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一路按了云頭回去，心中思緒紛呈。

    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朝歌在深室里頭將時下主流的修習術法都嘗試了一番，雖然僅是淺嘗輒止，可她無法將修習的靈力匯聚三花，靈力最終無法得到實質性的進階亦是事實。

    雖然察覺到在每一次嘗試修習之后，身上這朵鳳啼花的靈力都會更盛一些，但是要作為攻擊的法器，還是太弱了些。

    若是一直找不到修習的正確法門，難道她就一直得這樣庸碌地瞎忙活嗎？那她談何去查清前世王族覆滅的真相，手刃仇人，雪恨前朝？！

    還有蕭景域、冥殿……這是她心中刻骨銘心的痛。若是不能雪恨，那她重活這一世，又有何意義呢？

    難道，還要再重蹈覆轍，眼睜睜看一遍自己的親人慘死，王族覆滅，御下之地生靈涂炭的慘況么。

    朝歌閉了閉眼。

    既然上天賜予她這些靈力和法器，總應是有一番特殊奧義才是啊。她這幾日，已經念叨了太多次關于修習的法門。

    朝歌默默思忖著，她首先要弄清楚的或許不是如何修習術法，而是這朵鳳啼花的真正來歷吧。

    探物須思其源，也許只有這樣，才能好好捋一捋自己這身靈力的奧義和用途，找尋到正確的修習法門。

    不然縱使有金匱石室里秘藏的諸多修習之術，也仿若身在大霧里一般找不清方向。

    現在敵在暗處，亦是謹慎的很，不知道他們的下一步計劃要做什么。

    而前世的經歷也在督促著她，能留給她仔細謀劃的時間的確很不充裕了。

    朝歌現在王宮里，耳目閉塞，對外界的風向變動一概不知，而她前世活的恣意輕松，對于這些變動的節點也多是模模糊糊。這種無力的感覺，真的非常糟糕啊。

    看來還是要找機會出宮一趟，了解更多些。

    朝歌默默打定主意，收了云頭進入清歡殿。自是一番梳洗更衣不題。

    宮女們已經在偏殿臨窗的圓桌上擺了晚膳，香芷去了后殿的花圃，侍女青鴛領著一眾小宮女侍候朝歌用膳。

    司膳房送來的菜色都是依照了朝歌的口味，又因是晚膳，菜色多細致精美、清甜不膩。

    席間有一道八寶酥雙梨酪，仔細燜燉需三個時辰以上，十分酥爛可口，是朝歌平素愛吃的甜品。今日也照例擺了上來。

    青鴛盛了一盞放到朝歌的面前，笑道“雖然我們清歡殿里有雪域冰蠶，不似外頭炎熱，不過這七月酷暑天里吃些冰鎮的梨酪總是最舒服的?！?/br>
    朝歌心里還在盤算著事情，聞言只淡淡地“嗯”了一聲，又吃了兩箸鮮灼菜心后，才舀了一匙梨酪送進口中。

    青鴛悄悄看著朝歌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許是朝歌的神色太過淡漠，青鴛眼神閃爍了幾分，還是垂手立在一旁侍候著沒再言語。

    朝歌不動聲色地瞥了青鴛一眼。

    青鴛是從小在王宮里長大的宮女，年歲比朝歌長了幾歲，最早是在母后宮里受了幾年調教，后來因為根骨尚佳，在清歡殿建成后便被挑選了，送到朝歌跟前當作貼身侍女。

    雖然清歡殿里侍女宮女大多都知曉些許靈力術法，青鴛也是她們當中極少數的受過統派修習教導的侍女。

    青鴛的根骨適合修習水系術法，剛到清歡殿的時候很是勤奮，因是得了陪伴朝歌殿下修習啟蒙的囑咐，教習師傅每日給朝歌上早課的時候她有個可以旁聽的資格。

    那時候青鴛不僅勤加以學，還時常練習，清歡殿里九曲白玉廊橋上面經?？梢砸娭?，青鴛小心翼翼地使用術法將池子里的水流舀出來澆花澆樹。

    朝歌還曾打趣青鴛，若是修習成了，就給她封一個司花的官兒做。

    直到后來朝歌被確定了根骨不適合修習術法，也漸漸荒廢了修習早課，青鴛看起來也漸漸疏于勉力，只專心做她的貼身侍女侍候起居事宜。

    青鴛和芙心一樣，是從小侍候她長大的侍女。

    朝歌原有四個貼身侍女，一起管束著清歡殿里的事宜。還有一個叫玉泊，做得一手極精致美味的米糕點心。

    后來有一次玉泊做的糕點給朝歌吃壞了肚子，折騰了一兩日又灌了許多湯藥才好，引得秦王擔心發怒要嚴懲。

    因是念在自小服侍的情分，又不是故意為之，朝歌給玉泊求了情，留了她性命。最后玉泊被罰了杖刑，打發去了司膳房做個下等的燒火丫頭。

    后來也漸漸淡忘了玉泊這回事。

    朝歌看著碗盞里的燉至絲絲綿綿化開的梨塊兒，輕聲吩咐青鴛“一會兒去和司膳房的說一聲，明日早膳，做一道白糖梅子米糕來，要做的甜一些?！?/br>
    青鴛仔細記下了，應了聲“是”。

    撤了膳，朝歌打了扇子到殿前的廊檐下面，倚坐在美人靠上消食乘涼。

    夜風清涼如水，庭院里芳草流螢，暗香襲襲。

    青鴛跟在她跟前侍候著，一眾小宮女都退下了。

    朝歌淡然地打著扇子，等青鴛開口說。

    青鴛猶豫了一會兒手指絞了帕子，躊躇地說道“殿下，今日……今日芙心傳了話過來，說想見殿下一面?！?/br>
    青鴛悄悄看一眼朝歌的側顏，瑩白如玉的面頰在燈籠燭火下映出隱約的一抹粉色，眼神靜默地看著庭院里的景致，脫逸而疏離。

    若是殿下生氣了……該如何是好……可芙心她又……

    青鴛心中發緊，嗓音便有些顫巍巍的，但口中還是道“奴知道芙心是做錯了事惹惱了殿下，受罰本是應當，可司衣處的活計繁重不堪，才去了一日，便累的起了燒，求殿下看在芙心往日侍候殿下的情分上，饒了芙心吧！”

    青鴛說完，便跪了下去，捏著帕子擦拭眼淚。

    朝歌嘆了口氣。

    就知道是這樣。

    朝歌問她“是芙心親口告訴你的？你見著她了？”

    青鴛一怔，回道“不是芙心，是……是殿里的一個小宮女和我說的，傍晚時她到司衣處去領針線，遇到了芙心，這才托她求到了我跟前，說是燒的有點厲害了，求殿下可憐她……”

    朝歌靜靜地看著青鴛，道“所以你就相信了？”

    “……是?！?/br>
    “我罰芙心去司衣處的事，并未對外宣之，在外人眼里她依舊是我身邊的大侍女，若是生了病，司衣處的人不敢怠慢，自然會派人即刻來回我，如何她會托一個小宮女求到你面前？”

    青鴛臉色一白。

    “我曉得你是念著這些年的情分，怕她受委屈?！背杩匆谎矍帏x，繼續道可是青鴛，你與芙心同為我身邊的貼身侍女，若是侍女打著主子的旗號刻薄跋扈，苛待宮人，還受不得敲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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