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沈辛夷敲了敲他的胸口:“你這小身板一個人去能行嗎?要不要我陪你?” 陸衍搖頭:“不必?!?/br> 陳遠失蹤很可能和沈家有關,他帶上她怎么好處理? 沈辛夷也不強求:“你要去多久?” 陸衍道:“快則半月,慢則一個月?!?/br> 沈辛夷蹙眉:“那我都歸京了?!彼趾闷妫骸盎噬显誓闩R時改道?” 陸衍道:“我自有明面上的理由,到時候拿來搪塞他就是?!彼焓治樟宋账氖郑骸拔視M早回來陪你的?!?/br> 沈辛夷再沒什么好說的了:“成啊,你走吧?!?/br> 陸衍動作利落,連日用的東西都不帶,只把護衛留下大半給她,自己就動身了。 沈辛夷一個人無聊,只好日日吐納調息,以求武功更上一層樓,讓傲天門更加威風煊赫。 可惜任她怎么吐納武功也難以寸進,好生煩惱。 陸衍走了第五日,一行人堪堪到安西邊境,天上便下起連綿暴雨,齊叱跟她商量:“殿下,這段路多山多林,本就難走,如今又下了這般大雨,為了您的安危,只怕得等雨停了再上路?!?/br> 沈辛夷沒有異議,齊叱把眾人安排到驛館里,又看驛館地方不夠,把挨著的兩進院子也包了下來。 她還沒安置妥當,就見驛館外冒起了滾滾濃煙,張媼慌道:“外面是不是走水了?” 驛館整體都是竹木架構,十分易燃,若真是走水可不能再待在屋里,沈辛夷忙帶著人出了院子,拉著齊叱便問道:“怎么了?” 齊叱還沒顧得上回答,幾個原本正在和驛丞磨牙的住客忽然變了臉,從懷里抽出長刀劈砍下來,當中有一人,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把奇形怪狀的鐵鉤,勾子一頭還綁著繩索,那人把勾子甩了甩,猝不及防向沈辛夷勾了過來。 齊叱冷笑了聲:“雕蟲小技!”揚手一刀就把那勾子砍向一邊了。 沈辛夷見他淡定,便也緩了神色,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齊叱一指那奇形怪狀的勾子:“殿下,這武器不是咱們魏朝的,怕是回鶻新琢磨出來專門對付咱們的?!鄙蛐烈哪樕蛔?,他又飛速道:“太子料事如神,雖然沒猜到那些回鶻人會直接派人來,但也料到了這幫蠢貨會搞小動作,特地讓咱們提防著些,今兒可不就應驗了嗎?” 齊叱雖怒而不驚,看來確實是早有準備的,局面也漸漸控制住了。 沈辛夷送口氣,正要贊揚他幾句,異變忽生! 幾個頭戴斗笠,把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黑袍人忽然沖進了驛館,這些人騎著高頭大馬,手上拎著長滿尖刺的狼牙棒,輕易就把驛館的大門破開,一把把沈辛夷帶上了馬,飛快沖了出去。 ...... 喬拂松在離驛館不遠處的山坡上遠遠眺望。 手持狼牙棒的人是他派去,陸衍就算再精明,哪怕料到了回鶻人耍的把戲,也斷沒料到他身為朝廷命官居然敢劫掠太子妃。 那個回鶻公主嘴巴不嚴,不慎把他們回鶻欲對沈辛夷不利的消息傳了出去。 他初時知道自然震怒,正要把消息上報給父親,但他心里很快又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 太子多智狠辣,絕不會被兒女私情左右,素素以后怕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他何不趁著這個機會,把素素救出來,完成自己一年前沒完成的事兒? 而此時陸衍離了她,回鶻使節又打算動手,可謂是天賜良機,他打算讓回鶻使節先動手,把局勢弄亂,然后再趁機派死士渾水摸魚,這么一來,哪怕有人責問此事,他也有個背鍋的,不會牽連到家人。 若素素愿意和他走,他大可以尋一具尸體,喬裝成她的樣子,跟陸衍說太子妃是被回鶻人害死了,反正回鶻人存的也就是這個心,他這般甩鍋也不算冤枉了他們。 他一邊在心里默默謀算,一邊仔細眺望著驛館的動靜,他神色看似沉靜,其實手心已經沁出了汗。 他等了一時,派下去的人匆匆上來:“司馬...” 喬拂松沒見到素素,心下一沉:“太子妃呢?” 那人慌忙跪下請罪:“卑職,卑職一不小心讓太子妃掙脫了,本欲追趕,結果太子妃一腳踩空,竟落了崖?!?/br> ...... 沈辛夷墜崖的第一感覺竟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在武俠的世界里,墜崖就意味著你會遇到高人/秘籍/美男/藏寶圖/絕世武功/金銀珠寶/神雕,再不濟輕功也會有大突破,或者和美男雙修領悟絕世武功。 