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秦筱筱有些不安,“那,那我做什么?” 其實白微風很想說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給每個人準備三個茶葉蛋兩個饅頭一竹筒的水就行了,但是他也看出來秦筱筱是個自尊心挺強的姑娘,如果真這么說,估計她會覺得這份工是施舍,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就會主動要求辭職離開,那他們可就虧大了。 于是白微風很認真的說道:“你給我打下手吧,擇菜洗菜燒火?!?/br> 秦筱筱想了想,她確實不擅長廚房里的活計,只能從食材上供應。 不過她也暗自決定,白微風攬下做飯的活,她就去打掃衛生,總之,不能讓他們白費工資養她就是。 這邊秦筱筱剛要應下,誰知道瘋子卻在一旁表示反對,“不行不行,燒火是阿峰的活,小小不要搶阿峰的活!” 白微風看了眼瘋子,隨即也點頭,“也是,這大夏天的,灶膛那邊溫度太高,小小還是只要擇菜洗菜就好了?!?/br> “……”秦筱筱嘴角繼續抽啊抽。 突然感覺自己失業了是怎么回事? 哎,她這幾天嘴角抽筋都快抽習慣了,這外面不知道的人要是聽見白微風的話,估計得認為她不是來做工的,而是來做女王的。 …… 自打白微風接下炒菜的活之后,秦筱筱只要每天晚上來煮上二十個茶葉蛋就沒什么事做了。 她本來還想著把打掃衛生的活接下來,但是這師徒三人都是勤勞的人,每天換下的衣服都自己洗,房間也自己清掃。 秦筱筱每次拿著抹布想去擦個灰,卻發現三人的房間一片灰塵都沒有的時候,真的很是惆悵。 她也只能掃掃院子,就這樣,還經常被瘋子搶走笤帚。 …… 轉眼間,秦筱筱來為民衛生所做工已經滿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里,她吃好喝好住的也好,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從未過得如此安逸。 剛來那天秦筱筱和瘋子除了身上穿的衣服,連件換洗衣服都沒有,還是白微風去供銷社給他們添置了幾件成衣,秦筱筱要給他錢,他卻不要,秦筱筱一再表示如果他不要,她只能辭職,白微風才說以后從她工資里按月扣除。 也正因為師徒三人對秦筱筱好的過分,讓秦筱筱心里總是有些忐忑。 此時正是午后,秦筱筱坐在自己房間里,前后窗都開著,即使是盛夏,房間里也沒有暑熱之氣,竹林過濾的涼風習習,沙沙聲響中,是夏日的蟬鳴幽幽。 窗戶上都裝了鐵絲網,鐵絲網上還有窗紗,所以不用擔心蚊蟲會進來。 可以說,這里的條件已經相當好了,好到秦筱筱經常一覺睡醒后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有好幾次,她半夜醒來,都有些恍惚,以為自己還是住在奶奶家那低矮逼仄的茅草屋里。 在茅屋住的那些年,下雨時,會擔心屋里漏雨,刮風時,擔心屋頂被吹走,下雪時,又擔心草屋會被壓垮,她從沒有像這幾天一樣睡的這么安穩踏實。 除了有時候想起奶奶時,心底里還會隱隱的難受。 她已經刻意不去想過去的事,不去想李蘭英沒了她會不會過的很苦,不去想張翠花和秦大有究竟有沒有從公安局被放出來,她很享受這一段時間短暫的平靜。 然而平靜被打破的時間還是來了。 秦筱筱午睡還沒起來,就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吵嚷聲,似乎有人在衛生所里爭吵。 167誰不要臉 秦筱筱哪里還能睡得著,急忙起來穿好衣服,頭發簡單梳了下,穿上鞋,邊走邊編了條麻花辮。 到前面衛生所的時候,秦筱筱看到瘋子也在。 瘋子眼尖,一看到秦筱筱過來,還不等她反應,立刻就站了過來,用他高大的身體擋住了她。 “發生什么事了?”秦筱筱探頭朝外邊看。 “噓!”瘋子回頭沖秦筱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小聲說道:“壞女人又來了!” 壞女人?秦筱筱愣了一下,然后在看到正坐在衛生所前面空地上嚎哭的女人時,才反應過來瘋子說的是張翠花。 此時,張翠花就坐在那,頭發散亂,拍著大腿嚎啕大哭,周圍已經圍了不少街坊鄰居,都在對著張翠花指指點點。 “這是怎么了?這女人干嘛坐在衛生所前面哭?”有人納悶。 “難不成是衛生所庸醫誤人?看這女人臉色不好,別是醫生開錯了藥,吃壞了過來說理的?” “胡扯什么呀,這為民衛生所里面坐鎮的談大夫可是非常有經驗的老中醫,我這多少年的腰疼毛病看了好多醫生都看不好,他過來給我扎了幾次針,我現在好多了,我敢以人格擔保,談老大夫絕對不可能是庸醫!” “對呀對呀,我這老胃病也在找談老大夫調理呢,吃了幾天中藥,感覺好多了,也能吃得下飯了,談老醫術這么好,怎么可能會開錯藥?” 眼看這些街坊鄰居的關注點越來越偏,從關心一個女人怎么無緣無故跑來衛生所門前嚎哭,到現在一大群人都在討論談老大夫的高深醫術,都沒人管還坐在地上的女人,上午剛從公安局被放出來,來不及休息就打聽到秦筱筱現在在這家衛生所做工,然后馬不停蹄趕過來要找秦筱筱麻煩的張翠花同志頓時著急了。 “啊啊哈,我的命好苦啊,怎么就養了這么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但偷家里的東西,還打爹罵娘,公安局怎么沒把這喪盡天良的狗東西給槍斃了??!”張翠花為了壓下周圍的議論聲,趕緊將生硬揚高了八度,她這一干嚎,果然引起圍觀群眾的興趣。 “這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做人子女的?偷東西,打爹罵娘,這可是要被雷劈的??!”有不明真相的老人憤慨地說道。 “等等,怎么覺得這臺詞很耳熟啊,好像在哪聽到過?!庇钟腥藨岩傻爻瘡埓浠慈?,這一看,他立即就認出來了,“喲,這不是農機廠那個虐待女兒,還要將女兒嫁給死了老婆的老男人做填房的那誰嗎?” “對對,你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就上周日的事嘛,當時好多人去公安局看的,這女人心腸好毒的哦!硬是逼得那大女兒和她們斷絕了關系!” “是的是的,我也去看了,那件事鬧的挺大,聽說他們還騙男方的禮金,好幾百塊錢呢,還有手表什么的,被男方給告了!光這騙錢的行為,就夠判坐牢好幾年了,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聽說是把人錢給還了,還賠了一筆,那個男的才沒告他們了!” “嘖嘖,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本想訛別人,沒想到反倒自己倒貼了進去,真是惡人有惡報!呸!” 眼看越來越多的人對張翠花指指點點,這完全出乎張翠花的預料,她以為她來這一哭,肯定就有人會幫她罵秦筱筱那賤丫頭的。 一時間,張翠花也顧不上坐在地上裝可憐了,一骨碌爬了起來,一手叉腰,指著人群就開始罵:“閉上你們這些比嘴,老娘那是被人陷害的,你們曉得個屁啊,少在這胡說八道,再亂說話,老娘撕爛你們那比嘴!” “喂,你這女人嘴巴怎么這么臟?跑人家門口來亂罵,我看你就是只母狗!”有人不甘心被罵,站了出來指著張翠花就罵了回去。 “你說誰母狗?說誰母狗?你全家都是母狗!”張翠花向來囂張跋扈慣了,哪里肯吃虧,當下就和那中年男人對罵起來。 秦筱筱張翠花那猙獰的嘴臉,只覺得心里跟吞了蒼蠅一樣,惡心的要命。 她早知道張翠花不會輕易放過她,但今天再次看到張翠花,還是讓她從心底里感到厭惡與憎恨。 