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無暇顧及旁人的嘲諷，一邊朝外走一邊掏出手機。

    開機，粉絲群里已經炸開了，也有不少姐妹給她發了短信。

    鹿念念不管其他，直接打開微博。

    熱搜榜第一，【秦思恒吸毒】。

    剎那間，鹿念念心如死灰，她還沒點進去看，兩行眼淚就已經淌下來了。

    一股強烈的情緒涌上心頭。

    深秋的寒風掃在她的臉上，她仿佛看到有什么東西在一點一點地坍塌下去。

    “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顫抖著小手點進熱搜，第一條就是官媒。雖然沒有點名，但“秦姓藝人”四個字，加上秦思恒的配圖，完完全全實錘了。

    鹿念念頓時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無力感與痛楚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眼淚撲簌簌掉落，猶如關不緊的水龍頭。

    她一邊哭一邊刷微博，哭得簡直快要肝腸寸斷。

    在鹿念念的認知中，追星從來都不是單方面的付出，因為你在愛豆身上找到了他的閃光點。這些閃光點支撐著你對他的愛，溫暖著你，是你前進的動力與方向。

    他正直，美好，閃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他讓你看到努力的意義，讓你看到追求夢想時該有的樣子。

    你陪著他度過人生中一小段抑或一大段旅程，也單方面地認為他陪伴著你度過。無論是暗無天日，還是天光大亮。

    你陪他等雨晴，為他編織雨傘與護甲，為他一往無前。

    但這不意味著，你能容忍他的所有行為。

    你愛他，真心實意地愛他、支持他，但不代表這一切都可以沒有底線。

    鹿念念走出學校，漫無目的地飄在人行道上。手機在校服褲兜中震動，她太累了，不想看，不想聽。

    她的腦海中全是秦思恒的模樣。

    他含情脈脈的眼睛，他又蘇又甜的笑。

    他對她們說，要好好學習。

    ……

    作為粉絲群體，他們不被理解，常常被冠以“腦殘”之名。

    卻沒想到到頭來才發現，粉的竟然是這么個人渣。

    **

    陸驍找到鹿念念的時候，她剛好走累了，蹲在路邊的臺階上抹眼淚。

    陸驍急沖沖跑上前，劈頭蓋臉就罵：“鹿念念你有病是吧？不知道接電話？”

    鹿念念抿唇，將腦袋埋進臂彎里。

    陸驍有些煩躁，但看她這副樣子，心里實在不好受?！澳悄阍倏抟粫?，哭完我帶你去打游戲？”

    鹿念念甕聲甕氣道：“我都難過死了，你還惦記你的游戲?！?/br>
    陸驍撓了撓后腦勺，心想，我這是想讓你轉移轉移注意力啊大哥。

    “那我帶你去看電影？做你們女生最近都愛玩的那個……玩泥巴，陶藝是吧？要不你自己說，想去干嘛，我一定陪你去?！?/br>
    鹿念念抬起淚漣漣的臉，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想……我想去把秦思恒踹個半死?！?/br>
    陸驍一口應下：“這簡單，我們一起扎小人？不過我沒有經驗，用稻草還是麻布？”

    鹿念念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揉了揉發疼的眼睛。

    陸驍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走吧，帶你回家?！?/br>
    鹿念念搖搖頭，“回學校吧，我要回去上晚自習?！?/br>
    “得，你現在可真是個根正苗紅的好學生。那我送你回學校，雖然不遠，但放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br>
    鹿念念站起來，沒想到腿一抽筋，直直就要栽下去。

    幸好在旁的陸驍早已做好準備，穩穩扶住她。

    鹿念念又吸了吸鼻子，“腿麻，抽筋?！?/br>
    陸驍背對著她，半蹲下，無奈地說：“服了你了，上來吧?！?/br>
    “別了吧?！?/br>
    “咱倆誰跟誰？”

    鹿念念爬上陸驍的背，陸驍背著她站起來。

    “哭歸哭，眼淚水可千萬別沾我衣服上??！”

    鹿念念氣，“我才有一點感動，你少說兩句會死嗎？”

    “那就叫聲哥來聽?！?/br>
    鹿念念伸手“pia”打了下他的頭，“做夢！”

