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左忠聞言,無奈的笑笑,心里想著:若不是皇上網開一面,你蘇府早已灰飛煙滅,如今還容你在此倨傲? 靈兒沒有理會左忠,轉身去尋蘇慕言。左忠也不在意,吩咐了屬下把馬車趕到后院安頓好。 蘇慕言雖不施脂粉,但明眸皓齒,美顏天成,自是吸引了無數的目光。店家領著陸政一行上了二樓的包房,打點好一切便退了出去。 用完膳,左忠進來,靠近陸政低語:“皇上,穎都的郡守聽到了風聲,正要趕來迎接您?!?/br> 陸政蹙眉,不悅道:“告訴他,不必來,且封鎖了消息,任何人不得打擾?!?/br> “是?!?/br> “你先派人去青鳳山方住持那里,告訴他,朕這兩日宿在那里?!?/br> “是?!弊笾腋嫱?。 從飯館出來,侍衛牽來寶馬,陸政回身交待左忠:“你帶著人直接去見方住持,朕晚間再過去?!?/br> 左忠不放心,想要規勸,陸政擺手:“這是命令?!?/br> “是?!弊笾业皖^,領命。 “言言,你和朕一起?!?/br> 蘇慕言滿臉疑惑與不情愿,靈兒上前,擔憂的看向蘇慕言,忽聽陸政道:“左忠,看顧好靈兒?!?/br> “是?!弊笾铱匆谎郯底云沧斓撵`兒,神情略微緊張,心道這丫頭絕不是省油的燈。 陸政上馬,彎腰抱起蘇慕言,放在他身前,然后箍著她,勒住馬繩,向前駛去。 “我們去哪里?”蘇慕言輕聲問。 陸政粗重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側,蘇慕言避無可避。 “去拜菩薩?!标懻f。 “我不信這些?!碧K慕言說。 陸政笑:“我也不信,但是人有了欲望,就會認真。明知道神不能幫什么,可還是對他寄予了希望?!?/br> “為什么帶我一起?”蘇慕言偏頭看他,唇不小心擦過他的下巴。 陸政垂眸,嘴角彎起弧度:“蘇慕言,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蘇慕言的臉一點點變紅,陸政好心情的笑著,蘇慕言不爽,轉過去頭,咬著唇暗自懊惱,與他為何多言?自討沒趣。 青鳳山往日的盤山路上定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許是穎都的郡守知道皇上私訪,提前封了青鳳山的官路。樹木叢生花草茂密的山路上,只聽得噠噠的馬蹄聲。 走了有一半路,陸政勒了韁繩,馬兒站住,原地踱著腳步。陸政翻身下馬,隨后將蘇慕言攔腰抱下。 在旁邊的一棵百年老樹上拴上馬兒,陸政回身,走到蘇慕言面前,低頭幫她整理了雪白的狐裘披風,認真道:“言言,剩下的路我們一起走?!?/br> 蘇慕言仰頭望著不遠處的山頂,低語:“好像還是很高?!?/br> 陸政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山頂,靜默了片刻,回頭捋了捋垂在她胸前的長發,笑道:“我是帶你來還愿,不是帶你來征服最高峰?!倍笏种赶蛴覀?,道:“我們去那里?!?/br> 蘇慕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半山腰處,密林的掩藏中,露出紅墻金頂的建筑物群,氣勢恢宏,錯落有致。 蘇慕言點頭,陸政冷峻的面容現出笑意,他伸出手,手心朝上,遞到她面前。蘇慕言怔怔的看著眼前粗糲斑駁的大掌,不明所以。 “把手給我?!标懻统恋纳ひ艨M繞在耳,蘇慕言乖乖的伸出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陸政握住,與她十指相扣,低喃:“跟著我,言言?!?/br> 細軟的手指被他握在溫熱的掌心,心內像被羽毛撓弄著,癢癢的不適。陸政回頭看旁邊別扭的小女人,這如夢中的場景被他握在現實里,心里有了更多的期待。