不消片刻,這場罵戰以張翠花的勝利結束,那男的雖然嘴皮子也利索,但哪里比得過從農村到縣城,和人吵架打架從來沒輸過的張翠花。 在被問候了祖宗十八代和以各種生殖器官罵了一通后,男人臉色漲紅敗下陣來,張翠花得意洋洋叉腰看著人群敬畏的臉,然后頭一扭,指著秦筱筱,眉毛頓時就豎了起來,“秦筱筱你個不要臉的賤人,還不給我滾出來!” “不要臉的賤人罵誰呢?”秦筱筱從衛生所里踱步走出,她早就做好準備,張翠花來者不善,肯定不會因為圍觀人群幾句傷不了她的閑言碎語就會離開。 “不要臉的賤人罵的就是你!”張翠花一看到秦筱筱,就恨不得撕了她,哪里知道秦筱筱給她挖了個坑。 圍觀群眾先是沒反應過來,還是瘋子在那噗嗤一笑,好像拉動了什么開關一樣,圍觀人群霎時哄堂大笑。 “真蠢,竟然承認自己是不要臉的賤人!哈哈哈,我就沒見過這么蠢的人!” “是哦,笑死我了,這小姑娘有意思,反應真夠快的!” 也有人皺眉,“不過這女人不是這姑娘媽嗎?她罵她媽是賤人,這是要天打雷劈的!” “臧婆子,你老糊涂了吧,你沒聽見賤人是這女人罵的嗎?那小姑娘就重復了一遍,什么時候罵她媽是賤人了?”立即有人出來懟這個圣母的老太婆。 “就是就是!”其余人全都附和。 張翠花氣的要發瘋,手指頭都在哆嗦,“好啊,秦筱筱,你長本事了啊,連你媽也敢罵!你還有點良知嗎?” 秦筱筱攤手,“我什么時候罵我媽了?” “你剛剛不是罵我是不要臉的賤人?”要不是看那個瘋子就站在秦筱筱身邊,張翠花肯定要沖過去打秦筱筱嘴巴子了。 168世上沒有不是的父母 “不要臉的賤人是誰先說的?”秦筱筱面色平靜地不像話,冷清眼眸始終直視張翠花,眼神里像是淬了冰,“再說了,我已經和你斷絕母女關系,你不是我媽,就不要在這混淆視聽了!還請這位大嬸謹言慎行,剛從公安局出來就老實點,別又鬧了事再被公安局以個尋釁滋事罪再抓進去!” “你!你!”張翠花還從沒見過秦筱筱這么強勢地跟她說話,直氣的渾身發抖,身體亂顫,一副隨時要昏倒的樣子。 這下又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看不下去了,“姑娘啊,你這話怎么說的,這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父母親情哪里是你說能斷就能斷的?” “對啊,就算你媽做的再不對,她也生了你還養你這么大,光這一點就是讓你死也還不了的恩情!”先前指責秦筱筱不該罵張翠花的臧婆子也義正言辭地說道。 張翠花見有人幫她說話,更加賣力地在那哭嚎起來,“我的命好苦啊,拼了命生下這孽種,誰知道她從小就不聽話,在家偷東西,撒謊成性,我也想教好她啊,可是沒用啊,所以就打了她,哪曉得她就記仇到現在,幫著外人誣蔑我和她爸詐騙,害的我們被抓進公安局,大家都來評評理,這天底下哪有這樣做人兒女的!” “原來這姑娘是這樣的人?”又有人開始被張翠花的話說的相信了,一個個都用懷疑和譴責的眼神看向秦筱筱,“姑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你偷東西,爸媽教育你,打你,那是應該的,你怎么能因為這就記仇還害你自己父母呢?這種品行可要不得!” 張翠花得意地看著秦筱筱,哼,小賤人,叫你跟我斗,老娘虐不死你! “我以我的性命發誓,我從小到大,清清白白,從沒有偷過家里任何東西,如果我撒謊,出門就被車撞死!打雷被雷劈死!這位大嬸,你敢不敢用你的性命來發個誓,如果你是誣蔑我,你就遭天打五雷轟!”秦筱筱真的很厭煩和張翠花繼續在這扯皮,這樣顛倒黑白的話,張翠花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外面說出來想要抹黑她了,所以秦筱筱干脆就來個狠的。 張翠花這種人毫無底線,為了一己私利什么事都能做出來,但她又特別惜命,像這種毒誓,她是絕對不敢輕易發的。 