沈辛夷忙提氣運力,準備用輕功穩住身形,但她很快發現輕功也不能無視地心引力,于是一路滾著栽了下去。 她運氣好,這處山崖并不高,坡度也不算太陡,她不過磕了幾下就順利滾了下來,但她嬌生慣養的,哪里受得了這種疼,仰面緩了許久,才勉強覺得身上的疼不那么劇烈了。 她慢慢爬起來,把腰間佩劍解下來當拐杖,還沒走出幾步,就聽一激動的聲音喚她:“素素!” 沈辛夷警惕起來,一時之間倒也沒意識到稱呼有何不對,她下意識地拔出腰間佩劍,瞧見一渾身遮蔽的嚴嚴實實,身量高挑的男子站在不遠處。 她一手仍握著佩劍,遲疑道:“...前輩?” 她潛意識里仍在警惕,牢牢握著佩劍不撒手,眼睛卻被劇本安排到熱淚盈眶,忙不迭跪下行拜師禮:“前輩可是來傳授晚輩無上心法的?前輩在上,請受晚輩一拜!” 喬拂松:“???” 作者有話要說: 被鎖了三四十章 ,改文改到精神失常,今天就更六千字,明天或后天補一萬 放開我,我沒瘋,我還能改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1章 喬拂松凌亂了。 他委實不敢相信這么豪邁的下跪姿勢是當年那個嬌嬌軟軟的小meimei做出來的,這是...被太子折磨到精神錯亂了嗎? 素素當年在閨中的時候是何等的金尊玉貴?如今嫁給太子不到一年, 怎么就成了這副樣子?喬拂松給自己腦補的眼眶一紅, 恨不得背一個謀逆的罪名去找太子拼命。 他摘下斗笠,露出自己的臉:“素素, 是我?!?/br> 沈辛夷一看是喬拂松, 心下失望:“司馬怎么會在此處?” 她不知想到什么, 又激動起來:“你是不是活了近千年的隱世高人?見我骨骼清奇,天資出眾,想要收我為徒,特地化為喬家三郎的模樣護在我身邊!” 喬拂松:“...= =,素素你冷靜一下?!?/br> 他隨手把斗笠扔在一邊, 慢慢走到她身邊, 試探著伸手要圈住她:“我方才瞧你從山上滾了下來,可傷了哪里?讓我瞧瞧吧?!?/br> 沈辛夷躲過他的手,她這個病就不能總順著, 見喬拂松一本正經, 該配合她的演出也視而不見, 她也不由把劇情調回正規:“你怎么會在此處?” 喬拂松改握住她的手, 把她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見她無事才稍微松了口氣,低聲解釋:“我途經此處,看見你被一伙強人圍攻,特地前來救護?!?/br> 沈辛夷把劇情撥回正常值,智商也跟著拔高, 瞇起眼:“這般巧嗎?喬司馬好像沒什么公事需要你特地趕來此處吧?”她瞧喬拂松眼底掠過一絲不自在,緩和了口氣:“你我相識多年,還有什么話不能直說?” 喬拂松默了片刻:“我想救你出去?!?/br> 沈辛夷不解地揚了揚眉毛,他繼續道:“太子和沈家是宿敵,日后說不準就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太子又是堅毅狠辣之輩,以后焉能放過你?素素你也是剛強性子,他若是有意傷你家人,你必不會甘休的,對不對?” 他字字句句合情合理,沈辛夷不由點了點頭。 喬拂松見她同意,神色不由松了松,把整個計劃和盤托出:“我探聽到回鶻使節想對你不利,我想借此機會將你救出,因此暗中派人盯著,前幾天太子突然舍你而去,回鶻人找到了下手的機會,又借著暴雨的掩護對你出手,我方才派人喬裝成回鶻人擄走你,太子的護衛們應該沒有懷疑...” 他說到這里頓了下,見她面無異色,才繼續道:“我已經找到一具身量容貌和你相似的尸體,再處理一下交給太子護衛,他們必然以為你已被回鶻人所殺,屆時你就可以脫身,再不必背負這道枷鎖了?!?/br> 沈辛夷不由一怔,喬拂松伸手拉住她的手:“事不宜遲,素素,跟我走吧!” 沈辛夷抬眼看了看喬拂松,皺了皺眉,順著他的話駁道:“跟你走又有什么用?難道我要一輩子隱姓埋名,見不得人的活著?此生再也不能和父母兄長相見?”她不知想到什么,臉色一變:“你想...” “我并非對你有非分之想?!眴谭魉杉泵忉?,他喉頭上下滾了滾:“素素,我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定了定神:“太子雖年少英才,可惜天不假年,他病重已久,滿朝無人不知,他未必能過而立,等他...薨了,你大可尋個由頭回到父母身邊,料想皇上也不會說什么?!?