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青樹環繞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山間行進。 陸政披著黑色的斗篷走在前面,落后半身位的蘇慕言氣喘吁吁的跟著他。陸政一直壓著步子,怕蘇慕言追趕不上。他常年行走于軍營,少年時多數拼殺在戰場上,所以腳力較常人快了些,更何況蘇慕言這種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 “陸政,我走不動了?!碧K慕言迷蒙著雙眼,楚楚可憐的央求道。因為不間斷行走,她的身體里蒸騰出一陣熱意,就連開口說話,吐出的都是團團霧氣。 金頂近在眼前,陸政回身,蘇慕言彎著腰討饒般輕輕地搖頭。 陸政伸手撥開她黏在鬢角的發絲,戲謔道:“蘇慕言,朕若是哪天興致來了,控制不住,就你這體力,會不會暈死在床上?”蘇慕言只顧著喘氣,也沒認真聽他說的話,只道他是調侃自己的體弱,于是配合著用力的點點頭。 陸政看的心中大爽,也不再為難她,背對著她,在她身前矮了身,吩咐道:“上來?!?/br> 蘇慕言一時怔住,定定的看著面前寬厚的背。 “快點!”他有些不耐煩,心里忽然有些急躁。 蘇慕言回過神,依言趴了上去,陸政雙臂勾住她的腿窩,起身,把她往上輕輕的顛了顛,蘇慕言身子不穩,忙伸出雙臂攀上他結實的臂膀。 她的呼吸噴在他的耳側,溫溫濕濕的,瑩潤的手指不小心刮過他青筋鼓起的頸部,惹來他心中一陣酥麻。 他忽然偏頭,她軟糯的唇瓣撞上他硬朗的臉頰。 陸政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隨后說道:“蘇慕言,佛門重地,規矩點?!?/br> 蘇慕言剛被他那句脫口而出的粗口驚得失了神,又聞得他如此調侃,臉頰不自然的紅了,語無倫次道:“我~我沒有~” 沒有聽到陸政回答,蘇慕言懊惱的xiele氣,乖乖的趴好,再不敢亂動。只是她看不見,陸政唇角彎起的好看弧度,也聽不到陸政胸腔里蓬勃的心跳聲。她只顧著手忙腳亂,只顧著守好規矩,只顧著~~~ 第33章 寺院 陸政背著蘇慕言大步行走,絲毫看不出任何疲態,仿佛背上沒什么負擔。 眼看到了金殿近前,蘇慕言小聲附耳道:“陸政,放我下來?!?/br> 陸政聞言,頓住腳步,隨后半蹲了身子,放蘇慕言下來。 蘇慕言站穩了腳步,理了理衣衫,道:“謝謝?!?/br> 陸政側身看她,面容平靜,蘇慕言目光迎上,顧盼生輝。 陸政一時恍惚,脫口而出一句:“言言~” “嗯?”雙眸剪水,明艷動人的小女人,梳著簡單的墮馬髻,披著雪白的狐裘大衣,輕蹙著眉頭看向陸政。 陸政心里咯噔一下,知是自己又飛了魂,遂苦笑道:“算了,你先同我一起去金殿?!?/br> 金殿是這座廟宇群的核心,平時來往上香請愿的人很多,香火旺盛,在君國威望很高。這里的僧人有幾十個,今日沒有香客,遂都集中到一處誦經習文。 一個年輕的僧人見到陸政和蘇慕言,忙前去引領他們至金殿,一路上忍不住說道:“平日里香客不斷,金殿外常常跪滿了人。今日說也奇怪,半晌不見人影,只等得您二位前來?!?/br> 陸政心中有數,也不便與他多說,面容沉靜。 蘇慕言見小僧人熱情,忙禮貌的笑笑,輕聲說了句:“勞煩?!?/br> 年輕的僧人聽得女孩溫潤的聲音,心內一暖,又見得蘇慕言傾城之姿,縱是誦經十余載,常念無欲無求之人,也忍不住紅了臉龐。 “這位女施主看著面善,我這里有一些平安福,送你一個?!闭f著從身上拿出一個遞了過去。 蘇慕言聞言,頗為感激,忙伸了雙手去接。陸政偏頭,看了眼二人,心內郁結,開口道:“金殿到了么?” 小僧人被陸政王者的氣焰震懾到,詫異的看了眼陸政,四目相對,敗下陣來,遂忙引了他們跨過門廊,向著金殿而去,一路上倒是再不敢多言。 金殿有高僧守著,陸政替太后還了愿,肅穆的望著金殿正中高大的雕塑,那是一座十幾米高的觀音雕塑,刻的慈眉善目。 宋玉婉說:“阿政,母后不敢信旁人,唯獨信了那觀音。