝雨接近舒南燭這個貴妃生的庶子,沈貴妃也見不得舒南燭和仇人的孩子關系好。等兩人懂事后,更是劃清了立場。 在舒凝雨的心中,只剩下了蘇晝一個兄長,自始至終,他應該都是仇敵。 舒南燭手中親信已經多次提議要早日殺掉太子了。 舒南燭雙目赤紅。 他心中也有了答案。 殺了舒凝雨,他心中的結就能解開了。 南邱國一朝變天,蘇晝被殺的消息傳出時,幾乎所有的官員都提心吊膽。 裴咎也沒有想到這么短的時間內發生了宮變。 他并不在乎蘇晝如何,他只在乎舒凝雨的安危。 皇帝駕崩,舒南燭一邊要處理喪事,一邊要準備登基,還要對蘇氏余孽趕盡殺絕,每天僅僅有一兩個時辰休息。 這時,屬下突然告訴他,北轅國攝政王來了。 舒南燭和北轅國的人素來沒有什么交情,如今乍聽他們來了人,他有些吃驚。 裴咎并未出面,是跟隨他多年的手下出面見了舒南燭。 畢竟舒南燭將太子等人一網打盡的手法太過陰險,這里是南邱的地盤,裴咎的手下不會讓他輕易涉險。 裴咎這次是要討人。 舒南燭先是不解,之后震怒,斷然拒絕了裴咎的手下。 等人回去后,舒南燭勉強冷靜了下來。 跟隨舒南燭多年的太監道:“殿下,北轅國的人,不得不防,奴才聽說,裴咎并非善類,您若是拒絕了他,難免他改日在北轅國皇帝面前挑撥,讓兩國起沖突?!?/br> 舒南燭冷笑一聲,道:“難道就把太子交給他?太子不除,本王心頭之恨難解?!?/br> 太監道:“您何不打聽一下,裴咎為何要太子?他難道不知道這件事情很敏感,您不可能答應他嗎?他既然敢要,就有他的理由?!?/br> 舒南燭一雙銳利的眸子微微瞇了起來。 兩日后,裴咎那邊派人傳了一封信,信上并沒有多少字。 大概意思就是,舒南燭若不把人交出來,裴咎改日會帶兵南下,親自取人。 舒南燭至今未把兵權攬在手中,地方上的許多勢力,都和太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還不服從他的調遣。 倘若這個時候,裴咎帶兵攻向南邱國,舒南燭還沒到手的皇位很難坐穩。 舒南燭曉得,裴咎既然敢這樣威脅,就代表他真的能這樣做。 北轅國表面上有皇帝坐鎮,實際上,裴咎親自奪了前朝邢太后和少帝的權,給了皇帝,那個時候,裴咎若是想稱帝,壓根沒有人敢說什么。 裴咎大權在握,是個棘手人物。 宮里的老人給舒南燭出了個主意。 次日,舒南燭將太子其中一個替身綁了,當著文武大臣的面,讓手下親自斬了太子。 兄弟相殘,太子又是龍嗣,其實并不能被宗室和大臣認可。 但是,舒南燭大權在握,他執意要這么做,執意要所有人知道,太子已經死了,其他人壓根不能阻攔。 當天晚上,舒南燭讓人裹了舒凝雨,悄悄送到了裴咎的住處。 送去之前,舒南燭單獨見了她。 舒凝雨已經昏迷了過去,她著了女裝,舒南燭是第一次見到穿女裝的舒凝雨。 她生得過分美麗了,少了妝容,她閉著眼睛,柔媚中又不失天真爛漫之態。 若她一開始就被當成公主去養,舒南燭想,他一定會很珍惜這個漂亮的meimei吧。 他摸了摸舒凝雨的臉。 第26章 裴咎將人接到懷里的時候,下意識的摸了摸舒凝雨的臉,以此來證明她是真的。 其實,在觸碰到她之前,裴咎已經知道這就是真的舒凝雨了。 她身上的氣息,那股淡淡的香氣,給他的感覺,和之前一模一樣。 在牢獄這段時間,舒凝雨憔悴了很多,瘦了很多。 舒南燭親自出面了。 他和舒凝雨的面容有三分相似,生得陰柔俊美,唇角帶著冷意。 舒南燭道:“她被封了記憶,腦中有三根銀針封著,以后不能動武,銀針不能取出,倘若取出,她就死了?!?/br> 裴咎瞇了瞇眼睛。 舒南燭冷笑一聲:“她做了這么多年的太子,裴咎,若她沒有足夠的心智,只有蘇晝扶植,是扶植不起來的。本王肯將她交給你,已經給了你足夠的面子。本王不可能放虎歸山,留著這么一個威脅?!?/br> 裴咎寒聲道:“你在做之前,為何不告知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