果然,張翠花眼神躲閃,立即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秦筱筱的話,“哼,你做過的事用一句毒誓就想揭過?秦筱筱,你的心肝是黑成了什么樣???” “那大嬸你為什么連一句毒誓都不敢發呢?”秦筱筱冷笑一聲,毫不示弱,“要么,我們換一種方式,現在就去公安局,然后請公安局的同志去找認識我們的人來,大家一起說說,你從小到大是怎么對我的,我又是怎么對你的,你敢不敢去!” 張翠花一聽要去公安局,頓時就慫了,但嘴上可不慫,還在那繼續謾罵著:“秦筱筱你個黑心腸的小賤人,要不是你勾結那姓王的男人,我們會被抓進公安局?都是你害的!” “口口聲聲小賤人小賤人,這天底下有哪個當媽的像你這樣叫自己女兒的?如果你是我媽,我是小賤人,那你又是什么,老賤人?還有你說我勾結那個王經理?好啊,那我們立即去找王經理來當面對質!到底是誰不經過我同意就答應了要將我嫁給比你年紀還大的老男人,還獅子大開口,要了人一大筆禮金,事情沒成,又撒潑耍賴不還人錢才被人給告到公安局去的!” 秦筱筱忍氣吞聲那么多年,現在又明白自己并不是張翠花親生的女兒,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再忍了,外人要說就隨便他們怎么說去,反正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那些人該說還是會說。 “你,你敢罵我老賤人?”張翠花沖上去就要打秦筱筱,但她的手立即就被瘋子抓住,頓時像是被鐵鉗鉗住一樣,痛的她眼淚都差點下來了。 張翠花本來是過來找秦筱筱撒氣的,她和秦大有被關了一星期,公安局那拘留室里又悶又熱,連個窗戶都沒有,鐵欄桿一圍,跟關牲口似的,她這輩子都沒遭過那樣的罪,這幾天她可都是靠著對秦筱筱的一腔仇恨才堅持下來,所以才會一出來就過來找秦筱筱了。 她原以為還能像從前一樣打秦筱筱一頓消消氣,誰知道秦筱筱這死丫頭現在變的這么厲害,從她來到現在,她是怎講怎懟,打又打不了,簡直反了天了! “不是你罵我小賤人的嗎?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媽,那你不是老賤人又是什么?”秦筱筱冷然道,說完還看了一圈圍觀眾人,最后看定那幾個幫張翠花說話的人,問道:“這位奶奶,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臧婆子一時語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臉色也變的不好看起來。 “你這姑娘年紀不大,嘴巴倒是利索的很,我說不過你,但是我也把話放在這了,不敬父母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臧婆子生氣自己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駁秦筱筱的話,但是她也不想看到秦筱筱這種人這么囂張,所以最后撩下一句話。 “是嗎?那我倒要問問,生而不養,虐待子女,不把子女當人待的父母,會不會有好下場!”秦筱筱冷聲道。 臧婆子面色又是一變,嘴硬道:“這世上沒有不是的父母,不管是你說的生而不養,還是虐待子女,那肯定都事出有因——” “那你的意思就是,就因為父母給了子女生命,那么,不管父母對子女做什么都是對的了?就算虐待,甚至是殺死子女,子女也不能有任何怨恨?”秦筱筱瞇眸冷道。 “對!你們的命都是父母給的,那全身上下就連骨頭末子都是父母的,父母打你罵你你就該受著!像你這樣還敢反抗,把父母害的進公安局的,在往常是要被族里面的人亂棍打死的!”臧婆子氣哼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