    陸驍笑道：“我媽前陣子跟我說，本來想讓我認薇姨做干媽的，但她更中意讓你做兒媳婦?！?/br>
    鹿念念知道他是想要讓她不去想秦思恒那些破事，于是就順著他的話說：“那不成父子luanlun了？爸爸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闭f起來，雖然陸驍比她小半年，但這么些年下來二人之間確確實實就像親兄妹似的。

    “好吧，那我今天就勉為其難喊你一聲爸爸。兒媳婦的事，你得多幫襯幫襯，別讓我白喊了這聲?！?/br>
    “想得美?！甭鼓钅钊嘀劬?，問道：“你怎么突然跑來找我？”

    “沈安黎給我打電話了，說聯系不上你。我找你們班同學一問，有女生說你飯都不吃就失魂落魄地跑出去了?！?/br>
    “你今天不訓練？”

    陸驍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半埋怨地說：“你要出點事，你爸媽和我爸媽不得砍死我？鹿念念，你真他媽有毒，為一爛人都能難過這樣?！?/br>
    “不幫你追人了，滾吧你！”聽他提秦思恒，鹿念念不免再次無聲地掉起眼淚。

    **

    六點正是晚高峰時間，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天色已然發暗，路燈一盞盞地亮起，散發著令人困頓的光芒。

    胥景然安靜地看著馬路對面。

    陸驍正背著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鹿念念往東邊走。

    他們的影子被拖長，在水泥地上挪動。

    宛如長了兩顆頭的怪物人。

    胥景然收回目光，轉身走進全家便利店。他挑了一堆雜七雜八的糖果，結賬時收銀員笑瞇瞇地問他：“不是自己吃吧？”

    他淡聲道：“我自己吃?！?/br>
    胥景然最后并沒有將那些糖果帶回學校，而是半路就全部丟進了垃圾桶里。

    他不喜歡吃甜食。

    教室里，鹿念念趴在課桌上，旁邊坐著一個來安慰她的同班女生。胥景然對她沒有太大印象，想不起來名字。

    此時距離晚自習開始還有不到五分鐘，參加晚自習的同學并不多。

    胥景然不緊不慢地走回座位，占著他座位的那女生見他過來，趕緊站起來讓位。

    鹿念念直起身子，抽了兩張紙巾擦鼻子，“我沒事了，真的?！?/br>
    江榕月走到她左側，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地笑道：“那快滿血復活吧，衛莊大人！”

    齊望也轉過來，用江榕月的句式說：“為這種人哭不值得，衛莊大人！”

    齊望同桌：“振作起來，衛莊大人！”

    接著，他們三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胥景然。

    胥景然默了一瞬，緩緩道：“你……”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于是只好改口問道：“鹿念念，你卷子做完了嗎？”

    聽見這話，才剛剛止住眼淚的鹿念念“哇”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第30章

    晚自習結束后，等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胥景然才慢條斯理地問鹿念念：“你真的很喜歡那個男明星？”

    鹿念念正在做沒做完的英語閱讀，抿著唇角沒說話。

    他抬眸掃過去，看著小家伙那張勾勒完美的側臉。她纖長濃密的眼睫毛一下一下地扇動，鼻梁弧度微翹，微微嘟起的嘴唇粉嫩飽滿。

    頭頂的日光燈散發清冷明亮的光線，桌椅的陰影被切割為一塊塊水墨洇跡。

    胥景然淡淡道：“我挺好奇，你都喜歡他些什么？”

    鹿念念憋了半天的氣，氣急敗壞地丟下黑色水筆，側目瞪他：“你有完沒完？”

    胥景然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內勾外翹的桃花眼帶著涼薄的冷意。他勾了下唇角，冷笑：“呵，長膽子了？”

    鹿念念轉開目光，“你知道小明的爺爺為什么能活到八十歲嗎？”

    “因為不夠有錢，沒有上好的醫療資源?！瘪憔叭婚L指挑起她的水筆，“跟著然爺混，然爺至少保你九十九?！?/br>
    鹿念念忍不住懟他：“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把錢掛嘴上，庸俗不庸俗？”

    胥景然梁巖笑了一聲，笑聲醇厚磁性，“沒錢和庸俗，你選哪個？”

    鹿念念：“……”

    行吧。

    無從辯駁。

    鹿念念從他手里將筆搶回來，垂頭做完最后兩道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