/br> 他嘆了聲:“我執意要救你,當真不是為了挾恩圖報,是擔心他活著的這段日子會對沈家不利,繼而對你也...” 陸衍的病沈辛夷自然知道,她清楚歸清楚,卻半分見不得別人這樣說,沉聲喝道:“司馬慎言!” 喬拂松還沒被她如此橫眉冷對,不由怔了怔,視線凝在她臉上。她嘆了口氣,突然覺得一陣心累:“現在我要回去了,司馬聽我一句勸,這事兒你就當沒發生過,也莫要跟人提起,這樣對你我都好?!?/br> 她說完轉身欲走,身后急掠了一陣風聲,她身子一輕,已經被喬拂松帶到了馬上,急急往遠處跑了。 沈辛夷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勃然大怒:“混賬,你想干什么!還不快放開我!” 喬拂松輕聲道:“素素,對不住了,今日多有冒犯,皆是為救你性命,日后我再向你賠禮?!?/br> 沈辛夷怒道:“司馬三思,你可曾想過這事被人知道,你會有什么下場嗎?!你的父兄族人會被你連累的何等地步?!這些你可曾想過?!你敢說你把這事兒做的□□無縫讓人查不出一點痕跡?但凡被人知道一點,你家我家,所有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喬拂松正要解釋,沈辛夷又道:“況我已嫁給太子為妻,他待我有心,也允我暫時不會動沈家,我輕易不會負他!” 有時候傲天也算太子和她的晴雨表,這番話放在半年前,兩人相看兩生厭的時候,她斷不會說的。 喬拂松先是一怔,雙眸瞬間空洞起來,喉頭涌動著一股腥甜。 他一直以為素素是迫不得已嫁給太子,對太子其實是虛以委蛇,她居然...喜歡上了太子。 他一時氣血翻涌,臉上反倒顯不出什么來,只聽自己淡聲道:“若非太子橫插一杠,你現在當是我的妻子...我知你嫁給太子并非本意,這些話都是他逼你說的,對不對?” 沈辛夷瞧出他神色不對,卻還忍不住為陸衍爭辯:“當初橫插的是皇上,太子也并非你想的那般陰險毒辣,你我婚事未成,說明本就無緣,你為何不能看開些?”她毫不猶豫發了張好人卡:“你是個好人,可惜你我無緣,我現在已經是太子的妻子了?!?/br> 喬拂松把這話喃喃重復了一遍,馬速不由慢了下來。 沈辛夷恰在此時聽見山坡上一陣呼喝嘈雜,料想是齊叱穩住了場面,現在已經趕過來救她了。 她又轉向喬拂松:“司馬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家里父兄母親考慮!你快放了我吧,我保證什么都不說!” 喬拂松沒想到陸衍的人居然來的這般快,伸手想把她打暈,卻又舍不得下手。 他這么一愣神的功夫,沈辛夷瞅準機會,一把推開他,自己用力一擰身就滾下了馬,喬拂松伸手想拉,被她毫不猶豫地一把推開。 喬拂松面色一空,呼號聲越來越近,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希望素素今后不要后悔?!闭f完便縱馬遠去了。 沒過多久,齊叱就帶著人趕了過來,他們瞧見沈辛夷,慌忙跪下請罪:“殿下,屬下救護不周,讓殿下受苦了,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沈辛夷擺了擺手:“快起來吧,誰也沒料到此事?!?/br> 齊叱確定她身上無礙,才問道:“方才劫您的第二波人還是回鶻人?他們竟安排了兩撥人手?!” 沈辛夷在心里遲疑了一下,很快便點頭:“是啊,我也沒有料到,方才那人劫我的時候,我用簪子扎了他一下,被他一把甩開,不慎掉落懸崖,站起來才走沒多久就遇到你們了,也是趕巧?!?/br> 她和喬拂松的交情暫且不提,她家和喬家是世家,陸衍又狠辣,若喬拂松打算帶走她這事兒被陸衍知道,只怕喬家就完了。 她不得不撒謊。 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齊叱果然沒多想,松口氣:“殿下無事就好,我這就去信給太子?!?/br> 沈辛夷輕描淡寫地道:“別急,太子在外面辦事,我又沒受什么傷,為這個打擾他就不好了?!?/br> ...... 陸衍快馬加鞭趕到南方,現在已經把陳遠的事兒調查的差不多。 陳遠真的死了,已經腐爛的尸首在西山被挖了出來。 讓他憤怒的不是陳遠之死,這枚棋子死了,他還可以另換一枚重新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