你在陽城時,母后屢次前往請愿,向菩薩討了保你平安歸來的心愿,菩薩果然靈驗,你終是歷經磨難,回到母后身邊?!?/br> 陸政說:“兒臣能夠平安歸來,是兒臣和外公共同努力的結果?!?/br> 宋玉婉垂眸,喃喃道:“母后知道,只是金殿的觀音是咱們君國最靈驗的,上至皇親貴胄,下至官宦黎民,都對他虔誠膜拜。母后既請了愿,自然要去還的?!?/br> “好,母后,既是您為兒臣請的愿,那么兒臣親自去還,也免您奔波之苦?!?/br> 還了愿,高僧問陸政,可有新的心愿要許?陸政沉思,側身去看站在身后的蘇慕言,蘇慕言看了看他,轉而對著高僧行了禮,道:“師傅,蘇慕言有心愿要許?!?/br> 高僧點頭,吩咐了小僧人幾句,小僧人雙手合十,行了禮,引著蘇慕言去焚香跪拜。陸政看著身前跪在觀音腳下的窈窕身姿,瞇了瞇眼,沉聲道:“我也要拜?!?/br> 莊嚴肅穆的觀音菩薩腳下,身著華服的一男一女,正閉目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心中念念。本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無奈世事生變,造化弄人,如今雖是一處,卻各懷心事,欲念相左。 出了金殿,沿著一條幽深的小路蜿蜒而下,后山處隱著一處安靜祥和的廟宇。此刻廟宇的后院里,坐著一個梳著丫鬟髻的姑娘,旁邊站著一個冷面侍衛。小姑娘正噘著嘴,滿臉的不高興。 “左統領,我家小姐去了哪里?怎么還不回?眼看著天色暗了下來~” 左忠抱臂而站,面無表情道:“等著便是?!?/br> 靈兒瞪了瞪眼睛,道:“你難道不擔心你的主子么?他乃九五之尊,若在這荒山野嶺出了差池,你~” 話未說完,左忠一個冷刀眼神飛過來,嚇得靈兒自覺的噤了聲。 “身為奴仆,勿要背后議論主子?!弊笾揖娴?。 靈兒不屑,翻了個白眼,小聲的嘀咕一句:“榆木疙瘩?!?/br> 左忠聽見了,蹙了蹙眉頭,抬眼去看靈兒,靈兒半轉了身子背對著他。左忠沒有理會,心下惦念陸政,忙匆匆走遠,叫了幾人,低聲交待了幾句,遣了眾人出去尋人。 天色已黑,陸政牽著蘇慕言,尋著不遠處的光線大步行進。夜幕下的山林里,各種蟲鳴鳥叫,窸窸窣窣的聲響。蘇慕言膽小,身子不覺得向陸政靠近,最后幾乎貼到他身上。 陸政察覺到她的不安,放慢了步子,攬著她,低頭湊近她的耳側,問道:“害怕?”磁性的男聲,在寂靜的山林里格外好聽,充滿了蠱惑。 蘇慕言抬頭,紅紅的鼻頭冒著熱氣,水霧的眼睛閃爍不安。 “陸政,我怕~” “怕什么?” “我不知道,有聲音,各種聲音~”蘇慕言撲進陸政的懷里,頭埋進他的胸膛。 “呵~”來自胸腔的低笑,陸政看著埋在胸前的頭顱,戲謔道:“言言,佛門重地,有神佛護佑,你怕是想多了?!?/br> 蘇慕言聞言,抬起了頭,紅著臉道:“我自小膽子小,怕黑,也怕那些沒見過的生物?!?/br> 陸政伸手,摸了摸她細膩的臉蛋,低語:“別怕,有我在?!?/br> 蘇慕言點頭,黑夜中怔怔的看著他,他的一句“別怕,有我在”仿佛是一顆定心丸,竟叫她在這黑暗的山路上感到心安。陸政重新牽了她的手,把她護進懷里,繼續前進。 “快到了,燈光近了?!?/br> 不遠處一隊人馬很快走近,見到陸政紛紛行禮跪安。在侍衛的護送下,他們很快到了目的地。 靈兒還坐在后院等著,左忠不知去向。蘇慕言進來時,靈兒立刻飛奔了來。 “小姐,你去了哪里?奴婢擔心死了?!膘`兒忙扶了蘇慕言進屋,邊走邊道:“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山里涼,被子多備了一雙?!?/br> 蘇慕言點頭,問靈兒:“你宿在哪里?” 靈兒邊去準備熱水邊回道:“奴婢就宿在小姐的房里,在您的床邊安置了榻?;噬纤拊诹硪惶幵豪?,據說每晚會與方住持一處商議事情?!?/br> “你消息倒是靈通?!碧K慕言笑笑,解了披風,掛在了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